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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善本来就偏爱小儿子,和贾赦比起来贾政举止谈吐都高一筹,称得上是丰神俊秀,飘逸出尘,全然没有世家纨绔子弟的荒唐奢侈。而且贾政喜欢读书,更合贾代善的心意。听着侄子夸奖,贾代善虽然嘴上谦虚:“小孩子家家的,还要学习呢,休要纵了他。”可是脸上的笑容一定也掩饰不住。
贾政规矩的对着父亲和哥哥问好,望着儿子贾代善道:“你今天在酒席上就垂头丧气的,这会子还是一脸的阴郁之色,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政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支支吾吾脸色涨得通红,半晌还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倒是贾敬是个聪明的人,笑着给弟弟解围:“叔叔别生气,依着我看政兄弟是为了王家的事情来的,这个事情,政兄弟别着急,听我慢慢的和你说。”
贾政抬头感激的看看堂哥,默认的点点头,他虽然不想和王家悔婚可是婚姻大事轮不到他做主,在父亲跟前更没说话的分,现在贾敬说出来他的心思,贾政眼巴巴的等着贾敬说下去。“政兄弟,眼前的朝局你也该知道的,魏王势大想必是入主东宫没什么悬念了。其实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知道正统该是太孙继位。只是这是陛下的家事,我们做臣子的那有随便置喙的份?”贾敬话几下就把关系撇清了,他坚定地认为太孙已经是没希望了。
贾政听着堂哥的话越发的着急:“谁做太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父亲和堂哥你们难道忘记了大丈夫在世如何立身么?言必行,行必果,怎么能首鼠两端这样和那些势利小人有什么区别!”贾政梗着脖子和父亲堂哥唱反调。
贾代善横一眼儿子,方才还在理直气壮和父亲争辩的贾政顿时泄了气,可是他依旧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意见,张张嘴,低声的念叨着什么。贾敬亦顿时笑出来,他看着贾政的眼神就像是个母亲在看调皮的儿子:“政兄弟你还是太嫩了,书上的东西也不能全信。你要按着书上的话一点不差的做出来肯定是被人当成了傻子。古人自己都说了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你还泥古不化,要知道变通了。皇上立谁做太子和咱们是没多少关系,可是你要想想,何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家联络着那么多人公然和陛下唱反调,还在上疏里面陈述魏王不能适任太子的理由,一点脸面不给魏王留下。魏王在心里岂不恨?陛下一向是乾纲独断,想必是这次别人再劝也没用处。等着新君登基王家和那些得罪了魏王的人是什么下场?或者不用等着魏王将来如何,陛下的性子越发难以捉摸,没准一道圣旨就能免了王长春的官职了。你可别忘记了,我和叔叔都是为你好。最近这些日子你头悬梁锥刺股,不就是为了能金榜题名,实现自己的抱负。若是你和皇上不喜欢的人沾上边。还提什么实现抱负?”
贾政听着贾敬的话沉默半晌,贾代善自从贾政进来就没说什么话,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儿子到底是个只知道读死书书呆子呢,还是个可造之材。侄子贾敬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现在他要看看贾政是不是能领会长辈的一番苦心。他们这样的人家看起来金尊玉贵,依仗着祖上的功劳,深得圣上宠信,一般苦熬资格上来的官员还在可怜的位子上苦熬苦挣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春风得意。但是一切都要付出代价,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例如他们的婚姻和子女,女孩子家族联姻的筹码,男孩子若不是酒色之徒就要撑起来家族的重任。其实他心里知道贾政对着王家的姑娘可能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但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就算是生在国公府里面,他也不能随心做事。
就在贾政沉默的低着头,贾代善和贾敬都以为贾政终于在现实的残酷下屈服的时候,贾政忽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一眼父亲和堂兄,公公正正的跪下去:“父亲和堂兄的话政不能辩驳。只是我们家和王家的婚姻之约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只要王家愿意履行婚约,我不想叫我们家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即便是耽误了我的仕途前程,我也是情愿的。而且大丈夫人生在世,靠着祖上的不算是真正的成家立业,我愿意靠着自己的努力博得个好前程!”
贾敬吃惊地看着堂弟,他不敢相信这个一向是闷闷的弟弟能做出来决绝的事情。刚想再劝劝贾政:“政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别惹叔叔生气了。”
“你也不用劝他,既然政儿有这个志气我拭目以待。今年的乡试,你若是能上榜我便和王家商量婚事。”贾代善站起来盯着贾政打量着,犀利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剥开他的皮肉掏出来他的心看看贾政真实的想法。
第32章 太孙的处境()
卿云一直站在门前眼巴巴的等着贾政回来。谁知打听消息的小丫头走了一波又一波,还是没打听着贾政的消息。眼看着刚才被打发出去的小丫头又回来了,她抓着她问道:“老爷和二爷说什么呢?没生气吧。”小丫头说:“书房那边不让我们走过去,不知道老爷和二爷说什么。”你个糊涂东西,老爷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不准你过去不会等着那边的人出来问问!卿云生气甩开小丫头,她要亲自去看看。
小丫头无奈的说:“姐姐叫我跑了几个来回了,我的腿都酸了。二爷和老爷说正事呢,那边太太刚教训了琅嬛姐姐,我们还是安生些吧。”卿云生气的啐一声:“你个小蹄子敢和我顶嘴起来!看我回去不教你乖——”
“你别生气了,她还小呢知道什么。何苦要闹得鸡飞狗跳的。”贾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在一边看着卿云教训小丫头。小丫头见着贾政回来了立刻撒腿就跑了,卿云见着贾政就像是见着宝贝,上前嘘寒问暖的:“二爷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前脚太太刚发落了琅嬛,后面二爷就跑出去了。老爷那边的事情二爷还是别随便插嘴。官场上的事情,总要慢慢的学习。”
说着卿云跟着贾政回去,丫头们忙着围上来服侍。贾政一摆手对着卿云说:“你们先下去,我和你说话。”等着屋子里面的人都出去,贾政对着卿云正色的说:“我总不能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和老爷说了,乡试是一定要考中的。眼看着离着乡试还有大概一年的时间,我仔细回想了下,该温习的功课不少。我在这里你们围着反而是难以用心读书,我想搬到外面的书房去住着。家里也就是你一个人,多照顾下小丫头们就完了。”
卿云忙着说:“二爷要上进是好的,可是外面书房我们不能跟着过去伺候,小厮们笨手笨脚的,还一个个偷奸耍滑,哪里能服侍好二爷。别的不说第一个老太太和太太先不会准许的。到时候太太问起来,位什么二爷要出去,肯定说是我们服侍的不好。若是二爷嫌吵闹了,把屋子多的人裁剪几个也好啊。等着二爷高中了再回来服侍就是了。”
贾政还是不同意,固执的摇摇头:“不好,裁剪谁都不好。还是我出去的好。”
“二爷出去了,大爷和族里的爷们们就能随便找二爷了,二爷是要应酬他们呢还是读书呢?咱们屋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到了年纪要出去的,二爷和老太太太太说明了,她们出去先不添人进来不就是了。断然没人说是被撵出去的话。”卿云的话叫贾政想想也对,他点点头:“也好,就按着你说的办,我今天就去和太太说。”见着贾政同意了,卿云心里暗喜。
贾家的事情先放下,在京城太孙则是刚从金陵扶灵回来。太孙先去见了皇帝,又来后面见皇后和太后。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肖忠良看着前面太孙沉默的背影,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能安慰他的话。从一个被几层长辈呵护疼爱的孩子到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到处被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太孙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沉默起来。以前最喜欢的消遣也没了兴趣。肖忠良想着最近太孙殿下都是恹恹的,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发呆,有的时候甚至不提醒,太孙会忘记了吃饭喝水。
眼看着太孙的圆脸成了长脸,肖忠良试探着说:“太后娘娘身子不好,皇后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了,太孙殿下也该好好的保重自己,您万一病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该多伤心?奴婢知道太孙心里不痛快,可是还请殿下保重身体,不能叫亲者痛仇者快啊。”听着肖忠良的话,太孙忽然停住脚,肖忠良没防备差点撞上了。“哎呦,殿下——奴婢该死!“肖忠良忙着稳住身子对着太孙求饶。
“罢了,你也是为我好。如今我可是看清楚了那些嘴脸,当初是如何奉承巴结,现在一个个的跑的比兔子还快。我可算是尝到了世态炎凉。我就是死也不能叫那些人如愿!”太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着几天他尝尽了人生百态。虽然来到世界上还没二十年。但是短短的几个月,太孙的心态就被磨砺成了历尽沧桑的耄耋老人了。想着自从忽然失去了父亲庇佑,太孙就像是个娇嫩天真的小猫失去一切保护被仍在荒郊野外,四周全是窥探的目光。
魏王和董贵妃步步紧逼,那些当初笑脸相迎的人一夜之间换了脸色,就连着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说那些靠得住的官员,有好些不忙着疏远自己。想着方才过去见皇帝的情景,太孙只觉得冰冷彻骨,除了绝望就剩下绝望了。“你方才也看见了,在皇爷爷那边魏王是如何对我。皇爷爷竟然装聋作哑,任由着我被他奚落嘲笑。他现在还只是个藩王,我还是皇太孙!他是我的长辈不假,可是蔑视太孙是重罪!”太孙气愤的攥紧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来老高。
肖忠良看看左右无人,他对着几个跟随的内侍使个眼色,几个人立刻领会了肖忠良的意思,远远地散开了,看着别叫人过来。肖忠良正色的说:“殿下是正经祭告天地和宗庙太孙,魏王不过是陛下的庶子而已。他虽然是长辈,但是君臣大礼不能乱。在陛下跟前魏王敢如此放肆,一来是魏王势大,京城和各地依附于他的官员不少。董贵妃深得陛下宠爱。大家不想得罪他罢了。二来未必不是陛下有意试探的结果。殿下想啊,陛下是何等样人,陛下的韬略和城府岂能是一般人能妄自揣测的。陛下痛失爱子固然伤心,但是太子不少一般的儿子,是陛下在身边一手一脚亲自教导了几十年的储君。魏王读书不及太子,更是身无尺寸之功,陛下疼爱魏王更多的是爱屋及乌,单纯的是父亲骄纵小儿子的感觉。魏王却鼠目寸光,沾沾自喜,他现在越骄横跋扈,陛下的心里会对着他越来越警惕的。殿下何不精心任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磨砺自己的心性。以前陛下对殿下的评价就是聪明有余,稳重不足,现在正是殿下磨练自己,获得陛下完全相信的好机会啊。有奴婢当初伺候殿下读书,记得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太孙听着肖忠良的话脸上的愤怒逐渐缓和下来,他深深地吸口气,无奈的说:“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每天忍着,忍着,我就像是被浸泡在黄莲汁子里面都苦透了。我今天看着魏王的脸,以前的种种一下子涌上心头,你叫我怎么笑得出来。”
“殿下受委屈了,可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卧薪尝胆再图以后了。其实殿下也不用太悲观,王长春一干人不是已经上疏陛下劝谏陛下不要过分重新魏王,以至于天下百姓暗自猜测,徒生枝节。太孙是正统,朝中自然有忠贞之士不会坐视不管的。殿下看,王家不就是对殿下忠心耿耿么?”肖忠良见着太孙的脸色缓和了,心里稍微松口气。
回到东宫,太子妃身边的贴身侍婢景芝正一脸愁容的站在宫门前,太孙诧异的看她一眼,沉下脸:“你怎么不进去服侍?”
景芝无奈的说:“方才甄家的人刚走,奴婢奉太子妃的命出来送他们。”甄宁善进宫陪太子妃了?太孙心里浮现出来宁善总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经历了太多的阴冷黑暗,他比什么时候都更需要温暖和光明。
“甄家姑娘进宫陪母亲了。也好,她性子温和,善解人意,陪在母亲身边最好不过了的。若是子骊也在就更好了。她性子更活泼些,能容易哄母亲开心。”太孙想起来自己还要守孝三年,内心有点小失望了。不过子骊和甄宁善能经常进宫,也不算是很难熬的。
“回禀殿下,甄家的姑娘没来,甄家的姑娘病了,怕是以后不能再入宫了。”景芝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叫太孙刚燃起一点希望之火瞬间灰飞烟灭了。他以前对着宁善和子骊两个女孩子谁做正妻还曾经犹豫过,子骊确实更可爱些。但是宁善的温柔敦厚仿佛更吸引自己些,最后太孙心里认定了叫子骊做良娣,他第二天见着宁善还觉得有点愧疚的感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