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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一盘子已去太半,这厮闷不吭声的,还在尝!
众人醍醐灌顶,顾武你个镖头够阴损!边骂咧边争先恐后取盘去锅里盛,嚼一口,满嘴儿鲜香。
肠子悔青。
。。。。。。。
玉翘才近车辕,便听得低低啜泣声,心一沉,由春紫搀着俯身进了厢内,移坐碧秀对面,将她好生打量。
月白裙子脏兮兮的,半扇滴滴流流淌着水,还沾着星点湿泥。衣襟揉过般皱,两眼微红,泪渍还新鲜,许是见她来,微侧头用帕子拭着颊,掩着面不敢看她。
玉翘吩咐春紫去箱里取条新裙子来,再看向碧秀,蹙眉问:“可是顾武欺侮了你?我定为你做主。”
碧秀比她年长四五岁,宫里历练出清冷稳重的脾性,鲜少气急败坏,还从未见过她这副委屈模样。
“是我自个不好,走路扭到脚踝,有些疼。”碧秀抬起脸,摇头勉力道。
她说不出口,小姐姑爷的马车没了,现皆倚仗顾武这跑镖队伍带她们去沧州。
如若因她而翻脸,一干人被扔弃在这荒郊野岭,那该如何是好?想都不敢想。
她从昏沉中醒来,只觉一颠一颠的摇晃,却是贴俯在男人宽厚的背上,那粗大的手掌,竟,竟托在她两瓣起伏的臀边。
打他,捶他,闹着要下来。真下来了,又把脚踝给扭了。
他又要来背,她就骂他,撵他走,捡起路边的小石子狠狠丢他。
男人就起了火气,阴沉着面孔嘴里骂娘,上来就点她的穴道,一弯腰把动弹不得的她背上肩头。
他还使坏,朝她臀上拍了两下。。。。。。。。
不能想,一想就满心的羞又恼,眼就要红,想哭。
。。。。。。。
“碧秀,给你裙子。”厢门开又阖,春紫递上一条水绿裙子,伺候着她换上。
玉翘在边不动声色,眼见着碧秀渐渐神色平静,含颗腌梅子,淡着声追问:“好生生走路,怎把脚踝给扭了?”
碧秀晓得小姐的脾气,不问个青红皂白,是决计不罢休的。
逐把走错路进了小树林,遇蛇得顾武搭救,自个吓昏被他背回来,简单说了遍,其它倒隐去不提。
玉翘松口气,想那顾武虽粗莽,却是条坦荡爽直的汉子,不至干欺人婢女的无耻勾当。碧秀哭,大抵因男女相触羞怕缘故。
正思忖却听有人叩门。春紫打起帘子问是何人,来者是一镖师,送来跌打创伤药,说:“我们脚行万里,扭歪伤是常事,平日里就用这个,灵验的很。擦涂上再揉四五道即可,武爷说碧秀姑娘只是肌肉损伤,涂个二三次应就无碍。”
玉翘让春紫接过,笑回费心。要给银钱,镖师忙摆手拒绝:“举手之劳,夫人莫折煞我们。”又红膛着脸嚅道:“周夫人的炒兔丁实在味美,弟兄们托我来谢过。”话毕,即见周振威和铁柱提了食盒过来,忙拱手作过揖,这才去了。
春紫在车边平石上铺了块锦布,把食盒摆上揭开,除去玉翘烧的一盘香辣嫩兔丁,一碟油盐炒白菜,还有一碗鲜鱼菌子汤,并一大碗冒烟气的白米饭。
周振威抱玉翘从车上下来,碧秀跟在后,抬眼即见不远数十步处,顾武和帮弟兄簇在一起吃饭,犹豫了下,推说腿脚不方便,要在车上吃。
玉翘也不勉强她,让春紫拨了碗饭,各样菜都拣了些,再舀了碗汤,给她端去。
兴许是饿了,玉翘夹过兔丁尝一尝,鲜辣辣的合胃口,吃了两口饭,忍不住又夹一筷子。
春紫和铁柱难得见四奶奶这般馋嘴,都笑了。玉翘有些脸红,佯怒道:“自个做的,都不许我多吃两口么?”
“惯爱多想!”周振威把剔去骨刺的鲜鱼摆她饭上,夹了菌子喂她:“你可是一人吃三人补的身子,就怕你吃少了。”
春紫两个忙附和。玉翘心里暖,夹了盘里最大块兔丁,也喂进周振威嘴里,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咬着筷子头,弯着唇角轻笑。
。。。。。。
顾武扒着饭,却时不时朝周振威方向瞄去,见他们四个围坐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
你喂我一筷子菜,我舀一勺汤送你嘴边,亲亲热热的,感情好的如蜜化不开。
他又瞟了眼车厢,光影昏蒙,暗绰绰的,那小娘们窝在里面,独自一个人,孤零零的。
突得就觉刺目,一股子为她凄凉可怜的感觉,替她不值,怒其不争,混杂着在心里搅得不舒服。
好歹也是个小夫人,怎就不会去争男人的宠,怎就不学学周夫人,也挨在男人身边,夹一筷子菜送他嘴边?
这样男人才晓得你的好,擅风情,知体贴,才会好好的疼你!
真笨!呆傻的很,连男人的心都不懂。
看不下去,扒了两口饭。
突得骂娘,猛站起身,去锅里拣了没骨头的兔丁,又去汤里挑出条鱼,去头掐尾,只留肥美中段,直把空碗摆满,这再端着自个的饭碗,径自朝车厢而去。
走至厢门边,便见她孤单单坐着,已换上一娓水绿裙子,正捧着碗慢慢嚼着米粒。
连个菜也没有。。。。。。。
一股火气直往头顶窜,似听到他的脚步声,小娘们抬起头来,见是他,满眼的惊惶不解。
奶奶地,他也对自个要惊惶不解了!
把菜碗朝她面前一搁,语气狠狠又别扭:“吃!”(。)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各自为念(5)()
碧秀一愣,气得嘴唇哆嗦,她惹不起总躲的起吧,这阎王怎还阴魂不散的,在她眼面前晃!
“你走!”尖声的嚷,二十余年深宫中修炼的谨言慎行,冷情淡漠,此时皆功亏一篑。
顾武脸肃冷起来,有些懊恼自个冲动,人家的小夫人,他心软个什么劲!说不准小娘们还乐在其中哩!
瞧,这不就赶他么?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顾镖头,可来与我们同坐?”
顾武拧眉火眼的望去,发话的是周振威,面庞泰然,旁坐的周夫人噙着嘴角,眼眸黑如深潭,似把他的心思看得无处遁形。
娘的,他能有什么心思,他就是个见不得恃强凌弱,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再无别它。
春紫及铁柱已吃好,忙让出地,走开。
他大咧咧的在周振威身边坐下,嘴里却道:“见你们这菜少,我又拿了些来。”
拿了些来?怎只端到碧秀面前去?玉翘亦不戳破,只慢慢笑道:“多谢顾镖头一路相助,今又救下碧秀一命,实感激不尽。”
“无妨,举手之劳的事!更甚,日后跑镖至山东一带,少不得要劳烦周大人提携。”顾武讲得直白,顿了顿,看一眼周振威意有所指:“都是自个夫人,总要一碗水端平才是。莫厚了这个,却薄待那个。”又对玉翘道:“周夫人也要有容人之量!”
这厮浑说什么?周振威面色一凛,却被娘子拽了下衣袖,止他开口。
“冒昧问周镖头年庚几何?家中可有娶妻?”玉翘见他满脸虬髯,瞧不出年纪,心下好奇。
顾武倒也无谓,大方回话:“我二十有五,曾娶一妻,八年前病逝,未曾有子嗣。”
玉翘颇歉然道:“实无意勾起顾镖头的伤心事,还请见谅。”
顾武摇头,那会娶进门,才晓得是个病娘子,少年夫妻也就两年的姻缘便断,这些年一门心思行走江湖跑镖,又要养活这大帮的弟兄,早把儿女情长看得淡又淡。
低头将碗中饭扒光,倏的站起朝暖阳处望望,蹙眉道:“得收拾收拾赶紧上路,否则天黑之前只怕到不了津阳镇。”
转身离去。玉翘瞧那宽阔背影,在阳光下迈着大步,沉稳且充满力量,碧秀如若跟了他,倒也不屈。
只是,望一眼厢内那抹水绿色身影,怕是再没谁,能走进她的心吧!
。。。。。。
藻笮淀,围猎春宴。
宏武帝边吃酒,边冷眼旁观席中推杯弄盏,时而对他讨好奉承的众人。
去年可不是这个景儿。
他从边关披风带尘,赶回参与狩猎,暗随来的,还有一队扮成鹰户的胡人猛士。
筹谋已久,只为夺帝。他秉性多疑,仍心有忐忑,屏息敛色隐在同逆反的永乐王爷身后暗影里。
看本应残伤的曹凤华,被周振威搭救。看东山狩猎,吊睛白虎及鹰户皆被周振威率军斩杀,看永乐王爷被捆圈禁。
独余他一个漏网之鱼,惶惶不得安,度日如年。
如今尘嚣落定,他胜者为王,才能坐于正位,睥睨一干众人丑相。
斜眼看向坐身侧的曹皇后,她面容凄然,眼神带着凝想又空落落的,看来,不止他一个,沉浸回忆里而不拔。
“今狩猎大捷,展吾朝男儿威猛,实盛世之相,怎皇后却闷闷不乐?”武帝嘴角勾笑,眼眸却燃如灰烬:“可又是听了何人蛊惑?”
曹皇后身一颤,她明白这话的份量。
来之前,她的父亲曹重刚被废黜大将军一职,困在家中不得离出。偷偷回去一趟,四目垂泪却无可奈何。
她已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挥鞭的将门虎女,亦不是马背双射雉兔的红衣巾帼。
她的脾性被这个暴戾恣睢的帝王研磨,每磨一次,便会死一批人,直至她成为现今这副模样,心如灰木,生不如死。
“皇上多虑了,臣妾只是身体微恙,才吃了太医熬的方子,有些头晕罢了!”她语气淡漠,却皆是恭敬。
“即然如此,你也不必再此强撑,回去歇着吧!”宏武帝嘴里道,眼眸已看向侧边的李延年,停在李夫人那隆起的腹部。
“李臣相可听说,周大人赴任途中遭袭一事?追杀之人还毁了我一处驿馆?”他饮尽杯中酒,听不出话里喜怒。
曹皇后已站起行礼,听了这话微怔。
周大人周振威?方才还在想去年今日,多亏他一手捋箭一手抓她衣,堪堪避过瞎眼的厄运。
方雨沐曾说,前一世,她可是周振威的夫人呢!可她不珍惜,把那男人好生为难。
她当笑话听,只当胡言乱语不可信。可在平王府里,见那男人将娘子疼宠倍至,自个却在宫帏内饱受皇帝摧残,便会莫名的想,如若能回到前一世多好,那样英伟重情的男子如若真是她的夫,她怎会不好好和他过,怎忍心去磨他!
“颐容,我们走。”微怔仅是片刻,她已转身,任侍女搀扶离开,自个命途已薄如蝉翼,再无暇它顾。
李延年肤色白净,此时微晕淡青,衬得眉心红痣如血轻点。
朝武帝作揖,从容不迫道:“竟还有此等事?前来藻笮淀时,曾在京外客栈与其相遇,见他拖家带口,也对他做过提醒,不曾想还是未逃过一劫。”
“谁说他未逃过一劫。”宏武帝眼神诡谲,抿了抿唇瓣,漫不经意说:“朝延命官也敢劫杀,好大的胆子!看是朕素日太过放纵。前事算罢,如若再听闻,休怪联翻脸无情。”
李延年喏喏称是。颈后冷汗涔涔。宏武帝的语意似明又隐,话里警戒味浓,似全盘知晓他所有作为,只不点破。
有人挟一筷子菜至他碗盘里,抬眼,是自个夫人。
只见她眉眼微蹙,压低了声,怒意昭显:“你怎连周大人也敢劫杀?不听我的话了么。”
“听你的话?”李延年吃口菜,睇一眼宏武帝与大将军郑功衍把酒言欢,收回视线看向方雨沐,一声嗤笑:“我已贵为臣相,名权利皆得,还需听你甚么。”
“夫君惹下大祸竟不自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皇上以周大人将你制衡,怎会轻易让你得逞。”方雨沐竟也不恼,摇头讽弄:“我只让你劫杀周夫人,你却过于贪妄,不日惩戒即到,你自受去。”
李延年脸色大变。
(。)
第三百二十四章 赶赴沧州()
已一路行了月余。
随着行程越走越远,初出城时看不够的新奇,渐变得习以为常。
为赶时辰,马车颠簸奔驰的跑,玉翘变得嗜睡,昏昏沉沉的做梦,尽是前尘往事浮光掠影,朦胧醒来,窗帘缝隙外,一忽儿亮了,一忽儿又暗了。
“径曲梦回人杳,闺深佩冷魂销,似雾濛,如云漏月,一点幽情动早!”一声哀啘如叹在耳边,是流春院的鸨儿娘在唱,诉她韶华初绽,却所遇非人。
玉翘猛得睁开眼,不知何时,马车渐慢下来,碧秀春紫打着呵欠,也才刚醒。
厢门“哗”的被用力拉开,嘻声笑语如水般倏得灌进,鼓噪人的耳膜,周振威立在那里,身后过客熙熙攘攘,却被他挡个大半,微笑着朝她敞开坚实臂膀,等着要抱她下来。
玉翘心里暖暖的,最近梦做多了,每每非要此时,将他颈环住,汲着他胸膛贲勃的热气,那缕迷失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