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置闱俊
其实算来也是难免,毕竟是人家唯一的嫡子,是董伯母的命根子,万一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做父母的连看也看不见,这心里的确担忧……
不过,圣人是定了今年一定要再征高句丽,距离大都比武点将,也大约只剩下一个月了。
萧静姝知道,自家的二堂哥萧徴荣表示一定要来大都,而她估计康卓到时候也会出现,至于董钰……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也来凑一个热闹呢?
看自己一句话本来是逗趣儿的,主子开始也笑了,但后来显然勾起了心事面色凝重,春华一张小脸儿都要皱成一团啦。
秋实白了她一眼,赶紧帮她圆场笑道:“小姐,安公子到底为什么要和齐王打架啊?”
萧静姝看着手上的纸,吐出了四个字,一边却眯起了眼睛:“意气之争。”
真的是意气之争这么简单?
纸上写的的确是意气之争,但还写了一句话,说安钰之身边跟着一个颇为俊秀的小书童。
而所谓的意气之争,是说他为了这个小书童一怒冲冠?
唔……总觉得不太像那个男人的脾气风格呢。
***
安家。
安钰之抄手站在堂下,安采薇站在他身边,面上有些焦灼和惶急。
堂上坐着一溜的年长者。面色凝重。
而坐在正中的,正是安采薇的父亲,目前安家长房的当家人安擎苍。
这是一个面相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这会儿却显得有几分阴沉,隐约皱着眉头,全没有了平时挥洒如意的风度。
他很不喜欢安钰之。不光光是因为他爹的媚上在安擎苍看来是玷污了安家的血脉,还因为安钰之在京中,就没有做过一件正事。今日也是。
安采薇看明白了安擎苍脸上的不喜……那是她爹,她能看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么?
她转向坐在一侧的母亲卢氏。
卢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她带着探寻和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的求恳的目光。安采薇闭了闭眼: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明知道母亲不管怎样,都是会跟父亲站在一起的。
她的身体略略摇晃了一下。堂兄这时候却不着痕迹的扶了她一把,那手很暖,就好像今天在街上的时候一样。安钰之向着她微微一笑,安采薇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觉得有些安心了。
他们两人的眉眼官司,坐在上首的安擎苍看的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只是兄妹情谊,但安擎苍非常愤怒的是,安钰之身上的那种任侠散漫之气,会传染给他一直循规蹈矩,细心教养,不负他安氏声名的女儿。
安擎苍当下一声干咳。
堂上原本的那种低低的“嗡嗡”声一下子就停了。
安钰之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老实的抄手站好,默默低了头。
安擎苍开口说道:“钰哥儿你告诉伯伯,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家送薇姐儿入宫做伴读是为了什么。”
安采薇的面色瞬间苍白。
她抬头看着卢氏,一双眼睛里含着的求助和凄惶就像是失了母亲的小鹿。
水汽弥漫,让人不忍。
卢氏却只是默默垂了脸。
安采薇把心一横,在安钰之开口之前抢着说道:“阿爹,这不能怪二郎,是那齐王……是他……”她顿了顿的确觉得难以启齿,愤怒的跺了跺脚,只说了四个字,“轻薄无行!”
她回想起来就觉得愤怒。
今儿个是她起床梳妆的时候才发觉平时常用的那盒面脂用完了。大都的冬天是很干燥的,只要一天出门不擦面脂,待回到家的时候就立刻干裂脱皮,她的皮肤又细嫩,所以平时只用东市上波斯人的一家店里的面脂。
那面脂因为是海外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哪怕是有百倍之利,每个月也没有多少量,她便想着去买一瓶,若是真买不到,再自己回来做一瓶。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安钰之,安钰之看她只带了几个丫鬟婆子,便主动表示会陪她一起去东市。
结果在东市上,就遇到了齐王那个大螃蟹。
面脂是只剩下最后一盒了,他们先到的,还没付账,齐王就到了。
跟安钰之索要,未果,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安钰之旁边,做男装打扮清清秀秀的小个子,齐王开口调笑安钰之,说安家玉郎难道是在外有了红颜知己,这才想着非要买这家的面脂去讨佳人欢心,又往安采薇这边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口中笑道:“肤嫩肌滑,莫不就是这面脂擦出来的?小美人儿让本王摸一摸,若是当真好用,这面脂就当本王买了送你的!”
安钰之回身一挡,一拳砰的砸在了他脸上。
安采薇每一次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挡在自己面前的堂哥无比的伟岸,也许是他那时候的那一拳给了她勇气,所以她面对着堂上父亲骤然严厉的视线,依旧咬牙说道:“阿爹,这不能怪二郎!”
安擎苍站起身来。
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安采薇面前,神情渐转痛心疾首:“阿爹知道你对家族这个决定心里有怨气。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为了咱们安家。”他转脸看了一眼安钰之,温和的口气却陡然转为充满了威严的命令,“二郎,你明天向齐王好好的赔礼道歉。知道吗?”
安钰之沉默。
满堂沉默。
那沉默是一种威严,就好像一座山,在以一种巨大的,无法阻挡的,要让人粉身碎骨的力量压下来。
家族的……威压。
安钰之却恍若未觉,良久竟然抬头一笑。安采薇被他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吓傻了……安钰之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安擎苍:“大伯。我不会道歉。我们安家,什么时候落到了需要牺牲女子去维护我们家传承的地步?齐王……我今天打他,就没有打错!”
“混小子!”安擎苍勃然大怒。
这怒不只是对安钰之的反抗,还有对他那父亲的不满,甚至对面前女儿的不满。
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家主说的话,做的决定,也有人敢反对了?
“好,你不赔礼,不道歉,你没错,是吗?”安擎苍一句一句的逼问道,一句比一句冷肃,含着一种让人畏惧的冷意。
安钰之静静看着他,似是毫不畏惧。
安擎苍哼了一声,转向堂上的其他人:“既然如此,今天,我们就把他从我们安家的族谱上划去。除族。”
“嗡嗡”的声音一下子响亮起来。
安采薇的脸变得雪白,不安的喊了一声“二哥哥”,面上写满了“咱们还是道歉吧”。
而安擎苍冷冷的看着安钰之,心里想的却是远在他乡的那个一样不逊,一样不听他的话,丢光了他的脸的旁支堂兄。
安擎苍缓缓说道:“我今日举证,安钰之有大逆三条。”
他声音冷冽,一字一句全是杀机:“一曰忤逆尊长。二曰无视宗族,三曰不敬帝王。钰之,你今日得罪了齐王,就是绝了你妹妹日后的前途。你知道圣人近年来是如何对我们安家的,”除了你爹做了高官,我们其他所有人,在官场上都举步维艰。
所有人的都眼红,你不知道吗?你还敢犯下这样的把柄……是愁族人不恨你爹,是吗?
若不是因为这样艰难的处境,我又怎么会铁了心狠下心肠送薇姐儿入宫做伴读?
我们安家要还有往日的荣光……安氏女,以前可是比皇女更加珍贵难娶的!
“你得罪齐王得罪圣人就是绝了我们安家的命脉,钰之,你知罪吗?”
安钰之淡淡一笑。
他摇了摇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安擎苍勃然大怒。
安钰之垂下了脸:“但我不会赔罪。从什么时候起,维护正义也成了错,这世间,还有是非正义黑白公道吗?”
安采薇眼含热泪的站在了他身边:他孤立无援,她得他所助。
她大声说道:“阿爹,二郎没有错!你不能这么罚他!你哪怕是族长也不能……”
卢氏这时候忽然出了声:“薇姐儿,过来。”
安采薇顿住了。卢氏向着她轻轻招着手,脸上满是惶急:她不想她再说下去了。
安钰之似是无声轻叹一口气,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卢氏的方向。
安采薇坐到了卢氏身边。
这一晚,安氏祠堂灯火长明。安钰之,除族。
他当夜就搬出了安府。好在他们家在务本坊还置有一处很小的宅子,让他不至于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无巧不成书啊,这宅子,就在萧府隔壁。
他带着自己的家当当夜就搬出了安府,三台马车一驾就走了。
车上早就已经坐了一个黑衣青年,见他上了车挪了挪身体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低声咕哝道:“……算无遗策啊,二公子。”
安钰之微笑着摸了摸下巴:“我只是在想,似乎有人欠了我很大一笔债,人情债,最难还。”
“……”你竟然好意思说。分明是你自己算计的这样结果,你求之不得的结果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去问人家讨债。
深深为那位债主默哀。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最近几天的更新时间都会比较不稳定。过了这几天就好啦……么么哒~
第四十四章()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难得一见的大晴天,值得珍惜的温暖秋日。
萧静姝一大早就已经换好了一身飒爽利落的马球服,红白两色相间;十分明朗开阔的打扮愈发衬得她唇红齿白;精神奕奕。
但只有春华和秋实看出了她隐藏的很深的倦怠。
也只有她们两个知道,小姐昨儿个晚上迟迟才入睡;最后虽然勉强是睡着了;但似乎也睡的不太安稳。
而萧静姝所忧心的;显然就是安钰之和齐王当街大打出手这一件事。
只是春华和秋实甚为不解;到底小姐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这样担心;就算他真的招惹了齐王,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并不是为了小姐啊。
假若萧静姝有读心术,肯定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忧心忡忡的二姝:她才不是为了安钰之担心,而是她在想;假若那个男人要来问她讨债;那她要怎么处置才好……虽然和安钰之只有一面之交,可是她一点也不怀疑,那个男人的脸皮厚度。
他是绝对做的出来要她“还债”这种事情的。
萧静姝也的确是想不明白,到底安钰之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跟齐王当面杠上。齐王是京都一霸,不讲道理的。有皇后宠爱圣人关切,哪怕他做错了一万件事,那也还是对的!
她本来请求安钰之在球场上针对齐王,这事儿还不涉及私人恩怨。
要说起来,也有一句“球场之上无父子”可以搪塞,可是安钰之和齐王当街大打出手还把齐王打的鼻青脸肿……那就变成了一件无视天家尊严的大事。
别说皇后和圣人,就是安家,怕也不会容他轻易过关。
如果安钰之是安家长房嫡子,那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会有家族和长辈在背后给他撑腰,哪怕安家近些年被圣人冷落,从安家上一辈曾经出过的正一品到如今的家主安擎苍投闲置散,但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安家曾经的能人辈出和声名不会一息之间就风流云散。只要有安家家族势力的撑腰,那安钰之就算之后受一些磋磨,可能会被齐王狠狠打脸,但至少性命是绝对无忧的。
可他只是一个偏房次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安家肯定不会竭力保全他,相反的,若是安擎苍心狠一点,就此放弃他这个远房侄儿都不值为奇。
安钰之想不到后果么?
他到底是在谋划一些什么,想得到什么,又到底在算计什么?
萧静姝想不明白。
也许这世上聪明的人,都讨厌别人做事超乎常规。萧静姝也不例外。她本能的就觉得,安钰之这个人非常危险,而一个做事剑走偏锋让她看不明白的人,她忽然本能的就想躲开,现在她已经第一万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场小小的马球赛而和安钰之见了一面,似乎还欠了他一点人情。
而人情债最难还。
可当萧静姝到了球场,她看见的情景却让她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十分的怀疑自己对于安钰之的判断:由于这一场马球赛牵涉的都是身份高贵的大都贵族,所以围观者甚重,场地旁边这会儿已经坐了很多身披绮罗的贵女们。
不过大家都是有眼色的人,哪怕私下窃窃私语对这场马球赛议论不休,表面上也不会表现出太八卦太好奇的样子,免得惹得那位今天跟吃了火药一样,一脸择人欲噬表情的齐王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