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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了她灵动的犹如一汪淳淳流动泉水般的黑眸,他的呼吸顿了顿,慢慢的拉回了思绪,正直了身板,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镶满斑斓铜锈,早已看不出原本活灵活现的夔纹的器皿,宋迪抿了抿唇,眉心紧锁,神态之间染满了困惑不解。
她干净修长犹如削葱般手指,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凝视着一脸疑惑的宋迪,甜甜笑道:“汝……怎么了?”
宋迪轻轻地应了一声,连忙解释道:“天亡簋乃武王时器,又名之为‘大丰簋’、‘典敦’,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郿县,现收藏于北京中国国家博物馆。”
“簋高24。2厘米,口径大小21厘米,底径18。5厘米,四兽首耳,下垂于方珥,鼓腹较深,圈足下又铸之于方座,周身刻之以龙纹,簋身和方座装饰着两两相对的夔纹,其夔体卷曲,状似蜗牛,雕刻的栩栩如生。这种四耳方座青铜簋古遗物,是西周初期独有的样式,又如何出现于殷商,何况此物除形态之外,高度、大小皆无相同之处,这该当何解?”
闻言,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好看的眉心微微发皱,白而微青的干裂嘴角翘起,似是嘲笑,又若无奈。
她沉默了一会儿,姿态轻盈柔美的在上方旋转起来,很轻,就像很想使劲的找一个着力点。
须臾,她叹了口气,语气平缓的道:“大概,所有的人,都会像汝这般认为的吧?”
宋迪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眼,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天亡簋,疑惑的望着她,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不明所以的因素?他想。
她斜着一双细长明媚的双眼,表情淡淡然的瞟了宋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不屑似的。她悬浮在高空中,垂眸着他,似是觉得自己刚才的神态有些不漂亮,倒是惹恼了他,便眨了眨眼睛,道:“北京的那尊天亡簋确是西周之物。”
“哦?”
“汝手中的那个……呵,那是当年比干剖心之后,盛放他心之物。”她不着痕迹的扫了洛辰一眼,淡淡温和的语气并不在意的道。
宋迪闻言,浑身震了震,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咋舌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轻轻地笑,神情又似惋惜,是啊,又有谁会相信呢?
他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作为一个受马克思列宁主义教育的专业工作者,相信的就该是那些经过科学技术鉴定的数据,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点什么,疯狂的滋长。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声音颤抖的问道:“那……此物又为何会在着荒山之中?”
“哦……汝难道没有看到么?帝辛一气之下将比干的心扔进了一件器皿中,那正好是天亡簋。”
“后来,帝辛命人将供奉起来。比干的忠心是不可估量的,若是哪天他修炼得道,说不定会为了殷商反了周王朝的。后来,姜太公奉命将它封印,几千年了,它……终归是要重现于世。”
“周武王姬发灭商后,为了震慑比干,命人打造了另一件天亡簋,簋内底有铭文‘王祀于天室’,天室即天亡之室,借以祭祀其父,告知其伐商功成,又有从商亡中感知天命无常,对周王朝的永保天命的忧虑。”
她指了指他手中的器皿,语气竟变得嘲讽:“还有一个怕是只有周武王自己才知道的原因,他想要羞辱帝辛吧,看,杀了伯邑考,他这只黄雀不是一样轻而易举的灭掉了殷商,他想自傲的告诉别人,殷商是被他灭掉的。书写史记的名流之人毫无顾忌的评价古人,不过是一些蠢材的自以为是罢了。”
子贡曾一针见血的道:“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帝辛何罪之有?一个帝国的衰落灭亡,是多种因素的综合性影响。周人却肆无忌惮的蜂拥而上的抹黑,让他永远活在谩骂、斥责中。
“《史记礼书》曰: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忿,忿而无度量则争,争则乱。”他笑了笑,颇为感慨的语气:“是啊,做人的道理千条万条,既要使**得到滋养满足,又得以‘辨’安养性情。”
当然,周武王是很懂的策略,帝辛伐徐州之夷,经营东南,将东夷与中原统一,可是他在殷商无法消化俘虏时,乘虚进攻,这样他便轻而易举的一统天下。
看着前面的身影越来越淡,连那温柔的声音都逐渐变得飘幻。
“忘了告诉汝,吾叫白璎珞哦。”
宋迪缓缓地睁开眼,流光飞舞,万里红霞。姹紫嫣红的阳光,透过熙熙攘攘、苍翠欲滴的枝叶折射下来,缕缕光芒犹如碎金子般,打在他的身上。他神色黯然,视线怔愣的望着繁花似锦的上空,一只刚劲有力的手臂伸了出来,遮挡在脸上,阻隔了碎碎缕缕、温暖柔和的光线,视线愈发模糊。
“哎,我这也是自作自受,好好的软床不睡,偏偏要来爬山……地中海也真是的,好好的,到什么秦岭来考察?”郭子炜挑着浓眉,活动着腰身,撇嘴吐槽道。
宋迪起身,听着郭子炜滔滔不绝的吐槽,摇头无奈的笑着,熟练地收拾着简易帐篷,并不说话。
蓦然,他感觉坚硬的物体刺得脚发疼。他眉头紧锁,心情忐忑不安,弯腰凑过去,动作轻缓的拨开舒软的落叶仔细观看。
他皱起的眉头瞬间变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身体徒然一震,瞪大的眼睛不置可否,他怔了片刻,一双白净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仔细端详。
他学习文物修复已达五年之久,眼光自是独到。
它……它明显就和昨晚在梦中的那件天亡簋分毫不差。
满脸震惊,即使他再不想相信,可是,那冰凉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摩挲着手里的天亡簋,满脸诧异。
整个人沉浸在另一个空旷寂寞的世界。
二十六章、被掩埋的秘密(6)()
天刚蒙蒙亮,朝霞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盒,随意地晕染在天边,弥灯已经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
弥灯拿着扫帚,缓缓地打开老旧的寺门,发出笨重的‘吱吱’声,他神游太虚,精神恍惚,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眼睛变得红肿。
稀稀洒洒的胡乱挥着扫帚,像是抽象派的大师,在画着一幅幅看不懂的名作,灰尘在地上弯弯曲曲的扭着,遗留的杂物都可以都一大箩。突然间,他动作一顿,一副呆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弥灯……?”
悠扬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弥灯浑身狠狠地一颤,握着扫帚的加重力道,青筋暴起,他不可置信的循声望去,扭着僵硬的脖子。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弥灯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确定的伸手揉了揉眼睛,还好,他没有消失不见,静静地站在那里,哪怕这是假的,他也希望老天爷能一直将自己骗下去。
“弥灯……”
“师兄……”弥灯抿了抿唇,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终究还是年纪太小,泪水像断了线的柱子般潸然而下。
弥屠上前站在他的旁边,望着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面容,温柔地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顶,臭小子,长高了不少,已经到了他肩头,只是还是清清瘦瘦的的模样,让人心头不由泛起一抹酸楚。
感觉到头顶传过来真真切切的温度,他委屈的咬了咬下唇,微微低头,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我以为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外面的报纸说师兄死了,可是我不相信……”
“师兄答应过你会回来的,怎么会失言呢?”
弥灯点了点头,愤恨似的疯狂吐槽着:“那些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会胡说八道……”
弥屠抬头看看残败凋零的寺庙,眉头紧锁:“师父哪?”
“师父他……”
看着弥灯吞吞吐吐的样子,弥屠莫名的冒起一个念头,像是被施了魔法的海藻一样,疯狂的蹿张起来,恨不得可以立马冲进去。
“师父他好好的,就是身体有点虚弱,没什么大碍。”发现弥屠焦急的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野猫,弥灯赶紧出声安慰。
“真的吗?”
“真的……”
弥屠长长的松了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迷惑,对着年轻的小师弟笑了笑,伸手从他手中接过扫帚:“我来吧!”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师兄刚刚回来,我们先回去吧,这些放着一会做没事的,师父见到师兄很定会很高兴的。”弥灯连忙将扫帚藏到身后,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弥屠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
两人并肩走着,沐浴在流光璀璨的晨曦中,像那年在在佛祖面前一样。
弥屠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生怕吓到里面的人。弥屠吸了吸鼻子,闻见一股发霉的味道,原本轻松地心情变得沉重,伸腿迈过低矮的门槛,借着昏暗的光线,便看见靠在墙角的床上鼓鼓的一团,他凭借着多年来训练,扫视了一圈被封死的窗户,剑眉紧锁。
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看着瘦骨嶙峋的蜷缩在一块的老人,眼眶不由得湿润。
“怎么回事?”
“师兄走后不久,师傅就病倒了,他一直喊冷,师伯就让人把窗子挡住。”弥灯抽噎着,那时候他年纪小,怎么劝师伯都没用。
弥屠垂在腰间的手握紧,青筋暴起,显示着他现在的愤怒与恼火。
“那师傅病倒了,现在寺里的事物都是谁在打理?”弥屠强压下怒火,这么多年他已经可以完美的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师……师伯……”
弥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对于那些雕虫小技不屑于浪费脑细胞。
“好了……你去找些工具,我们先把那些东西弄掉,空气不流通,师父的病怎么会好?”弥屠一边伸手捣鼓着钉在窗户上的木板,一边吩咐着弥灯。
“师兄……这些可以吗?”弥灯手中各自一把镊子和斧头,气喘吁吁地问。
弥灯看着弥屠将手中拆下来的木板扔在地上,探出去的手缓缓地缩了回来,脸上的神色变得暗淡,他失落的咬了咬下唇,鼓足了勇气:“师兄,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照顾好师父……”
弥屠拆卸木板的动作一顿,怔了怔,对于他的敏感感到震惊。
他放下手中的铁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缓缓地走到一脸愁容的弥灯面前,右手搭在他单薄的肩上,声音慷锵有力:“傻小子,师兄怎么会怪呢,若是我没有执意要下山的话,我们都会好好的。”
如涓涓细流般的拂过心头,弥灯感觉到鼻尖酸涩:“师兄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上阵杀敌,所有的人都很崇拜呐。”
“有你吗?”弥屠揶揄道。
弥灯不好意的挠了挠头,笑嘻嘻的道:“师兄从小就是我崇拜的人。”
“是吗?”弥屠笑着摇了摇头,明显的不相信。
两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将房间收拾干净,一缕缕阳光洒了进来,漂浮在半空的灰尘清晰可见。弥屠缓缓地坐在床边,崭新的被褥被压下去一块,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闭目昏睡的老人,温柔的笑了笑:“师父,我回来了,你放心,害你和小师弟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拿起毛巾,他动作轻柔的擦拭着老师父枯黄的手心,垂着的眼睑眨了几下,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入被褥中。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弥屠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勾:“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弥屠,你终于回来了?”来人一副悲恸的样子,脸上挤满了欢喜的笑意,只有那一双眼睛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甚至是厌恶。
弥屠瞥了一眼,狭长凤眸中的不屑一闪而过,仍旧虚与委蛇,他帮老师父掖好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微微躬身施礼:“师伯。”
“这可使不得呀!”来人光耍着嘴上的功夫,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貌似很是享受。
弥屠皮笑肉不笑,声音冷冷的像是从地狱刚刚出的罗刹:“怎么使不得,师伯可是弥屠的长辈,师父从小就教导弥屠尊师重道,弥屠可不能像某些人,见到方丈竟然连声问候都没有。”
师伯嘴角的笑慢慢凝固,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一张老脸被人打的‘啪啪啪’直响,他脑袋中恶毒的念头像是有无数条张牙舞爪的毒蛇蜿蜒盘踞着,没想到这臭小子几年不见,本事见长……
第二十七章被掩埋的秘密(7)()
“师父,您慢点!”
看着师父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弥屠渐渐地放下心。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目光紧紧的盯着师父身上的袈裟,露出贪婪的目光的师伯,他微微皱了皱眉,厌恶的别开视线。
他换了件崭新的僧服,虔诚的跪坐在麦梗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