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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老公刚出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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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函可和尚(2)() 
公元1636年,崇祯九年,韩府。

    韩宗騋沉默不语的跪拜在灵柩前,双眼无神的盯着放在桌上的牌位,目光涣散,面无表情。好像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听觉、触觉和嗅觉。自动生成的屏障隔绝了一切,陆陆续续的前来吊唁的人、忙碌的下人他好像是丝毫都看不见。

    他好像以这种模糊的方式来令自己变得麻木不仁,他的夫人罗瑞,虔诚的跪拜在一旁,白色的孝布遮挡的脸上忧心忡忡,看着他如此平静的态度,心中隐隐生气一股担忧和恐惧。

    她一边重复着往火盆中投冥纸的动作,一边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韩宗騋的一举一动,沉默不语的咬了咬下唇,微微垂下眼睑,希望他不要让所有的人失望,自行恢复正常,像往日一样,神采奕奕。

    “什么?”王薇不可置信地瞪着站在屋内的韩宗騋,觉得自己定是头晕眼花,糊里糊涂的听差了,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莫要再胡言乱语。

    韩宗騋看着母亲疑惑惊讶的表情,知道彼此之间对于这件事情没有默契,他采取循序渐进的措施,逐渐引导着。他缓缓地抬起沉重地眼皮,目光炯炯的望着坐在高堂之上的王薇,十分平静的开口,重新道:“母亲,孩儿已经决定祝发受戒”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薇打断,她气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色厉内荏的道:“你要祝发受戒?那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她痛苦地单手捶在胸口,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指了指垂首沉默不语的坐在堂下的女人:“对得起你的妻子吗?让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韩宗騋垂在腰间手指攥紧,缓缓地转头看着没有任何指责的妻子,绯色的薄唇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黑色的瞳孔转了转,神色忽然间变得黯淡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复杂,愧疚、不舍,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在这个抉择中,自己舍弃的终究是她。喉咙不自觉地吞了吞,酸涩难受,就好像胸口被千斤石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对于一件事物无尽的追求,一种是源自于人类的天性,而另一种则是出于痛苦。韩宗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是的,他逃避,想要彻底的逃离这个痛苦的深渊。

    罗瑞闻言,黑色的瞳孔动了动,眨了眨眼睛,须臾,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氤氲着蒙蒙的雾气的眼睛神色复杂的盯着韩宗騋。交叠的放在双腿上,握着帕子的白皙如玉的手指紧了紧,嘴角微扯,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

    她的神态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韩宗騋逃避着她的视线,微微的垂下眼睑。她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色厉内荏的诘问,也没有尖刻的指责,一言不发,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那望着他的眼神,却让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愧疚的感觉像是藤蔓一样,迅速的破土而出,蜿蜒的缠绕在他的心脏上,好像下一刻就要爆裂而亡。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将视线移到了别处,不再看她,硬生生的将自己撤离那个翻腾灼热的沸水的漩涡中心。他咬了咬牙,撩起衣摆跪了下来,缓缓地抬起眼睑,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对不起,母亲!”他声音哽咽的道。

    王薇闻言,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苍老的面孔上嵌着愤怒的,不可置信地表情,青花茶盏被震得微微晃动了几下,她激动地咳了几声,粗糙的长满斑纹的手指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道:“就当真非得如此吗?你难道真心舍得下这个家?”

    眼角的泪水沿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斑驳的滑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质问着:“你的母亲,妻子,孩子?”

    韩宗騋沉默不语的对着她做了个叩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眼中氤氲着的雾气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罗瑞狠狠地咬着下唇,压抑着早已汹涌澎湃的情绪,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捏着帕子偷偷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想任何人担忧。

    周围的空气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薇眨了眨浑浊的眼睛,唏嘘的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被压的弯了下去,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转身离开,走了到刺绣屏风边上,顿了顿,微微扭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仍旧维持着刚才姿势的韩宗騋,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开口道:“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需要父母教育的孩子,有些事情我管不了,也已经管不住你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她的语气平稳淡然,却有着说不出的伤感怅然,悲伤地语气重复的传了过来,回声在脑海中隆隆作响,刺得耳朵生疼。

    韩宗騋浑身一震,听着王薇离开的脚步声,没有成功说服之后的喜悦,心尖上冒起了无数的酸泡,只觉得无比难过。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一下子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魄,目光呆滞的望向某处。

    刚才一帧帧的画面反复的出现在脑海中,经过沉重叩击的变得飘忽不定的心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同他安静的呆在厅内。

    韩宗騋恍恍惚惚,感觉到肩上传来灼灼的温度,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聚精会神的盯着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罗瑞。她白皙如玉的指尖从绣着精致竹叶的衣袖中探了出来,伸到他的面前,声音温柔悦耳:“起来吧”

    看着她如水的神色,韩宗騋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辩解,因为这种行为比羞辱他更加令人沉重,好像在用短刀刺着他的心脏。

    在长期积聚的逃避的心态,像是毛毛细雨般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虽说没用多大的力道,却已经里里外外的将自己浸泡,无所不在,他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因为无法估量它到底是势不可挡,还是微不足道。

    韩宗騋缓缓地甩了甩头,摒弃了杂念,韩宗騋缓缓地伸出手,牵住她细嫩的指尖,朝着她温柔地笑着,如春风般暖人心扉。

    19

第六十四章函可和尚(3)() 
韩宗騋沉默不语的坐在凳子上,单手搭在铺着暗纹绣花锦缎上,食指不由自主的轻轻摩挲着,他痛苦地环顾了一下没有过多装饰的屋内,记忆重新在脑海中活跃了起来,激烈的抨击着他已经相当脆弱的承受能力。

    长期隐藏在内心伸出的惧怕,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正在做着女工的罗瑞缓缓地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美丽的面孔上嵌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表情。她捋了捋耳边的散落下来的碎发,轻轻地将它们别在耳后,将手中的针线放在竹篮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走过去,看到的是他脸上那副茫然痛苦的表情,她低低咳了声,才引起了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韩宗騋的注意。

    他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惊,满面惶恐的抬头看着罗瑞。

    看见她微笑着,如晶莹耀眼的钻石般的氤氲着朦胧雾气的黑色瞳孔,他便恢复了镇定,英俊的脸上神色如常。

    他几不可闻的缓缓叹了口气,忧心重重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整个身体无力的松懈了下来,筋疲力竭反弹着。

    罗瑞探出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压低了声音,柔柔道:“歇着吧!时间不早了。”

    “你不恨我吗?”韩宗騋迷惑的凝视着她,抿了抿唇,终于定下心神,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疑问大胆的问了出来。

    罗瑞闻言一怔,须臾,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态度坚定。

    看着她脸上真诚的表情,韩宗騋嗤笑一声,微微垂下眼睑,掩藏住了所有的情绪。暗淡的烛光没有人情味的欢快跳跃着,忽明忽暗,昏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罗瑞踌躇了片刻,伸手搂住了他,缓缓地垂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如丝如墨般的长发,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抚摸着,这头发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吧!她想。

    韩宗騋英俊的脸庞紧贴着她淡蓝色的裙褥,淡淡地暖意透过刺着精致苏绣的料子传了过来,更紧的将头靠在她的腹部,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竟感觉到一丝惬意,像是偷来的一样。

    他下意识地环着罗瑞纤细的腰身,像是溺水之人紧紧地抓着一根浮木,不用再孤零零的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

    他享受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低低地呢喃着:“对不起阿瑞对不起”

    那时候,他固执地以为佛骨青灯足以消磨自己内心的愧疚,可是到最后他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逃避只会让那些糟糕的情绪隐藏在结构微妙的心灵深处,等到再次像崩散的浪花一样喷涌而出的时候,反弹会更加的无法控制。

    罗瑞嘴角微勾,嵌着的笑意温润柔和,纤细的手指怜惜的抚摸着他鬓角的发丝,出口的声音低沉缱绻:“为什么要道歉?你若是心意已决,就不该再犹犹豫豫的,这样所有的人都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韩宗騋竟被堵得严口无言,怔了半响,才低低的嗤笑了一声,她还是这样,贤良淑德,没有一丝让人诟病的地方,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像是藤蔓一样,蜿蜒的缠绕全身。

    睫毛微微颤了颤,拥着她腰身的手下意识地逐渐收紧,韩宗騋强压下翻涌而来的情绪,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缄默不语,表情木然。

    皎洁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柩洒了进来,照在一层层挂在隔间木门上的珠子泛着微微的光芒,显得晶莹剔透,微风浮动,一串串玉珠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韩宗騋此后远赴江西庐山,与师兄函是同隐于罗浮华首台。

    公元1640年,崇祯十三年,罗浮华首台。

    韩宗騋优雅的撩起衣摆,缓缓的跪了下去,虔诚的对着面前盘膝而坐的空隐老人道独叩首,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浑身微微的抖了抖,开口的声音低沉,语气复杂的喊了声师父,饱含着无尽的情绪,分辨不出到底是喜悦、激动,还是愧疚

    道独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深到不能再深的皱纹,他抬眼满含笑意的凝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眉梢都雕刻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缓缓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站在恭恭敬敬匍匐在地上的韩宗騋面前,微微躬身,从淡蓝色的僧服中探出手,攀在他的肩膀上,扶他挺直了身子。

    “祝发受戒之后,你就真正的入了佛门,七情六欲、红尘中的一切都与你没关系了,想好了吗?”

    韩宗騋想也不想,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想好了。”他心头一震,黑色的瞳孔中划过一抹痛意,来不及捕捉便被隐藏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一副虔诚的模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直截了当的回答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罢了!

    真的能够做到不问世事?我能吗?能吗?他在心中不断地反问着自己。

    道独盯着他自欺欺人的小动作,浑浊的眼中那抹光亮变得黯淡了起来,他缓缓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对于韩宗騋的执着,他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境界。微微摇了摇头,皮肤松弛的手掌落在了韩宗騋黑亮如墨般的发丝上,缓缓地解开束在头发上的丝带,略显枯燥的发丝一下子散了开来,倾泻而下,扑在肩上。道独伸手从托盘中拿起剪刀,挨着发根剪了下去。

    直挺挺的竖立在头顶的寸发随风逐流,它调皮的穿梭在短发之间,凉飕飕的感觉传遍全身。

    道独在手上滴了几滴皂液,随后在他的头上缓缓地打磨,感觉匀称之后拿着剃刀,小心翼翼地刮着,手法娴熟。

    韩宗騋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在自己脑袋上游走,难免胆战心惊,整个身子崩得紧紧的,不敢乱动。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道独的弟子,易名函可,任罗浮华首台都寺。”道独将黏在他头上的细碎的发丝擦了擦,又仔细地揩干净剃刀上面的发丝,沉声道。

    韩宗騋闻言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叩了三拜,动作行云流水。

第六十五章函可和尚(4)() 
天色还没有大亮,朦朦胧胧,整个罗浮华首台的每个角落都显得格外幽静。

    函可提着风灯站在黑色的实木大门前,缓缓的抬起头来,门匾上的书写的行云流水的三个大字,借着微芒,隐隐约约的映入眼帘。藏经阁,他心中默默的念道,经过反复的练习,每日清晨泡在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已经成为一个习惯。

    它像是远离喧闹的街市,隐藏在街角的一处静谧、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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