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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爹甚至帮着拿刀,帮着递刀子,帮着……逼反俪明!他们家是前陈国后裔……这样的血脉传承,虽然嘴上从没有提过,可她爹是不是从来也没有释怀过!
“康卓死或者不死,对这个局,其实影响不大。”萧峻去没注意到女儿的心思,只对她分析道,“康卓就算死了,也照样会有人去宁平郡主面前挑拨,或者是康卓已经‘死了’的‘养父母’入京告御状,那有心人既然有这样通天的手腕,要把事情捅的人尽皆知,又有什么难的!康卓的存在,最伤的是宋氏的自尊,所以他死或者活,根本无关紧要。可为父若不庇护他,等事情爆出来的那一天,为父却要承担一部分的失察责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这把刀,为父不想接也要接,不想庇护他,却还是要护着!”
话说到这份上,萧静姝也已经板了脸。
她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可……那也不必和我一起进学啊!”
“阿爹的傻妞,”萧峻忍不住的戳了戳她鼓起来的包子脸,笑道,“家里没个男孩子在,阿爹怎么给你去请好师傅?阿爹自己教你孔孟儒家之道是可以,可是阿爹到底忙,休沐的时候才有时间,平时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手把手教你?他既然蹭了你的武艺课,那你日后要蹭他的文事课,不就也是顺理成章了么?何况,”萧峻说着轻叹了一口气,“这天下总不可能人人都顺着我的姝姐儿啊,你日后总要和外人交际,也不可能每个人的性情都和你‘臭味相投’啊,更不可能事事都让你合心合意,顺风顺水,姝姐儿要是能学着如何连这样的一头孤狼也为你所用,那离爹爹的要求,也就不远啦。”萧峻说到这里忍不住的微微一笑,“何况,那小子虽然戾气满满,但他的弱点,也一样明显。用这样记打不记吃的人,未必要让对方心悦诚服,你手里只要握着他的弱点,有没有感情相系,很重要吗?”他的弱点,不就是要某些人死么!这个愿望,和他们的打算并没有违背啊!
“……”阿爹这个要求好高!
萧静姝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她这会儿也不想说什么“阿爹我很讨厌他,也不想这么小年纪就有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之类的话,索性一口应了,做不做得到再另说:“……我知道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日来的主题被直接带歪了,急忙说道,“对了爹爹,我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老爹歪楼的水平太高了!
她把雷家的事情一说:“我本来以为雷家娘子会回去点出这件事的谬误,她爹爹自然会高看她一头,可如今看来,她是选了我完全不希望她选的那条路。”
萧静姝的脸上笼上了薄薄的愁云:“她或许觉得我天真不知愁,可我始终觉得,做人是要有底线的。而雷家小娘子做的这事儿,就已经越过了我做事的底线,她如今可以不把自己家人的兴衰破败放在眼里,可她有没有想过,一旦乱起,牵扯期间的就不是她们一家人的生死,而是一地一城百姓的生死存亡!一个连全家性命都不管不顾的女孩子……”她摇了摇头,“我对她这样的选择,真的有一点失望。”
萧峻听的很认真,末了偏了头看着女儿的脸庞:“既然是姝姐儿没好好跟进这件事,又错判了好友心智,导致现在可能会出大纰漏,那爹爹也就做个主,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你来处理,要是有需要爹爹出面的时候,你直接叫人来衙门找爹爹,如何?”
“诶?”萧静姝有些惊讶的看着萧峻,“……阿爹不怕真的激起民变,官位不保么?”
萧峻笑道:“姝姐儿不必担心,放手去做吧。”
第二十一章()
前一日刚刚和老爹谈话完毕,第二日萧静姝便带了几个健妇骑马出了门。
行至正阳门外,远远的就瞧见雷家的粥棚子外头闹哄哄的,从远处就可见尘土飞扬,人和人扭作一团,萧静姝只看了一眼,就已经觉得心里发沉,情知是雷家事有变故,忙指挥她身边跟着的一位唤做胡大娘的健妇道:“你去看看,快快回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腰大膀圆的胡大娘领命而去,她身材胖大结实,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屁股一扭就挤开了人堆,游鱼一般滑溜,没一会就消失在了闹哄哄的人群当中,片刻就已回返,凑到萧静姝马前道:“大娘子,粥棚那边眼见得是闹起来了,雷家的情形,奴瞧着怕是不好。”
萧静姝微微一愕,点一点头示意她说下去,胡大娘掏出帕子来擦了一把方才挤来挤去面上渗出的汗水,道:“奴方才瞧着,那揪着雷家管事雷严的是个外城错高村有名的无赖施家老四,旁边站着帮腔的是几个游侠儿,奴听他们在那儿喊着,说施家死了人,要雷家一命偿一命呢……”
“一命偿一命?”萧静姝沉吟着,转眼却见那位胡大娘虽然抄手站着,但气喘吁吁,又知天寒地冻,此时站在冷风口,人一冷一热回去怕是就要病一场,她想了想便扬鞭打马,指向一侧酒肆的招牌,“胡娘子,这路口风大,咱们且去那家酒肆要一碗浆坐下来边喝边说吧。”
胡大娘心里当下就是一热:大娘子面上犹有焦灼之色,但就算再焦灼,也顾着几分底下人的身体和性命,这性子外刚内柔,却和过世的何氏娘子一模一样。她眼睛有些湿,拿帕子在眼睛上头遮掩性的按了按,这才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酒肆里头拣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胡娘子接过小二送上来的热浆温温的饮了两口,一边在脑海里整理了一遍方才所见所闻的经过,拿帕子抹了抹嘴继续开口,这会儿不消萧静姝问,她就一字一句说的明明白白:“ 奴听那施老四的话,字字句句都是雷家的粥喝坏了人,说他老娘昨儿个在雷家喝了一碗粥,回家立时就腹痛,昨儿个夜里他回家的时候,一摸他老娘的尸首都已经凉了,今儿个将老娘放在义庄,问遍了左邻右舍知道他老娘昨儿个只喝了一碗雷家的粥,又抄遍了家里没见一粒米,今日便要来雷家讨个公道,非要雷家一命抵一命,否则便要立时掀了这粥棚子。”
萧静姝点了点头:“施老四脸上可有戚容?”
胡大娘不假思索:“这施老四虽然是个无赖,但长得也算人模人样,方才瞧他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样子,奴心里也觉得有些酸酸的咧。”
既如此说,这事儿十有□□就是真的了……不是个碰瓷儿的。
“那他可有提,需要雷家做什么补偿?或者,丧葬费?医疗费?”
胡大娘摇了摇头:“都没有。”
这么说,也不是为了钱……
萧静姝长长出了一口气,秀丽的眉毛蹙在了一起,隐隐只见愁色:……这种施粥死人的事儿最是造孽,雷家的危机公关,可千万得给力一点啊!
胡大娘觑她一眼,想着她方才蕴藏于内的体贴,便壮着胆子劝道:“奴晓得大娘子和雷家娘子一向交好,但俗话说的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雷家的粥既然喝死了人,便是老爷在这儿,也只有秉公处理的道理,大娘子可万万不要逞强出头,反倒是引火烧身了。”
萧静姝听得有些啼笑皆非,挑一挑眉毛斜睨她一眼:“你当我是那种只顾私情,不理公义,只想包庇自己好友之人?”她说着忍不住笑了笑,“何况便是我想,也须没那么大的面子,更没那么大的胆子哩!”这因私废公,便是她爹做到了一郡之守,也得讲个理字,怕是不敢这样大包大揽的呢!
她就更不必说了,雷家这桩事,是她爹给她练手的,她能做的好,日后便天长水阔,她爹也少给她点拘束,多信她三分,她要做不好,砸了自己的脸面……那以后想如何如何的话,就是她自己也没脸说了。
胡大娘忙摇头奉承道:“大娘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奴不过想着娘子们都感情用事些。”说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又道,“奴是因着瞧着方才帮衬那施老四的几个游侠儿都身侧佩剑,看着颇不好惹呢!那些游侠儿凶神恶煞的,奴这会儿这心里还砰砰跳呢!”
她们这边尚在说话,忽然听得对街粥棚子一片的人声鼎沸,嘶喊吼叫之声,瞬间像是划破了云霄。
酒肆里头的人都听到了对街的声响,当下有两个胆子大的就探头跟个长脖子鹅也似的探头去看,不片刻瞪着眼转回来,颤抖着声音道:“打起来了啊!对面打群架了!”
萧静姝豁然起身,在桌上丢下了一小块碎角子当酒钱,一阵风似的就卷出去了。
雷家的状况,现在已经是一片的混乱。
地上到处都是打翻的锅碗瓢盆,还冒着热气的粥混上了黄土,眼见得是不能吃了,那施老四揪着雷严的衣领子,手握的青筋膨起,黄色的乱须之下,颊边的肉一跳一跳的显见得是气的狠了:“好你们个雷家,说是积善人家,这肚子里的心,却全是黑的!别家的粥稀一些便也罢了,你们却为图个好名声,粥虽然做的稠厚,却竟是拿霉米来给人吃!我娘……可怜我娘……”他说着掉下豆大的泪珠来,这长大汉子的眼泪,却格外让人觉得可怜,“可怜我娘含辛茹苦独自抚养我长大,我不过是出门十数日,昨日回来一摸她的尸首都凉了,你们雷家赔我娘命来!”
雷严被死死的揪着领子,当下呼吸不畅,对上面前这张写满了愤怒悲伤的脸,雷大管事第一百万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烂摊子。他娘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能有什么办法!
地上的粥虽然混了黄土,但从被打翻的桶里看去,其实还是一片新雪一样的白,雷大管事这会儿也只好咬死了不认,他知道,如今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不松口:“你娘会死,说白了谁也怪不得,只能怪你不孝!你也知道你自己出门十数日,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你却把你娘一个人落在家里,老年人一个不小心,被风冻着了,晚上被子盖少了,甚至只是出门滑一跤,说不定都就此一病不起!你又凭什么怪到我们雷家头上!”他挣了挣,挣不脱遂怒吼道,“若没我们雷家施粥,你娘说不定都活不到这个时候,你要是个孝子,又怎么会让你娘有儿子却要落到来吃我们家施舍的一碗粥的地步!你说我们家粥有毒,好!”他发了狠,重重一挣,那施四被他一番话说的有些怔愕,手上略略一松,雷严便脱了他的掌控,看向周围,望四处一拱手,“诸位都听见了,这人说我们家的粥有毒,老朽便吃给你们看!看到底是这粥有毒,还是他不分青红皂白,非要把他娘的死,栽到我们雷家头上!”
雷严刮下桶边的白粥,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口大口的就往自己的嘴里送,一口一口的咽下去,连着大口吃了两三勺,愤然甩下了手里的勺子,看着那已经呆住了的施四:“你说我们家粥有毒,老朽也吃了!你就在这里等,盯着看老朽会不会吃死人!”他狠狠的咬牙切齿,指着那已经混了黄泥巴的粥,“老朽若是吃不死,这整整一大桶的白粥,你就赔给这些饥肠辘辘的兄弟们!”他一边说一边冲着四面的人指了一指,满面都是悲伤,“如今年成不好,我们雷家老爷是个心善的,连日施粥这么些天,已经几乎是要掏空了我们家的家底,图什么?不就是图能多活几个乡亲父老们么!就这样的善心,却要被人说是包藏祸心,还要被人打上门来,好!看来好人真是做不得,这施粥,就到此为止吧!”
他这么一说,旁边立刻就炸开了锅。
就有人去推那已经失魂落魄的施四,怒道:“好你的施家老四,栽赃栽到了雷家头上来了,雷大善人以前官居四品,岂是你这浮浪小子能攀诬得了的?现在雷家不施粥了,你要我们喝西北风去?乡亲父老们要是饿死了,化成了鬼也不放过你!”又扭打着施四道,“快快去给管事赔罪!还雷家一个清白!”
情势,几乎是短短数息之间就向着雷家这边扭转了过来。
站在人群之外的萧静姝,却看着那锅白的像新雪一般的粥皱起了眉头。
只是片刻之后,却听得粥棚旁边的角门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哨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方才跟在施四身边的游侠儿手中提着一袋麻袋,正满脸愤怒的站在那里。
那游侠儿一手持剑,一手拎着麻袋,那剑刃雪亮,极有威慑力。
他狠狠将麻袋掼在地上,里头的米粒顺着他的用力流了出来,在地上淌了一地。
“好你个雷管家,大户人家果然是惯会做戏,若不是有人告诉我,还险些真当了你是好人!你看看这是什么!”那人抓起了一把袋子里的米粒,当中所有人的面,让那一把米从他的指缝里一点点的溜出来,这一下,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