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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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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瑶与郑氏说话这会,秦霏那儿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见到施瑶第一眼,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比她实在好看太多,与生俱来的气度是她完全比不上的。相貌爹娘天生的,她不比也罢。可如今她却能得到墨城王的百般宠爱,她又怎能不羡慕!不嫉妒!

    可羡慕又如何?嫉妒又怎么样?

    难不成她还能去抢?

    抢不来,也无法抢,秦霏自个儿知道这次是输得彻彻底底了。尤其一想到人家根本没和她比过,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和不甘,她便觉得面上无光。

    有些人是天生的宠儿,还有些人奋斗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终究所达的不过是天生宠儿的起点,甚至连起点也不是,这些怨不得,做人要该知足。

    这世间最不该的便是与人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一辈子总有人在你前头。

    不同人有不同的活法。

    一刹那,秦霏觉得自己长大了。

    。

    马车里,施瑶与秦雪说:“之前向你隐瞒身份,实在是逼不得已。”

    秦雪拍拍她的手,说道:“无妨,真的无妨。其实你不姓方吧?我有一回喊你方姑娘的时候,你好一会才应我呢。我当时便想你也许不姓方。”

    施瑶笑道:“嗯,我姓施。”

    秦雪惊讶地道:“是……是那个名扬燕阳的施瑶?”

    施瑶道:“名扬燕阳不过是虚名,背后心酸却无人知晓。”何况,她名扬燕阳,托的都是谢十七郎的福,与自己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秦雪愣了下,她小声地问:“是不是跟那位……王爷有关?”

    这会倒是轮到施瑶愣住了。

    秦雪笑道:“我敏锐着呢,别看我胆小,可我好歹也在外面过了好些年的苦日子,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你是不是与墨城王吵架了?我看你一对上墨城王的眼睛,便不太自在。不过我看墨城王是真的宠你,也很是在意你。”

    施瑶说:“贵人的想法我摸不清,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秦雪说:“肯定是你呀。”

    施瑶摇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雪叹道:“阿瑶,我怎地觉得是你将事情想复杂了?男女之间哪有那么多算计?喜欢便是喜欢,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会宠你?怎会在意你的晚归?”

    施瑶固执地说:“雪儿,你不懂。”她与谢十七郎之间本来就复杂,说算计?有。说喜欢,也有。可是她真的不愿再次受伤了,所以无求则刚。

    施瑶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

    秦雪也只好跟着转移话题。

    两人游了半日洛丰,黄昏将至,施瑶将秦雪送回了秦家,之后才慢吞吞地让驭夫驭车去崔府。

    。

    进了崔府后,施瑶便见到了凝初。

    凝初见施瑶安好,开心得眼眶都红了。之前在秦府的时候,郑氏亲自与她说了,她还不太相信,直到如今见到施瑶,她才真的信了。她一直在猜测施瑶的身份,如今晓得后,却也不太震惊,总觉得自家姑娘这样的人,便该有这般显赫的身份才对。

    “姑娘,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施瑶说:“让你担心了,刘叔与阿净也安好,你等会可以去看看他们。”

    凝初揩揩眼角,说道:“姑娘没事就好。”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她连忙道:“王爷让姑娘去兰花园。”施瑶微微颔首,她提醒道:“王爷喜欢别人喊他郎主,以后莫要喊王爷了。此处并非秦家,也非只有你我主仆几人,以后若回了王府,言行举止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凝初点头应“是”。

    她初来乍到,今日用了一整个下午熟悉崔家的地形。不愧是洛丰城里的大户,宅邸中奇花异草,山石流水,长廊森森,与樊城的小地方完全不能比的。她记了一个下午,也才清楚了崔家的东南角。

    崔府的嬷嬷说姑娘在这儿才需要侍候,稍微记个一二便好,横竖也不会久留的。

    话是这么说,凝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王爷……不,郎主吩咐了兰花园,她也是问清问楚后才在这儿候着姑娘的。她带着路,穿过了拱桥,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兰花园。她轻声道:“姑娘,到了,这儿就是兰花园,郎主说在里头等你。”

    施瑶颔首,没有多问便直接进去。

    。

    以前的施家府中也有个兰花园,颇为气派,比崔府这儿还要大得多。她的几位族姐都喜欢兰花,每逢兰花开,便总要在兰花丛中开个茶话会。她以前性子沉默,不爱说话,她们也不爱叫上她,当时她也不明白兰花有什么好看的。如今想起,心里头却是万般想念的。

    不论好看与否,终究是施家的回忆。

    有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失去了方知可贵。

    她行走在花丛中,回忆如流水般涌来。蓦然,一道嘶哑而又久违的声音响起。

    “瑶儿。”

    她的脚步一顿,随后整个人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由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又揉了揉,连续好几回,直到不远处的青衫妇人泪眼满眶地奔来,用力地拥住她,迭声喊道:“瑶儿,吾儿!”

    施瑶方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泪珠子随即啪嗒啪嗒地落下,哭音里蹦出了一声又一声的“阿娘”。

    母女俩抱着哭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施母先松开了她,上下打量着她,又是好一阵落泪,方说:“你过得好,阿娘也放心了。王爷说得没错,你过得很好。”

    施瑶擦干眼泪,说:“阿娘,阿瑶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很好,郎主待阿瑶极好。”仿佛怕施母不信,她捏捏自己的脸蛋,说道:“阿娘,你看,阿瑶都长胖了。”

    施母喜极而泣。

    “好,很好。”

    施瑶说道:“阿娘放心,女儿一定会想法子让你和妹妹弟弟们说离开边疆的。”

    施母连忙道:“说什么胡话!我们施家获罪,你能有此造化已是上天保佑!别想着我们,你活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娘在边疆很好,有王爷的人多加照顾,生活也算清闲,也无人敢为难我们施家。虽比不上以前的日子,但我们施家可以犯了谋逆之罪呀。能有这般的日子,我们已不敢再多想了。倒是你爹……”

    施母提起夫婿,忍不住又开始掉泪。

    施瑶道:“阿娘,我看过阿爹。阿爹除了消瘦之外,一切都好。”

    施母揩揩眼角,道:“多谢上天,多谢上天,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几年未见,我们的瑶儿都快长成阿娘也认不出的大姑娘了。”

    看到女儿如此,施母委实欣慰,心里头的大石总算落地。

    施瑶此时方回过神,问:“阿娘怎地在此?”

    施母道:“是王爷让人悄悄带我来的,娘不能久待,怕被人发现。过几天便离开。瑶儿,只要你过得好,阿娘便心满意足了。你不必担心我和族人。”

第7章 。3() 
施瑶与施母秉烛谈心。

    施瑶说了许多这两年来自己的事情,她挑的都是好事来讲。说到兴起处,还咯咯地笑着。在施母面前,施瑶便像是个小孩儿。施母笑说:“怎地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施瑶道:“女儿本来就不大呀。”

    施母无奈地摇头,瞧她俏皮的模样,心里头却是欣喜的。不管孩子多大了,五十,六十,在母亲的心中永远是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扑倒在地便会哇哇大哭,急得当母亲的急急上前,温言软语地哄着。

    施瑶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连门也不愿出了。

    施母路途奔波,也不愿离开崔府,母女俩便窝在小小的西厢房里,甚至连吃食也是凝初端进来的。

    。

    谢葭这几日本想与施瑶游玩洛丰的,来了洛丰这么久,她自个儿装病了小半月,后头又因兄长生气不敢出门,洛丰不少地方她都没好好逛逛,原想着找崔家姐妹一块逛的,但毕竟不相熟,脾性也不投缘,游玩起来心情也难以舒坦。如今正好阿瑶来了,有个脾性相投的好姐妹,游玩岂非一件乐事?

    不过她没想到兄长竟然将阿瑶母亲接来,见人家母女俩说得依依不舍的,谢葭也不好打扰,遂走到西厢房前的脚步一拐,进了正厅。

    谢十七郎在听白丰禀报着燕阳的事情。

    白丰见到谢葭,微微一顿。

    谢葭问:“兄长还在查那一日拐走阿瑶的事情?”

    谢十七郎颔首,又道:“这些事情你不必理会,我会处理。”他对白丰挥挥手,道:“不得松懈,必定要寻出幕后之人。”白丰应声,对谢葭行礼后,方离开了正厅。

    谢十七郎提起茶盅,倒了杯茶,问:“怎么过来了?”

    谢葭笑吟吟地道:“兄长这一招真妙,连我都没想到呢。阿瑶一直想见她母亲,兄长这就把人接来了,换做是我定会感动得无以复加。”

    谢十七郎瞥她一眼,问:“正事?”

    谢葭嘀咕了声:“当妹妹的没有正事便不能来寻兄长了吗?”难得她前些时日还与阿瑶说自从来了洛丰,她觉得自己跟兄长变得亲近了,不再像之前那般不知该说些什么。幸好他只是她兄长,不然真的够呛了。

    谢十七郎看她:“为兄耳力不差。”

    谢葭重重一咳,道:“我的意思是我有正事。忠义候说他的事情在秦州已经办完,该启程回燕阳了。”

    谢十七郎搁下茶杯,说道:“你不能留在洛丰,你跟忠义候回燕阳。有他护着你,我放心。”

    “啊?可……可我还想留在洛丰。兄长!爹娘说我出来是历练的,不是回燕阳嫁人的!一回到族里,族长和几位长辈肯定又说说我了,我……我还没玩够呢。我才不需要忠义候的保护,之前出来的时候,我就带了几个人不也一样安全到兄长身边了吗?”

    谢十七郎道:“几个人是阿爹身边的死士。”

    谢葭不满道:“我不要回去!”

    “好。”

    咦?答应得这么爽快?谢葭愣了下,问:“当真?”

    谢十七郎说道:“为兄立马修书回燕阳,请求圣上为忠义候赐婚。”

    谢葭急了,整个人霍地站起:“不行!”

    一道人影慢悠悠地晃出,正是忠义候,他含着笑意,问:“哦?为何不行?”谢葭瞅瞅自己兄长,又瞅瞅满脸调侃之意的忠义候,登时恼了,对谢十七郎道:“原来兄长故意的!”

    说罢,愤愤地离去。

    谢十七郎正色道:“好好待她。”

    忠义候敛去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无需王爷多说。”

    谢十七郎又说:“我已向我父母飞鸽传书,三个月后他们即将回燕阳,到时候你上门提亲。我谢十七郎的妹妹受不得一丝委屈,她性子随我母亲,你多包容。若她受了委屈,休怪我不念闵谢两家的情分。”

    忠义候道:“我不会让她受委屈。”话虽如此,他心里头却有些压力。且不说谢十七郎,父亲在世的时候,每次他在府邸里见到岳父,都心有余悸。父亲与岳父向来不对盘,虽说两人成家后,关系好了不少,但总爱给对方挑刺,每回相见必定是不见硝烟的血雨腥风,时常让侍候的仆役冷汗淋漓,寒颤连连。

    如今父亲不在了,他看来是得接父亲的班了,而且还没算上谢十七郎。

    不过为了能娶得佳人归,披荆斩棘他也要硬着头皮上。

    他原以为此生遇不到自己所爱,不曾想到会在摘星楼遇上古灵精怪与众不同的她,从此甘愿沉迷沦陷。

    。

    两日后,施瑶送施母离开。

    从崔府门口到洛丰城门再到城外山道,她送了十里又十里,最终还是施母说道:“瑶儿,不必再送了,你过得好娘亲便高兴。”说着,眼眶不禁泛红,她揩了揩眼角,又道:“总有再次相见的一日。”

    施瑶见母亲哭了,鼻头不由泛酸,她也想哭,可是不能。她若哭了,母亲必定更加不舍了。她强忍着泪意,道:“阿娘保重。”

    施母点头,又揩揩眼角,道:“好好跟王爷过日子,莫要耍姑娘家脾气。”

    施瑶点头,目送施母的马车远去后,她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凝初说:“姑娘,该回去了,不然城门要关了。”

    施瑶这才上了马车。

    等她回到崔府后,眼睛已经肿如核桃。凝初知道自家姑娘伤心,只好劝慰道:“姑娘,夫人肯定也不希望你这般伤心的。”施瑶说:“我只是发泄而已,不要紧。让人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换衣。”

    凝初应声。

    施瑶沐浴过后,又取了冰窖里的冰块敷眼,待消肿了不少后,她开始对镜描眉。

    凝初诧异:“姑娘,这都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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