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帝点点头,语气温和下来:“既然皇后身体不适,那么朕今日就不打扰了。”又嘱咐了皇后身边的侍女几句,好生照顾皇后,便挽着苏婕妤向春锦阁去了。
皇后回到坤宁殿,哪里能够休息?匆匆换好衣服,崔贵妃、乔德妃二人已经带领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候在殿外,协助皇后安排次日宫中内外命妇的宴会事宜。
刚刚在皇帝面前所受的委屈,还来不及伤心,便被繁忙的公事压了下去。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伴着阶前夜雨,床边烛泪,把那些积压已久的,散发着霉味儿的心事,一一翻检出来,晾一晾,晒一晒,化作冰冷彻骨的泪水,淋湿了朱颜辞镜的幻梦。
第二天正午,由皇后主持,在广圣宫后的玉华殿里举行宴会。宫中聚会虽然不如赐宴百官那样盛大,但少了许多外面规矩的束缚,各宫娘娘、公主等皆是能歌善舞,早攒了一年的心思,一个个奇思妙想,别出心裁,只等着这一天能够一枝独秀,艳压群芳。
此刻殿中丝竹曼妙,仙乐悠扬,澄妆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风。一曲奏毕,皇后再次起身,带领众嫔妃们向皇帝敬酒祝寿,龙颜大悦。众人落座后,忽然音乐又起,十几个二八女郎分列两队,莲步轻移,从画屏两边飘将出来,皆是淡粉华衣,雪白羽扇,楚腰慢旋,纤足轻点,娇艳好比春桃初绽,轻盈胜似飞雪翩跹。
众人皆凝神欣赏时,乐声忽而一转,高昂激荡,直入云霄。舞女们手持羽扇,迅速向两边旋转开来,裙裾生风,环成一个半圆,渐次屈膝下去。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清歌婉转,高遏行云,正诧异时,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翩然落于半圆中央。
只见她头上高高梳着双环望仙髻,只以几颗东珠点缀,身穿一袭樱花红软烟罗抹胸广袖,下罩着深一色水波纹烟纱曳地长裙,清丽如春梅绽雪,明艳若霞映澄塘,更无一丝珠光宝气,脂粉香浓,倒让在座所有之女子相形见绌。
美目流盼,樱颗轻启,水袖曼舞,莲步凌波,眼前的女子仙姿玉骨,出尘绝俗,皇帝手中的玉盏停在了半空,屏息凝神,如痴如醉,仿佛这辉煌殿宇和身边佳丽都荡然无存,天地之间,所余下的唯有映在眸中的美人清影,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然而比起花容月貌,彩袂翩跹,最让他意荡神迷的却是美人的歌声。
那声音初入耳时,只觉得明亮而柔和,宛如初春的暖阳拨开浮云一般,从丝竹声中透出一个缝儿来,又如一双新生婴儿的小手抓在心上,柔软得让人心生渴望,恨不能全身每一个角落都得到这种轻柔的抚摸。渐渐唱到高处,其轻灵通透,则如醍醐灌顶,心神俱畅。那歌声渐次盘旋而上,如华山险峰之上的一把宝剑,穿破天际,直刺云霄,一霎时苍穹之下光芒万丈,灿若千阳。正是,空中几处闻清响,欲绕行云不遣飞。
声音在巅峰处盘旋几周以后,渐渐地落了下去,整个宫殿仿佛都随着她的声音昏暗下来,到了最后,那歌声轻若浮云,细如游丝,没有人注意到乐队的伴奏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止,在座的众人一个个都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生怕打破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寂静,眼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的歌者。
及至欲断未断之处,歌声又一点点清晰起来,忽然间滑翔而上,清脆嘹亮胜似玉碎鸾鸣。繁管急弦此时也同时高亢起来,愈来愈高,愈来愈快,嘈嘈切切,哗然响然,一时间热烈繁华,真如鲜花着锦。
正在热闹之时,忽听得砉然一声,如千匹丝帛同时扯裂,人声戛然而止,管弦之音随之止歇,只余下一面古筝收束最后几个尾音。直至声音完全静了下来,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皇帝大喜过望,立即起身向舞者走去,众位嫔妃忙随之起身,纷纷举杯庆贺,赞不绝口。
第一百零九章 寿礼()
皇帝携了女子的手,在她的耳畔轻声唤道:“清菁,你今天太美。”
清菁臻首轻垂,福下身子,娇声道:“臣妾无才无能,唯有清歌一曲,谨祝陛下万寿无疆!”
皇帝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皇后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刘美人这一唱,可谓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刘美人微笑着淡淡道:“皇后娘娘过誉了。”
苏婕妤冷冷睨刘美人了一眼,悄悄对身边的阎婉容道:“果然是个狐媚子,有这样一副好嗓子,怪不得正月十四那天在皇上去五岳观的路上竟敢当街拦驾,你看她把皇上迷得跟什么似的。只是皇后娘娘的这一句话也太抬举她了,我却不服,姐姐刚才那一曲琵琶也不逊于她呀。”
阎婉容手里拿着一个小镜子,旁边的侍女双手捧着一个莲花白釉瓷盒,只顾伸手沾取些许脂粉,向鼻翼和下颚细细匀了匀,不以为然道:“皇后娘娘也和咱们一样,巴不得那个狐媚子立刻消失,当然要联合在场的女人一起来仇恨她才好。不过人家可压根儿没把她这位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你瞧她和皇后说话的样子,傲慢得很呢。”
苏婕妤冷笑道:“皇后娘娘性子好,我可忍不下这口气,倒要看看她能猖狂多少日子?”
刘美人唱过之后,嫔妃之中那些在她之前已经表演过节目的,都暗自庆幸。还有一些准备了许多日子又尚未表演的,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但也都有自知之明,自知技不如人,暂时也无可奈何,只得暗暗吩咐尚宫临时更改宴会程序,取消自己的演出。这样一来,在刘美人之后,便直接到了嫔妃和皇子们进献寿礼的时候了。
宫里的寿礼不比朝廷,深宫之中的女子们也拿不出什么奇珍异宝,无非是一些亲手所做的东西,略表心意。皇后首先进献寿礼,送的是一件亲手缝制的十二章纹绛纱龙袍。其他嫔妃也有送一幅字画的,也有亲手抄写一整本南华经的,也有送香囊荷包的,也有亲手为皇帝缝制寝衣的,甚至有当场亲手烹饪一道菜的。那些没有品级又才艺平平的贵人、御侍们,也有打络子的,也有绣手绢儿的,也没人和她们计较。
众人进献完毕之后,就只剩下崔贵妃和苏婕妤没有进献寿礼。皇后温和一笑,问道:“怎么崔贵妃和苏婕妤两位妹妹还没有向皇上献礼物呢?想来你们二位必定是藏了好东西,想要悄悄地送给皇上,不肯叫我们姐妹见识呢。”
刘美人也向皇上笑道:“皇上,您就叫这两位姐姐在这里献礼物吧,也让臣妾开开眼。”
皇上望着她笑了一笑,道:“崔贵妃位分在上,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就在这里先让朕看看吧。”
崔贵妃忙起身施礼道:“皇上误会了,臣妾不是藏了什么宝贝,而是刚才见各位姐妹都心灵手巧,实在是自惭形秽,因此不敢拿出来。还是让苏婕妤妹妹先来吧。”
苏婕妤也忙笑道:“这些话正是臣妾想说的,倒让姐姐抢了先,还是先看贵妃姐姐的吧。”
皇帝大笑,向皇后道:“这两个人今天怎么都谦让起来了?后宫和睦,这是皇后的功劳啊。”
皇后笑道:“两位妹妹一向谦虚恭谨,可为后宫女子之表率,这也是皇上雨露均沾,后宫才会如此和睦。臣妾不敢贪功。依臣妾看,不如今天就依着寻常人家的规矩,大的让着小的,姐姐让着妹妹,让苏婕妤先来吧。”
皇帝听了,笑着向苏婕妤道:“就依皇后之见,还是你先把礼物呈上来吧。”
苏婕妤笑道:“臣妾遵旨。”说着向身边的玉心使了个眼色,玉心又向外面一招手,两个小太监捧着一个约么三尺来长、两头是四五寸见方的锦匣走进殿来。
裴淑容见了,不禁轻嗤一声,向旁边一个淑仪悄声道:“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呢,也不过是个画轴罢了。”
那淑仪道:“未必,你且看着。”
苏婕妤命那两个小太监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一幅卷轴,取出一看,原来不是画轴,而是一幅米色素娟。
那淑仪便向裴淑容道:“你瞧,不是画,好像是一幅刺绣呢。”
裴淑容撇撇嘴道:“刺绣谁不会?又这样显摆什么?”
众人也都知道苏婕妤绣工不凡,这素绢上必定是她的一幅亲绣,纷纷交头接耳,猜测起来,也有的说是万寿图,也有的说是八仙过海图。皇帝笑容满面地望着苏婕妤,显然十分期待她即将展示的作品。
卷轴徐徐打开,众人越看越不对劲,都觑着皇帝的脸色,满座寂然无声。只见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色发青,目光凛冽,沉着声音问道:“苏婕妤,你来告诉朕,这绣的是什么?”
苏婕妤正对着皇上,站在那幅画前面,本来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一心以为自己可以在今天力压群芳,直到看见众人看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她才觉得蹊跷,忙回头向后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她脸色苍白,惊叫道:“怎么是这样?我的画呢?”她猛然回头,眼睛发红,目光凶狠,向在座中的众人环视一周,厉声叱道:“是谁?是谁干的?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皇后轻声喝道:“苏婕妤,圣驾面前如此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本宫劝你先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先向皇上解释清楚吧。”
“皇上,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冤枉!”她含泪膝行到皇帝身边,一手拉着皇帝的衣摆,一手指着阎婉容等人道:“皇上,皇上,臣妾绣的是您的芙蓉锦鸡图,是她们有人暗地里调换了臣妾的画绣,她们是要陷害臣妾啊。”
阎婉容把眼睛一横,指着苏婕妤厉声道:“把你的贱手给本宫拿开!是谁害了你,你拿出证据来,皇上和娘娘自然会为你做主,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座所有人都联合起来害你一个小小的婕妤不成?”
第一百二十章 佛像()
苏婕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口不择言,慌忙转身膝行几步,向阎婉容陪笑道:“阎姐姐,嫔妾失言,嫔妾一时糊涂,嫔妾不是那个意思,请姐姐恕罪。”阎婉容没好气地撇过头去,并不再理她。
刘美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依在皇帝的肩头,漫不经心地睨了苏婕妤一眼,尖细着嗓音,悠悠说道:“苏姐姐的刺绣自是宫中一绝,嫔妾们自愧不如。只是嫔妾腹中怀的是龙种,皇上特意请华阳道长看过了,说是天宫里的星宿亢金龙下凡,转世投胎才到了嫔妾腹中,就是为了将来辅佐我大宋江山永固,帝祚永延。苏姐姐却偏偏献上一幅佛像,嫔妾却不知姐姐是何居心?”
在座其他的妃嫔无一不是嫉妒苏婕妤的得宠,此时一个个面带微笑,细细观赏,都觉得这个笑话儿比什么歌舞百戏都要好看几倍。
苏婕妤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刘美人,狠狠啐了一口道:“呸,你个下贱的狐媚子,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别以为仗着有一副好嗓子,有了身孕,就可以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哀哀地望着皇帝,伏在皇帝的脚边泣泪道:“皇上,您一定得相信臣妾,臣妾是遭人陷害的呀。臣妾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绣了整整一个月,怎么会是一幅佛像呢?”
刘美人也不生气,只是轻嗤一声道:“苏姐姐,不就是一幅佛像吗?您至于吓成这样,不敢承认吗?”
她回首向皇帝娇声道:“皇上,臣妾知道,臣妾身怀这个孩子,也就是身系大宋的江山,日夜小心,不敢有丝毫怠慢。可现在臣妾实在惶恐,这个孩子有皇上的纯阳之气日夜护着,一定不会被金狄之教所侵,一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可是皇上您政务繁忙,臣妾一朝离开您的庇佑,只怕会被蛮夷的邪气趁虚而入啊。”说着说着竟呜咽起来。
皇帝一直沉着脸坐在那里,眼中含怒,只管望着苏婕妤。这时听了刘美人的一番话,连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厉声道:“我大宋从先帝开始礼敬三清真君,佛教不过是蛮夷异族的神灵,我堂堂中华贵嗣,岂可向他膜拜?简直是数典忘祖!更何况华阳道长说过,刘美人腹中怀的不是一般的龙种,而是天上的亢金龙!朕已经下过严旨,内宫之中不得供奉金狄之教的一切神像,以免冲撞了刘美人腹中转世的天神,动摇我大宋几百年基业。苏婕妤,朕看你是存心加害刘美人腹中的龙子,陷我大宋于不祥!来人,快把那佛像拿出去烧掉!”
崔贵妃正在殿中央候着,准备献上自己的寿礼。此时她款款向前两步,向皇上福身施礼,笑道:“皇上,臣妾想,刘美人的身孕关系重大,不知有没有被苏婕妤的绣像冲撞,还要请华阳道长亲自来看看才好。”
皇帝如梦初醒,忙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