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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到底都是夷陵萧氏,萧静姝在细细的考虑了之后,还是感觉自己做不到,看着萧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再去赴一条很可能是死路的绝路。
可她却没打算给萧徴荣把事儿说明白,她告诉对方的时候,只有一句让他很有些莫名的告诫:“你我身为世家子弟,也应和其他世家之人同气连枝。若那些人到了最后选择辞去陛下颁下的职务,我便劝你,也应和他们一同进退。”
萧徴荣懵然:先不提她是如何猜到世家子弟可能会婉辞这样的机会,就是她提出来的这个建议,也是他万万无法理解的。萧家能复起,在他看来,靠的本来就是陛下的赏识。而另外那些世家子婉辞了这样的机会就更好,作为唯一的世家子弟,他岂不是就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能更得圣人青眼?机会更多,自然未来也就更加的光明璀璨。
可萧静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只含笑不语,任他如何问,都只轻轻摇头,萧徴荣虽然问不出个究竟,却到底是把她的这一句话给放进了心里。
可等到几日之后,萧静姝这时候说的这番话,却真的应验了。
先前还好好的那些世家子弟们,不是摔着了胳膊就是摔伤了小腿,眼看着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即将开拔,陛下自然不信天下会有这样的巧的事情,别说陛下了,就是平民百姓也不信,可都已经到了这个紧要关头,请了御医去看他们的病症却的确是如他们自己所讲的那样的巧,就是皇帝也不能要摔坏了胳膊摔伤了腿走不了路的病人硬是跟着大部队开拔,可这些人的家族,却纷纷被他们所连累,被陛下以各种名义斥责,一下子竟然连自己的官位都摇摇欲坠不保。
萧静姝虽然对萧徴荣说了这件事,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听从她的劝告,作为前锋之中唯一的世家子弟,他甚至刚刚入军就被授予了正四品的高官,这种荣耀,让萧徴荣几乎是被脑子里的狂热冲昏了头脑,完全就把萧静姝的告诫抛之脑后。
在大军开拔之情,萧徴荣还是想起了当日萧静姝的一番话,特意来和她见了一面,一见面就是极客气的拱了拱手表示感谢………论身份,如今他是正四品将军,而她不过是一介草民,他完全不必行这样的礼,所以萧静姝心里,也只感叹他识做人。
萧徴荣开口说道:“姝妹妹,我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所以才会如此劝告我,但为兄虽然没有多少本事,却还是不能像旁人那样,实在是做不了一个临阵逃脱之人,怕是只能让妹妹你失望了。”
失望?萧静姝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忍不住的微微失笑,摇了摇头,最后到底也没说出自己的考量,只说了一番场面话:“兵者,凶器也。战场之上总有死伤,我不过是女儿家心软,这才担忧你的安危,想劝你以自身为重,不要轻易涉险罢了。在我看来,另外那些世家子弟不去战场,就是出于明哲保身。功名利禄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生命重要。可人各有志,我这是出于一点自保的心思,可若二哥哥你打定了主意,我作为妹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为你遥遥祝祷,盼你保重自身,长命安康。”
萧徴荣拱了拱手:“但辜负了妹妹提点的一番苦心,算起来却也是我的不是。”他说着,脸上却显出了几分犹豫,最后还是咬了一咬牙,朝萧静姝小心说道,“过几日大军开拔之前,公主在宫中设宴为我们践行……愚兄这里有一份帖子,”他皱了皱眉,从袖子里慢慢的把那份洒金镶银边的帖子给拿了出来,递给了萧静姝,“是公主殿下特意写给你的,只是如此特意,愚兄却反而觉得内中有诈,愚兄自己反正已经得了这个官职,本无所谓去是不去,若妹妹担心,不若我们就推辞了吧。”
安荣公主的请帖?
在这个时代,对公主的约束本就不严,尤其是嫁了人的长公主,设宴甚至接见外臣,都不受约束,甚至当今圣人的姐妹,都曾经设宴广招门客,男女之防,并不严密。
安荣公主即将远嫁,在宫中设宴款待将要为国出力的将士,这在情理上算是说的通的。
萧静姝伸手轻轻拿过了帖子,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在她们上一次的交谈之后,这帖子,却成了*裸的战帖。
她略带怔忪的将帖子拿了起来,默然片刻,却朝着萧徴荣微微一笑:“二哥想要建功立业,公主的宴会可不能不去,既然殿下已经这么贴心的专门给我写了一封帖子,那么我又为何要推辞呢?同去,自然同去!”
第七十七章()
和安荣公主这个人真正的秉性截然不同的是,她所居住的这一处宫殿,四处栽着的是四季常青,很容易成活的林木,旁边面积小小的池塘里还饲养着肆意自由的互相梳理着尾羽的鸳鸯,见了络绎不绝的人也并不惊怕,只自由自在的在池子里一对一对的彼此嬉戏玩乐,瞧着好一派自然风情。
萧徴荣和萧静姝到的时候,有其他几位客人正站在池边看着鸳鸯,因为今日宴会上最重要的客人是那些即将去国离家,远征高丽,生死未卜的将士,所以宾客的打扮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泾渭分明。
来来去去的宾客之中,高髻丽影翩翩的显然都是世族闺秀,腰佩美玉手持折扇面上傅粉身上有淡香隐隐的多半都是世族公子,而另外那些手足无措四下顾盼,身上的衣服可能还有补丁的,则显然是另外一批财政情况窘迫,囊中羞涩的客人。
他们彼此之间并不交谈………哪怕是开始有人先跨过他们之中无形的藩篱主动去交谈几句,那些愣头青却也能很快的感觉到那种不受欢迎的滋味儿,于是很快的知难而退,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圈子里去。
萧静姝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幕,忍不住微微的勾起了唇角:不知道,这可是安荣公主举办这一场宴会真正的用意?……让某一些人知道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一个阶层,哪怕是有‘比武点将’这样的青云之路,也根本不可能爬到另外的一个阶层上去?
也不知道圣人要是知道了他这个宝贝女儿临走还要这么拆一下他的台,会不会被气的吐血呢。
眼见得他们二人进了门,而萧徴荣几乎是很快的就和那些平民家的子弟们混在了一起,另外的那些贵族女子们看着萧静姝的眸中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嫌恶和不需要言语的不满,萧静姝分明从他们目光里感受到了他们未曾宣之于口的怨念:世家子弟就该同气连枝,尽管你们家算是外戚,但这么堂而皇之的就跟那些泥腿子们混在一起,那好吧,你也不必再来和我们一块儿说话了。
萧静姝只在原地略略站了一小会,似乎萧徴荣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给自己这个妹妹带来的种种冷遇,他很快的就拉了另外几个男子过来,而他们身后还跟了几个行动略有些畏缩害羞的女孩子,一群人竟显得阵容浩浩荡荡的。
到了萧静姝面前,萧徴荣给她介绍道:“姝娘,这几个都是我以后的同袍,这位是杨青,这位是任立,这位是胡伟彬。”几人纷纷冲着萧静姝拱一拱手,而那几个男人则是拉了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几个姑娘出来,乱哄哄的笑着说“见过萧娘子”,又一一把人介绍给她认识,杨青和任立已经成亲了,所以带来的是他们的妻室,分别换做眉娘和翠娘,而胡伟彬的则是他的妹妹,叫做胡玉雯。
几个女孩子显然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当下便只是腼腆的冲她微微躬身施礼,从低着的脑袋底下偷偷的打量了她好几眼,可却不大敢正眼看她的样子。
萧静姝颇大方的和她们一一厮见已毕,便对几个男人笑道:“诸位放心,我做过公主伴读,在宫里也算是熟门熟路,你们自管游乐,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好她们的。”
萧徴荣瞧她大方,便也笑道:“我家这位大妹妹,平素是最会照顾人的,把你们家的亲眷交给她你们就放心好了,咱们且去和另外的一些人也打个招呼,”又冲萧静姝眨了眨眼,“说不得啊,咱们在这儿还得被嫌弃碍手碍脚了呢,就让她们女儿家好好聊聊吧。”
诸人闻言便哄笑起来,一并拱手,乱哄哄热闹闹的冲着萧静姝笑道:“那就拜托姝娘子了。”
萧静姝笑应:“举手之劳,何况还不知道最后是谁照应谁呢。”
男人们走开了,萧静姝便寻了一处桌子和几个女子坐了下来。
眉娘和翠娘虽说已经成了婚,但实际上不过是大萧静姝一两岁,也还未生子,只是显得比萧静姝的脸孔更加成熟,而胡玉雯则和萧静姝同岁,聊了一会儿她们便发觉面前这个女孩子和方才另外那些高傲的跟天鹅一般始终仰着头的贵族女子并不一样,便也渐渐的放开了,和她说话的时候多了几分随性。
“家翁在的时候,我们家也曾经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很多农人也是来租种我们家的田地过活的,可这几年出息艰难,相公这才寻摸着入京来打擂,想着拿个卖命钱给全家人混口饭吃……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好男不当兵,又有谁愿意去战场上赌命啊。”说这话的是任立的妻子翠娘,她是一个很瘦削的女人,面色蜡黄,气血不足,萧静姝看她说话的时候也改不了一脸淡淡的愁容,显然开头的那一句‘出息艰难’是再实在不过的实话。
要真算起来,这还是萧静姝这一辈子第一次和她们这样出身的人聊天,她虽然关注国事,但碍于自己的出身,真正要论及天时农事……到底还是缺了些实践。
可她关注过国政,所以说起这些来也并非一无所知:“可是因佃户不足?”
因着首征高句丽失败,这几年对民间的征役又数额庞大的关系,导致劳动力严重不足,很多广有田产但并不曾横征暴敛的地主失去了能为他们耕地的佃户,广阔的土地虚置,但徭役依旧按照他们拥有的田产面积来计算,到后来,这些人便不得不卖地,家业渐渐败落,恐怕这位任立,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翠娘点了点头:“租种的佃户不够,赋税却一年比一年高,到后来,田里的收成还不够交赋税的,家翁只好卖田来填补不够的空缺,田地一年比一年少,家里也一年比一年穷……”
她带着忧愁的目光扫过那些衣香鬓影,装扮华丽高贵的女子们,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低声的喃喃说道:“那人身上的一尺绫罗,大概就能换我们全家一年的收成了……”
旁边的另外几个女孩子也都纷纷点了点头………都是贫家子弟,都很清楚这些年的年景如何,越是这样,看着这些装扮华丽的男男女女,他们就越发的怀疑,到底他们的男人是在为谁而战,为谁而拿命去搏,难道他们付出性命,所为的不过就是这样一群人的荣华富贵的永世续存么?
萧静姝也只能沉默。
只是这样的沉默也没能维持多久,没过一会儿,世族那边就翩翩然走过来几个女孩子,打头的那个,萧静姝认得正是刘氏嫡女刘珊珊。
刘氏就是打压了离火会头领姜伟霆的那一家,他们家和邢氏几乎是代代通婚,世代都是同气连枝,祸福与共,所以跟在刘氏女后头的几个女孩子里也有两个出自于邢氏,另外几个则是其他几家的女孩子。
刘邢两家这几年虽和萧氏来往不多,可当年提议萧氏先祖开城投降的世族里,可有他们两家的一份。而这,也是他们后来荣华富贵的根基之一。
刘珊珊轻蔑的瞥了一眼站在萧静姝身后的那些女孩子,冲着萧静姝绽开了一个微微冷冽的笑容,开口说道:“萧娘子,不如跟我们过去吧,你自来京都以后就深居简出,姐妹们以前知道你是公主伴读,功课繁重不便打扰,便也不曾上门请教,但我们大家都盼着认识你呢。今日相逢就是有缘,不如萧娘子跟我们过去坐一坐,也给姐妹们一个机会请教一二?”
话说的客气,但她眼中的神色分明说了一句话: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你也是世族的一份子,在这里跟这些人混在一道儿,像什么样子?我们都过来请你了,给你台阶下了,别给脸不要脸,非得让人打脸!
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倨傲,哪怕再客气的口吻也掩饰不了。
刘珊珊目光锐利的盯着萧静姝,她自己仿佛一无所觉,一旁边的几个贫家女子却是受不了了:这些人一来就是拉萧娘子走,何曾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眉娘和翠娘到底是年纪大一些,便多了几分审慎,想着等萧静姝自己开了口她们才有立场好说话,虽然满腹的气和委屈,却还是按捺了下来,只胡玉雯却到底年轻气盛,看着刘珊珊的样子竟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虽然低声却还是坚定的抗辩道:“是我哥哥他们托付萧娘子照顾我们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