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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琴声转为细雨轻丝,若有如无,终于归于万籁俱静。
曾书书这才恍然叹息,不由大为叹服此人弹琴只可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他在屋中环视一周,视线定格在那道火红色的身影上,嘴角挂着恶劣的笑容,黄段子脱口而出:“小甜甜,你这技术越来越娴熟了,连河阳的青青姑娘都比不上你了”
方才弹琴的是个红衣女孩儿,一张七弦琴静静横在身前。
一袭醒目随意的红衫,眉目如画,仿佛是远古的火焰精灵。
不过,凝望她却让人生出寒冷的感觉。
曾书书暗自赞叹,假如她穿的不是红衫,而是白裙,他一定会认为眼前的女子就是小竹峰上的那轮明月。
这女子蹙眉,目刺曾书书,正欲说话,却不料一旁的少年人忽然笑出声来。
“每次听曾师兄叫小甜甜,都会不由自主想到牛夫人抱歉抱歉灵儿师姐,我错了”
一阵火红色的灵光在极小的范围内炸裂,一道虹影铺天盖地,将笑得趴下的少年人瞬间淹没。
剑眉星目的少年人被捆成了一条火红的毛毛虫,在地上不断地跳跃着,又像是一条即将窒息而亡的鱼,曾书书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你运气好,以前张小凡作死时,田师姐把他放倒后,通常会吊起来再揍他一顿。”
少年人和曾书书挤眉弄眼,随即正色道:“师姐,我输了,按照约定就把贞操献给您了。”
田灵儿揪住他的耳朵使劲一提,一声哀叫,弄得她又好气又好笑,她又看了一眼曾书书,冷笑一声:“你今天似乎很开心?”
“我每天心情都不错。”曾书书刷的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折扇,“当然,今天的确有大喜事。”
一旁的少年人使劲蹦了几蹦,“师兄,你当爹啦?”
他这么问并不是纯粹胡诌,曾书书身为青云的大绅士,自从十五岁以后便常常去河阳烟花之地鬼混,这年头保险方面总是做得不尽人意,到底有没有出意外,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
曾书书莫名叹气:“这道家讲清静,佛家讲因果,儒家讲天理,你说我这样风流没准儿有一天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说不定真出了人命,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少年人怔怔道:“师兄,你到底是道家的还是儒家的?”
曾书书不耐烦,一挥折扇:“老爷子这几个月看张横渠和王阳明看得入迷,总是说要在七脉中再开一脉,弄得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曾师叔心志坚毅果敢,岂是你这种货色能够理解?”田灵儿在琴弦上一抚,铮铮的琴音传出老远:“你如此心急火燎,常常欲火焚身,只图一时爽快,不怕以后成了亲,晚上缴不起皇粮被你老婆一脚踢下床?”
“放屁!你这毛都没退的小丫头怎么知道儒门修身齐家的妙处?我已经到了齐人是福之境,区区活血生精何足道哉?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这说法只适用于凡夫俗子,老子这头牛能把整个地皮都掀翻了!”
曾书书不屑地摇摇头,然后猖狂地笑了起来,他看着身旁还在扮毛毛虫的少年人,嘲笑道:“太极玄清道乃道家玄功,最重天地灵韵反哺自身,讲究克念少欲,只进不出,惊羽师弟,将来你老婆催得狠了,看你怎么交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惊羽同样不屑道:“我可是要追求无上剑道的人,区区情爱怎么会放在心上?”
“哦哦哦,无上剑道?你要打死人啊”
田灵儿捂着额头,一脚踹在大绅士的膝盖上:“老娘没兴趣听荤段子,你说的大喜事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商元回来了。”
果然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吗?死基佬
“然后呢?”
“然后?”曾书书傲然一笑,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笑就是一张十足的嘲讽脸。
“然后,他就被纯阳师兄镇压在朝阳峰底,已经一个上午了”
田灵儿沉默片刻,对着林惊羽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去拜访纯阳师兄了我准备去瞧瞧热闹”
曾书书站起来,拍拍屁股,“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热闹这种事要人多才有意思林师弟,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林惊羽依然只能在地上弹跳几下,看着屋顶喃喃自语:“我在仙台求学时,课间放几片时事的片子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作间谍,被日本人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
忽然灵光再现,琥珀朱绫已经从他身上解开,田灵儿没好气道:“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单知道你有点唠叨嘴碎,但不知道你还是个鲁迅学派的文青。”
少年人一咕噜爬起来,嬉皮笑脸道:“同去同去。”
曾书书皱眉道:“快到中午了,你不回去的话,苍松师伯那里怎么说?”
“自从师父知道万剑一师伯在祖师祠堂便常常往那边跑,龙首峰的事情也不怎么管啦”
林惊羽微笑道:“这一阵子我总在这边,倒不是齐昊师兄排挤我,只是林某人向来散淡,受不得拘束。”
曾书书摸着下巴,神情微妙:“有一天晚上准备去幻月洞抓蛤蟆刚巧在祖师祠堂碰到苍松师伯和那位小声嘀咕什么,一嘀咕便是一个通宵,真让人敬仰他们师兄弟之情堪比某山。”
“先不说你为什么会去幻月洞抓蛤蟆他们嘀咕了一个通宵,难道你就听了一个通宵?”
田灵儿不由赞叹:“虽然有点伤人,但我还是要说你真他妈恶心。那么后来呢?”
曾书书耸耸肩,“嘀咕的后果是两个老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越来越白了。”
“师姐,还去朝阳峰吗?”
一个软糯而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屋里的三个人呆立当场,尴尬不已。
说话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她穿着一身白衣,小小的脸庞娇嫩如莲,眉眼似画,隐约可见一缕魅色横陈眉间。两眼清而温润,态度落落大方,毫无拘泥之态,虽然年纪幼但仍可见将来的倾国丽色。
曾书书咳嗽一声:“那个,清波啊,师兄不是有意无视你的,你千万别见怪”
这小女孩儿一直坐在田灵儿身后,但不论是剑道不俗的林惊羽还是道儒双修的曾书书,甚至连她的师姐都下意识地把她给忽视掉了。
田灵儿头疼地摸着她的小脑袋,恨声道:“都怪张师叔,说什么魅惑天成,是祸非福。还给小师妹下了如此离奇的咒术,他也不想想小师妹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第四章 丧心病狂的大师兄()
青云门虽为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但毕竟也没到超凡脱俗的程度,毕竟道行再高的人也是要吃饭的。
青云门弟子众多,对外斩妖除魔却也罕有收取报酬的时候,高风亮节之余,靠卖灵药给凡人所赚的钱财便也有些入不敷出了。而门中为防止秘籍外泄又多收孤儿或者没有什么门第背景的小门小户人家的孩子做弟子,便也不能指望从这方面挤出钱来。
为解决这个虽羞于说出口但也至关重要的问题,各峰首座纷纷组织座下弟子借游历之便四处做生意,像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长门的萧逸才都是捞钱的好手水月虽为女流之辈,做生意的手腕也不差龙首峰是门中有了名的家大业大,天云、商正梁虽没前几个有本事,但也混得下去。
惟有田不易所在的大竹峰人最少,弟子也最是呆笨,包括他本人在内竟没有一个是做生意的料,幸好也因为人少花销也不大,但田不易每每思及自己这个七脉之一的首座竟还比龙首峰的一个掌家弟子寒酸,心底总是不是滋味。
去年的时候,一个神秘女子来大竹峰托孤,顺带了一大笔家产,田胖子几经考虑终于还是点头,把这孩子收归门下,但因其天生媚相,见的人多了恐怕又是一桩祸事,刚好门下张小凡有个兄长在长门,位列执剑长老,权柄颇重,道行高深,便在这小姑娘身上下了咒术,只要心境未至通明无垢,就会下意识地将她无视掉。
朝阳峰顶,太阳已经升到最高,炽烈的太阳真火平静地洒落人间。
一缕青色在烈阳下,云海中,若隐若现。
他这些年已经不再执着于朝阳,更是舍了名剑,一个人在云山之间,一站就是一日。
前世今生,种种缘,种种怨,就仿佛天边的云絮,美丽而虚幻。
武当后山,一个年幼道童,满脸童真,面前的炉火灼烧的每一刻,煅烧的皆是他的道心,将诸般迟疑困惑一一焚尽大锤敲下的每一击,锤炼的亦是他的道心,反复锤炼、反复拷问,从模糊至清晰、从动摇至坚定。
化道心于外,聚天地之气而成剑形,所铸之剑并非由人来决定剑形,剑意已成,剑心已生,天地不过假他之手赋予剑生。
剑成之日,天雷大作,闪电风暴之后,一道耀眼的金光从武当后山冲霄穿云。
风云丕变,天地震动。
在那一瞬之间,无数画面从眼前流过。
欢乐的、悲伤的、艳丽的、苍白的
前生所度过的短短三十余年人生,所走过的那些土地,汉水灵秀的武当山、承平百年的大明江山、阴风怒号万鬼索命的北邙山,甚至是破碎虚空的无极之境种种风景如走马灯般一闪而过。
仿佛看到了师尊的身影。
年迈的老道士站在紫霄宫前远远地看着他,目光中似是失望,又似另有深意,片刻之后,转身面向师祖张三丰的塑像,再不看他一眼。
他放弃了昔日在师尊面前立下的誓言。
他不愿继续沿着师尊铺下的坦途行走下去。
有刹那间的犹豫,但下一瞬又硬生生地抹去那一抹愧疚不舍和悲伤,重新坚定心神。
道心已成,纵有千难万险、百千劫数,又有何妨?
吾当一力斩之,以辟通天之道!
青衣人平静的眼光越来越远,隔着万重云雾,似乎看到更久远的东西。
那是一切的开始。
那是早就埋葬在飞升崖上的记忆,却因为这些年道行精进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而逐一清晰。
学校的走廊里,拿着书本疾走的平凡男生忽然回过头,头发上沾着些清晨的露珠,与他遥遥对视,隔着前世今生。
学校中庸碌的他,同学中沉默少言的他,父母眼中平凡而又执拗的他。
纠结于少年慕艾的他,羞涩的,胆怯的,自卑的。
还有那个抱着姐姐遗照在大雨中坐了一晚的他。
都是他,看着自己在苍茫宇宙银河偏远的太阳系第三行星亚洲大陆东部的一小块土地上演绎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愁,悲欢离合。
一眼就是十八年,一演就是六千六百个日夜。
直到,在家中找到一本母亲去青城山上香时带回来的性命双修万神圭旨。
这不是网络里那些一个比一个厉害的修仙功法,只是一本道家全真教的典籍,城南市场有个卖旧书的老头,这书十块钱一本。
青衣人看着当初的自己在台灯下费劲地认着书中那些麻烦的繁体字,看着因为偶有所得而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然后笑了起来,发自真心的笑声扰乱虚空。
那个在大学寝室里孤独打坐的自己同样也笑了起来。
那数十年如一日地沉浸在道藏里,终日练气打坐,将宝贵的青春投入到缥缈的奢望之中,没有友情,没有爱情,父母也因为种种原因而离他而去。
那数十年抱着一个执念,却最终一事无成,老死街头。
抚心自问,悔不悔,痛不痛?
悔呀,后悔得生不如死,痛呀,给自己一百刀也没有这一刻的痛彻心扉。
只是,若一切重新再来,终究还是会那么做。
执念,癫狂,人与仙,道与凡,在这一刻逼得人疯魔。
“千古艰难惟一死,我辈俱是无情人!”
一声真言喝破,随之而来的是前世今生见过的所有人,那些贪执的,虚妄的,无谓的,痴愚的。
一一看去,那些熟悉亦或者已经淡忘的面容,双眼里情绪万千,最终化为一泓清澈。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何来后悔?此生,道途不悔、不退。”
青衣道人,前世的倦收天,今生的李纯阳,挥袖,万千幻像消散,一缕阳光自云层中倾泻而下。
眼神微宁,目光所及,一应云雾缓慢而又决绝地散开,山脚下,一方石碑压着一个人。
李纯阳嘴角含笑,又似乎感应到什么,惊噫了一声,忽而向万丈悬崖迈了一步,随即身形飘散。
朝阳峰午饭已过,众弟子大多回了净室午休,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