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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通为什么,也许……就因为这些夜里她痛得翻来覆去、夜不成寐,却始终没有露过一丝痛楚吧?
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种恩赐般的语气,就像突然给一个快要饿死的家伙一块面包一样。
可是话说出去半天,没有反应。他坐起来去看秦菜,见她依然剪着身上烧焦的皮肉。脸上哪有半点绝处逢生的模样?!
燕小飞没好气了:“你是不是把耳朵烧聋了?!”
秦菜却只是说了一句话:“我要和我师父直接对话。”
虽然那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儿高兴的意思,燕小飞还是暗爽:“装,你继续装。”
燕小飞当然不敢跟秩序坦白秦菜住在自己这儿,第二天,他送秦菜去了秩序总部。
那一夜大雨倾盆,秦菜站在三画职业中学门口,隔着雨幕重帘看那行竖排黑体的校牌。对这儿,自己也算是三进三出了,第一次进来,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先知,被迫流亡。第二次进来,发现先知不是个东西,再度流亡。第三次……==
不羁阁,秩序的高管已经全齐了。
秦菜走进去,依稀还记得两三年前,她走进这里的时候,紧紧握着白河的手,片刻也不敢放松。
她推开门,秩序高管们的十几双眼睛已然全部望了过来。过来迎她的是白河,她的模样实在是不堪,再加上被雨一淋,真的是落汤鸡都不足以形容其狼狈。
白河大步上前,打量了片刻,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秦菜现在已经等同于先知,白河这样的行为明显是不合礼仪的。但他全然不理会。他的力道太大,秦菜觉得骨头都要碎了一样。僵尸除非伤及心脏,否则不会流血。
可僵尸就算伤及心脏,也不会流泪。她连一种喧泄疼痛的方式都找不到。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白河的声音带着近乎痛苦的悔恨,秦菜静默地回抱他。
过了许久,燕重欢轻咳一声,白河才不管他,径自找了符纸。这些日子秦菜已经用符咒稳住了身上的伤势,白河以符化水,替她擦洗脸上的伤口。
师徒二人把秩序十几位高管当成了空气,吕裂石只好干咳一声开口了:“小菜啊,先知遭遇了不测,真是秩序不幸。但如今秩序与人间的对抗正值白热化阶段,我等实在是大意不得。”
他晓以大义,私下里对秦菜再任先知这事却赞同地不得了——当初他用秘术私下改变了自己儿子魂魄的形状,只是为了让吕凉薄的魂魄与秦菜完美契合。
当时只道是稳住秦菜的心,就算是拢络住了先知。哪料到世事多变,这货居然不是先知!他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情,知道这回是偷鸡不成反失了把米。怕把自己儿子搭进去,哄着他去了秩序别的基地闭关修炼。
谁知道这会儿真正的先知竟然离奇死了,那他儿子可就又派得上用场了。他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是一脸沉重:“好在天道似乎早有安排,你也具备先知的能力,这种时候,只能由你担此重任了。”
他没有说请求之类的话,是料定秦菜一定会接手了。毕竟她现在被秩序追得走投无路,能够再任先知,岂不是柳暗花明?
秦菜闭着眼睛让白河用符水替她擦脸,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语声居然出奇地淡漠:“我既然不是先知,怎么可以替代先知?”
十几个高管都是一愣,吕裂石最先反应过来,他语声又恢复了以前的和蔼,一派长者风范:“小菜,这只是权宜之计。先知一直是秩序的眼睛,她指导着秩序未来的走向。如果这时候让秩序上下知道先知遭遇不测,难免会动摇人心,反倒会给了人间可趁之机。”
秦菜抬眼看他,最后突然问:“师父,吕长老,燕使者,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她的神色实在是算不上高兴,秩序十几个高管都不解了——这是被太阳烧坏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吗?
燕小飞都替她急了——这还啰嗦什么,赶紧地同意了吧!!燕重欢倒是答话了:“请讲。”
秦菜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在座所有的高管,最后她望定白河:“秩序,真的代表正义吗?”
白河略略犹豫,燕重欢已经开口了:“当然。小菜,你在人间的日子对他们的情况肯定有所见闻吧,秩序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裁以玄术行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为此,秩序虽然有人流血、牺牲,但从未退缩。我们至始至终一直维护着天道的正常运行,当然是代表着正义的一方。”
秦菜抬头望向他,半晌突然道:“如果我知道杜芳死因的线索,秩序会不会查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大约下午三点钟更新,爱你们~~~=3=
第6章 月11日B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6月11日b章
这下子不止是燕重欢;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燕重欢和吕裂石几乎是同声问:“先知是怎么死的?!”
秦菜看看白河,最终还是讲了那个梦。她越讲;燕重欢等人的脸色就越凝重。可秦菜并不打算停止,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不羁阁上层被埋的应该是杜芳的魂魄。而不羁阁上层;除了先知;其他人是不能随便上去的。也就是说……”
“够了。”第一个打断她的是吕裂石;他笑得极不自然,“小菜,这几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养养伤吧。我们就先出去,晚点再来拜见先知。麻烦白先生代为照顾一下……”
他与燕重欢对望一眼,领着众人就要走。秦菜却突然叫住他:“你也发现事情和尊主有关了对不对?”十几个高管脸色骤变,秦菜锋芒尖锐,“不羁阁上层别人平时都上不去,只有尊主一直呆在那里。如果杜芳的魂魄是被埋在那里的,那么她应该很早就死了。可在天道之中,秩序的先知是六十年的寿命。为什么先知的寿命与天道完全相驳?!”
吕裂石说话的时候,手都在抖:“这只是一个意外。”
秦菜握住白河的手腕,眼神坚定:“师父,你相信我,这肯定不是意外。现在我在,我们完全可以上不羁阁上层,找尊主问清楚。何况如果杜芳的魂魄还没有被灵气化掉的话,完全可以对质。我怀疑秩序历代的先知根本就没有轮回过,她们之间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同样拥有先知的命格。”
白河也在颤抖,秦菜感觉到了。但她仍然继续说下去:“师父,如果先知和尊主的故事是假的,那么就是秩序的尊主有意要囚禁天道衍生出来的先知。不,不是囚禁,他杀掉了她们!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位尊主……”
“好了!”白河开口的时候,每一个字都万分吃力,“别说了。”
秦菜的眼神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依然是当初的热血,执拗得近乎轻狂。但是秩序数百年的根基,玄门最优秀的玄术师一直以来的信仰,谁敢动摇?
他缓缓握住秦菜的肩头,语声同样坚决:“这只是你的猜想,先知的死只是意外。忘掉它。”
秦菜第一次拨开了他的手,她站起身来,目光再度轻扫全场:“所以这事,要就这么不了了之吗?”
没有人回答她,秩序是个代表正义的组织,然而它凭什么代表正义?
就是因为它有可以预知天道的先知,有可以修正天道的尊主。
而现在,要对外宣布先知只是尊主操控的一个傀儡,已经成为所有人的一种信仰的尊主竟然别有居心。他们没有这种勇气,就算是白河也没有。
秦菜明白了。她唇角微挑,居然笑了:“失去了勇气的正义,只是懦弱的妥协罢了。我拒绝替代先知。”
十几双目光都以一种莫名的眼光看她,像是看一个英雄,也像是看一个傻逼。最紧张的当然莫过于吕裂石,他轻咳了一声,还是好言相劝:“小菜,这事我们不是放任不管。但现在当务之急,自然还是要解决秩序和人间的矛盾。等人间的事解决了,我们再重长计议,也不迟,对不对?”
出乎意料的,连燕重欢也出言相劝:“吕长老说得有道理,而且尊主已经多年不理世事了,就算他……就算他真有什么目的,现在也早已不在了。为什么一定要揪住这些事,自毁名誉呢?”
“自毁名誉?”秦菜立场鲜明,“说到底,还是为了名誉。燕使者,对付人间,是先知看到的天道所示,对吗?”
燕重欢脸色一暗,果然秦菜接着道:“如果先知只是尊主的傀儡,那么她看到的天道,是真的天道吗?又或者说,这世界到底存在天道吗?”
这一番针锋相对,燕重欢终于又改变了战术:“不管怎么样,先知遇难是秩序的机密,如果你执意要散播一些对秩序不利的谣言的话,我们也只得采取必要手段了。”他紧盯着秦菜,语意鲜明,“不管人还是僵尸,总是识时务的好,对不对?”
秦菜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嘲讽:“你看师父,懦弱的正义揭掉了面具,下面遮盖着什么东西?”
但是这一次,白河没有回应她。他只是望定秦菜,许久才说了一句:“留在这里吧。”
吕裂石也使出了杀手锏:“留下吧,凉薄闭关之日快到了……到时候,得见先知无恙,也定会十分欣慰的。”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秦菜有一瞬间的恍惚。吕凉薄,多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啊。她甚至已经不再经常想起他了,但是那个干净而纤瘦的少年,敏感又倔强的人呵。
如果没有杜芳多好,她就可以一直呆在秩序,不要知道什么人间,不要知道什么真相。一辈子快快乐乐地和他在一起,到老,到死。
如果没有遇到白河也好,她现在肯定已经嫁了人,说不定孩子都会叫爸爸妈妈了。
如果没有偷那个肾多好,她可以继续在李妙的工地上打工,到最后嫁给李妙,嫁给工地上的工友,嫁给随便什么人都好,不去见识什么人间。
可是现在的秦菜,已经不是当年的秦小妹了。她是人间从组员一直爬到线长助理的蓝愁,是精通夺舍离魂的通阳子,是五行控尸术的主导者无敌子,还是人间三线现任的线长薄利明。
她有着这么多重身份,可以适应其中任何一个。唯独适应不了的,只有秦小妹了。
而与吕凉薄相爱的,恰恰就是那一个。
秦菜步步后退,再度提起吕凉薄,心里的情绪竟然不是相思。她背抵着墙,最后依然摇头:“我拒绝。”
几个人的神色都变了,这一次,燕重欢都不懂了:“有什么区别?即使你不同意,这里你也绝计出不去了,有什么区别?”
秦菜望定他,先前的软弱渐渐褪尽:“区别就是,我绝对不会认同这样的秩序,绝不会再屈从于别人替我安排的命运。”
吕裂石只有再击她软肋:“如果你在这时候与秩序为敌,就不怕你师父为难吗?”他缓缓走近秦菜,用传音秘法打了一张惊人的感情牌,“三年前,为了放你走,他可是失去了一只异眼。”
秦菜猛然抬头看他,一只异眼!!所有吕裂石为什么得以修成异眼!!
她死死盯住吕裂石,吕裂石这才出声:“就算这样,你还觉得不够是吗?不过如果这次他肯让出另一只异眼,说不定我能再帮你逃出去。”
异眼,对于玄术师的重要性,秦菜当然知道。而魂魄上来的眼睛要摘除下来会有多痛苦,她却完全不能想象。秦菜目眦欲裂:“你卑鄙!”
吕裂石神色淡然:“你自己选。”
他算盘打得极好,秦菜留下,他可以拿出吕凉薄进行牵制。就算她与自己绝裂,吕凉薄和他的父子之情可是不能断绝的。秦菜要走,如果白河肯献出另一只异眼,他为了这绝世宝物,倒也可以豁出去了。
形容他,秦菜用了卑鄙两个字,但实际上,这两个字确实是太客气了。
她出手一掌,直袭吕裂石。但吕裂石身具异眼,对战经验也远比她丰富,他右手一翻,已然护住自己的魂魄,挡了秦菜的法咒:“逞强也是要有实力的。”
他这么劝秦菜,秦菜右手一翻,那把金色的镰刀已经握在手里。周围十几个高管旁观,却也没把这当成事儿——秦菜上次逃出秩序,也只是因为挟持了先知。
她不过一个孩子,这里却有秩序十几位高管,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吕裂石也是这么想,秦菜出招的那一下子他已经看出了她的实力——她的咒法虽然学得不错,但也仅是比吕逸强一点而已。
他掐了个诀,正要再说话,身后白河突然喝了一声:“小心!”
吕裂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秦菜一拳当胸击在他胸口,里面竟然还暗藏了一道法咒。吕裂石挡下了这一拳,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