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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如果自己失手伤了阿姐性命怎么办,阿姐不原谅自己以后又怎么办?更可悲的如此可恶的自己什么都无法替阿姐做,反是她好转起来后为自己求情,解除了禁闭,还让自己重新被大家接受。而最可悲的莫过于长大的阿姐并没有绝美容颜,她不太像顷夫人,却像极了父亲,带有几分英气;而自己现在却被宫人们称为“晋宫第一美人”。
医生们想尽办法,治好了阿姐脸上的伤,但留下眼角的伤痕一直没有淡去,时刻提醒着我,自己这副美丽皮囊下是一个多么丑陋的人。
阿姐,你知道我现在多恨自己这张脸吗,要是我真的很丑就好了,起码还可以有嫉妒你的理由。。。。。。
文姬眼眶泛红,妍姬拿手戳着她的脸颊:“你又来了。”她指着自己眼角的伤痕,俏皮道:“有那么吓人吗?明明好了呀,你仔细看只有一个小小的疤,不吓人的,别怕啊。”
文姬扑进妍姬怀里:“阿姐,对不起。”
妍姬微笑:“行了,每次都这样,随便提个什么事你都能想到那件事上去,阿姐试着努把力啊,找个比将哥还俊的郎君,免得你老觉得有这么个疤阿姐就活不好了。”
文姬哭得更厉害了:“那你可真的努力,比将哥好看的人可没几个的。”
妍姬轻轻敲了文姬的头:“你呀,就知道把姬将当心头宝!”
文姬哭声渐渐小了,幸好你好起来了,幸好你还愿做我的阿姐。
第二十二章 埙篪和鸣()
当妍姬在晋宫里奋发读书时,齐宫大殿,中卿梁明进言,提议迎公子黔回齐,引起轩然大波。
大司马田乞首先抗议:“五年之约未到,此时接人回齐岂不是白费了当年安抚晋国的心思。”
“时不同情况亦有所异,晋国如日西垂而我齐国日渐兴盛,恰逢诸侯视情况择主而依之时,此刻迎公子黔入齐,不仅晋国无法拒绝,更能彰显我齐国之盛,让诸侯们尽早做出正确抉择。”
双方争执不下,世子驹要发言之时晏婴给予颜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果然沉默良久的鲍氏突然开口主张迎公子黔入齐,景公打断他们,询问晏婴等人看法,晏婴持赞成态度,上卿国夏、高张中立言明一切由齐侯做主。就这样几家大臣中,只有田家反对,景公顺理成章地下了计划质子归齐的命令。
再回到晋国,暮夏时节,妍姬前往离宫祭拜顷夫人。
离宫也叫铜鞮宫,平公时期所建,位在新绛以东的侯马,当年顷夫人就是在这里诞下妍姬。现在虽然无世家之人在此居住,但因为妍姬每年夏天都要回来,所以还留有宫人照看并按时请工匠修缮,建成多年还如当初那般富丽堂皇。
铜鞮宫三面环水,来人要先绕道北面才能经官道到达。上军将赵鞅与其子赵伯鲁亲自带领护送队伍,五辆公家大马车、七八辆战车并行,车后还跟着十几个奴隶,浩浩荡荡前进在宽敞的北方大道上。
按照亲疏,妍姬的护送队伍本该由韩家负责,只是铜鞮宫对赵家意义非凡——在这宫城之下,埋着赵鞅之父赵成的尸骨——因此晋侯特许赵家军护送。
前方三十几个宫人守在城门唱着歌谣迎接。
宫数里兮日落,水广素兮涛扬。江泠泠兮烟暮暮,萍摇摇兮花簇。
风卷云兮微明,碧柳秀兮垂波。凝幽香于南境兮,溯白河乎群狄。
佳人妧兮醉绮席,玄衣舞兮艳铜鞮。
丙午日黄昏,历时近两天,妍姬一行人终于安全送达铜鞮宫。
下了马车,妍姬进屋换上葛布单衣,外面随意搭了件柳黄套衣,和赵家人一起用飧食,夜里又屏退旁人,悄悄去了后山。
月盈星明,公子黔独坐山头,素衣拂动,手握陶埙,哀婉之音声声不绝。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古朴浑厚的埙声中,妍姬慢下脚步,追寻着曲调中子黔的情绪,然后拿出篪轻轻附和,把低沉沧桑、醇厚柔润的声音彻底融入夜色。
曲罢,公子黔起身,眼神温柔望着妍姬,几月未见,思念比他自己想得要浓。
空气有那么一刻的凝滞,公子黔定下神、别过头问:“入齐一趟,感受如何?”
妍姬略过刚刚的尴尬气氛,答:“除了晋国,那就是我去过最好的地方了。”
除了晋国,你也只去过齐国了。公子黔心想。他又问:“我家兄长棋艺不错吧。”
像是被人用刀扎了心窝,妍姬瞬间想起“四劫循环”当时的紧张,差点用光所有子,那样一局棋所耗费的心力至今还让她胆战心惊。她睁大眼睛、盯着吕黔以掩饰自己的心虚,避重就轻道:“你该提醒我的,世子驹样貌那般好,我都走神了,第一局输得可难看了。”
公子黔当然明白妍姬这是吃瘪了,得意道:“我家兄长棋艺高超,你就是不走神照样讨不了好。”见她发窘的样子,接着笑话道,“你见着兄长就这样,见到君父可怎么办?”
景公之貌妍姬略有耳闻,据说当年觐见景公的官员曾当场看呆,差点惹来杀身之祸。不过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嘛。。。。。。她不以为然道:“再好的皮囊也敌不过时光荏苒,齐侯这把年纪还能看么?”
公子黔扬起嘴角。世子驹已是人中龙凤,可和景公比仍显逊色。自己几个兄弟的模样都因和景公几分相似而出彩,但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此外,岁月在景公脸上似乎异常地慢,单凭外貌根本无法判断景公的年龄,而且随着年月的增加,景公风姿愈加成熟,就是他们几个公子也好生嫉妒。
吕黔自信满满,也就不计较妍姬对景公的无礼,笑答:“你见了就知道了。”
随便呢,反正他在齐宫也没机会见着。妍姬收起篪,倚在公子黔肩头。
清风几许,珠兰馥郁的香气袭来,甜甜的,醉醉的。埙吟篪和,对月当歌,这样的日子多好啊,可惜。。。。。。
妍姬有些惆怅,犹疑道:“子黔,你快回去了吧。”
公子黔嘴角抽搐。之前的刺杀没能瞒住妍姬,见了兄长她定会提起自己,以兄长的性格拼了命也会设法接我回去。果然前日齐国有密信传来,让我静待回去的时机。
他拍拍妍姬后背,傻丫头,这不都是因为你吗?
不知怎的妍姬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吕黔的样子。那时妍姬刚祭拜完母亲,看到了身着麻衣,面带污渍,受宫人暴打的吕黔。棍棒交加吕黔依旧神色骄傲,毫不怯懦,那样子让她想起了长辈们说的赵成的故事。一时的恻隐之心妍姬出面护他,后来得知他竟是齐国公子,然后有了彼此这四年的陪伴。
妍姬换了语气,柔声问:“子黔,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没有晋国、没有齐国,没有战争、没有纷乱,我们都是一个国家的子民,我们有的只是和平和安宁?”
会有那一天吗?公子黔也说不上来。他曾经想过在战场上勇往直前、帮助景公一统天下,可大业未成,便被景公作为弃子送入了晋国,这样的世道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又怎么预知天下的走向呢?
公子黔苦笑,故意岔开话题:“说要去木兰园见婍姒的,采兰可见着她身边的吕离了?”
妍姬点头:“我还担心她会有所察觉,木兰园一趟遇见,她却是完全没认出来。看来报仇这档子事,算是彻底结了。”
当年救下采兰,听她说自己的故事,妍姬和吕黔便明了采兰未认出的那个仇人是齐国公子离。一个女子背负着仇恨坚守多年,其中艰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麻衣之徒妄想向世族公子复仇,希望之渺茫、将要付出的代价更是难以估量的。
可是这样的艰辛妍姬懂,所以她希望采兰挥别过去,重新开始。
她很小就没了母亲,虽然大家很少向她透露母亲的死因,可在各种蛛丝马迹中妍姬知道了一切。她恨着逼死顷夫人的楚国,想了多种复仇的法子,又被自己一一否掉。她在这样的痛苦煎熬中过了两年,直到遇见公子黔。
吕黔告诉她“凡能咬牙撑住的都是过去,之后期盼的才是将来”,往日如斯,逝者已矣,妍姬从那时明白了放下。
碧绿的铜鞮水潺潺奔流,其间白沙如雪,烟波胜幕。妍姬闭上眼,大口吸着潮湿的带有珠兰醉香的空气。公子黔看看她,再次吹起了埙。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第二十三章 质子归齐()
祭拜结束,不过两日,妍姬动身回新绛。几个月的车马劳顿,让她发誓以后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公子黔归期不定,妍姬没带他一起回去,在这相识也在这分离,挺好的。只是此举引起了赵鞅的怀疑,回了新绛后,他立马去见了晋侯。
熠明台中,赵鞅上报吕黔留在离宫的事,怀疑齐国将有所作为;同一天,中军佐荀跞报郑国再派人入齐,恐郑齐联盟即将结成;上军佐荀寅报近日齐国小支部队屡在鲁国西面边境作乱,似乎在试探什么;下军将韩不信报穷谷郑人突增援兵,战事再度进入僵持状态,推测可能和齐国有所关联。晋宫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晋侯在第一时间召来宋阳、公子林连同六卿一起商议。议后,晋侯决定派大夫籍秦增兵姑莸保护周天子、赵鞅之子赵伯鲁出使鲁国面见鲁侯,并命公子林负责打探齐国情况、士鞅主持戒严新绛城。
妍姬能见到宋阳的次数更少了,叔喜也变得沉静下来,因为公子林最近也不来霁月台了。文姬自姬将离开后回归了正常生活,和姬云飞一块儿常来找妍姬,读书、骑马、射箭成了姐弟三人每日的活动。
妍姬再次见到公子林的时候已是仲秋。秋风起,吹来了齐侯、郑伯在咸地结盟的消息,宣告晋国彻底失去郑国,同时也送来了晋侯的老朋友——晏婴。
叔喜领着公子林进屋,还未坐下,他便拉着妍姬道:“吕黔要回去了。”
“哦,终于要回去了么,我还以为会更早一点呢。”
公子林言语强硬道:“庚子对弈时候你跟世子驹说了吕黔的事对不对,你不带他回来就是知道他马上要回去了是不是?”
不过他并未给妍姬回答的机会,抓着妍姬的手更用力了:“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齐国世族家事你一个晋国公子插手干什么,为了保他让晋国颜面丧尽你真是疯了。”公子林知道妍姬去庚子对弈必然会遇上世子驹的,以为她为了自身安危不会乱来,乖乖下完棋就走,谁知道她为了吕黔竟然这般糊涂。
“不然让子黔在这儿等死吗?”妍姬甩开公子林的手,“颜面这种东西,早在召陵会盟的时候被士鞅老儿丢光了。六卿强大,君侯式微,就算没有这档子事晋国也不是以前的晋国了!该来的总会来,我只不过顺手救人一命罢了,有什么错?”
争吵之中,宋阳也到了:“公子林怎么在这儿?晋侯让公子前去会见晏子,正找着呢,快去吧。”
叔喜会意,赶紧请公子林离开。
宋阳刚刚在外面把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走到妍姬素日读书的地方,拿起竹简问道:“晋国內况堪忧,公子可知老朽为何一直呆在这里不另寻出路?”
“先生忠厚,不忍母国遭难,百姓受苦,愿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老朽曾有位列六卿的机会,可如今作为诸公先生、君上谋士,并无官位在身,公子又做何解?”
“先生清高,世俗之位难入眼中且做事不图回报。”
“再问公子,老朽多年所授究竟为何物?”
“这这,各国人事史,教人识人辨物。”
宋阳转过身,声音前所未有的厚重:“自平公起,老朽受四代晋侯赏识重用,君恩似海,在这后庭之中授业于各位公子,只想教你们一件事——活着,在这乱世之后好好地活着。而老朽这些年在这宫中为晋侯效忠也只为一件事——维持一个让人活得下去的国家。每代晋侯都希望自己的子民在晋国国土上活得安乐自在,老朽希望帮助晋侯达成心愿。这些年六卿乱晋,君上有心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完全解决,只能尽力牵制。老朽一直居于官场之外是为了以局外人的身份将局面看得更清,如此才能更好地为君上出主意。”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接着说:“公子想救公子黔有很多种方法,却因为关心乱了阵脚,选择最不值当的一种。不仅忘记局外人看得更清的道理,直接置身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