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身,满脸堆笑,更像是个仆人而不是陪同的工作人员。我们做了互相介绍,得知他叫丛霜杨。
我把那一堆“护照”递给他,客气地说:“丛先生,这是游客在里面用的一个身份文件。请你分发给这些外国客人,请他们自己保存好,万一有事时,可起到一个证明身份的作用。”
他有点疑惑地接了过去,一张张仔细看起来。我心想,这个人还挺认真,已告诉他只是个防备特殊情况的东西,他还这么当回事仔细检查,这样的工作态度现在也算难得了。
不料,他看着看着,神情大变,吓得面色惨白,嘴唇颤抖,双手哆嗦,就差额头上冒冷汗了,否则我真以为他从这打开的对折纸头里,看见《咒怨》中的贞子在往外爬呢。
我不解地问:“丛先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没吭声,仍接着往后翻看。我有点着急,说:“没啥事的话,请你给他们对号发一下,咱们该出去了,一会儿再有人进来,这里要挤不下了。”
他大概全部都看完了,这才从纸上抬起头来,刚才害怕的神情变成了气愤,眼睛像雷电,鼻子像冒火,一张开嘴就像暴风雨来了,声色俱厉地责问:“r。晨,你们这是搞的什么事啊,想要引起外交纠纷咋的?”
“外交纠纷?”我完全被搞糊涂了,“什么事会这么严重?到底怎么了?”
这个姓丛的翻译用手把那叠护照往我眼前一扬,像在给一个嫌疑犯看刑事判决书,“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嘛!怎么能这么侮辱国际友人的国家呢?这会引起人家严重抗议的!赶紧要改掉,这是不能允许的!”
我觉得很奇怪,这“护照”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个相当于“传话筒”的翻译急成、气成这个样子呢,就接过来检查起来。“护照”上除了国名不一样,其他部分的文字都是一样的,我当然先检查这部分的文字,但看了下我与小苍一起拟的词,技术部在虚拟时并没有给搞错,应该没啥问题啊。
“你看看国名,国名!”他见我还没看出啥问题,气得干脆嚷起来了,这下子把光顾着欣赏服装与钟老笑谈的老外们也惊动了,好奇地转过头来看。
我这才看了看刚才根本没注意的国名。这一看不要紧,倒差点要笑起来。
最上面的这张“护照”,别的地方的字体用的是模仿的刻版印刷体的字,唯独这国名用的是毛笔手书的字。应该说,技术部在这方面还挺认真的,这些“护照”好像是统一批量印刷的文本,个别空白地方要用毛笔字人工手书填写。这一张,在刻版印刷体的“国”字前面,用毛笔字体填写的国名是“魅里奸”。我想了一下,才领悟到这是“美利坚”的同音字,很搞笑但真的很传神啊,把美国的特点立时揭示出来了:魅力中带有奸诈,奸险。又翻看下一张,国名前是“发烂稀”,有前面联想美国的经验,我立时想到这是“法兰西”即法国。再接着的“蝇急痢”,自然是“英吉利”英国了,“饿螺蛳”是“俄罗斯”俄国,“得抑制”是“德意志”德国,“负伤冬蝇”自然是“扶桑东瀛”,这是过去对东面邻居日本国的两个称呼的合一,“已大痢”是意大利。还有一个却十分平常,完全没什么花头了——“加拿大”,这可是个极标准的国名。
这样一看,我就意识到,肯定是技术部哪个小伙子“爱国主义”热血沸腾,在八国联军侵略一百一十周年刚刚过去时,看到来了八个外国人,其中七个来自当年那几个侵略国,激情之下,利用汉字同音异义的特点,重新演绎了新的国名。因为当时我和小苍只研究敲定了下面共同的文字,前边所有的国名都是空着的。
见我看着没说话,还有点笑意,这位丛翻译更加生气了,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我:“这不完全是瞎胡闹吗?怎么能这么随便处理国际关系,问题严重!你倒是说话呀!”
见他如此态度,反倒激起我的逆反心理。本来,我在觉得好笑之余,也感到这事是有些不妥,但也没看得很严重,顶多感到过火一点而已。但这姓丛的又不是这些国家的公民,不过是个翻译,在当事人还没发现此事并提出什么抗议之时,他倒先兴师问罪,你算哪根葱啊,老外是请你当维权代表还是顾问了,你他妈是吃外国饭长这么大的?
我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没看出这国名有什么呀,我们按照当时时代的情况,采用的是音译嘛。照这上面的读音念给他外国人听,难道还能听成别的什么吗?你听听,这‘魅里奸’、‘得抑制’、‘蝇急痢’,声音都很准确啊,而且,还有个极大的优点:比原来的译名还更便于记忆了呢,能让人过目不忘。”
这下子,更把这翻译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他紫涨面皮,声音有点颤抖地指责道:“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些新用的字,都带有明显的贬义!奸贼的奸,痢疾的痢,苍蝇的蝇,合在一起组成词更是带有侮辱的色彩,这是严重的国际政治问题!破坏国际关系,你们是要负责任的!”
他这顶吓死人的大帽子,反而更激起我的反感,针锋相对地说:“明显的贬义又怎么样?让他们外交部到这儿抗议啊,再像当年那样派兵舰、洋枪队过来打咱们啊!来啊!过去咱们给这些帝国主义列强国家用的那些字倒都是褒义、好字:美利坚,英吉利,德意志,意大利,他们真是又美又利又坚强吗,对咱们吉利吗,听你的意志了吗,给过咱什么大利吗?拍他们马屁,他们给你面子了么,就不来打你了么?还不是照样烧咱们的圆明园,割走咱们的台湾岛?不过几个同音汉字罢了,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么?”
我这一番暴风骤雨般的抢白,把这个丛翻译呛得有点目瞪口呆,一时竟递不上话儿来。看来他的嘴也就是用英语翻人家的话挺溜,讲“原创”的中国话和我辩论,就差劲了。
当然,我的话也是带着情绪的。很多中国人有崇洋媚外的思想,有的还相当强烈,包括一些所谓“精英”人士也是如此。无奈的是,崇拜不是对等行为,你崇他他可不拜你,热脸总是贴上冷屁股。眼前的这位也是如此,他正在全力维护国名尊严的那些外国人,刚才根本没注意我们在争论什么,一点没发现这位的忠心与卖力,他可真是白浪费了感情和精力啊。
倒是钟老走了过来,轻声问我:“出了什么问题吗?不过,你刚才这些话真是挺有劲的。我来看看,到底都用了些什么字。”
我把那些纸递给钟老,说:“其实我也承认,这上面的国名是该用那些约定俗成的字,不过也用不着说得那么严重吧,这里不过是个旅游景区,又不是递交国书,就是个在虚拟世界以防万一的玩艺儿,这些老外估计连看都不一定看,更拿不回去做证据,和咱们打国际官司。现在可好,弄得像是个严重的国际纠纷似的。”
钟老一张一张翻起来,看完后也笑了起来,说:“是有点不妥,不过,满有想象力的。是你搞的?”
“我还真没有那个想象力,想都不会往这上想。我估计是哪个小青年联想到那个八国联军,加上去年拍卖圆明园文物兽首的事,一时义愤,就拿这一拨外国客人所属的国家算账了。你看,当年犯下罪行的这几个国都给用了贬义词,而唯一没有参加的国家加拿大,就一点也没改动。这足以说明他是有针对性的。”
这时,我从送话器里听到为这批贵宾特意从夜班调过来的老五在问:“0…40,你们在里面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出去,总务雇车的在那边都急了,钱总也让我问问。”
我赶紧说:“有点事,正在解决中。”
这时,丛翻译大概从钟老说的“是有点不妥”和外面追问我的情况,觉得自己获得了支持,已经从刚才一时的茫然中醒了过来,又对我咄咄逼人地说:“你们应该正视这个问题,赶紧把这个事解决,在这里已耗去了不少时间了。”
我反问他:“你说怎么解决?”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怎么解决?当然是马上更换掉这些侮辱人家国家的字,全换了!”
我一听,火又上来了。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这个中间人——其实连中间人也没人请他当——倒直接在这发号施令了。真像鲁迅先生说的,叭儿们往往比它们的主子更严厉。其实,连人家是不是认他宠物,都是个问题呢。
我也强硬地说:“我认为没这个必要。换这个,要费不少事,浪费这些客人的宝贵时间。我看,这东西你要是觉得不妥当,你就自己拿着,不给他们本人,他就啥也看不到了。反正这东西在里边十有**用不着。其实就是拿给他们,他们也不见得明白啥意思。”
第38章 八国联军进贾府(中)()
钟老也点点头说:“我看这样就可以了,咱们还是节省点时间,多领客人们走走看看吧。”
没想到这丛翻译还真是有股认死理的劲头,居然还坚持说:“你们犯了错,就该公开承认,勇敢改正,这样回避不是在掩耳盗铃吗?”
我正想用更难听点的话来回答他,这时那帮外国先生们已经过了最初惊奇的阶段,彼此说笑完毕,已注意到我们的争论。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洋人走过来,用比较熟练但稍显僵硬的中国话向丛翻译问道:“丛,你们在交谈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为什么我们还不走到里面去?”
我看这丛翻译刚要张嘴表功(我推测),便抢先一步说起来,咱倒不是恶人先告状,而是好人为争主动来个先发优势。因为老外用的是中文,我也就自然地用了中文:
“这位先生,我们刚才在探讨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知你们注意没注意,你们中有七位来自一百一十年前曾侵略过当时中国的国家。我们这里有个青年人出于义愤,就在标示你们国家的汉字中没有采用传统那些字,而是别出心裁,用了另外一些汉字。好了,这些字就写在这上面,请看吧。只是提请你们各位注意一点——”
我继续说道:
“——由于我们去的是一个虚拟的过去时代。在那时,你们所属的国家都是列强,对虚弱落后的清帝国虎视眈眈,数十年以后就发动了那场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杀害了大量中国人,掠夺了大量财产,至今许多文物还流失在海外。由于我国的汉字是一种表义文字,这位丛翻译先生就认为那个小青年用的这些字带有严重的贬义,是不可原谅的。好了,这些字就写在这上面。如果你们认为这些汉字翻译的国名侮辱了你们,那我们可以表示诚恳的歉意,但你们能否对等地为你们的国家当时的侵略罪行道歉呢?”
说完了,我看这些客人中有四五个看样子听懂了,而另外几个则有些茫然,把目光投向丛翻译。原来他们这些研究《红楼梦》的专家学者,也并不是中文都很好啊。我们好多人是“聋哑英语”,看来老外也有“聋哑华语”的问题。
本来我的英语水平也比较“山寨”,这时钟老已经在用英语向客人们介绍我的身份,我心中一亮,顿时想到自己在里面可是相当于外交官的,而外交官在外交场合据说都要用本国语言发声,以表示尊严,眼下就有现成的翻译,何必费劲说些结巴英语呢?我就用命令式的口气对丛翻译说:“把我的话给他们翻译过去!”
也不知是我的命令式语言起了作用,还是那几个老外要求给翻译一下的示意目光起了作用,反正这丛翻译很快地开始用英语说起来,虽然我自己翻译起来挺困难,但听人家翻就比较轻松了。这丛翻译还真不愧是专业的,我一听,是把我的话原原本本传达给这几位老外了。我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时他们已经在互相传看我转给他们的“洋护照”。头一个走过来用中文跟丛翻译对话的那位大个子老外,还有另外两三位,看来对汉字比较有研究,他们彼此用简短的话交谈着,表情最后变得轻松,甚至有人还笑起来。
钟老的表情也轻松起来,对我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我也已经看出,这事老外们不想叫真计较了。
这时,柴菲也从房间里冒出来了,看来外边是着急并开始不安了。他看见我就悄悄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护照那个国名,”我刚说了这么半句,就见一个老外走到我和钟老面前,开始用英语说起来,凭我的英语水平,也只能听出个大概的意思。正当我琢磨是不是再让这丛翻译给口译一下,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他说完后就向丛翻译歪了下脑袋,比了个手势,马上这丛翻译便开始原原本本转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