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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伙计拎着茶壶飞奔而过,被月娘叫住。拿腔拿调闲闲的问他,这是怎了?个个火急火燎的?
那伙计认得是沈家二奶奶,不敢怠慢,小心赔不是,凑上低禀:“是那唱小生的柳梦梅出了事!刚唱罢一折,至后台吃口茶,换好衣裳欲上台时,才惊觉嗓子发不出声来,竟是哑了。刚遣人去报了官。”又道小的跑茶送水。,这也凭白遭了灾,得去后台拿住问话。嘀咕着躬礼急去。
月娘半觑着眼,端起玉碗吃茶,却见底已是空空。
倒也不急不缓,边搁下碗儿边自言自语低喃:“可惜了他那副亮嗓子。”
抬眼见着玉翘还立在那,似乎吃了一惊,敛着脸站起道:“你怎还不走?我可要走了!”
“那女子是何来?”玉翘牙一咬,把她追问。
柳梦梅之事必于月娘脱不清干系。前世流春院里,这些龌龊事她可没少干过一件。
“你应知我脾性,素不爱管闲事,去问你的夫君为好!”月娘转眼又将戏台扫了扫,朝旁一直立着的婆子呶呶唇,那婆子颌首,启唇咿呀嗯哼两声,上前搀她离去,竟也是个哑巴。
背影忽儿不见,未曾再看玉翘一眼!
。。。。。。。
出了品风楼,却见门口皆是闻讯赶来的衙差,林知县及周振威赦然而立。
那林知县瞅到自个夫人,脸色乍变,上来咬牙便叱:“你又不是不知这是何去处,骄奢淫逸之地。只当是陪周夫人出来散心,早知如此,倒不如老实在内宅呆着。你好歹是知县夫人,不替自个着想,也要顾及为夫的脸面。如今里又出了事端,怎这般巧,你偏就在。”
几句话说的林夫人红了眼眶,玉翘瞧不过,上前笑道:“林大人此言差矣!实不关林夫人甚么事。是我走得累了,要来品风楼吃茶歇息的,也就一会子功夫,欲离开时哪巧唱戏文的伶官就出了事,实属预料不着。你委实要怪,是我的错处!”
如若稍有些眼力见的,此时见好便收即罢!可林栋却是个执拗钻死理的性子,听她这番一说,愈发得理道:“我常道官家夫人莫要出来抛头露面为好,你说这品风楼出了事,见着巡抚夫人及知县夫人皆在里,民众不知所解,便会胡思乱想,再以讹传讹,被别有用心的给予谗言,为夫即便再好的前程,也经不起多事妇人来拆。”
顿了顿,看向玉翘拱手又说:“听店里伙计讲周夫人与冯家二夫人相谈甚欢,你也晓得冯家大夫人死得不明不白,那府里上下之人皆脱不得干系,照理说来,常人应躲之不及才对,周夫人却不避还迎,是何道理,可顾及周大人山东巡抚的身份及颜面。”
玉翘本就心里糟乱,被林栋一番抢白,顿时气结。
腰间有双大掌轻揽,背嵴贴及熟悉的胸膛,是周振威。
但听他蹙眉冷声道:“林知县谬论可笑。你我为人处事端正清白,判案公正严明,时日久长,民众心中自有杆称。岂会因夫人区区言行就失去公道?“
“林知县忒般注重身份及颜面,可知得靠你自个争取,怪责夫人,倒不如把心思好生用在破案之上,早些将案查个水落石出,才是上策。唯此这般,你才得民心尊重,才有身份及颜面。”
林栋面色青红交加,羞惭交加,呐呐说不出话来。
周振威不理,低头俯看玉翘,柔声问她:“听说品风楼的点心可与祥福食铺媲美,你可有吃得喜欢的,我让铁柱买些带回去,晚饿时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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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雾里看花()
玉翘含煳的支吾两句,亦不曾抬眼看周振威一眼。
只问林夫人可要回去,那林夫人眼红红的颌首,被林知县当着众人面,一顿铺天盖地的训斥,委屈又觉羞耻,揩着帕子掩唇,径自朝街口停驻的软轿而去。
玉翘体贴她心境不愉,不去打扰,只默默的跟随其后。
已是黄昏流霞醉,远望一缕炊烟斜,地上黯淡人影忽短拉长,恰如鸳鸯成双。
走了十数步顿住,玉翘脚尖踢着嵌在街道里的小石子,轻声问:“你跟着我作甚?”
合该陪着林知县去查优伶案才是。
娘子身段只抵他肩处,这微低螓首,周振威即睇上她半露一截白腻的颈子来,上头还有自个昨晚情浓吮咂的红痕。
唇边噙一抹笑意,小娘子爱娇,话音里赶他,必是心里置气,上前攥紧她纤白手儿,不容挣脱的裹进大掌里,四下看看道:“那里有卖冰葫芦,一杈红彤彤的,看着酸甜,可要来一串?”
玉翘不用看,嘴里就泛起酸味,止不住咽了咽口水,肚里馋猫猫急急踹一脚,定是威宝,催着娘亲要吃。
“不要吃!”玉翘朝卖冰葫芦的瞪一眼,恨恨的别过脸去。肚里蠕了蠕,是秀秀气气的,也想吃。
另一只手抚上了肚,安慰两个小祖宗,今就不吃了,赶明儿一定买。
周振威淡笑,朝跟在边的铁柱使一个眼色,铁柱意会,朝卖冰葫芦的老汉凑去。
玉翘偷瞄到铁柱在那挑挑又拣拣,终拔了根最大的,刚她就瞧过,这根甚合心意。
长吁口气,正对上周振威明察秋毫的神情。
“我才不要吃!那是小娃娃吃的。”有些尴尬的嘟囔,兀自死鸭子嘴硬。
“好好!你不喜欢吃,我吃掉就是。”周振威话里皆是宠溺,百般顺她。又含笑指着另一铺子,笃定道:“翘儿,那定是你我最爱的,要不要买些来?”
玉翘顺着他所指瞥眼细瞅,卖春图的铺子,门前男女欢合的画旗儿叉。
这般可气!把那攥住自个手的大掌拽至嘴边,颇瓷实的咬一口,舌尖都尝到腥咸味儿。
却又一怔,月娘的话,怎这般扰她心乱。
对这男人,委实又疼又恼,疼他前世曾为自个做的事,恼他怎不去寻她?怎能不寻到她?
寻到她为何又弃她?嫌她丑如鬼魅么?他倒底有没有寻过她?
月娘让她去问镇远侯,可何从问起,眼前这个人,什么都不知。
周振威细细边量玉翘神情,把往年做将军那会作战对敌的心思皆用了过来。
看她和自个闹别扭,下狠劲的咬他,又疼又恼的瞪他,这会连肩都搭下了,满满皆是不可言喻的颓丧气馁。
周振威的心刹时紧缩成一团,他宁愿娘子朝气蓬勃的嗔他,骂他甚或咬他解气,而不是这样心灰意冷的绝望。
“可是为了林知县方才说的话置气?他书生酸腐气重,实没有坏心思。”
走至软轿前,替她打起轿帘,一面试探的问,他知道与林知县无关,却忍不住希翼。
却见娘子轻摇头,抿着唇儿入了轿,帘子徐徐落下,周振威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
。。。。。。。
亥时初刻,周振威才从林知县房中走出,案已初明,他松口气。
雨过斑斑,绿苔绕地初遍,有风起,揉碎庭槐叶影,荼蘼谢败,已是春去夏至。
才走两步,胛背便有汗出。好在离泉城也就两日之距,否则一路颠簸再加暑热,身怀六甲的玉翘定承受不住。
那般样娇惯的娘子,整日跟着自已受苦,却从未怨过一声。想来这心总是软的发疼。
才至宿房门边,却讶异碧秀春紫立在帘外,踱来又去,竟是面色焦灼。
想着黄昏时分,娘子情绪捉摸不透,顿时气息一凛,急步走前,欲问个究竟,恰碧秀抬眼见他过来,忙迎上道:“姑爷你可来了!小姐不允我们进去伺候。还从未如此过。”
周振威蹙眉,沉声问她从何时起的?碧秀边思忖边小心禀道:“小姐自回来后,同林夫人一道用过晚饭,就回屋睡下,我与春紫在院里纳凉,方听屋里有动静,就打了热水要伺候小姐洗漱,哪想就不准我们进屋呢。”
周振威沉吟一下,顺手接过春紫手中铜盆,嘱咐她们歇息去,自个径自掀帘进了屋里。
烛影微晃,床榻上,豆绿撒纱帐掩得密实,朦胧之间,即见里头的人儿蜷腿靠着软垫呆呆坐着。似察觉他一步一趋靠近,但听得悉悉邃邃乱响,传出娘子急中带哭的声:“你走,不许进来,今晚你去旁的屋睡。”
“这是为何?你生为夫的气,索性一股脑说出来,我知错改了便是。不明不白的就把我撵,晚上闷热得很,谁给你打扇风凉。”周振威好言软语的哄,放轻步子慢慢至榻沿边,大掌忽得就把纱帐掀了开来。
就听娘子“呀”的低唿,红绢帕子遮覆住了颊腮,气急嗔道:“你不听我的话了,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
不忘用手蒙着面就往榻沿摸索爬去。
周振威哭笑不得,何时见过娘子这般娇憨无赖的模样,乍见,还挺新奇有趣的。
见她总算蹭到沿边,纤长腿儿欲要下去,岂容她逃!
周振威臂膀一伸,像拎只白软小兔儿般,将她轻轻松松就拉回身边,紧紧揽入宽厚怀里。
“你和我置什么气呢?这一路都好好的,昨晚儿我们那般恩爱好合过,你说变脸就变脸。。。。。。。“
说到脸,周振威顿了顿,咳一声,语带关心的问:“翘儿这红帕子一直捂脸,又闷又热的,可还喘得上气?”
“不关你事。”一言不合,就扭着身子要挣出他的怀抱,小妞真不是一般的强!
“好好好!只要你乐意就成。”周振威大度迁就,随手拿过枕边搁的团扇,替她打风凉。
一时寂静下来。
两人都不再吭声儿,窗外虫儿低鸣,偶有风从缝儿熘进,光影便晃晃的忽明忽暗。
男人一前一后有节奏的打扇,打出的风儿皆扑在娘子身上,清透进心里。
半晌,玉翘才开了口,颇犹豫,且话意模煳难辨:“我若丑了,你可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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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雾里看花(2)()
周振威一怔,小女人闹别扭半日,就为这个?
“你怎会丑,在爷心里,你比谁都好看。”周振威说的发自肺腑。
顺手去碰她脸上的红帕子,却头一偏,躲过。
“骗人,人总是会丑的,你瞧我腰粗如桶,手肿腿肿的,胸前。。。。。。更是吓人!”跟两个瓜儿似的沉甸甸,玉翘说不出口,她就觉得难看。
月娘的话,让她突然就在意起容貌来,在意的很。
娘子软玉温香在怀,娇气的侧起身子,却展了一弯柔婉丰润的曲线。
他爱她十六及笄初嫁时的青涩,如朵雨后新绽的桃,碰一下就颤栗瑟瑟的发抖,娇羞极了。
他便将她捧在手心里爱护,亲她,震她,更灌她,让她今犹如承过雨露后,熟透透的鲜桃儿,散着诱人采撷的芬芳味道。
她那哪里吓人!雪粉粉的饱胀又丰盈,有时吮得狠了,还有蜜汁儿滴进嘴里。。。。。。。。
她便羞怕的不行,却哪知他满心的自得,有说不出的欢喜。
翘儿怎不懂!无论是此时的红颜如脂,还是许多年后发鬓如霜,她都是他逃不开的迷障,避不去的牵绊。
早已把她整个儿揉入他的骨血里,这辈子再分离不开。
周振威叹口气,盯着娘子还捂着面,誓要把自个憋死的模样。
他原是个将军,性子本就粗犷豪迈,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觉得那会要人命。现就是要人命他也得甘之如饴不是。
“你呀就爱胡思乱想。你是长得极美,初见时我就贪爱,想着这样的美人儿能给我捂被窝,真不枉今世走这一遭。”话里含着沉沉的笑意。
月娘说的没错,镇远侯就是个爱美色肤浅至极的臭男人,还满宅子的妖精。。。。。。。。
玉翘气得要哭了,腾出只手儿攥成拳,狠狠捶他坚硬的胸膛。
不想却着了他的道。男人扔了扇子,一手握住捶他的小拳头,一手就把她脸上的红绢帕子扯了下来,瞬间怔住。。。。。。。。
那娇俏的脸蛋儿,不知何时被蚊子咬了七八个小红豆,额上、眼皮、鼻尖及颊腮密麻一脸。她肤又白皙,瞧上去肿胀的触目惊心。
该死的蚊子,怎把娘子的脸毁成这样!这府衙实在太破,驱蚊草没有,香炉里也未烧月至香,不是个久待之地。
玉翘见周振威一错不错盯着她的脸瞧,蹙眉,眼神高深莫测。
她心里有些慌,用过晚饭后回至房里,不晓得怎就困着了。待醒过来,才察觉帐幔未垂,急至铜镜前,脸已不成脸,后刺痒难耐,又挠了几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