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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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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千缨憋不出要开口时,许稷霍地起身,竟是已松开绳结释放了双手。

    她迅速解开捆住千缨的绳子,顺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予以安抚,便托她站起来:“可以走吗?”

    千缨还有些晕乎乎,她回过神忙点点头,可又说:“门锁着怎么出去?”说罢下意识回头看窗。她可曾是翻窗高手,可这窗子全被封死了嘛!怎么逃?

    许稷仍沉默不言,从地上复捡起细簪,到门口辨听了一番外面动静,仅一二声犬吠,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没有人。

    她推推那门,只见两门板之间横了锁链,但仍有缝隙。

    那缝隙仅她一指宽,是没法伸出手去的。千缨在一旁看着着急,却只见许稷俯身从靴子里摸出一柄短刀来,她将那短刀卡进缝隙中,竟是嚣张地削起门来。

    千缨从没见过那么好的刀,她专注看了会儿甚至忘了自己当下境况,心里竟只剩了一个疑问:三郎这刀是哪里得来的?

    许稷麻利收了刀,手捏着细簪从那挖出来的缝隙中穿过去,刚好卡在手腕处。削出来的门边尚有木刺非常扎皮肉,而她开锁的本事哪怕再高也需得手腕活动,待她额头出了一层汗终将门锁打开时,腕处却已是不堪睹。

    她顾不得太多,赶紧推千缨出门,待要走时,却又转回身将链锁重新扣好。

    深夜街衢中空无一人,许稷抬头望天辨别方向,拉了千缨便往东走。

    而两人逃走还没多久,抓她二人的家伙便折了回来。其中一小卒开锁时就察觉了不对劲,内心忐忑地打开锁,门一推开,里面竟是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

    领头人往里扫了一眼,抬腿就给了那小卒一脚:“废物!半个时辰都不到人便没了,怎么跑的!”

    “他、他、他开了锁逃出去的……”小卒捂膝,另一手指了被削过的门道。

    领头人抓住那门板看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却仍是忿忿,遂与小卒咆哮道:“文官!他是文官!文官不都是胆小无能吗!”说罢便又是一脚。

    小卒打吞牙往肚子里咽,心中已是呜呜大哭。

    “还要追吗?属下认为这两人应还没有逃远。”一部下冷静问道。

    那领头人终于镇定下来,低头略一思忖:“不用了,弄死他没有意义。”

    而许稷及千缨的确没有走远,她二人遥听得巷子中犬吠声汪汪响起又渐渐歇下去,便知有人来又有人走,许稷松口气,到这时才察觉到手腕处辣辣的痛来。

    就在这般景况下,她竟突然想起王夫南那一句“善待自己是本能”来,只可惜,她眼下并没有药膏。

    两人在城中熬到天亮,铺子纷纷开张,似乎昨晚城中什么也未发生。

    许稷从靴子里摸出仅剩的一点私房钱给千缨买了一碗热汤饼,自己啃了一块干巴巴的蒸饼,说:“若没吃饱一定要与我说,过会儿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千缨点点头,却将大陶碗递过去:“你喝点,别噎着。”

    “你吃吧,我有水。”她说着站起来,走到街边上朝外看了看,飞快地将蒸饼塞进肚子里,见没甚么异象便又折回铺内。

    千缨饱餐一顿压完惊,裹紧身上大氅便对许稷道:“你说要有很长的路走,是要去哪儿?”

    “去找行李。”

    “可昨日他们将行李翻了个遍,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行李不会都丢了吧?”千缨说着着急起来。

    “你应当庆幸走时带上了最重要的包袱。”

    千缨眼前瞬时一亮:“对!我如何忘了,你将那包袱埋起来了!”

    许稷的告身、公服,还有她的私房钱,都在里面。

    千缨骤然想明白甚么事:“昨晚那些人是冲着告身与公服来的吗?难道他们不想让你上任?或者……干脆弄死你?”

    “若只是想弄死我便不会耗此周折,阻扰我上任倒是有可能,但那不是重点,他们要的是让我惧,让我明白到了高密地盘就得听他们摆布。”许稷从容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不是稀奇事了,没甚么好怕的。”

    “那我们、我们还要回去吗?”千缨有些担心地问道。

    “当然回。”许稷抬头看她,“若这时候逃,不正中了他们下怀吗?”

    “可是……”千缨蹙眉,仍是怕:“万一他们再做出这样的事来,就……”

    “他们没有机会了。”许稷摸出地图摊开,“我们在此地,东边这里——”她抬头:“知道是谁的军队吗?知道他们为何驻扎在此吗?”

    千缨困惑地摇摇头。

    许稷敛起脸上仅存的一丝笑意:“想必这里已收到了我们昨晚出事的消息。”

    “为甚么?”

    许稷将地图收进袖中,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千缨:公公,不公平吧,比起我能干的相公我就是胆小鬼和吃货啊,这样的形象,你让我怎么找第二春呢?你不是坑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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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全部都收下了,顿首!

第28章 二八官健兵() 
朱廷佐半月前领兵屯守在密州以东、莱州以西;以遏守密州支郡兵①等势力。

    这日早饭尚未来得及吃;朱廷佐便收到了自称是许稷车夫送来的信。

    那日许稷于驿所闻得密州兵变,便多留了个心眼;出发去高密前遂提前写了信揣在身上。途中果真不幸遇事;她便令那车夫带了信先寻藏身之所;安全之后将信转交给朱廷佐。

    车夫果不负重托;解马狂奔;连夜抵达了朱廷佐的驻地。

    朱廷佐将信打开,那信上说;若收到此信便意味着她许某人途中出事;应与密州军或高密县的县镇兵有关;恳请他以平乱为由出兵高密。

    朱廷佐手下虽不过三千人,但个个都是精锐;出兵高密揍那几千号兔崽子并不算甚么大问题,且他正好想给密州军一点颜色看看,拿高密开刀以儆效尤也不错,还可顺便让许稷欠他一个大人情。

    他详问过送信车夫后,猜想许稷现应被高密县镇兵所困押,容不得多等待,遂赶紧喊来副尉商讨计划。

    另一边,许稷与千缨赶回了丢行李之处。马车已不在,一堆行李散落在路边,乱七八糟,且被路人拾去不少。

    千缨见之深感肉痛,本就穷,这下更穷。

    许稷径直去密林中将装着告身及公服的包袱找回来,与千缨略收拾了一番路边尚能带走的行李,两人各自带了一包袱便重返高密城。

    ——*——*——*——*——

    高密原归淄青镇所辖,眼下吐给朝廷,但原藩镇所属的县镇兵②仍留在此地。据许稷所知,这些县镇兵是由前任县令私募而建,镇遏使③与前任县令乃一丘之貉,关系极好。

    如今许稷至此地上任,原县令被调走,只剩了一位手握兵权嚣张跋扈的镇遏使,该镇将则必然要与“朝廷势力代表”许稷作对。

    许稷做好了准备迎此一役。

    到了高密城,她先将千缨安置在城中某馆驿,次日一早,便孑然一身往高密县廨去。

    此时县廨内诸县尉、县丞、主簿,还有录事等都各怀心思地在公房里待着,多的是赋闲无事之人,闷坐在公房内翻读手抄书。

    许稷的突然到来,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今日直接穿上了公服,不再是比部的浅青服,而是正七品上的浅绿袍,在一县之地穿此服色,一目了然。

    迎接她的是一吏佐,吏佐瞧见她身上服色吓了一跳,扭头就要往里跑,许稷一把搭住他,并道:“带我一道进去。”

    那吏佐本打算前去通风报信,可许稷这样说,他还能怎么办?遂只能点点头,忐忑带了许稷往公房内走。

    进去先是主厅,东西各有公房。那吏佐躬身道:“某去将他们喊出来,您请在此暂候。”

    “不必。”许稷抬起手就猛敲身旁木门,“咚——咚——咚——”三声将安静的公房吵醒。

    那吏佐瞪圆眼,猜想眼前这花白头发且面相奇怪的家伙不好敷衍,忙拔高声音提醒:“新任明府④到啦!”

    一众人闻声蜂涌而出,其中竟还有人袍子未穿好、幞头未绑的,显是刚刚睡醒。

    高密县在全国排得上是中县,县廨编制为四十九人,而平日常在公房内走动的约有十五号人。

    此时许稷面前正乌压压站了十五个县廨大小官员,样貌各异,但看起来几乎都很松散。

    许稷扫视一圈,出示告身,直接借天子口吻宣读了一遍,并道:“某乃新任高密县令许稷,初来乍到,望诸君不吝指教。”谦卑但气势却丝毫不弱。

    她收起告身,忽问:“县尉哪位?”

    其中一人站出来,躬身推手行礼道:“某,京兆府陈珦。”

    长安人?许稷稍作打量,此人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在一群懒散的高密县官员中看起来似乎格外上进。

    她别过视线,又问:“县丞哪位?”

    一人站出来随意一拱手:“某,越州薛令之,高密县丞。”

    许稷又问:“主簿哪位?”

    一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出来,拱手道:“某,青州吕奉,高密主簿。”

    作为中等县,县官编制为四人,分别是一县令、一县尉、一县丞、一主簿。

    许稷认完三大僚佐,却还没完,又问:“录事哪位?”

    一矮个男子站出来,小声应了一声:“某。”

    “贵姓?”

    录事显没料到会被许稷单独拎出来认,遂惶恐回说:“蔡……”

    “蔡录事,请将三年内年高密县帐取给我。”她看了一眼东边一间公房:“那间公房既无人我就要了,请顺便送算盘来。可有异议?”

    小录事忙摇摇头,随后又忐忑瞥了一眼主簿。主簿暗推他一下,蹙眉道:“还不速办?”

    “今日暂到这里,先散吧。”许稷发了令,诸人纷纷散去,主厅内只剩了那吏佐与她自己。

    春日晨光照进厅内,门旁植株绿意盎然,许稷搓了搓手,掌心里便渐渐有了热度。

    庶仆将东边公房打扫完毕之后,许稷便一头扎了进去。

    县廨内诸人各有心肠,小声议论着诸如“听说是比部出身,果然一来就是看帐,除此还会旁的吗?”、“会看帐才狠哪,这位怎么看都像是实干派,往后的日子恐是没法像眼下这样过下去了。”、“实干派又怎样?在高密这地方难道掀得起浪吗?”、“哎,也不知那位镇将是否已得了新县令上任的消息……”

    吏佐口中这位“镇将”正是高密县镇兵的将领刘仕忠,手握镇兵四千人,全都是职业兵⑤。所谓职业兵,即是除了当兵不做其他事,完全依靠国家财政去养。若无战事,这些人便“虚费衣粮,无所事”⑥,给当地造成极大的经济负担。

    这些人当中多的是市井屠沽及亡命无赖,因收入来源就是吃赋税,已形成利益集团,一旦他们的利益受到侵犯,说翻脸就翻脸,兵变等等就随之而来。

    所以没人敢动这只压在高密县的大老虎,就怕惹怒它被反咬一口,死无葬身之所。

    事实上这种情况普遍存在于割据藩镇中。

    因县令一般不兼任镇将,也不得过问军事,而镇将往往势力庞大,甚至对县令的行政权与财权都会进行不同程度的侵削。

    诸人说着说着,便又扯到这话题上,最后纷纷叹气表示无奈。来了新县令又怎样呢?是朝廷派来的又怎样呢?还不是被刘仕忠压得死死吗?

    许稷的县令之路,恐是难也。

    一众人正嘀咕之际,有一吏佐忽冲了进来:“诸君勿吵!”

    随后一举手中写满字的绢布:“许明府遣某来贴这个!有违者常考降一等!”说着“啪啪啪啪”四个角往墙上一粘:“可看清楚咯,别怪某没说哦!”言罢叉腰往旁边一站,看着一众人凑了上来。

    绢布上所言,正是《县令诫》的翻版,甚至还很过分地约定了公房制度,不许睡觉不许乱议不许看闲书等等……

    难道消息有误,这位号称比部出身的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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