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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喘了口气,接着说:“公子想救公子黔有很多种方法,却因为关心乱了阵脚,选择最不值当的一种。不仅忘记局外人看得更清的道理,直接置身其间,还把母国牵扯在内。凭着这样不成熟的行为,公子觉得自己具备在这乱世独自活下去的能力了吗?”
妍姬不傻,明白宋阳的用心。其实入齐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做法有欠妥当,只是没时间多做筹划加上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才选择了世子驹这条路。
宋阳点到为止也就不再说了,告别妍姬,也去了晋侯宴请晏婴的地方。
后来的事发展的很理所当然,士鞅亲自带着晏婴去铜鞮宫迎接公子黔,而后队伍路过新绛并未进城,大队人马一路快行赶回齐国。
吕黔离开齐国的时候正是夏天,绿树成荫,万物繁茂,如今秋天回国,在外共度过四年零一个季度。到临淄之时天已经偏冷了,一行人守在城门口等待着他的归来。
“六弟!”世子驹跳上吕黔的马车,二人面貌虽然都有些许改变,可兄弟情深如旧,紧紧相拥。“大哥等你好久了,终于,终于等到了。”
“多谢兄长,若不然子黔怕是回不来的。”
晏婴知道会有这一幕,前一天便轻装简行先行进了城,这日在宫门口等着公子黔一同进宫。
宴席上乐师奏起小雅之音,兼有宫人先执长柄饰五彩丝绸的舞具后执旄牛尾而舞。凭着以往印象、自身的敏锐和世子驹的指点,举杯交箸之间,公子黔已完全掌握了田家属于仲己党、拥护公子离,鲍氏是燕夫人的人,梁、国、高三家死忠景公的信息和其他一些重要信息。
“和郑国联盟后,田乞这阵子正在撺掇君父攻打鲁国,他的长子田开前几天悄悄离开临淄,来人回报应该是去卫国了。田开若能说服卫侯支持我齐,君父很可能会同意攻打鲁国的事。”
“鲁国乃周之最亲、周礼所在,姬姓宗邦、诸侯望国,现虽为积弱之国,和几大强国比起来主盟不强,地势不大,但在小国中威望极高。我在晋国的时候,亲眼看见晋侯对鲁侯的尊敬,连晋国都赶着与鲁国交好,咱们怎能轻易攻打鲁国呢?”
“正是因为晋鲁友好君父才有此心思,想要彻底打败晋国,必须先打散他们的结盟,可这么多年晋鲁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所以田乞提出攻打鲁国君父才没立马否决。诶,田乞过来了,旁边那个是他的次子,大夫田常,面善心伪的好手,注意点。”
交际半晚,歌舞散去,宴席总算结束。
公子予刚刚碍于礼制坐在席上少有走动,除了开始吕黔一一敬酒打了个照面外,只能远远望着世子驹陪吕黔和各位大臣交谈。此刻终于能够自由活动,连着喊“子黔”向他奔去。
又是一个狠狠地拥抱,分开之后公子黔惊讶地问:“子予,你的腿?”
“没事,还在呢。”
看公子予云淡风轻的样子,世子驹心痛不已:“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哎呀行了,子黔回来是大事,管我这废腿干嘛啊!我憋了一肚子话,母亲也还在宫里眼巴巴等着子黔,走,咱边走边说。”
时隔四年,兄弟三人再次并行走在齐宫中,夜色如水,恰似一个画框,框出了一幅和谐美好动人的画面。
第二十四章 硝烟起(上)()
秋天是生命力消逝最快的季节,大风起,沙尘纷飞,黄叶飘零,临淄城一片萧索。
晏婴躺在床头拨弄竹简打发时间,这个秋天对他来说并不好过。一把年纪还出使晋国劳累近两月不说,往返齐晋之间还染上了风寒,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在朝上和田无宇针锋相对更是耗掉半数心力,晕倒在了回家的路上。景公担心,特令晏婴在家休养,也亲自来探望了几次。
为相多年,他清廉如一,晏相府和其他官员府邸比起来不大,木门简房,他的屋子里多来几个人就站不下了。于是这日,公子黔兄弟三人提前打探好,知道今日府里没其他人才上门拜访。
“医师说只是风寒而已,君上和各位大臣却不放心,如今世子和两位公子也来了,老臣倒觉着不像是风寒,而是大限快到了。”
世子驹作揖笑道:“这话是在怪我们了。本知道这几天晏府进进出出不少人扰了晏子休息,该过段日子来的。只是我们兄弟三人幼时皆受教于您,知道晏子有恙不亲自前来看望实在过意不去,现在也见到了,我们马上就走。”
晏婴本是半躺着,这下子立身坐起来,道:“嘴上说着走,三个人却安坐在席,等着老臣挽留啊。好了,这府里没耳朵,和老臣说说有什么事吧。”
几人相视而笑,而后世子驹道:“田开回来了。”
晏婴叹了口气:“昨日高张来府已经告诉老臣了。攻打鲁国的事君上本未下决心,可如今有了卫国的支持,这仗便是非打不可了,老臣也没有办法。”
“君父连晏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当年孔丘在大殿之言世子忘了吗?我是君上的臣子,该说的话肯定会说,可是君上是否采纳是君上的决定,不是旁人可以做主的。”
“贤人受宠而慎,愚者得宠而骄。明君赏谏臣,昏君惩之。古之君王,建德政而纳百姓之言,命乐师诵读箴言,百官献诗讽谏而不受蒙蔽,纳商旅之言于市井,辨吉凶于歌谣,考察百官于朝上,询问毁誉于道旁,以纠不正,这一切用以提高警惕。明君最痛恨的就是骄傲。”——当年晋国范氏家训名扬九州,世子驹跟随晏婴也学习过。
晏婴身为三朝元老,谦虚谨慎以君上为先的品性深入骨髓。屡谏于朝凭的是聪颖机智、能言善辩,如今攻打鲁国之事虽与道义不符,深挖其里于齐国也是有益的,定不会轻易逆齐侯意。
可是他们心中存着一丝侥幸,万一晏子怜惜周礼之国呢?如今这最后一丝侥幸被晏婴用周礼之国孔丘之言所灭,世子驹难再强求,只好换了话题。随意攀谈半日后,兄弟三人离开,刚进宫,世子驹、公子黔便被宣去雪宫台。
雪宫台中君臣内议,景公如往日般叫来了世子驹,上卿国夏、高张,大司马田无宇和中卿鲍平、梁明,而唤来了公子黔则是为了表彰质子为齐做出的贡献,同时塑造自己贤君慈父的形象。殿内各人都知道今日在此所为何事,神态各异,等着景公发话。
景公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望着田无宇,问道:“姑莸那边,艾孔准备得如何了?”
“回君上,一切正按计划进行。”
景公满意的点头。之前派艾孔带兵前往时,他曾下达命令,一是要求每战都在晋郑两军折损后出手,尽力减小自我伤亡,二是在恰当的时候兵败迫使郑国放弃已夺得的城池。
当初秘密增兵穷谷只是为了向郑国表达诚意,并非真对周天子有所图谋。如今齐郑联盟已成,郑国又公然反叛晋国,往后只能牢牢依附齐国,他怎会允许郑国在这战中夺得土地、扩大疆域呢?自天子出逃以来,诸侯各国蠢蠢欲动,是时候让天子还朝、平息各国躁动了。
“卫国那边呢?”
“回君上,北宫结已经在路上了。”
“好啊,好!”
景公大喜,不久艾孔就会战败,在晋国把注意力放在姑莸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齐国蛰伏在鲁国西边的部队就会全力攻鲁,纵然晋国反应过来,军队也会遭到卫国的阻击,这个时间足以拿下鲁国了。失去鲁国这个盟友,晋国还能死撑多久呢?
他兴奋地同众人商量攻打鲁国的事情,世子驹、公子黔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竭力表示反对,可惜由于田无宇更重要的是景公的坚持,他们很快失去了发言权,殿内得出了出兵的结论。
“众卿觉得谁适合领兵呢?”
田无宇答:“臣为大司马,愿领兵前往。”国夏、高张跟着亦表示愿意。
景公看看他们,又把目光落在了公子黔身上。这段日子因为公子黔的归来,芮姬重新布置了宫殿,也脱下素服穿上了颜色艳丽款式新颖的华服,她亲自跑到宸极台向景公柔声示好,二人破镜重圆。芮姬常提起公子黔,景公心中也有愧意,如今看着他,想起他往日征战四方、英姿飒爽的模样,心中升起怜爱之意,点他为将,
公子黔并不赞成出兵,怎会答应?直言谢绝道:“君父,儿臣远离战场已久,此番领兵伐鲁恐难以胜任。”
景公并不坚持,最后点了上卿国夏领兵。
从雪宫台出来,田无宇对公子黔、世子驹冷嘲热讽一番才离去,兄弟二人愤懑不已。
“兄长。”公子黔刚刚有些没明白的地方,向世子驹询问道:“艾孔和卫国的事我都知道,可北宫结又是怎么回事?”
“你在晋宫里不知道也正常。北宫氏自平乱有功被卫侯重用后,势力越来越大,这几年卫侯已经控制不了了。之前田开入卫,就是去找卫侯,以助他灭掉北宫氏为条件交换其在我国伐鲁时出兵阻击晋国援兵。”
世子驹看他仍有不解,继续解释:“如今北宫氏的家族长北宫结是卫国的执卫行人,出使一事自然由他负责。待他入齐后,君父就会把他抓起来,借口侵卫,卫侯便顺着把责任推给北宫结,趁机打压削弱北宫氏的势力,之后再与我齐国结盟让咱们退兵。”
既解决了北宫氏又能不让其他大臣起疑,同时还加强了与齐国的关系,这样的事情卫侯怎会不愿意?公子黔感叹能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做事果然比常人看得更远,淡淡道:“君父是真想打这一仗啊。”
二人都感到一阵沉重,踩在落叶上,咯吱咯吱声音更响了。公子黔突然想到以往和妍姬一起踩落叶的时光,那样的日子脚步是多么轻快啊。他还想起那个夜晚妍姬清润的声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没有战争、没有纷乱,有的只是和平和安宁。”
他扭过头,声音很小,问道:“兄长,你说这仗会打多久呢?”
一届战神问出这样的话,世子驹有些讶异又有些悲伤。摇着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这样一直打呢。”
谁知道呢?公子黔向前踢出一脚,地上的黄叶飞起好几片,像极了和妍姬踢着落叶玩乐的样子。妍姬,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第二十五章 硝烟起(下)()
十一月末,晋齐两宫先后得到消息,丙戌日,周天子姬匄已在单刘二氏以及籍秦的护送下从姑莸返回都城。
景公大怒,虽然让天子还朝本在他计划当中,可过程却与他想的不一致。艾孔是被籍秦带去的部队硬生生打败的,伤亡惨重,更可气的是籍秦带了那么大一支部队,从新绛赶到姑莸,沿线官兵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而鲁国那边战事也没他想的顺利,几战虽没什么伤亡,可是部队原地不动,一座城池也没拿下。开春,情况仍无好转,景公耐心耗尽,下令高张增兵鲁国,就这样齐国两位上卿国夏、高张同时出现在鲁国西边国界,七日连破四城,鲁侯不得不向晋求援。
面对老盟友的求援,晋侯拿出了十二分诚意,六卿中三卿出动,中军将士鞅、上军将赵鞅和上军佐荀寅亲自率军前去。千里驹、万乘军,在声势浩大的晋军打击下,景公不得不承认还未到挑衅晋国的最佳时候,下令撤兵。秋冬交替,齐军就像是空中飘浮的羽毛,悄悄地随风而去。
“两位公子,君上急宣公子林去大殿。”叔喜急着跑进来,打断了正在教学剑术的兄妹二人。自公子林知道妍姬噩梦不断又有学剑的心思后,得了空便会来陪她练习一会儿。
“既是急宣,兄长快去吧。”
妍姬目送公子林离去,待到晚上知道了晋侯急召公子林的缘由。
“重伤,有多重?”
“怕是撑不过去了。”
妍姬一阵脚软,千万兵卒都好好的,主将怎会被暗算伤重呢?这个时候士鞅要是死了,他国必然趁虚而入。虽然一直痛恨士鞅,可妍姬现在却真心期盼着他能挺过这一关。
后几日,宫中医者几乎全被派到士鞅府邸,对外宣称是为晋侯研究长生之法,实为倾力给士鞅续命。妍姬拿出了阁里多数珍贵药材,连同千金难求的桂芝送去了士鞅府。
春天,万物复苏,生命力重回大地之时,在晋国朝堂活跃长达半个世纪的执政正卿士鞅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酸枝木高床之上,医者在眼前拼命挥手,士鞅毫无反应,无望地睁着眼,望着前方百鬼狰狞,群魔乱舞。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发出刺耳的尖叫,而是如学士般出口谦顺,一遍遍念叨着:“鞅也,居处恭,不敢安易,敬学而好仁,和于政而好其道,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