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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初嘴乖地喊道:“从曼姐姐好。”
从曼见她长得乖巧,也像是个本分的人,心中倒也欢喜。姑娘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她总算也有伴了的。当即笑吟吟地挽起凝初的手,笑说:“妹妹好。”
凝初见从曼如此好相处,稍微松了口气。
之后,从曼又悄悄地找凝初打听施瑶的事情,得知郎主即将要娶施瑶为墨城王妃,她高兴得笑不拢嘴。姑娘若是当了王妃,那就是墨城王府的主人了。先前她还总担心着郎主会娶个正妻,如今看来是自个儿多想了。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婢,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思及此,从曼愈发觉得当初留在墨城王府没有离开是个正确的选择。
施瑶在府里歇了一日后,第二天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许别人打扰,凝初与从曼送饭进去的时候,也只能搁在屏风外。屏风里头的姑娘在做些什么,她们也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声音伏在桌案前,似是在写字。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晓得姑娘是个不喜欢多话嘴碎的人,遂不敢作声,悄悄地离去。
又过了一日,施瑶忽然将两个侍婢都唤了进来。
从曼与凝初见到满桌的信笺,皆不由一愣。施瑶吩咐道:“这些信笺我已排列好,从最上面开始。郎主的信使过来,你们便按顺序交给信使,一次交一封。”
两人懵懵懂懂地点头。
施瑶又道:“明日起,你们对外称我感染风寒,任何人不得进来,也不要让王府里的侍卫有所怀疑。若总管问起,你们便说我思念郎主成疾。”
两人总算悟到一点了。
凝初惊讶地道:“姑……姑娘要去哪儿?”
从曼也附和道:“姑娘不是刚回来吗?”
施瑶淡淡地说道:“我要去燕阳一趟。”
从曼惊呆了,与凝初相互望了眼,结结巴巴地问:“一……一个人吗?”
施瑶露出一抹笑意:“会有人来带走我的,记得能瞒几天是几天,若是露馅了,我回来后唯你们是问。”说罢,她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当天夜里,凝初进来守夜,发现床榻已空,伸手一摸,已经凉了多时。
。
将到燕阳城,白卓不禁有几分担忧。
皇帝要人,郎主若是不给,即便是宠臣,可也是触了逆鳞。到时候皇帝若是怪罪下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想起白丰,他又有些头疼。若论忠心护主,白丰敢说第一他也不敢说第二,为了郎主他是连命都拼了的人。此回虽说违背郎主之意行事,但出发点终究是好的。只不过白丰也的确有错,不该绕过郎主行事,还敢把未来王妃给捅到皇帝面前,简直是不要命了。
幸好只是受了重罚,小命尚在。
若要调解,估摸着也只能让王妃帮忙求情了。
现下更要紧的事情乃如何解决皇帝要人一事。
白卓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郎主,此事该如何是好?”
谢十七郎气定神闲,只道:“我自有分寸。”
离开墨城后,他便开始想办法,思来想去,也只能找一个比施瑶更符合皇帝心目中的人选才能平息皇帝的怒气了。
施瑶当初给他列过鬼神相告的数件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先堵住皇帝的嘴,再想办法解决接下来的事情。事到如今,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即便此法当真不行,最多也就被皇帝罚一顿。巫族未除,又有谢氏一族在背后,死不了。但让他交出自己未过门的王妃,三个字,不可能。
白卓见状,心里头稍微放心了一些。
郎主这般神色,想来已有妙计。
一回到燕阳城,谢十七郎连谢家宅邸都未归,驱车直奔皇宫。谢十七郎进殿面圣,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回燕阳途中,偶得有窥测天意之能的人才,经微臣多日观察,极其适合进入巫族当细作。陛下,可要传召前来一观?”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未换朝服,像极了偶得人才便迫不及待进宫。
当真忠心耿耿!
岂料皇帝却道:“不必了。”
谢十七郎微怔。
只听皇帝又道:“寡人已寻得良才,爱卿所寻之人暂且留着,待有用之时寡人自会传召。”
谢十七郎委实没想到皇帝竟然在这么短暂的日子里找到一个能窥测天意之能的人,先前寻了那么多年,半个影子都没见着,如今竟接二连三地出现……
此时,皇帝又道:“至于施氏,你不必送来。寡人知道是你的宠姬,让你送来,也的确为难你了。如今正好得了新人,皆大欢喜。”
谢十七郎不由问:“不知陛下所寻的良才是何人?”
皇帝淡道:“时机成熟你能见到,爱卿风尘仆仆刚回燕阳,回去歇息吧。”皇帝又重新拾起奏折,朱砂批示。谢十七郎见状,只好起身告退。
片刻后,皇帝搁下奏折,淡道:“出来吧。”
只听帘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不多时,一抹淡紫人影缓步走出,跪在皇帝面前,徐徐行礼,只听她说道:“民女多谢陛下。”
她缓缓抬头。
只见入鬓长眉之下是一双黑瞳大眼,里头似有华光流转,正是比谢十七郎先一步入燕阳的施瑶。
皇帝仔细打量施瑶,眯眼道:“你便是当年的施家幼女?”
施瑶朗声应道:“民女正是。”
燕阳施家三姝之名,皇帝自然听过。
不曾想到当初的施家幼女如今已亭亭玉立,站在殿堂之上,不卑不亢,有其祖父遗风。其实说起施家,当今皇帝也头疼。当年他登基之初,政权不稳,多得有谢氏一族与施家相辅助,才开创大晋有史以来的盛世。
他对施家亦是不薄,未料到施政的儿子竟狼子野心,想要谋反。念及当初施政的功劳,他才没处死他的儿子,本该为奴为婢的施家人也一并发往边疆,好歹不用受家人分离之苦。
如今再见到施瑶,皇帝隐隐觉得自己见到了当年的施政,也是如此不卑不亢,抑扬顿挫地说:“臣愿追随殿下,此生不悔。”施政也确实做到了,他为安稳大山,不辞辛苦,离开人世时不到四十。因此,他格外优待施家,尽管施家后代平庸无能。
施瑶只觉皇帝眼神飘渺,像是飘到了远方。
她又道:“民女愿成为陛下手刃巫族的刀!”
年轻的姑娘眉眼间英气蓬勃。
不料皇帝竟轻笑一声,道:“寡人抄了你们施家一族,你却愿为寡人深入险境,你有何目的一并说出。”
施瑶被戳破心思,也不觉羞赧,飞扬的眉眼似是带了百日春光。
“民女父亲犯下滔天大错,民女不敢为父亲求情,只求陛下请求陛下赦免我施氏一族无关人等的罪名。”
恍惚间,皇帝想起施政临终前的那一日,他前去探望,恰逢他回光返照,命人煮酒烹食,与他共饮美酒,烈酒入肚,眼前似有雾花,施政说:“老臣平生只有三愿,一愿吾皇江山安稳,二愿百姓太平盛世,三愿子孙平安喜乐。”
皇帝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对施瑶道:“寡人应承你。”
。
平玉公主下午睡得有点久,一没留神把晚上给父皇请安的时间都睡了过去。不过平安公主也不急,皇帝疼她,自然不会在小事上有所计较,以前请安请得迟了,皇帝也不曾说什么。
所以平玉公主醒来后,便悠哉游哉地前往御书房。通常这个时候,父皇肯定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将到御书房,平玉公主忽然停下步伐。
她揉揉眼睛,老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施瑶那个小贱人怎会出现在皇宫里?
平玉公主消息可谓是灵通之极。
谢十七郎在秦州洛丰为宠姬一掷千金之事,她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当时还气得牙痒痒的,把施瑶的小人扎了几个洞才气消。如今在宫里见到施瑶,平玉公主马上想到的是此女又不知在耍什么阴谋。
平玉公主暗自揣摩了一番,前去请安,见父皇面有倦色,也不敢多加打扰。离开御书房后,平玉公主立马遣人去宫外打听,岂料半点消息都没有。
平玉公主想了想,又让身边的宫娥去闲王府打听。
即便皇叔不说,她心里可是知道得清楚。那小贱人也不知道哪儿好了,谢十七郎喜欢她,连皇叔也跟着了迷一样。之前还想向父皇请求赐婚,若非太后插了一脚,恐怕就要成她皇嫂了。
若施瑶真来了燕阳,皇叔必然会比她先知道。
喜欢一个人,总会去关注她的消息,好比如谢十七郎今日回燕阳,她比谁都要先知道。
闲王听到宫娥的话后,不由微怔。
他再三问道:“平玉当真没有看错人?”
宫娥回道:“回王爷的话,公主说千真万确,就是施家的姑娘。”
闲王道:“我知道了,你回宫吧。”
待宫娥离去后,闲王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7章 。12()
方才谢十七郎进殿,白卓不能跟随,他一直侯在宫外。谢十七郎一出来,他便着急地上前,见自家郎主沉默得很,他心中不禁愈发担忧。不过也知道宫外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只好噤声。
回了谢家宅邸后,白卓终于没忍住,问道:“郎主,陛下可有怪罪下来?”若要砍他们郎主的头,他白卓就跟皇帝拼了。
谢十七郎却眉头紧锁。
他说道:“陛下已有人选。”
白卓不禁一愣:“陛下竟然找到人选了!”
谢十七郎沉吟半晌,又道:“此事有点蹊跷,你让人暗中查探下,看看究竟陛下究竟找了何人,切记要谨慎,莫要被人发现。”
白卓应声。
谢十七郎又问:“白丰可有好些?”
白卓听到谢十七郎问起白丰,心中大喜。郎主若主动问起的话,想来是气消了。他连忙道:“白丰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郎主若是……”
谢十七郎打断:“没有若是。”
白卓替白丰求情:“郎主,白丰他也只是……”
谢十七郎冷道:“没有只是,谁再替白丰求情一句,与白丰同样受罚。”
白卓只好闭嘴。
白卓离开后,谢十七郎回到屋里。他还在想着皇帝找到的人选的事情。似是想到什么,他唤来暗卫,问道:“王妃在墨城如何?”
施瑶虽未过门,但如今听到郎主称她为王妃,暗卫也自动改口道:“回禀郎主,主母近来身子不好,似是感染了风寒,好些时日没出过门了。”
谢十七郎一听,不由担心。
他说道:“我明日进宫向陛下要两名御医,你让人准备下马车,将御医送到墨城。”
暗卫应声。
谢十七郎不由轻叹一声。施瑶头顶的那个包委实让人坐立难安,尤其是一想到她因为自己才会坠下断崖,他就觉得有种无力感。此时,小童在外头敲了敲门,朗声道:“郎主,闲王来了。”
谢十七郎没想到这个时间闲王会过来,心里头登时微微一怔,随即又变得警惕。
他可没忘记闲王想要打他媳妇的念头。
谢十七郎道:“去请王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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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闲王在偏阁里见到了谢十七郎。他温和一笑,说:“自从十七郎燕阳一别,我已有许久没与你叙旧了。昨天正好梦见你我年少时游园饮酒,没想到今日谢十七郎便回来了。”
谢十七郎道:“年少游园饮酒,如今亦能赏花饮酒。”
他举酒又道:“敬王爷一杯。”
闲王如数喝下,末了,含笑道:“我听闻十七郎在洛丰为阿瑶一掷千金。”
施瑶坠崖的消息,谢十七郎让人封锁了,一直都是暗中查询,所以闲王并不知道施瑶曾经坠崖一事。只知谢十七郎突然去了洛丰,在洛丰还停留了不短的时日。
谢十七郎听他阿瑶阿瑶地唤着,心里头便不太高兴,尤其是一想到阿瑶曾经心悦过他,那不悦的心思便愈发浓重。
他又斟酒,缓缓地道:“不过是讨未过门的王妃欢心罢了。”言下之意是,那是本王的未过门的媳妇,你再喊阿瑶就是逾矩了!
闲王的手微微一顿。
“王妃?”
谢十七郎面不改色地道:“恰好碰对了眼,她对我一往情深,我思来想去唯有以王妃之位相许。”谢十七郎的重点在一往情深四个字上。对,我的媳妇儿对我一往情深,闲王你从哪儿来就圆润地滚哪儿去,聪明点的就别打扰我们夫妻俩。至于以前的爱恨情仇,什么答应你娶施瑶,那都是过往云烟之事,早点忘了吧,要不当我没说过。本王年纪大了,脑袋不中用,往往有些事情总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