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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霖霖-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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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绑在一起的配搭,也在此刻宣告散了。

    “哎?你不等等看”蒋芙雪才转了个弯过来,忙着留她。

    冷伊摆摆手,冲吴先生点点头,绕过蒋芙雪直直往后台去,身上的力气在刚刚往渡口跑的路上全部都用尽,现在的步子软软的。

    突然对那台子感到厌恶,这曲子这表演着实是选错了。

    古往今来,都是客人在下面看,歌妓在台上唱;今天不单只有客人在下面看,连歌妓也在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

    再说说着表演的内容,沈慈表演的是西洋的舞蹈,配上一段不常听见的音乐,自是耳目一新;别的虽是循规蹈矩的表演,却也是料想之中的,配得上“名媛”二字,就连那听着便有暧昧的汇通银行行长的干女儿,也是规规矩矩地弹了段钢琴曲,怎的偏偏她们表演了这样一支曲子。

    这曲子本也是无妨的,像冷伊也是跟娘学来的,只是歌妓唱多了,正经人却不愿意唱了,所以后来再听,只有在狮子楼,或是王依在弹唱。蒋芙雪一而再再而三地唱了,于这终赛的人中,自先降了一等。

    回头望一眼,晦暗的灯光下,蒋芙雪一反常态地紧靠吴先生,看不清二人的神情,却知道是在低语什么,她那样的卑躬屈膝也是少有的,于是吴先生也就少有地直了背。

    把冷琮送的三支月季往那捧白玫瑰里一插,红的像血,白的似雪,冷伊摇摇头,那场景是忘不掉了。

    独自走出秦淮河的水汽,外头是一排在等生意的人力车。

    招招手,第一个的年轻人跑到近前,旁的照旧抽烟打趣或是躺在车上打盹,次序如此井然。

    “小姐不看完就走啊。”那个年轻人边跑边回头问。

    “看了一半。”她轻轻一笑,“家里头还有事儿。”

    “我说也是,看不看就那个样,论唱曲儿,谁唱得过酒楼里的姐儿?还不是比这个。”他砰砰敲了敲自己的后背,“后台啊!你说啊是啊?”

    她忙附和,“看得出来好像都不简单。”

    “听说,第一名就是那个沈千金,第二名是银行行长的姨太太,第三名是谁来着”他人虽进不去,对里头的状况却是一清二楚,分析得一清二白,比局中人更透彻。

    冷伊靠着吹了会儿晚风,松懈的身体觉得很舒坦,坐了会儿,听着车轮压着了路上掉落的梧桐子儿,车子一磕一磕的。

    “终赛的人你都知道?”

    那个年轻人很是健谈,“报纸上到处都是,听都听熟了,就是印得也不清楚,不比小姐进去看得真切,哪个漂亮?”他回头匆匆打量了她一眼,依旧转回去跑着。

    冷伊的脸突然有点烫,一点恶作剧般的快意浮上心头,“参选的都不错,陪衬的也和参选的有得一拼”想要说出口,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了。

    “我也听说,有个弹古琴的,长得漂亮。”他接了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她在后面“呵呵”地笑。

    他不解其意地回头看她,“要我说,小姐你也可以去哎。”

    她捂了捂嘴,“那哪儿成啊。”

    “也对,要我说啊,红颜薄命。”

    冷伊不由皱了皱眉。

    他“哟哟”两声,“我就瞎说说,不是说长得好看的都短命啊,就是吧,太出名了不好,命好的还担得起,那些没这个命的,一压给压折了,你说啊是啊?”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依就是给压凋零了的花。

    车子停在小巷口路灯下面,冷伊借着灯光掏铜板给车夫,看见他脚下踩着两个烟头,暗暗叹自己的眼神也真是好。

    家里,几个大箱子堆在楼梯下面,文竹正在往里头塞一叠叠的衣裳,全是娘的。

    “你干嘛?”冷伊有点诧异。

    “嬢嬢说想家里去一段日子,老爷身体不大好。”文竹说到后面有点低落。

    “来电话了?”

    她点点头。

    冷伊觉得很奇怪,前几天冷琮刚从家里回来,也没听说舅舅病了什么的。

    “庄上有人到过家里,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好像就病了,老爷可能也是被他过了病来了。”文竹敲敲地凑过来同她说,“说庄上可能有瘟疫。”

    冷伊张大了嘴,以前听说一场瘟疫,方圆几个村子都能只剩下十分之一的人,人都没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灾荒。

    “上医院了没有?”她放下手里的花。

    文竹点点头,“二小姐也别太担心,已经住在外国人的医院里了,照那洋鬼子的话,好像治得好。”

    稍稍舒心,却觉得娘这个时候回去,对她自己的身子没有好处;若是不回去,舅舅自己被晾在医院里,也是很不好的。

    “那,你跟着一起回去吧。”多个人,也好照看着娘。

    “文竹留在这里照顾你,我去去就回来的。”娘从楼上走下来,逢到家里有事,她紧张起来就显得手脚利索,特别干练,只是现在看来,她的干练有点茫然无措,反倒更显的精神颓靡。

    “我就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让她跟着回去,也好照顾着舅舅点,万一医院离不开人,要是不肯,我最后的课就要请假陪你回去了。”

    听冷伊这样一说,娘有点迟疑了。

    楼上传来电话声,冷伊跨过那箱子,几步跨上楼梯,接起电话,原来是于鸿,他没看完终赛,去后台看了看,只有蒋芙雪呆呆坐着,他和她说了会儿话,也早早地回家了。

    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说出来,只嗯啊地,说些终赛上他在画舫里看到的点东西。

    见这般,还是不要说了罢,见他实在没有直说的意思,冷伊草草地把电话结束了。

    这决赛的结果出得很快,蒋芙雪没能进前三甲,也是意料之中。果然是沈小姐拔了头筹,没有看过比赛的人,街头巷尾地谈,都说这公开地选,不如别选了,直接给她个奖得了,长成这副模样

    冷伊反倒觉着这评选,不说无半点猫腻吧,可沈慈拿了第一,她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反而觉得有那么点意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14章 特别关照(一)() 
虽没能最终风光一下;第四名却也让蒋芙雪满足了,她可以大大方方继续出入那些舞会,不担心沦为笑柄。

    这名次也是她打电话告诉冷伊的,说得匆匆忙忙,寒暄几句;就说还有事儿;要先挂了,隔着电话;冷伊听见她娘在催她;说是不要让吴先生久等了。

    挂了电话,冷伊轻笑一声;心说她护食的劲头倒是很足,只是,这慌不择路地熟络,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归宿。

    刚挂了蒋芙雪的电话,冷琮便风尘仆仆地回来,先是甩出一份还散发着墨香的报纸;上头刊着这次评选的结果。

    沈慈那突兀的颧骨占了头版的半个版面;也怪不得街市上的人要骂娘。仔细看看,那吊俏的眼向上看;高瘦的身材穿在一身如长褂般垂着的绸子衣裳里;但却没那么臃肿;显得干练。一手弯出个弧度;撑着腰;配上那向上望着的眼,抛出一副高不可攀的神色。

    他又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一看,一小叠相片,主角全是昨晚上弹琴的冷伊,一旁歌唱的蒋芙雪反倒成了配角。从一开始地仰头望月,到后来低首抚琴,这一张张相片都照得很不错,单独挑出一张放大了,都可以摆出来。

    “你拍的?”冷伊有点诧异,没想到他不但送了花,还在下面看了。

    他洋洋得意地点头,“我在里面从前拍到后。”凑过来,用指尖点点那相片,“动作到位,表情自然,我这抓拍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丑人也给拍美了。”

    文竹正好出来招呼,顺手指指报纸上的沈慈,“这也是少爷拍的?”

    冷琮瞥了一眼,点点头。

    文竹“噗嗤”一声笑了,只笑盈盈看着冷琮。

    冷琮急了,“那是你没看过她真人,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我给她照得,你们瞧瞧,多有风骨?”

    可恁他怎么辩,文竹对着那照片看一次笑一次,几次下来,冷琮那自鸣得意的劲头全部都没了。

    “我问你个问题啊。”冷琮突然嬉笑着把冷伊拉到一旁,大概也是为了逃避文竹的嘲笑。

    “啊?”

    “你弹完琴风风火火地往外头跑什么?”冷伊一下愣住了,没想到他看得这样真切,她以为看到的是急忙摆摆手,“什么时候跑了?”

    “嘿嘿!”他用手指在她鼻子前晃,被她抬手打掉了。

    “瞎指什么,跟个苍蝇在飞似的,烦不烦。”

    “明明就是你!穿着那身大红大绿的衣裳——”看她冷着个脸看他,又转过弯来,“穿那身大红大绿的衣裳也好看得紧的,除了你还有谁,虽然我在对岸,但是我看得真切啊,一个劲儿地跑啊,跟后头有恶狗在追似的。”

    冷伊索性在一旁双手交叉抱胸,不接那话茬。

    可他依然津津有味、滔滔不绝,“我还在那儿伸长个脖子想看看你到底跑什么呢,嘿!你又不跑了,白吊我的胃口。”他一拍大腿很是懊丧的样子。

    “哎,你还回不回家去?”她急于转换话题。

    果然一说就戳中他的软肋,“我,我过段时间回去,给我爹带点好吃的好喝的。”

    “舅舅都病了,你还不回去?上次回去好玩吧?”

    他恨恨地看着冷伊,碍于娘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我们家孩子少,咱们俩兄妹,应该相互扶持、相互倚靠才是,你怎么能勾结旧式家长呢?你说说,你一介中央大学学生、新时代女性,你这样,你你你,怎么好意思?”

    看他这个样子,舅舅一心撮合的婚事应该是黄了。

    这边娘在摆放碗筷,小丫头文竹从来不是个抢着干活的人,见着娘在忙活,她也就松懈下来,翻着茶几上的那份报纸,因为认字不多,像刚认字的孩子似的,见着什么都得大声地读出来“萧家不孝女凝与人私奔,‘什么’没门风,应该是辱没门风,特此公告,断绝父女关系”

    “认字认得还挺多。”冷琮抓起果盘里一块彩纸包着的果脯丢过去,被文竹一把接住,“谢谢少爷。”

    “这人家也真是”冷伊摇摇头。

    “怎么?”冷琮原先那个工作过的编辑部,没什么正经新闻登,天天就是花边轶事,其余的就是这种启示凑满边边角角,他大概已经习惯了。

    “既是觉得辱没门风,不都掩着的吗?现在这样一登,反而知道的不知道的全知道了,这家长也是,守旧就守旧了,还想不开。”

    冷琮摇摇头,“错错错,这其实体现出他家女儿的新派,他着实没了办法。从前不登报,因为家族就能把他们的事情压下去,现在明显就是家族压了压不住,反而把他们逼得在一起了,家长气急败坏了。”

    “也对,我觉得也是奇怪,若是萧家的公子哥儿,在外头养了一房姐儿,家里肯定无所谓;现在女儿跟个未婚娶的人,想要光明正大在一起,反而被断了关系”冷伊叹了口气。

    冷琮拍着手,递给她一块果脯,低声说,不让娘听见,“所以说,你不能和博容在一起啊。”说得意味深长,“但你这样想着的话,往后的路任重而道远呐”

    他们在桌边坐下,冷琮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嬢嬢,帮我把这个带回去。”

    娘不解地解开布袋上的结,只见一根人参,品相完整,价格不菲。

    “我攒了不少时候才买到的,带回去给爹补补。”

    娘唏嘘了会儿,“你回去看看他也是一样的效果。”

    冷琮低头扒拉两下米粒,“这段时间比较忙,过两天空下去就回去。”

    娘叹口气,“你怎么这么的忙”也不好说什么。

    院门被猛烈地敲响,“冷琮!”一声惊得他从座位上跳起。也惊了隔壁人家屋顶上的猫,“哇”地一声跳开。

    “冷琮!”外面的声音焦躁。

    冷琮在屋子里团团转。娘想揽他,他却慌张地跑到厨房,推开窗子,却发觉外头没有路,又退了回来。

    文竹被吓得懵里懵懂,竟着了魔似的走出去。

    “别开!别!回来!”冷伊焦急地叫她,才把她从梦游般的状态中拉回来。

    “冷师兄!”同样的焦急,从外头传来。

    冷琮如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抬起头,满眼都是希望的光,“文竹,开门。”

    门闩刚被放下,门就被一把推开,吓得文竹躲在了门背后。

    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是程昊霖。他几步跨进来,立在他们跟前,迫人的身影让冷伊一时也茫然了,只望着他,真的是他。她之前跑出去想证实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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