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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走我听他的。”马丽指指刘瘸子，“不过住在这里还行，虽然这里硬件比不了市区，但是水电都有，空气还好，住习惯了，就觉得这里比市区好多了。”马丽笑着说：“不过，你们比我们年轻，估计你们习惯这得慢点。”
我听着马丽的话，看着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这和当初那个在建华厂威风八面的女汉子似乎已经判若两人，当初是女汉子，现在就是一个无欲无求，只想持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再看看刘瘸子，也是一脸笑容，想必两人都很享受这种平静安宁、相依相靠的生活。
开开心心地吃着饭，我们一直聊到黄昏，好像还没聊完，我把马跳的情况也都向马丽讲了，听到马跳现在当上副总，马丽又是一阵开心的笑。
最后小芬和马丽进了里间，开始聊两个怀孕女人的私房话。
刘瘸子拍拍我，示意我出去说。
我和刘瘸子出了屋，一直走到二丑的墓地前，我俩在墓前坐下，一人点了一支烟，刘瘸子看着我问，“张帆，现在说你心里话吧，你到底想怎么办，是彻底离开本省远走高飞，还是想再回江城？”
我顿顿，“刘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刘瘸子笑了一下，“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我肯定还会回去，但是现在的我，不会了，我只会走得远远地。我不知道你想做哪一个我？”
我想了想，“刘哥，如果我选择十年前的你，你觉得我是在做傻事吗？”
刘瘸子摇摇头，“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可以忍，我现在所以能选择平静，是因为我现在只有可忍的事，其它事我都办完了。但我不知道你的事算不算办完？”
我和刘瘸子对看一眼，互相一笑。
“刘哥，我这次来主要想求你一件事。”我转换了话题。
“把小芬留在这？”刘瘸子已经猜出了我的心思。
“对，我这次之所以被李铁威胁不得已离开江城，就是因为小芬的缘故，让她住在你这，我心里最踏实，等我办完江城的事，我再接她走。”
我一字一句道。
刘瘸子抽着烟，没说话。
“刘哥，你不同意？”
刘瘸子摇摇头，“张帆，如果你回不来了，小芬和孩子怎么办？如果没有马丽和她肚里的孩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回江城，但现在我也走不了。马丽一直没有任何要求的跟着我，我不忍心给她带来麻烦。”
刘瘸子眼里露出为难之色，这种为难我能理解，男人有了心爱的女人，更有了孩子，牵挂就会多了几重，刘瘸子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刘哥，这话我心里清楚，你和二姐已经帮我很多了，即使你要和我回江城，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在江城有兄弟，只要小芬无恙，我悄悄回了江城，会把事情都办妥的。”
刘瘸子一直看着我，我也一直看着他。
过了许久，刘瘸子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你回不回江城，咱两说了都不算，让二丑决定吧。”
我看看刘瘸子手里的硬币，又看看二丑的墓碑，点点头，“正面回江城，背面远走高飞。”
刘瘸子朝空中打了个呼哨，那只怪鸟哗啦啦地从山坡那边飞过来，落在刘瘸子的肩上，刘瘸子摸摸怪鸟的脑袋，嘴里咕咕叨叨说了几句，怪鸟似乎听懂了一样，眼珠乱转。
刘瘸子把手掌摊开，怪鸟从刘瘸子手里叼起硬币飞起来，越飞越高。
我和刘瘸子同时站了起来，看着天空，那只怪鸟飞着飞着，猛然一张口，硬币从它的嘴里掉落，形成一条银色的垂链从天空掉落，不偏不倚插在了墓顶上的一条勾缝里，直直立住了。
我和刘瘸子同时看看硬币，又互看一眼，这怎么选择，难道二丑也在纠结？
怪鸟从天空飞落在墓碑上，超我俩叫着。
“张帆，看到了吧，回不回江城，二丑也拿不定主意，他也在为你担心。”刘瘸子幽幽道。
我看着那枚硬币，静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三支烟，以烟代香插在墓前，“丑哥，你不用纠结，咱们兄弟有什么说什么，你尽可以说出你的想法，我听你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
没有回应，陵园中只有呼呼的风从我们面前吹过，几只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
我看看那枚硬币虽然被风吹得晃了两晃，但是并没有倒下，给我的答案依然是纠结。
刘瘸子拍拍我，“张帆走吧，既然二丑也无法下决定，我们就回去吧，再商量商量。”
我又看了一眼那枚硬币，点点头，跟着刘瘸子准备往回走。
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过一声鸟叫，我和刘瘸子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那只怪鸟已经落在了墓面上，
再一看，那枚硬币就在怪鸟的脚边平躺着。
我和刘瘸子立刻对视一眼，顿了一下，快步向硬币走去，到了近前，我低头一看，正面朝上。
我看了一眼刘瘸子，刘瘸子也正在低头看硬币，良久，轻轻说道，“既然是天意，张帆，那你就按你想得办吧。”
说完，刘瘸子把硬币捡起来递到我手里，“你会有好运的。”
我接过硬币，朝刘瘸子笑了一下，转身对对着墓碑说道，“丑哥，谢谢你替我做了选择。”
怪鸟又是几声叫，夜来了，风也更猛了。
我和刘瘸子一起看向被风吹动的松涛，心中澎湃。
460一起走（）
我和刘瘸子回到小院，马丽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我和小芬回到了马丽为我们收拾好的房间。
这里独门独院，周围没有人家，夜晚的风从窗外吹过，再想想坡外边的墓地，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芬拥在我怀里轻声说：“张帆，今天二姐把你们以前的事都和我讲了，原来二姐以前是女汉子，现在她待在这么一个地方，你说她会习惯吗？”
“你说呢？”我看着小芬。
小芬想想，“我觉得她很习惯，因为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待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我点点头。
“张帆，我也一样。”小芬拥紧我，“明天我们去南都见完白小柔，就运走高飞了，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过自己安静的生活。”
小芬看着窗外，眼里有无限期待。
我也看着窗外，想告诉小芬，明天她得留在这里，但是话到了嘴边，几次想说都没有说出来。
想想，还是等明天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小芬说，今晚就让我们过一个静谧之夜。
第二天天一亮，我和小芬到了刘瘸子的屋子，准备与他再说说离开的事，一进门，我愣了一下，地上放着好几个大包，马丽和刘瘸子正在收拾东西。
“二姐，你们这是要干嘛，出门啊？”小芬先问道。
马丽笑笑，“对，出门，昨天你刘哥和我商量了，你们不是要先去南都吗，我们两口子和你们一起去，搭你们一个顺风车。”
我看看刘瘸子，刘瘸子笑笑没说话。
“怎么，不愿意让我们搭车呀？”马丽上前笑道。
“当然愿意，我们巴不得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呢。我还有许多话想和二姐聊呢。”小芬开心地上前拉住了马丽的胳膊。
刘瘸子拍拍我，示意我出去说。
我和刘瘸子到了院里，一人点了一支烟，刘瘸子慢慢道，“昨天晚上，我和马丽把你的决定都讲了，马丽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江城，让我和你一起回去。但是我也不放心她，商量一下，就让小芬和马丽先去南都，在那我还留有地方，也有朋友，万一有什么事，比这里要安全。”
“刘哥。”我正要张口，刘瘸子一摆手，“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去把工辞了，我们就上路。”
我看着刘瘸子，他已经为我辞过两次工，这才是真正的大哥，为了兄弟的事，不计较任何得失。
面对这样的情义，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我只能点点头，用力握握刘瘸子的手，表达我心里的谢意。
等到陵园上班，刘瘸子先去辞工，我们三人在屋里等着。
过了一个多小时，刘瘸子回来了，我们拎着收拾好的行李，先到二丑的墓前，又给二丑上了一炷香。刘瘸子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火，神情凝重地慢慢说道，“兄弟，昨天你做了决定，今天我们就要按照你的决定离开这了，你放心，我们会时常来看你的，也希望你在天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我听着刘瘸子的话，心里也是无限感伤。怪鸟落在二丑的墓碑上，呱呱叫了几声。
祭扫完二丑，我们往陵园外走，怪鸟在墓碑上一动不动。
小芬回头看看，轻声问，“刘哥，你不把它带走啊？”
刘瘸子也回头看一眼，摇摇头，“它有自己的想法，去留我决定不了。”
我们出了陵园，那只怪鸟还是没有飞出来。
我们特意在车前等了一会儿，天空中仍然没有鸟飞过的痕迹。
刘瘸子叹息一声，“上车吧。”
大家都失望地摇摇头。
开车前，我把车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才让大家上了车，手握着方向盘，我还是想等等。
刘瘸子一摆手，“别等了，开车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动了车子，车子刚开出一截，小芬突然指着车窗外喊道，“你们看，那只鸟飞过来了。”
大家赶紧往外看，一道黑色的闪电从车窗前掠过，然后落在车的机器盖上，朝着车窗里叫了两声，转身面对前方，如同一座守护神立在那里。
“这鸟真有灵性，它要和我们走。”小芬兴奋地喊道。
大家也瞬间都兴奋起来，我不由得加快车速开往南都。
到了南都，按照刘瘸子所指，我把车开进了一个促狭的小区，这里一看就是外来人聚集的地方，很拥挤也很乱。
车缓缓穿过一条拥挤的胡同，到了一个高大的院门前，刘瘸子下车拍拍院门，不一会儿出来一个满身油渍的光头大汉，一开门就朝着刘瘸子喊，“呦，你们两口子回来了。”
“回来了，老胡，又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我巴不得你们两口子回来，当初你们走得时候我就不想让你们走，昨天接到你们要回来的电话，我可乐坏了，屋子都给你们收拾出来了。”老胡呵呵笑道。
马丽也下了车，和老胡开了几句玩笑，我和小芬拎着行李站在后边，看他们亲亲热热的说话，心想，这刘瘸子别看隐居了，但走到哪，都有他的朋友。
刘瘸子简单向老胡介绍了一下我和小芬，说我俩是他的弟弟和弟妹。
老胡很热情和我们握握手。
进了院子，我一看，院子挺宽绰，正面是一溜平房，院子的西角有一个猪圈，一进院门就能听到猪哼哼的声音。
老胡招呼一声，从屋里又笑盈盈地出来一个身体健硕的中年女人，马丽叫她胡姐，一介绍是老胡老婆。马丽看来和胡姐关系不错，两人一见面，就姐长妹短的聊起来。
进了屋，大家一聊，我才知道，老胡原来是个杀猪的，怪不得满身油。渍，老胡家杀猪也卖猪，刘瘸子上次来南都的时候，就住在老胡家，刘瘸子帮老胡杀猪，马丽帮胡嫂卖肉。
老胡夫妻俩一叠声夸刘瘸子和马丽都是好帮手，两人走了以后，他们再想找这样的帮手根本找不到，这次他们回来了，说什么也别再走了。
我坐在一旁静静听看，看老胡的样子也不是个善茬，这个地方又远离南都市区，周边都是外地人，很容易隐藏，把小芬放在这，又有马丽他们照应着，我心里踏实了。
聊着闲话，胡嫂就开始给大家做饭，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我一看，是白小柔发来的信息：张帆，你们到南都了吗，什么时候过来？
我回道：到了，一会儿我就过去。
好，我在学校等你。白小柔回复地很快。
我对正在聊天的刘瘸子说道，“刘哥，我出去见个朋友，你们先聊吧。”
刘瘸子看看我，“用我和你去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当心点。”刘瘸子拍拍我。
我刚出屋门，小芬跟了出来，“张帆，你是要去见白小柔吗？”
我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小芬上前道，“我也想见白小柔一面。”
我看着小芬，想想，“行，走吧。”
小芬笑了，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们上车开往英才中学，小芬从包里取出化妆盒借着窗外投进的灯光描画着眉眼。见我看她，小芬一笑，“我就是想让自己好看点，见人不化妆也不礼貌。”
我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