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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里?”信利问道。
百花灯散在白瓷茶盏上的光泽,在那一瞬,似乎变得极度刺目。太子凝紧目光,“要是可汗再早来上一步,就会极容易的见到她。而现在要私下见到她就会很麻烦。”
“麻烦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有人在阻碍这件事情吗?”信利的目光已经呈现出掩饰不住的焦急。
“我的大公主姑母先后几次搅乱皇宫,父皇动她不得,就加强了宫中大内高手的布控。此时郡主表妹所在的中宁宫守卫简直密如铁桶。我试了几次,也只找到一个小小的机会,与她攀谈几句。”
信利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你说的这一位,你的大姑母可是佩星长公主?”太子叹息道,“正是!”
信利听完脸上涌起一波奇怪表情。
第八百九十章 江女怨()
“大公主姑母几次搅乱皇宫,父皇因此加强了宫中大内高手的布控。我试了几次,也只找到一个小小机会,与郡主妹妹攀谈几句,然而有些话还未说到实质。”
信利琢磨了一会儿,“你的大姑母可是佩星长公主?”
太子叹息道,“正是!”
信利听完脸上涌起一波奇怪表情,不待太子问出其中机宜,他已经开口,“算算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将近二十几年的事情,佩星还在贪权恋势么?她使给她那位皇帝表皇帝兄长的颜色,还让皇上这么过不去吗?”他隐约回忆起当年佩星高傲模样,只是那时无论如何傲慢,都显得稚嫩。透过茶中雾气他想着,那个小女孩,总归会带上些威严了吧。
“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看看父皇对此的反应就会知道。父皇对她一直束手无策。”太子簇起双眉。此时是渲染他那位大姑母,霸道无情的最佳时刻。
信利一笑,“殿下似乎是在为我担心。”
“总要先行想出一个妥当又安全的办法,才能去见郡主表妹!”
信利看定他,“倘若我对殿下说,任他是如何的天罗地网我多都不会在意的话,殿下会不会以为我是在自吹自擂。”
“可汗的威名,即使是在中原地带,也被人广为传诵。我并不担心他们能够之于可汗的手段会陷可平于危险之中,反而害怕,应该能与我一般推测出可汗此行来意的姑母的反应。我这位大姑母身上所携带的戾气,可并没有随着他的年龄增加而减少。最近她也总是手染血腥。反正从我年幼的时候,就知道漂亮如天仙的大姑母,其实是个嗜血如狂的疯子。”
信利点头道,“其实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错!大公主那种处境确实不适合不动声色生活。那些她讨厌并痛恨的人的粗鄙陋行也并没有错,她若痛恨,大可以要么就脱离他们,要不就杀了他们。”
“而我那位大姑母也确实是选择了后者。但是可汗好像很赞同她这样的选择。”太子抬眸问道。
“不是赞同或反对,只是与我无关。”
“或许我不该说这些话,只要在这帝都之中,或许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同我这位大公主姑母不相关的事!”太子重新垂下目光去。
“太子与大公主的夙怨?”可汗一瞬挑了挑眉。
“是奇妙的情感,在小的时候有很多人说,我的作风很像她。不过,但凡知道一点我父皇与大公主姑母的儿时过往的人都会知道,这并不是我父皇会喜欢听的话。我的大姑母,比男孩子,还要拥有更多的野心。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大姑母不是生而为女儿身的话,今日在皇座之上的人就会非她莫属。”
太子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了一点之后,又转移开了话题,“那天跟我那位郡主妹妹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我还是很简短的提到了可汗。她对童年时与我小姑姑在一起生活的事情已经记忆聊聊。太后虽然一直跟她说着她母亲的事情,不过,她母亲的一切,对他她来说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能够真实的捞出来的,少之又少。”太子本来就已经低垂的眸光,又更深的垂下去,似乎是在琢磨着,接下来有些不好开口的话,到底要怎么说?
“她在抗拒我的到来!”信利有些紧张的问。
“她抗拒的是再回到那些过往,让她痛心的岁月里,仅此而已!”太子抬了抬眸。
信利?这么长一段时间来的惊喜,被太子眼下的这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似乎是从美好的憧憬中,明白过来了一些什么,“她一定不能理解,我这么渴望见到她的心情。她也许还会想偏。她一定会怪我,她的母亲不曾蒙我一点照顾。我虽然这样远赴千山万水的赶来见她,也抵不过,我是害死他母亲的仇人对她的伤害。可笑,上天竟然对我愚弄至此……”
太子很满意,这一开始见面,简直如同山一样的坚毅汉子!不过是经过他两句话的挑唆,就已经六魂无主,满腹悲壮。就算他来的时候六神清明,也算准天上不会掉下馅饼。但是他送给他的这种迷魂阵,又岂是他能够预料得了的。他与他那位小公主姑母的旧情,他会一直在言语中不断的渲染的重中之重还是那位小姑母,在信利离开之后,对他的思念。往事俱成云烟,这段撩人兴致的风月,他会尽力,讲得抑扬顿挫。
“往事不可追,可汗又何必深陷悔恨之苦。现在可汗有机会见小姑母的留下的唯一女儿已经是上天眷顾。也许那些长年积累下来的旧日情殇,没有办法一下子根除澄清。但有这个机会,总比没有的好。”
信利注定是要陷入他的圈套之中的。一开始,对太子提防有加的种种警惕!现在正被心底源源不断上升的感激,訇然吹散。
而且太子预料的不差,信利又一次问起了她小公主公母的旧事。
太子慢慢回忆,就在自己所坐这个位置的第二层书架上,有个轶名落款的《江女怨》内中,对这种痴情女子的精细描写。那里面写有痴情的女子,为了思念的男子,以自己的鲜血供养了一棵树。
更漏声声,室中灯光如同信利当年初见故公主时的明明灭灭,他望着那烛头,蓦然想起,他用手覆住她手心的感觉。柔情婆娑,而在那之后的这么多年,这心头上的追寻再无着落。
***
已经与善修商量好,子夜会夜探太子府的鸣棋,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立在廊下的倾染染。
不知是在何时,原本朗月的天空下兴起浓雾,不过十步远的月洞门已经迷失在浓雾之中,这雾下的很大估计也不会轻易消散,不知道是不是在配合他们想要夜探太子府的心意,鸣棋的目光游走上倾染染的肩头已打湿的布片,看来她应该在这里站了好长时间。
鸣棋看了她一会儿,抬起手来止来了她的福礼,“雾太浓了,回去睡吧。明日不还要服侍母亲吗?”无忧离开王府之后,倾染染在学着给大公主捧墨洗笔。不知是为了高王之故,还是他母亲真的喜欢上了倾染染,据说,大公主连每日惯常数量的摹字都多写了两大篇。
“世子要出去?”她开口时,遥远天边似乎有谁正在唱着浮生一阙仙歌。那歌声,曲曲绵绵,回韵悠长,似乎比这些缭绕的雾气还要更加轻盈几许。
第八百九十一章 阙歌云()
不知是高王之故,还是他母亲真的喜欢上了倾染染,据婢子说,大公主连每日惯常数量的摹字都多写了两大篇。
“世子要出去?”倾染染开口时,远处似乎有人正唱着浮生一阙仙歌。那歌声,曲曲绵绵,回韵悠长,似乎比这些缭绕雾气还要轻盈。
鸣棋伸出手来,阻了,她的下面的话,“有谁在唱歌吗?”
“是母亲送给太后的礼物。”倾染染有礼有节的回答着。
鸣棋本打算就这样将她走过的,但是有些话,就那样憋在心里,让他十分不痛快,他停下脚步看向倾染染,“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倾染染一直半垂着的头,慢慢抬起,“不是谁教的,是我在学无忧。”“说了这么半天话,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才像是你自己。不过不要学她了,现在我很讨厌她。你不也很讨厌她吗?你要的我们之间的共识现在达成了,我们就一起讨厌她吧!或许偶尔还能一起说说她的坏话。有人说,对手的对手是知音。我们也可以试试。打掉无忧的嚣张气焰,我比任何人都期待!”
倾染染很用力的摇了摇头,“比起讨厌无忧,我更讨厌的其实是我自己。已经离得世子这么近了。又有顺理成章的名分,却仍然与世子的心远隔天涯。我恨我自己前生未修德造福,今生流年步步错乱。这些都无关他人。”
“如果真要是这么算,那我也要怨自己,有那么多顺理成章的人不选。要在一个视我如草芥的人身上,兜兜转转。”
倾染染声音里已经有些发颤,“世子拒绝人的手段从来都这样高明!让人真的很羡慕无忧,虽然不能与世子在一起,却与世子共一份忧愁。”
“郡主又何必,自添烦恼呢!无事一身轻不是更好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进去的,而且滋味也并不好受。郡主自从与我结上孽缘之后,我对郡主说过的话没有几句。但下面这句绝对是好话,我不值得郡主这样对我。也许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不值得我这样对她。可是执迷不悟的东西,不会如同作战部署,运筹帷幄一般逻辑鲜明。一切本来就是迷乱错位的。也许把对说成错,把错说成对才是世间所谓的恰当姻缘。所以一切都对了的我们,才错了。”话到此处,他顿了顿,“衣服湿的更多了,再这样下去会着凉的。回去吧。”
“可我刚刚骗了世子。”倾染染喊出这句话后,目光定定的看着鸣棋,“刚刚世子听到的歌声,不是要献给太后的歌女,而是我父王要送给世子的礼物。”有风吹过,倾染染不可抑制的打了一个寒战。
鸣棋的声音就响在,他们之间已经有些雾气侵扰的三步距离之上,带着一些无奈的叹息,“真没想到你父王这么快就放弃了你!”
“棋子的命数从来就是如此。”
“我一直以为他很疼你。”
“比起他手中的权力还是会差些。不过这也是本来的必然。”
他捕捉到她不甘的眼神,笑了一下,“不过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帮郡主一回了。我们两个联手,一起挤兑走区区一个歌女应该不成问题。”
她异常仔细的看着鸣棋,“世子就那么确定,自己一定不会为女色所迷么?”“要是真被迷住了的话,你现在要讨好的就不光是我母亲一个人,估计还会有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或许,还要为我的几房妻妾上下奔忙。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善修他们都以为我有龙阳之癖。我说这些话也不是全然为了安慰你,事实就是事实。不过也要感谢你,事先给我通风报信。”
倾染染的幽深,瞳孔里映出的是鸣棋,漫不经心的笑意,但又很快隐去,他们周围的雾霭变得更加浓重,她仍然立在那里,感觉不到雾气打湿周身的寒意袭人,只是在反复纠结,汪在心里的话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鸣棋听了听远处的更漏之声,提步向前。她有些不甘心的跟上去。听到她追上来的声音,鸣棋顿下脚步,转过身来,在她前面两手抱胸,微微俯身向前看着她,“还要再跟着我?那可要再多说几个我感兴趣的秘密了。”
“那个歌女,如果她非同一般……”倾染染说到这里,似乎再也说不下去。鸣棋也有点意识到今天的主题,似乎不是倾染染,要说自己的什么事情,而是这个歌女。
幽茫雾霭之中,在他们身侧已经隐去全部身形的巨大奇树迎风狂摆,之所以一直称这棵树为奇树,是因为那些本应该开在春天里的花,不知是为什么发生了错乱,年复一年的,在秋时开放。而这阵刹起的狂猛风流,几乎一下子吹散了树上的大半花瓣,萦萦漫漫,淡紫色的飘瓣,如同是在雾气之中生长出来,那么轻柔的一片一片落在他们的衣衫与头顶之上。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说的话,就好好的告诉我吧,歌女到底怎么了?”看到鸣棋忽然像这样正式起来的提问,倾染染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变得瑟缩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只是想找个名目与世子说话。”鸣棋认真的看着倾染染,无语了半晌,“你这样真的越来越不像你了。不过总比无所事事要好。”
等到鸣棋的脚步声远去的再也听不到时,隐在浓雾之后的婢子走了出来,赶紧取出为了怕被雾气打湿,一直藏她在衣服下面的披风,给倾染染披好,“郡主为什么没说,郡主不是说,这件事情不想被世子自己发现,是一定要亲口告诉他的吗?”
“父王找来的那个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