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青岩伸手将笔墨已经风干的宣纸接了过来,仔细地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心平气和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好了,我们会办妥的。”微微颔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函可低低的应了声,垂首敛眉,将脸上的情绪掩藏了下去。
青岩优雅的挥了挥手,围绕在桌前的众人纷纷告辞,鱼贯而出。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款款落座的函可,若有所思,一种无力的感觉充斥了上来,压的胸口郁闷难受。
还没等他抽离思绪,就感觉袖摆长被一股力道拉扯着,他扭头看了看罪魁祸首,清雨俊逸的脸上一筹莫展,视线落在屋内垂头丧气的函可身上,巴掌大的脸上秀眉微蹙,扬着头,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薄唇微动,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你不觉得他有”
“嘘”他正在侃侃而谈,青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探出修长的指尖指了指外面的凉亭。清雨会意,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青岩抬脚跨出了低矮的被磨出道道伤痕的门槛,指尖勾起门扉,轻轻地帮他把门带上。
凉亭内,微风徐徐拂过,衣袂被吹出一道道折痕,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味道,远处还有没有消融的皑皑白雪,金灿灿地阳光沐浴着屋檐上厚厚的积雪,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慈恩寺。
清雨搓了搓懂得红彤彤的手指,破旧的僧鞋被浸湿了大半,他麻木的脚趾蜷缩在一起,蹬蹬蹬的踩着小碎步来回跑了起来。
“那么冷?”
“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今年挺冷的。”清雨蹦跶的双脚停了下来,俊逸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微微喘着粗气道。
顿了顿,他挨着青岩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指尖凑到嘴边哈着热气,十指相互搓着:“师兄,函可师父他怎么了?”
青岩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脸上洋溢着温润的笑意:“就你小子眼尖,你觉得他哪里不对了?”
“若是平日里遇见什么事,他定是会积极地完成,可是今日,书信明明是他写的,他竟然不愿做最后一步。”清雨的脚重重的在青灰色的石砖上跺了几下,撇了撇嘴角,猜测道:“啊,会不会是他现在还不能接受清军入关的事?”
咳青岩掩着嘴角重重的哼了几声,没有反驳,只是板着脸训斥道:“以后这种话莫要胡说。”
清雨吐了吐舌头,皱着眉头继续道:“那怎么办?这件事已成定局,并不是靠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的。”他伸手戳着下巴,沉思道:“怎么才能让他不要在逃避这件事?”
“不要白费力气了,没用的。”青岩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顶,视线落在了亭外无边无际的、云卷云舒的苍穹之上,缓缓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清雨两手一摊,不解的问道。
“这件事已经在他身体里长了毒瘤,若是强行戳破,必定会毒气扩散,从精神到**,慢慢腐烂。”他的目光变得黯淡起来,忧心忡忡的解释道。
寥寥数语,却已经从他的神态中透漏出了无奈的妥协,清雨没有说话,只是不知所措的微微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1652年,清,顺治九年三月,函可与盛京各大寺院僧侣联名上书,请求开法南塔广慈寺,宣讲佛法。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
函可缓缓的睁开眼睛,微微挪动着身体,试图换个舒适的姿势,黑色的瞳孔中目光渐渐汇聚,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精神极好,挣扎着起身,外面批了件僧服,挪着沉重的步伐,步履蹒跚的向屋外走去。
他枯瘦的指尖攀在环扣上,装饰简单的禅房木门被缓缓的拉开,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时只觉得心情舒畅,全身的筋骨都渐渐放松了下来。干涩的微风透过敞开的门扉吹了进来,函可情不自禁地拢了拢披在身上,敞开衣扣的僧服。调皮的微风缭绕在他的周身,从衣缝中钻了进去,浑身的鸡皮疙瘩竖了起来,他双手握拳,轻轻地摩挲着胳膊。
灿烂的阳光倾洒了下来,沐浴在他的身上,照的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的腰身微躬,找了个干净的石墩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的目光远远地望去,无边无际的天空云卷云舒,依旧没有停歇的工作着。
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子像是蝶翼一般,漂浮在半空中,他嘴角微勾,眉梢都洋溢着一抹柔和的笑意,缓缓地探出枯瘦的指尖,落叶像是被吸引住了一样,飘散了过来,安安静静的躺在他布满沟纹的掌心。
遥远的记忆混乱的涌了上来,像是正在播放的一部老旧的电影,一帧帧的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悬在半空的手掌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披在肩上的僧服滑落了下去,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一阵清风拂过,被吹得推出一段距离。
1660年,函可卒于盛京金塔寺。他的面容安详,脸上雕琢着淡淡地笑意,枯瘦的指尖紧紧地攥着,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是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
第七十二章交给国家()
顾丹樱垂首敛眉,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圆润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微微泛黄的封面,喉咙情不自禁地滚动着。屋内寂静的分子流动着,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她黑色瞳孔转了转,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一动不动站在旁边,沧桑之感达到极点的幽暗身影。
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对于人生这几次选择最大的感触是什么?顾丹樱狠狠地甩了甩头,瞧瞧吐了吐舌头,暗自鄙视自己像个狗仔一样,想要窥探别人**的行为。
宋玉往沙发背椅上靠了靠,手指搁在嘴角边,将目光转向了始终不曾抬起过头的函可,微微起唇,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大师肯定不会只是讲讲故事这么简单吧?”
函可近乎透明的身子一震,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尴尬不已,空气中都弥漫着意外的色彩。他专心致志的思考了一会儿,微微扭着头,将视线落在了顾丹樱手中的书籍上,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低沉的道:“我想麻烦你们让这本再变纪重见天日。”说完,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压在心头那颗巨大的石头被清理了出去,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顾丹樱闻言,吓得双手一抖,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诧异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动作夸张,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须臾,便将视线转向了淡定的宋玉,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眨巴着眼睛,询问此事的真实性。
宋玉嘴角微微一扯,笑的有些高深莫测,他搭在沙发上的白皙修长的指尖极有规律的敲着,仿佛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半眯着凤眸,仔细地打量着身体近乎透明的函可,心情蓦然变得有些浮躁,说不上来,总感觉这种目的似是太过单纯了些。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函可深深地叹了口气,始终低垂着的头缓缓地摇了摇,黑色的瞳孔逐渐变得暗淡无光,枯瘦的指尖相互摩挲,无力的闭上双眸。顾丹樱感觉到他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忍不住扯了扯宋玉的衣角。
弥灯百无聊赖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后背半倚着,姿态慵懒,看着这场自己惹出来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心虚的抠了抠高挺的鼻梁。啃了口苹果,用它消磨着时间,不断的咀嚼着,嘴里发出咔嚓咔嚓苹果的清脆声音,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氛围中显得尤为突兀。
顾丹樱无语的咬了咬下唇,瞪大眼睛怒视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弥灯,使劲扯了扯他身上被洗的发白的僧服。弥灯被惊得一下子将一整块还没来得及嚼的苹果只吞了下去,他表情痛苦的指着喉咙,眼眶中都冒出晶莹剔透的水花来。
“呀!对不起啊”顾丹樱起身,手忙脚乱的拍着他的脊背,顺着气。
“这就是你执念了四百年目的?”宋玉瞥了眼幼稚的两人,淡淡的问道,好像什么都在他心中激不起浪花来。
“就这些,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吧!”函可低低笑了声,语气诚挚:“我知道现在时代不同了,清朝也已经灭亡了,她得到了该有的报应。”
看不出他有一丝说谎的痕迹,宋玉不禁泄了气,微微耸动着肩头,心中颇为无奈,嘴角嘲笑的勾了勾,只道是自己太过于紧张。
他凝眉敛目的思索了片刻,才低低的道:“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将视线落在了半旧的书籍上面,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它不同于普通的东西,我们也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谢谢!”函可声音低沉,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就够了。”
话毕,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他苍老的面孔上是死一般青灰的白色,突出的骨骼棱角分明,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位美男子。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笑意雕刻在眉梢,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他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珍藏多年的书卷上,神态自若,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所有的细节都一如既往,好像那本被自己已经遗落在一角,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卷就在手中。
敞开的落地窗拂过一缕微风,蓝色的水墨印花窗帘被吹得微微浮动。顾丹樱却微微缩了缩身子,觉得冷得刺骨,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忍不住双手抱胸,试图将立起来的豆豆搓下去。
函可缓缓地闭上双眸,泪水沿着皮肤滑了下来,这次真的是要走了
他近乎透明的身体不断变化,蜿蜒扭曲着,像是被什么努力挤压着,他却始终秉持着老当益壮的精神,苍老的面容上始终保持着宁静祥和。
三个人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手足无措的不知作何反应。
渐渐地,他的身影碎成了成千上外的幽光,顾丹樱猛然间站了起来,伸手试图去抓函可已经消失的身影,显而易见的一无所获。
光斑漂浮在半空中,以吊灯为中心,由里及外,一圈圈的分散开来。宋玉和弥灯对望了一眼,交流了太多的情绪,所有的事情了然于胸。
盈盈的光芒在耀眼的白炽灯下,显得无足轻重。顾丹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软绵的沙发上,她无力的靠着背椅,扬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悬浮着的光斑。
它们似是留恋的转了几圈,络绎不绝的向着窗外飞去,缠绕在蓝色的水墨印花窗帘之间,像是悬浮在宇宙中迷人的星空。最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顾丹樱失魂落魄的躺在沙发上,心中颇为怨愤,她蹙着秀眉,目不转睛的望着天花板,愤愤不平的想到,为什么好人都要经历种种磨难?
宋玉弯着腰身,伸长了手指,将放在桌上泛着黄色斑纹的书卷拿了起来,认真仔细的翻看。
“这书怎么办?”宋玉从书中抬起头来,突然间问道。
顾丹樱啧啧了几声,为难的摸着下巴,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独吞的话也下不去嘴,再说纸张这种东西不必瓷器,比较难管,到时候弄坏了,函可和尚还不得找我拼命?这也太不厚道了。”她耷拉着脑袋,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突然,她拍了下大腿,惊呼道:“要不就交给国家吧!这可是函可亲笔书写的,比那些手抄本值钱多了。”
宋玉嘴角微抽,轻轻咳了一声,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同样一脸蒙蔽的弥灯,对视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决定就好”
第七十三章怪病()
“小丹,快开门。”
顾丹樱刚刚划开接听键,透过电波就传来顾青类似于嘶吼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疼,她本能的将头扭过去,离发出巨大噪音的音源远些,等回过神来,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真相,就听见听筒里面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心中蓦然觉得烦躁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势不可挡的席卷而来,像是溺水之人被困在汪洋大海的漩涡之中,她拼命的挣扎,双手拍打着浪花,想要努力游出去。
可是,只有无力的感觉漫上心头,四肢在冰冷的海水中渐渐变得麻木起来,整个身子渐渐往下沉溺。她的口中被灌了一口海水,她拼命地吐出来,咸味在原本淡然的口中弥漫开来。
第二口、第三口
苦涩的海水滑进胃里,被撑得圆滚滚的,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当头棒喝,顾丹樱才回过神来,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白皙圆润的指尖轻轻地抚上狂跳不止的胸口。
啪啪啪
如敲鼓般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眼中的浑浊才完全散去,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