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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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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袍微微沾湿,想来冷汗已出。

    酒过三巡,有舞姬伶人开始高歌起舞。此宴为谢王两家的和好之宴,看起来一切其乐融融。酒入肚肠,在场的几位郎君难免敞开了胸怀,男人的宴会离不开女人,王家郎君身边的几位侍婢已被逗弄得面红耳赤。

    王家九郎频频望向谢十七郎。

    谢十七郎袖下的拳头已然微颤。

    此时,王家九郎携婢上前,举酒笑言:“十七郎脸色何故如此难看?莫非十七郎不胜酒力?”

    谢十七郎仰脖一饮而尽,淡道:“九郎怕是醉了。”

    王家九郎笑道:“十七郎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过往之事从此烟消云散,先饮为敬。”说罢,王九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让侍婢给谢十七郎斟酒。

    谢十七郎哪里会不知王家九郎的用意。

    只不过此刻,身边忽然有一道温软袭来,一双素白的手执起了酒壶,笑盈盈地道:“我家郎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酒杯,我来。”

    王家九郎这才注意到了施瑶。

    施氏三姝,整个燕阳城有谁不知。如今蓦然见一容貌妍妍的施家姑娘出现,王家九郎意味深长地道:“人道谢家十七郎不近女色,原来早已金屋藏娇,十七郎好眼光。”

    施瑶笑盈盈地又道:“九郎如此夸阿瑶,阿瑶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唯有以酒敬之。”

    在场郎君与侍婢不由瞠目。

    哪家姑娘得了夸赞不是双颊绯红的,这施氏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施瑶直接拿了谢十七郎的酒杯,连倒三杯,皆一饮而尽,干脆利索,教当场郎君不由拍手称妙。王家九郎说道:“早知施家女如此有趣,我便禀明圣上带回府中。”

    酒盅里的酒极烈,施瑶平日里只喝果酒,再烈一点的便是黄酒。三杯烈酒入肚,她强撑着面色,又笑吟吟地道:“可惜九郎迟了一步。”

    她不着痕迹地靠近谢十七郎,挡住了他袖下滴出的血珠。

    。

    宴会终于结束了。

    回谢家宅邸的路上,谢十七郎坐在马车的另一边,他倚靠在车壁上,唇色微微发白。施瑶默不作声地在车上找出了干净的布料长条,和一壶温水。

    幸好之前谢十七郎受了伤,马车里有准备这些用具,不然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这些东西。

    她直接欺身上前,脱了谢十七郎的衣裳。

    谢十七郎被脱习惯了,睁开眼时一点诧异也没有。

    白色的布料长条早已染成鲜红的颜色,可谓触目心惊,伤口比之前更严重了。

    “我伤势没有痊愈一事,不能让王家知道。”

    施瑶微怔,这好像是第一次谢十七郎会主动向她解释。她拿出帕子,沾湿了水,小心翼翼地擦着多余的血迹。她轻声道:“阿瑶明白,不会告诉任何人。”

    “王家和巫族盯着我,若他们知道我伤势没有痊愈,恐怕会有所行动。”

    施瑶说道:“王家欺人太甚,即便知道郎主伤势刚好,可还不停地向郎主灌酒,分明是不安好心呀。”

    谢十七郎淡道:“不安好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施瑶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听到此话不由一愣,问:“代价?”

    马车忽然颠簸了下。

    本就离谢十七郎极近的施瑶冷不丁的扑在了他的怀里,上齿重重地磕上了谢十七郎的唇,留下了一道极浅的伤口。施瑶在宴上喝了好几杯烈酒,嘴中满满的酒气。

    这于谢十七郎而言本该会嫌弃到极点的。

    可唇上的柔软袭来,那难闻的酒气似乎也不是无法忍受。

第6章 。5|() 
回了谢府后,从曼扶着施瑶下马车。

    闻到那一身酒气后,见到施瑶脸颊上的绯红时也不惊讶了,只当她是喝多了酒。施瑶低垂着头与谢十七郎施了一礼,随后迅速与从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曼打了水进来,诧异地道:“姑娘您的脸怎么还这么红?可是酒还未醒?”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

    “小人奉郎主之命,给姑娘送醒酒汤来了。”

    从曼接了醒酒汤,转身回房,搁下汤碗后,却见施瑶对着铜镜发怔。从曼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可有哪儿不适?要不要唤个巫……大夫来瞧瞧?”

    如今整个谢府都响应谢十七郎的号召,不再唤巫医,统一称之为大夫。不过命令初始,难免有些不习惯。

    施瑶道:“不必,你退下吧。”

    “是。”

    。

    施瑶夜里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辆马车里,车声辘辘,掀帘一看,驭夫是个陌生人,长得凶神恶煞,逼迫她退回车内。施瑶大惊失色,正不知所措时,一道箭羽从天而降射杀了驭夫。车帘一掀,露出了谢十七郎的脸。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亲上她的唇。两人在车中缠绵悱恻,唇齿交融。

    “啊……”

    施瑶被惊醒。

    她猛然坐起,眼睛瞪得老大。

    周遭漆黑一片,显然还是半夜。一想到自个儿做了那么羞人的梦,施瑶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再次歇下,却毫无睡意,她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天色渐白时才有了睡意。

    施瑶没起来,从曼也不敢打扰,尤其身处高门大户中,从曼事事都得小心翼翼。

    谢十七郎所住的院落中仆役小童们训练有素,行路时步履极轻,半点声音也没有。即便过了辰时,院落里还是静悄悄的。正因为如此,施瑶未被惊醒,直到日上三竿,将近午饭点时才醒来了。

    她唤了从曼进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从曼回道:“快到午时了。”

    施瑶一愣,道:“都这个点了,郎主可有寻我?”

    从曼道:“郎主一早便入了宫,只吩咐了让人莫要扰了姑娘。奴婢进来了两次,见姑娘睡得沉,也不敢叫醒姑娘。”

    听到此话,施瑶说道:“罢了,横竖也没事,打水进来吧。”

    从曼应声。

    施瑶洗漱更衣后,又用了午饭,还去谢十里挑了几本书册,正准备好好地看书时,有一小童匆匆而来,递来一张花笺。

    施瑶一看,不由懊恼地一拍脑袋。

    她到了燕阳城后,闲王便让人送来了请帖,邀她翌日游燕阳。她当时心里头还高兴着呢。可没想到夜里谢十七郎会叫她陪宴,又做了那么奇怪的梦,如此一来,她竟是忘记了闲王的邀约!

    闲王约的时间是辰时一刻,如今晌午已过,她竟是迟了足足两个时辰!

    施瑶连忙问:“送花笺的人还说了什么?”

    小童道:“只说改日再约。”

    。

    墨城王带了女人回燕阳城的消息在市井传开后,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两日便传到了平玉公主的耳中。晓得谢十七郎回了燕阳,她每日都让人在殿外守着,可惜谢十七郎每回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总有人陪着。

    平玉公主毕竟是个女儿家,在秦州时远离燕阳城,又无文武百官盯着,便肆无忌惮了些。可如今在宫里,御史台的那几个老头本就不喜欢她的骄纵,有空没空便喜欢在皇帝耳边告状。她骄纵怎么了?她乃大晋的金枝玉叶,父皇的掌上明珠,哪里没资格骄纵了?

    不过话虽如此,平玉公主也不敢太过放肆。

    父皇虽宠着她,但也并非无法无天,若真被御史台的老头参了一本,她还是得闭门思过几日。遂如今谢十七郎归来了,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暗中让人在殿外守着,逮到空了再将谢十七郎请来。

    一计不成,还有另一计。

    平玉公主本想去找谢葭说说话,以此打听谢十七郎的消息,只不过谢葭去了忠义侯府,她与忠义候不太对盘,遂也只好作罢。于是乎,平玉公主将就着找了谢氏一族的其他姐妹,旁敲侧击地套话,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谢十七郎果真带了女人回来,而那个女人就住在谢十七郎的院落里。

    至于是谁,平玉公主在王氏一族那边收到了消息。

    是施氏那个小贱人。

    。

    燕阳城每年都有琴会,举办的时间不定。去年是春夏之际,今年初秋时在摘星楼也办了一次琴会,不过因着参加的贵女不多,也没多少人关注。然而时隔不过一月,整个燕阳城又传来了举办琴会的消息。这一回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举办地点在怡玉山庄。

    怡玉山庄乃皇家之地,属于平玉公主。

    皇家举办琴会,与贵女举办的自然不一样。消息一传出,整个燕阳城的贵女都想尽法子,为的便是那一张邀帖。

    施瑶也听说了琴会,不过她不太感兴趣。横竖她也去了也只是献丑,不如不去,更何况如今她也非昔日施瑶,非施家贵女,而是谢十七郎身边的侍婢罢了,倒不如看看书,偶尔去马厩里骑骑马,倒也惬意。

    然而,消息传出没半日。

    一张千金难买的邀帖便送到了施瑶的面前。

    施瑶看着邀帖很是为难,她自是不愿去,可连谢十七郎都要给平玉公主三分脸面,她如今是谢十七郎的人,自然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邀帖很轻,却十分烫手。

    从曼说道:“姑娘不如去问问谢姑娘?”

    施瑶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遣人去了忠义侯府。谢葭的答复是,平玉公主有心刁难她,还是问一问谢十七郎比较稳妥。施瑶一听,便知道白问了。

    她又不是重量级的人物,平玉公主郑重其事地送来邀帖,估摸着还在记恨她弄坏她的琴弦一事。这哪儿是琴会,摆明是鸿门宴了。平玉公主也没什么新意,次次都拿琴来为难她。

    从曼道:“姑娘,郎主回来了,可要去问问郎主?”

    施瑶犹豫了会,道:“……也好。”

    。

    谢十七郎披星戴月地从宫中回来。他没留在燕阳,选择了墨城当封地,果然是明智的。朝中的王谢两家关系虽有所缓解,但新任巫族族长,对他们谢家咄咄逼人,真是稍微不注意便被倒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谢十七郎向来不是忍气吞声之人。

    想必王家这几日不会过得太舒服。

    谢十七郎换下朝服,刚穿上便服时,便有小童来通报,说施瑶求见。谢十七郎沉默了会,才让人将施瑶带进来。

    他声音微微喑哑。

    “不必多礼,起来。”

    她的乌发应该是刚刚洗过了,有一缕发丝柔顺而光滑地垂下,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这股味道谢十七郎很是熟悉,谢家的姑娘们都喜欢用这样的味道,尤其是谢葭。

    他蓦然间有种施瑶成为了谢家人的感觉。

    “郎主,阿瑶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定夺……”

    谢十七郎的声音下意识地变得柔和:“何事?”

    施瑶递上邀帖。

    “平玉公主邀请阿瑶五日后参加琴会。”

    谢十七郎说道:“那便去吧。”

    施瑶愣了下,随即反应够来,应声:“是的,阿瑶明白。”说罢,她裣衽行礼,退至门槛时,谢十七郎的声音又传来:“琴之一事,你无需操心,用我的便是。”

    施瑶又愣了下。

    用谢十七郎的琴,这是活生生地在平玉公主面前拉仇恨呀!

    “……是。”

    。

    五日后,施瑶坐上马车前往怡玉山庄。到了山庄后,她发现自己来得有些迟了,山庄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上面烙上了各家的印记。

    这样的场景于施瑶而言并不会陌生。

    只是如今换了个身份,需要转变下心态而已。

    她带着从曼进去,由宫娥的引领下,到了一处种满菊花的园子里。虽然已到秋季,但怡玉山庄里的菊花次第盛开,幽香满园。花丛之中,搁放了若干琴案。

    而琴案所对的是一个巨大的宝亭,琉璃瓦十八红木柱,檐角应景地挂上了花灯,亭内整齐地设置了四十五张桌案。不少先到的贵女们言笑晏晏。

    身为五大世家之一的王氏贵女今日神色有异,眼角微青,看起来颇为憔悴。

    这几日王家宅邸不得安宁,眼睛瞪得老大的人头跟球似的从天而降,一日如此,两日如此,三日亦如此,有一回一开房门,那血淋淋的人头就滚到她的脚边,吓得女人们花容失色。

    王九郎又岂会不知是谁在背后操控?偏偏死士是他们家的,他也奈何不了谢十七郎。只能硬生生地吞下这口气!

第6章 。6|() 
施瑶今日不打算出风头。

    她捉摸不透谢十七郎的想法,也知道平玉公主肯定要来找茬,目前还是罪臣之女的她还是低调一些为妙,所以她今天打扮得很是朴素,深秋将至,天气微寒,她也没穿镶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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