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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好像唯恐天下不乱,唯恐那些人不多事一样还弄了个什么“担架”,把人给抬了进来。
这么一招摇过市,想要无声无息……那当然就是不可能的了。
萧郡守是真的觉得这事儿好棘手:在太原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了,甚至他还是在其中推波助澜的一只手,比如说他上安家门的时候还顺手送了个贺礼去火上浇油了一下。要他说,那觊觎他女儿的臭小子受了这么一番折磨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让他有意却不告知父母不上门来提亲让他居然敢越过他这个父亲跑去勾搭他的女儿。别说他现在还能走能跳能还不远千里的跑到他家门上来,就算安钰之是真的奄奄一息倒在他面前,除非那臭小子肯保证从此离姝姐儿远远的,否则他也肯定不会救他。
可姝姐儿现在要帮他,似乎还对他很有好感,这一下萧郡守就心烦了。
棒打鸳鸯吧,那他岂不是成了牛郎织女故事里的王母娘娘,这么恶毒……他那从小就有主见的女儿一定要生气。
不棒打鸳鸯吧,那看着那小子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养伤闲晃,养好了伤估计还得变本加厉的勾搭姝姐儿,他心塞。
不过大概是心烦着心烦着也就习惯了,萧郡守暗自诅咒了那臭小子一番,还是满脸慈和的对着一脸乖巧一脸求恳的女儿开口说道:“姝姐儿,你要留他养伤,看在他上一次帮了你的份上,为父自然无话,可是你奶奶那儿……”
萧静姝脸上一喜。
其实她才不在乎家里别的人是怎么看的呢:那些人虽然和她有着血缘之亲,但论起情分来还不如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要老爹没意见,她就安心了。
她重重一揖到地,朗声说道:“自然不劳爹爹给我顶雷,若是别人有什么闲言碎语,我自有方法担待。”
真是铁了心了。
萧峻在心里嘀咕着,满心的不高兴,到最后却还是只能不情不愿的开了口:“那好吧,若是有缺什么的地方,告诉为父。”
萧静姝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感激:“多谢爹爹。”
第一百零三章()
萧静姝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的事情,很快的就像一阵流星一般的传遍了萧家上下。
现如今家里的几个要害部门已经换上了萧静姝手下的人,虽然家中还算不上经营的像是铁桶一般的密不透风,可是一时半会也没人敢探头探脑的来安钰之所住的西跨院打探究竟。
萧家不少人心里是已经好奇的抓耳挠腮,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
她细细考虑了一番,最后到底还是吩咐了她的贴身侍女,不拘银子,总得把这男人的相貌家世探个清楚才行。
这一日傍晚,萧静姝亲自给安钰之端了治疗棒疮内火的药………这药内含黄连,味道是极苦涩的,但于祛除内火,黄连却也是一味好药。
良药苦口,她其实颇有些恼恨安钰之带着一身的伤,却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还千里迢迢跑来萧家的这种行为,所以在大夫询问她要不要用其他的药材来代替黄连照顾口味的时候,她一口拒绝了。
安钰之大概是知道她在暗整他的。
第一次喝药的时候他就愁眉苦脸,最后倒是喝了,但也同样对萧静姝开了口:“萧娘子要我喝这么苦的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身体好,我自然不会推辞。可是……若是萧娘子不监督我喝药的话,那么这药最后是会倒在我的袖子里还是花盆里或者是窗檐下又或者是德操的肚子里,我就不敢保证了。”
当时刚好故意坐的远远的齐演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已经坐在离床有一段距离的窗边也会无辜躺枪,一脸错愕的看向这一对显然是在耍花腔的男女。
萧静姝冲他表情不善的挑了挑眉,显然是在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齐演无奈的摊了摊手叹了一口气:其实二公子就是想多见见您而已啊。
萧静姝在安钰之的脸上瞧见了难得的执拗,对上那人深黑而又带了几分期盼的小眼神,萧静姝最后的那句“你不吃就不吃好了”终于还是被她自己咽了下去,她艰难的还是点了头。
于是到了最后,这伺候安公子吃药,就变成了她的任务了。
今天也不例外。
至于齐演,这会儿是住在夷陵最大的一间客栈里头的,只隔个两三天过来看安钰之一次,顺便报告一些事情的进展和安家的情况,萧静姝倒也提过是不是要也给他安排一间屋舍………这对占地广阔的萧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个提议却被安钰之拒绝了。
他这会儿难得能和萧静姝这般独处,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还没有任何的负累,机会这样好,他又怎么可能愿意让齐演来破坏这种时刻?
萧静姝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点安钰之的想法,所以也并没有强求。
离安钰之所在的西跨院还有一小段路,春华的眼睛尖,立刻对萧静姝说道:“大娘子,跨院的门大敞着……”
后头的半句话被她咽了下去:看样子,不知道是有什么“客人”在安公子那边。
萧静姝已经点了点头:她心里有数。
几个人走得近了,远远的就能听见房舍里头传来的女子的笑声和男人低沉的声线,萧静姝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声息一下子停了,然后就是安钰之低哑的回复:“进来。”
她进了门在桌子上搁下了药碗,往安钰之的床边一扫:满脸怯生生的站在那边的是几个侍女,而床头的小几上已经放满了各色的补药。
萧静姝瞧了那几个侍女一眼,挑了挑眉,下一秒就十分准确的叫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和来历,熟稔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才回到萧家的姑娘:“琦云,是婶娘叫你来送冬虫夏草的?婶娘有心了,代我谢过她的关心。秋月,老太太叫你来送人参?你娘李六家的最近身体还好吧?我听说她自打去岁就咳嗽不止,我这里有些京都带回来的川贝枇杷膏,你走这一趟有心了,一会让秋实给你带一些回去,看是否可用。”她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一个不住的缩着身体的小丫鬟脸上,相较于被她点到了名字还勉强端着笑脸的另外两个丫鬟,这个小丫鬟显然更多几分确确实实的畏怯之色,“晴香,这一碟子百花糕是二妹妹叫你送来的吧?大厨房那边早几年倒是问过我要不要做百花糕,我想着如今还未开春,草木凋敝,做这百花糕未免有些劳民伤财,却不料二妹妹如此有心,这一碟可不在我们个房的月例份子里头,二妹妹这么一点,怕是花了不下五吊钱吧?”她笑吟吟的说完,转脸看向了正倚在床栏边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的安钰之,“安公子,不妨尝尝?再放可是要凉了。”
安钰之点了点头,就着她的手竟然真的咬了两口。
萧静姝完全无视了其他人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等安钰之吃的七七八八了她这才转过头来,含笑看着众人:“各位的礼物我就代安公子收下来了,你们且回去吧。”
众婢不敢违拗,实际上她们这会儿的心神都还沉浸在方才所看见的那一幕上头………饶是诸位主子都猜测过这位男子和家里的大娘子的关系必定不浅,可谁也没想过,萧静姝和他真的会这样当众做出亲密的行为,竟然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等人都走了,萧静姝挥了挥手示意春华秋实守在外头,她看着安钰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五吊钱的百花糕,好吃吗?”
“很甜。”安钰之实话实说,莞尔一笑,“不过大娘子掌握了萧家,这百花糕的价格竟然比市面上的还贵,也实在是……”
萧静姝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怎么看怎么都含满了不善:“怎么?”
安钰之笑吟吟的把话给说完了:“做得好。”
萧静姝哑然一笑,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安钰之瞧了她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先前琦云,秋月和晴香来和我套近乎送补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来意。看起来,贵府的老太太,二夫人和二娘子,对鄙人似乎很有兴趣啊。只不过呢,二娘子是来示好的,老太太和二夫人则是来摸在下的底的。”他说完沉吟着看了一眼萧静姝,续道,“我说的这些,姝姐儿你大概已经都知道了,大约是我画蛇添足了吧。”
他略略顿了一顿,目光沉静的落在了萧静姝的脸上:“姝姐儿,攘外需先安内,若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在萧家,不能有第二个声音。”
萧静姝闻言心中一震。
论理,安钰之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他这话已经是有些逾越了,毕竟这是萧府家事,而现在,他不过是个暂居于此的客人。从身份上来说,萧府内务并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但他还是说了这样略带告诫的一番话,甚至没有顾及到她会不会因为听到这样的告诫而心中不愉,在某些方面来讲,其实他能说的这样直接,对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是又进了一步。
萧静姝心中震动,面上却未动声色,只瞧了一眼安钰之,似笑非笑的说道:“安公子倒是知道这个道理,那怎么自己倒是做不到呢?”
安家如此待他,夺他手中权柄,父子之间隔阂至此,连齐演这样的外人瞧着尚且觉得愤懑不公,他自己却又怎么没想过要争要抢要夺呢?萧静姝完全不觉得,像安钰之这样有心机的一个人,竟然会从头到尾没想过后着。
安钰之闻言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中似乎泛出了淡淡的一丝苦恼。
过了很久,他的喉结这才微微一动,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瞒所有的人,但并不想瞒着你。”
他顿了一顿,嘴角绽开了一丝苦笑:“我这么多年来掌握我们家从祖上就传下来的一支暗卫势力,我爹看似对我一概放权,实际上,他心里却必定不安。我这一次假若稍有动作,就是在我爹心里埋下了一条刺。不仅仅如此,说到底我是儿子,他是父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终究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我手下的那些人尽管对我尊重敬重,但这种感情在利益面前能剩下几分,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与其让他们经受种种收买考验,兄弟反目,自己人内战等等的挫折,还不如我先退一步,让我爹他满意,也让我那些手下试一试,在别人手里的滋味。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我也没在里头埋钉子,若是这样他们都用不好到最后还是要我去收拾残局的话,到了那一步,我爹会觉得亏欠我,手下人觉得我重情重义必定更加死心塌地,岂不是两好凑成一双?”
萧静姝的一双妙目定定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似有似无的“唔”了一声:“这么说,你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接替你的人能力不足这一点上?”她眯了眯眼睛,“那若是对方虽然逊色于你但守成有余呢?那你的这种不作为,岂不就是成了为人作嫁?”
听着还是觉得很不牢靠啊!
安钰之竟然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多可笑不是?
安钰之却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的晚霞:“姝姐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人有时候是有命运的。若是天命在我,那些东西注定是我的,那么很多事情就不会脱出我所希望的轨道。但若是天命在他人,那么也强求不得。”他看了一眼萧静姝,若有若无的微微勾了勾唇角,“何况姝姐儿你不也爱弄险么?又何必要五十步笑百步,来笑话我呢?”
“……”这货到底看出了什么啊!他该不会看出来我拿他这个俊俏公子当挂在驴子上头的胡萝卜的事实了吧?
萧静姝登时感觉到一阵的心虚,咳嗽了两声之后急忙把话题给岔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
萧静嫒斜倚在美人榻上,手里握着的团扇轻摇,遮住了秀美的面庞,让她漂亮的脸孔上的神情变得模糊不清。
在她前方跪着回话的正是她先前让去给安钰之送百花糕的侍女晴香。
晴香先前已经把安钰之的情况给打听了个七七八八,或者不如说,是她自以为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这会儿回禀主人的也是一些很重要的讯息:“那位安公子是太原留守安大人的嫡次子,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尚未成亲,听说和大小姐是在京都的旧友。”她有些怯怯的瞧了一眼萧静嫒,等到瞧见了她手中微微凝滞的团扇暗中冷笑了一声,补充说道,“奴婢去了没一会,大小姐就来了,似乎是视那位安公子为禁脔一般不让奴婢多问,别的不好说,奴婢是真的得感叹一句,那位安公子可真是长得俊呢。”
萧静嫒手中原本轻轻摇着的扇子又是一停,她眯起了眼睛:从上一回被迫和那个死人定了阴婚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对母亲来说,自己远远没有哥哥来的重要。真到了关键时刻,母亲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