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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了下老单,心想把他的东西先清理下吧,只是我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别人物品栏的东西我能不能拿到。但一摸他的衣袋,就找到了东西,掏出来一看,有一堆铜板,七八十枚吧,如果在现实世界,会觉得挺沉的。还有二两银子,是他为这次吃饭特意兑换的?他应该知道我的钱有的是,可还是——我想不下去了,又是一阵难过。
最后掏出的是我们那份“护照”,对折着的,打开一看,夹着一张纸,上面用毛笔写着的——竟然像是网址的一串字母数字组合,虽然前面没有三个w,但懂点互联网的人常会将之省略的。
我十分困惑。这明显是他特意要带到里面的。因为现实世界的这类东西,无法带到虚拟世界,他只有把这些组合硬背下来,然后到里面再找个诸如测字先生这样的人,讨或买了纸笔写下来,费这么多的事他还要这么做,只能说明这事很重要,在客栈他说的“有些眉目了”就是指这个?
不过,再重要也得等我出去后再说了。我把护照和这张纸头都揣进怀里。至于这银子和铜钱,我想了想,把店老板喊了过来,让他算下老单的账。他使劲摆手说:“人都死了,还要什么钱呢?何况还是大人的朋友,算了算了。”
我坚持说:“不行,一定要付,否则这位朋友到了阴间也不会安心的。”
见我态度非常坚决,他这才过来,从那堆铜钱里数着拿了些,说:“大人真了解朋友啊,这位客官,确实每次来,账目都结清的,是个好客人啊。”等他把钱拿走,我用一块手帕把剩下的包起来,也不知道以后如何处理。
车还没有到,眼下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我失神地站在酒桌前,目光茫然,过了阵子,才意识到这就是我曾坐过的那张桌子,可不是么,不远的地方我留下的那首诗还在。不过,此刻我毫无心绪再看。
转了下目光,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的,再看看,感觉墙上好像有点空了。对,是有片空白,紧接着,刚才好像才起动的大脑挂上了档,意识到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
是的,这空白的地方原来是有首诗的。而且,不是普通的诗,而是这里面的一个厉害角色戴力也认为不一般的诗!
我立即凑到墙边细看,这一看,更感到困惑不解。按理,这种米分墙写上墨字,墨迹是会渗入墙面的,很不容易完全消除掉。用刀刮倒是能刮掉,可是会留下刮痕。即使用石灰再米分刷,也不太容易完全盖掉,而且新灰在旧墙总会有痕迹。可是现在这块墙面,一点看不出刮或刷的痕迹,和周围墙面完全融为一体,就像从来没有题过任何诗句。
难道我又穿越到从前了?那我的诗为什么还在,这先写的诗倒没有了,难道是这里的时空发生了局部的混乱?
还有,老单找这个店、这个位置与我喝酒,是不是真和那首诗有关?
这时,一个酒店伙计匆匆跑上楼来,跟老板说车已到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钱福、侯吉不等我吩咐,就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搬运起老单的遗体,我则在当中小心地扶着腰部,一起把他抬到了酒店门外等着的一辆马车上。
“今天也不会有事了,你们两个回镖行交差,明天再过来吧。我不坐轿了,跟车回客栈,送他一程吧。”我吩咐完两个轿夫,上了车,坐在老单的身旁。两个轿夫向我欠了下身子,抬着空轿走了。
车子向客栈方向走去,这段短短的路程,我百感交集,一个个念头走马灯似地在头脑中转着,到了客栈,我却想不起来自己曾想过什么,只是再度感受到一种苦涩的滋味。
这个时候,客栈里只有两个夜里值班的伙计,他们帮我把老单安放到一间很少有人住的房间里。后面该怎么办,说实在的,我也不愿想。
事情就这样了。正常情况下,我也该在这个时候出去吃午饭,休息下,下午开始第二天的工作。只是,这一次出系统,是我心情最沉重的一次:终于有游客死在了虚拟世界中!这是第一个,还会不会有第——我不愿想下去了。
第62章 虚拟后事(上)()
摘下头盔,我就向不远处老单的位置望过去。
但从表面看,他同别的正在系统中的游客没什么两样,静静地半躺在座椅上,头盔遮住了大半个脸。
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侥幸心理,这也许只是个系统bug,表现他身体形态的程序出了错,中断了执行,所以我在里面感到他什么动静也没了,但其实在外面的本人还是好好的。
而且,如果人真死了,难道这边竟一点没发现?
我脚步有些飘忽地走到他的座位前,迟疑了下,伸出手去摸他的脉搏,刚一接触,我的心就沉重地往下一坠:冰冷的手,没有一点温热!
但我仍怀着一丝希望,将几个手指按上去,却没有感受到一点脉动,我还不死心,又移了个位置,仍然感受不到。
我理智的头脑已经绝望了,但感情的手却仍不肯作罢,又伸到他的鼻子下,仍没有感到一丝气息。
是的,老单是真的走了!噙先生创造的这个系统,怎么会出那种大错呢。
在远处操作台上的赛雯婷,显然发现了我的反常举动,走过来很热情地说:“晨老师,忙什么呢?坐了一上午,出来了还不去吃饭啊,快要过员工点了。这位大叔怎么了?”
我在极度沮丧和悲伤难受之中,竟将情绪转到她身上,第一次对同事发火了:“怎么了?人死了!你们是干什么的?一点没发现啊?人都死半天了,居然还问怎么了!”
她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了,嘴唇哆嗦地说:“人死了?怎么,怎么会?是我,哪块操作——错了吗?”
一看她吓成这样,我顿时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不该将还没搞清楚的事随便发泄到人家头上,赶紧安慰她说:“算了算了,和你没关系的,是我太急了,对不起。你找下你们的老ne主管,让他过来看下吧。我报告两个老总。”
三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先后赶到了。
钱智商的嘴角边甚至还沾着一颗米饭粒,一向十分注重形象的他可见对这事有多急了。
三个人不同时间赶来后,却不约而同地都做了同一件事:检查老单是不是真的死了。
当然,做法上不尽相同。虽然先到的人已做了检查,然而,却谁也没阻止新来者重新检查,显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刚才搞错了,对别人的检查抱着一丝渺茫的企盼。
然而,当最后一个赶来的甄工从座椅前直起身,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大家知道,那一线渺茫的希望已彻底落空。
钱智商转而问我:“老晨,你是怎么发现他——不行了呢?”
我简单地讲了下我和老单的关系,他点点头说:“我想起来了,就是你找我帮他特批月票的那位。这么看,真是咱们的老客户了,月票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了。”
我接着讲下去,如何在观华园发现老单的情景,用弹射器也送不出来的事,以及安排遗体运回客栈,出来察看他的过程。
他沉吟不语,思索着。
他可是最担心游客发生死亡事件啊,一旦真的发生了,他表现得还算镇定,我当时可是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甄工很低沉地说:“出了事,原因又搞不明白。智商啊,我看只能先报警了。”
我说:“他可是在那边死的,遗体也在那边——噢,对,这边也有。要查,不也是得找个法医到那边,才能查得清么?”
甄工朝我白了一眼,说:“你可真是个外行。在那边,就是把法医老祖宗宋慈给找来验尸,也是白搭。不明死因,还是要先在这边查验的。”
甄工从没有瞧不起我们的这些技术盲,“你可真是个外行”这种话,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可见对今天的事,他也感受了不一般的压力和烦恼。
我乖乖闭上嘴,不过倒是又学到了一个知识,给我的“万金油”库里又增了点“存货”。
听了甄工的话,钱智商却断然地说:“先不要报警,咱们自己先看看情况。”
这时,方元和保安部带班的严亮也赶过来了,看来可能事涉法律。
钱智商便对严亮说:“你把客人身上的东西检查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严亮听令,马上动手搜老单的身。
我大为吃惊,上回误以为任大鳄是逃犯,潘学要搜身,还是他钱智商给拦住了,这回他怎么让严亮这么做呢?
哦,是不是对死人,就不存在侵权了?
方元在一边,嘴张了下,不过最后并没说什么。
严亮把从老单身上搜出的东西都放在小桌上,钱包,钥匙等,钱智商略看了看,便从中拿起一张对折的信纸,打开看起来。
我正对钱智商这种举动感到意外甚至有点反感,他的脸上已露出轻松的表情,最后将信纸一放,如释重负地说:“行了,他把咱们公司的责任预先给洗清了!”
大家都用不解的目光看他,他摆下手,说:“看这信吧,都写清楚了。”
我也不顾在场的老总甄工应该先看的礼貌了,一把抢过信来,只见上面用很苍劲的笔迹写道:
“我是个晚期胃癌患者,已没有任何医疗价值,我放弃治疗,只希望能平静地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按照诊断,我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日子,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所以,我把这份算是遗嘱的东西天天带在身边,如果有谁发现我死去,请不必疑心我遭到意外伤害去报案等,浪费社会资源。请帮忙通知我的单位:金陵区文化馆。
“红楼梦幻穿越游是我常年相伴的景区,给过我照顾、优惠,是它让我在生命艰难的时候好走了许多,至少我在那里还是能照旧吃饭喝酒。近日,我意外得到了一笔三万多元的保险费,存单就在我的钱包里,我决定捐给景区,表达我一份真诚的感谢之情。
“我的直系亲属都已由我亲手埋葬,在这个世界上我已了无牵挂。遗体请联系捐给医疗部门,已公证过。”最后,是他的签名和印章,日期是七天前。
我默默放下这张纸,一阵悲伤又涌上心头,这时才明白他何以那么消瘦,穿那么多衣服,也领悟了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更加惭愧,朋友得了绝症,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这时钱智商已打开他的钱包检查,找到了医院的诊断书,还有那份存款单,在默默看着。我却注意到钱包里还有一张折叠的纸头,拿过来一看,竟与我在观华园他口袋里找到的纸条一样,写着同一个网址。他竟不怕麻烦,用真实和虚拟两种方式记下了这个网址,看来它也许真的很重要,应该就是那时他在客栈说的“有眉目”的事吧。无论如何,我该访问下这个网址。
这时,助理隋声、苍井溢和金喜莱等干部们也陆续赶过来了。看来出事的消息已在公司内不胫而走。
钱智商便指令隋声与公关部的小苍配合,处理一下诸如通知相关单位、死亡证明、遗体捐献这类相关事项等,存单和零碎的遗物暂由隋声保管。
钱智商又说:“咱们真应该庆幸,遇到了一个好人。大家也知道近来出的一些事吧,老太太倒在路上,被好心人扶起来,却硬是指控人家就是撞她的人,弄得大家现在去扶人都得仔细考虑考虑,先找好证人才能去扶。要想不惹上事,就啥闲事别管。这位单先生,若是不先写好这个,只怕咱们要摘清自己,也得费很大劲。就算摘清了,丧葬费什么的,出于道义责任也要出。说来惭愧,老晨找我特批他买月票,我还觉得这个人这么计较钱,挺抠的,是看老晨面子批的,真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特殊情况。可人家连这么点优惠也感念不忘,把拿到的最后一点钱捐给咱们了,这真让我无地自容啊。有这样好的客人,我觉得以前所付出的一切辛苦都值了,我们的服务还是有知音的!大家以后只有用更好的工作,来回报广大游客!老晨,你有这么个朋友,真不错。”
我叹息地说:“是的。只是我为他做的太少了,我作为朋友其实挺不称职的。”
“别太难过了,他最后不还是想见你么。他有什么愿望,你帮他完成吧。唉,他遗体捐了,估计也再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咱们不但不用拿钱,反倒得了钱。”钱智商有点感慨地说着,又对大家说:“这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单先生,是景区的老客人,可惜今后他再也不能来这里了,咱们向他做最后的告别吧。”
说着,他带头恭恭敬敬地向老单鞠了三个躬。
甄工和我们几个干部,包括女操作员赛雯婷,也一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