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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理!”
他看了一眼被他一句话说的面色紫涨的雷靖阳:“我老董说话粗,你别介意。但是话糙理不糙,这萧家娘子是咱们世侄女,做长辈的只有护着她的,没反过来叫她护着的理儿!她今儿个帮你一把,你也总得让她能有个交代才行,总不能硬要她给你从头担待到尾不是?”
雷靖阳皱了眉头:“可我能怎么担待?”他嗫嚅道,“董兄,不瞒你说,此事我是万万不能认的,我担待不起!”
第二十三章()
萧静姝在雷家门口立了没多久;雷靖阳就和董正平一起出来了。
往日气度威严的雷家老爷,现在却形容狼狈。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再没有了平时的处变不惊风范;他身后的几个仆役手里;则是背着满满的麻袋。
雷靖阳一步步的磨到了门口;忽然掩面嚎啕大哭;话中却并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而是一口就承认了自己的过失:“父老乡亲们;全是雷某人失察;方造下这样的孽,如今,雷某人还有何面目见众位乡亲呐!”他哭着一指那些小厮们身上背着的麻袋,示意他们一袋袋的把那些袋子打开来丢在了地上,霉米从松脱的袋口滚出,和已经开始融化的新雪混在了一起,地上一片的狼藉。
雷靖阳苦涩的说道:“这些米粮,全是我们家这几日购入的;但天地良心,当初买入的时候,那外地来的米商只说这是陈米,价格比新米略略便宜几成,是雷某人贪了小便宜,才害了诸位父老乡亲。可是,谁又能知道那些商人竟然是黑了心肝的!”他狠蹲□来,将那些米袋子翻开来给众人看,那米袋之内,最上面的一层,白净无瑕,看上去清清白白全是好米,只有深深挖开,看到底下,才露出了霉变的米,“雷某只看见了外面一层是好的,真的半点也想不到,这米竟然是内有文章呐!”
“就算买的时候没注意,那难道煮的时候你们也能不知道?”底下已经有人被他唱作俱佳的演技给说的动了容,却冷不丁的又有人高声喊着问道。
“那就要问他了!”雷靖阳咬牙说道,指了指在一旁边萎顿在地的雷严,“怕是这老杀才为了不担采买不力的责任,虽然发现了米有蹊跷,但也瞒着主子,想着掺点杂粮混过去便罢了吧!”
他说着走到了形容狼狈的雷严面前,穿着黑色靴子的脚踩在老管家面前的雪地上,一片的泥泞。
“你既然发现了米有蹊跷,为何不报来我知!你若告诉我,我至多罚你几个月的月钱,难道还会打杀了你全家不成!”他的重音咬在‘全家’两个字上,“但凡你不自作主张,又如何会酿成今日的大祸!”
雷严抬起头神色惨然,怔楞的看着面前的雷靖阳。
霉米的事情……
面前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刚刚及冠的儿子洋溢着阳光的笑脸上。
雷严闭了闭眼,低下了头,一颗浑浊的老泪混着脸上的血滴在了脚下的泥里:“都是老奴想岔了一步……”到底是不甘如此受死,他痛哭流涕,手狠狠捶在地上,“老奴是发现了米里另有文章,可是今年是灾荒年,我们庄子上几乎也没有余粮,就这点米,都是得来不易,老奴也是想着,哪怕是掺了东西的粥,总也能果腹,好过去吃观音土,好过去吃树皮草根,谁又能知道,竟能害了人的性命啊!老奴……老奴……”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一个一个头磕在地上,雪上染上滴滴红色,是他用力磕头流下的血色。
旁边这时才响起了一阵唏嘘感叹。
这时代民风淳朴,雷靖阳又是早年就有功名的读书人,再加上几个带头挑事儿的已经被萧静姝打服了,这会儿大多数百姓便都信了他的说辞,再看雷严的样子,便有人开了口:“算了算了,这年景坏,能买得到米已经是不易了,舍不得浪费这些米,也是正常。唉,算了算了,以后别这么做了吧,这不是坑咱们乡亲么……”
萧静姝一直在冷眼旁观雷靖阳和雷严做戏,计是她出的,可真的看着这人用出来,哪怕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大局,她心里还是膈应的很。
她此时不欲再看这些伪君子做戏下去,便抢前一步,挥了挥手里燃着的火把,走到了那些叠着的麻布袋子的面前,让一旁边已经准备好了的士兵们架好了柴堆,将米袋子一个个的叠在了一起,一把火燃起,只见那火势熊熊,没片刻把这一袋袋的霉米给烧了个干净。
这一把火烧得很旺,但雷靖阳看着这把火,心里的窝火就别提了。
这烧的哪里是霉米?烧的是他的名声和他拿真金白银换来的粮食,霉米就不是米了么?真到了饥荒的时候,连观音土都要吃,更别说只是有点儿霉的米了!偏这些贱人作死做活的,不就是死了一个本来就半截身子入土了的老太太么?他们这是闹的什么,怪不得一辈子就是做泥腿子的命!
雷靖阳心里已经发了狠,只是这时候,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他是半点不敢露出来这样的意思的。
火焰渐渐熄灭,只余下暗红的余烬,在高高架起的柴禾之内隐约还燃着红色。
萧静姝静静看着黑色的灰烬随风而舞,转向人群:“让诸位吃了霉米,是雷家的不是。但归根结底,雷家施粥,原不是本分,也是出自于一片好心。如今虽是真相大白,是有人私心作祟,但对诸位来说,怕是从此来雷家喝粥,依旧会担惊受怕吧?”
底下就有人喊道:“不错!这雷家的粥,我们以后是不敢喝的了!”
快饿死的除外,没饿死的谁还敢喝可能掺了霉米的粥!饮鸩止渴啊,开玩笑么!
“为正人心计,日后我雷家施粥之事,我只出钱粮,事宜一并交予官府掌管,”雷靖阳此时说道,“我也会向城中的其他粥棚提议,为了保证粮食来源的安全,粥棚的事情,日后我们只管出钱,由官府统一发放。我雷某人家底虽薄,但也愿意捐出千两白银,抛砖引玉。就当是……我向诸位乡亲们的赔罪吧。”
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出了这件事,雷某是再不敢厚颜管这事儿了,还好今日有萧侄女接手,否则若酿成大祸,雷某悔之晚矣。今日之后,雷某要重新闭门读书,我雷家,也要上下彻查,以防微杜渐,不再有此*。”
这时代,其实大部分老百姓还是很相信官府的。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夷陵的郡守是萧峻萧大人,当年南陈皇帝虽然纵情声色,但从不扰民,萧家的名声一直都很好。
所以此事交给官府,底下百姓就都没有话说了。
便是施四,当下也擦了擦泪,点头表示了满意。
萧静姝这时才能喘了一口气。
她心底其实是很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滋味的。若是换了前世,她回头审视自己的处理方式,必以自己为耻。因为归根究底,始作俑者雷靖阳照旧逍遥法外,喝粥而死的施家老太依旧含冤莫白,雷管家这个帮凶被痛打一顿但并不足以补偿死者的冤屈,民乱虽止于乱起之时,她也烧掉了祸根霉米,后人也可引此事为鉴,可说到底,并没有真正执行了公义。
可对她自己来说,却又毫无疑问是有利的。官府就此可以收回施粥之权,得众人捐款之利,后行积善之事,不管她爹萧峻最后把这件事交给谁来总领,她出了这个头,还是得了名利双收。
前几日萧峻开始教她和康卓那小子一些朝政之事,当时他对他们二人所说的第一个道理,便就是四个字,“和光同尘”,有时候想要在官场有所建树,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说不聋不哑,不做翁姑,做官做事,有时候也是一样的道理。
而这一次,似乎她就是在履行这四个字,和光同尘,或者说……同流合污。
尽管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萧静姝的内心,却隐约觉得有些荒凉。
施四这时候却上前来,对她拱了拱手,许是被她先前摔得有些重,施四走路的时候腿脚还有些一拐一拐的:“多谢萧家娘子。”
“谢我?”萧静姝一愕,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该不会是为了我摔你一跤的事儿谢我吧?”
“小娘子说笑了。”施四认真回答,“我怎么会不知道聚众滋事,换了哪家官府都必定不饶?可我娘从小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她一朝暴毙,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实在是心痛如绞,方才出此下策。我也是……没了别的办法。若非小娘子出面,他雷家家大业大,雷老爷何等身份,如何会向我们这等贱民道歉!如今事情既然交给了官府,以萧府君的清名,想必日后不会再有这类事情发生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我若不谢过小娘子,又哪里还对得起小娘子的一番苦心!”倒是条理清明,不卑不亢。
萧静姝越听越奇,看他的眼神也一再变幻,到最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施家郎君,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如今看来,或许我们日后还有的是机会打交道呢。您且回家等着吧。”
施四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喂喂喂,这位小娘子为什么说话这么暧昧啊!本郎君喜欢的是丰。乳肥;臀的妇人啊,可不是这种干干瘪瘪身无四两肉的柴禾妞啊!什么叫日后还有机会打交道,难道萧府君会上门提亲?不能啊!
……如果萧静姝看到他现在脑子里的话,估计她原本的打算全可以喊停了。
脑补是种病,得治啊!
民乱虽平,可哪怕只是这么一场小小的骚乱,善后的处理工作依旧十分琐碎。
萧静姝正在看着那些士兵们忙忙碌碌的清理粥棚地上的狼藉,填埋灰烬熄灭余火,董正平忽然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喊了她一声“萧家侄女”。
萧静姝回头一看,忙要施礼谢过他今日援手之恩,董正平却拉住她不肯受礼,两人互相让了一让,萧静姝意识到了他的固执,终于妥协了,但嘴上却依旧是谢的诚恳:“董伯伯,今儿个累着您了。多亏您来的快,不然侄女今儿个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萧侄女快别这么说,”董正平忙摆手道,“先别说今儿个伯伯来不过是给你锦上添花,在这儿坐个镇当泥菩萨一尊罢了,这乱子能平,从出主意到怎么吩咐怎么开口,都是侄女儿你自己一个人下的决断,伯伯是真当不起你的谢,你这么客套,是打伯伯脸呢!何况这兵丁,若不是你爹事前就吩咐过了,我也断断不敢轻调。”
萧静姝听得脸热起来,正待再说什么,董正平却霍的岔开了话题:“今年天冷的早,秋天短的很,我家里那野小子,天天喊着误了打猎的季节,跟我叫着说要出去游猎,我也拗不过她。正好,我们家阿钰快从书院回来了,到时候叫他和你们家荣哥儿几个一块儿陪着你们几个小娘子一起去吧?”
这话里的阿钰,说的是董正平的嫡长子董钰,他和萧家二房的荣哥儿一样,目下都在骊山书院读书。
不过骊山书院名头虽大,每年一俟落了第一场雪,便会放冬假,一般等到年节过后,才会重新开堂。
萧静姝也知道,家里前几日已经接到了荣哥儿来的信,说是快要书院快要休馆了,他已经准备收拾行囊回家了,信在路上的时候,怕是他人也已经在路上了。
只是董正平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神色还是一番属于长辈的慈爱,但嘴角的笑容却带着几分浅浅的打趣,萧静姝看的脸上发烧:这位董伯伯,莫非是对自己儿子……唔……那位钰哥儿早熟的,少年还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实际上大概谁也没瞒住的心事,心知肚明还乐见其成?
“这……”她刚想砌词推脱,话还没说出来呢,董正平却又笑道,“听说萧兄之前给侄女儿寻了一只猞猁?还找了个专门伺候那畜生的狸奴?算起来,那猞猁能成功送到侄女儿手里,其中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他说了一番当日他是如何牵线才帮忙买到了猞猁的情况:“听说帝都的贵人们都爱驯养这玩意儿,这伺弄调。教的好了,对主人比猫还乖,可捕猎的时候也比猎豹不差什么凶性。侄女儿的那只,调。教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萧静姝脸上也浮上了几分发自心底的兴味。
那狸奴显然是个极有经验的,短短时日,就教的那只原本还有几分野性不服管的小猞猁进退有度起来。
他又要求了萧静姝每日在做完早课之后,抽出一定的时间去跟猞猁培养感情,让她反复的练习如何用简单的呼哨,手势来指挥那只名唤“奶糖”的猞猁。
至于为什么要叫奶糖,则是因为这只大猫身上颜色驳杂,有黑有白,萧静姝看着它就想到了奶牛,于是便称呼它叫奶糖了。
至于奶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