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转身进入柳梦冉房里。
可能是梦到什么糟糕的事,熟睡中的柳梦冉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床前坐着流云,正拿着湿帕子轻拭柳梦冉的眉心和额头。
暮阳静静地看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
“你要见我?”流云在木九的引导下,走上楼台。
暮阳立于栏杆旁,望着底下庭院的雪景,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冲他一笑。
流云微怔。木九引他在桌前落座,恭敬退下。
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以及一壶朱玄纹白瓷梨花酒。
寒风穿过楼台,有些冷。幸而,今日没有下雪。
“这是慕清风最喜爱的一款酒。你试试。”暮阳斟了两杯,“你与柳家非亲非故,却能不辞千里护送梦冉回来,此等恩情,暮阳铭记在心!”
言罢,提杯相敬。
辛辣的酒液滑过咽喉,不过半口,刺激得她一阵咳嗽。
不时,手中的酒杯被人拿走,流云淡淡道:“友人所托,坊主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将这两杯酒都喝了。
不知为何,看着流云这番举动,暮阳只觉得喉咙越发得痒,咳得停不下来。
流云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
一下,一下,温柔却不显轻浮。
暮阳缓了缓,终于不再咳。抬眼,落目的是流云陌生的脸。
她盯着,看着,越靠越近。
可即便两唇近到几乎相贴,流云依然没有半丝反应,沉静的眼眸不起半丝波澜。
暮阳凄怆道:“你果然不是他。”
流云反问:“我长得很像坊主的旧相识吗?”
暮阳拿手比划着他的脸,摇头否定:“不像,一点都不像。”
可心底那个声音,并不这么认为!
从第一眼看到流云开始,暮阳就认定他是慕清风。
尽管他们很不一样。
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举止,就连看她的眼神里都少了慕清风的那种小心、期盼和欣喜。
可她就是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一直等的人——
那个无赖,慕清风。
可是当她的手摸到那张脸时,并没有她想象中该有的东西。
她摸不到。
这不是人皮面具。
他……真的……不是慕清风!
“你确认了吗?我是谁?”
暮阳看着面前人清淡的神色,忍不住后退。
“不!不会这样的,不应该这样……”
她不知所措,心口处是难以言喻的难受。
“暮阳。”流云唤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到流云伸出手,落到她脸上,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柔声轻叹。
“我一直不明白,小风为什么会如此深爱你?”
今日的流云有些奇怪,不像初见时那般充满冰冷的敌对,反而有些柔软。他轻声喟叹,看向暮阳的目光中多了几丝犹疑不解,像在探询答案。
暮阳没想到的是,她的冰肌丸会在这一刻发作,就在流云音落的瞬间。突如其来百虫噬咬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涌来……
“暮阳!”流云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快吃掉它。”流云倒出一枚漆黑的药丸塞进暮阳嘴里,不给她半点犹豫的机会。
紧接着,大掌贴上她后背心,隔着衣衫,热力一道一道传入体内。
半柱香之后,暮阳靠在流云肩头,吃力地睁开眼。眼前的栏杆挡住视线,她只能看到那片苍白的天空。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不是解药。”流云一顿,“但应该是目前世上最有效克制冰肌丸的药物。”
暮阳蹙眉,“你怎么会有?”
“不是我有,这是小风的。”感觉到怀里人不安地动了动,流云道,“你是不是想问,小风怎么会有这种药?”
“嗯。”暮阳虚弱地应了声。
“因为他需要吃这个药。”
闻言,暮阳浑身一僵。
“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小风中了冰肌丸的毒。”流云继续说着,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很早之前,紫微宫的下幽使就来找过小风,邀请他加入紫微宫。小风拒绝了。可是暮阳,没进入过绝人谷的人,怎么知道那有无颜草?”
暮阳想起来,那次她脸受伤,慕清风说要找无颜草来医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绝人谷”!
“小风原本可以飞鸽给他的神医朋友来治你的脸伤,可是他没有。他担心你的脸伤,更担心紫微宫对你不利。”
“他在绝人谷外寸步难进时,遇见了一个人。那人递给他一颗药丸,告诉他将药丸放进肚挤眼上,就能顺利进入绝人谷。从那以后,他就再也离不开这个药了。”
“小风从始至终都不是紫微宫的人,他拿不到缓解的药丸,而神医配的药起初并没有这样好的效果。很长一段时间里,小风真的很痛苦……”
暮阳听得周身阵阵发寒。
她这才明白——西行途中,慕清风偶尔面色苍白,并非他口中的“累”;三虚岭那次骤然失去呼吸心跳,他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慕清风……
慕清风……
你为何从来不与我透露半个字?
暮阳以手覆面,不想让泪流下。心脏阵阵抽搐,疼得她发麻。
她忽然开始怀疑,流云或许真的不是慕清风。那用性命遮掩的秘密,岂会是慕清风本人会吐露的?
良久,耳边又响起流云低沉喑哑的声音。
“小风说,你最宝贵自个的性命,月扇坊就是你的命。你怎会想着叛出紫微宫呢?”
顿了顿,又道,“是因为小风吗?”
许是猜到暮阳不会应答,他望着楼台外逐渐阴沉的天,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所幸,小风的付出没有白费。”
117 忆往昔洛河水凉(上)()
这一天,千菀给柳梦冉扎完针,照例探上暮阳的脉搏,随后惊奇地发现暮阳这个月的冰肌丸提前发作,而暮阳的脉息却相当正常。
怎么会这样?
暮阳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她。她把药丸置于鼻端前轻嗅,眉头微皱,随后又惊又喜。
“暮阳,你们有救了!”
又疑惑,“你这个药哪来的?”
暮阳却心不在焉的,压根没听见她的话。
“暮阳?暮阳?”
一连串轻唤才唤回她的神思。
“你有心事?”千菀如是问道。
暮阳敛眸沉思了会儿,道:“你觉得改头换面可行吗?”
千菀一怔:“你是说换颜术?”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总之是,他们拥有完全不一样的脸,行为举止甚至性格都天差地别,可我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我有直觉,我相信我的直觉!”
听着暮阳的话,千菀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认真地思考了下,最后总觉出来:“这或许不是不可能……只是以我目前的造诣,尚且做不到。”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使他改头换面,你也有迹可循。”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暮阳问:“你那有迷心散吗?”
千菀盯着她嘴角微勾的笑意,讷讷地应道:“有。改日我给你带来。”
世间男子,有几人能对女子投欢送抱之举坐怀不乱的?那日楼台之上,流云面对她的亲近丝毫没有反应,可以说他心志坚定,同样也可说他反常。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暮阳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
……
第二日,千菀就给她带来了迷心散。
她暗自酝酿着,谋划着,她想,她一定要戳穿慕清风的谎言。
可是一连数日,流云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少了敌意,却对她依旧冷冷淡淡。
甚至,暮阳很少能见到他,只有千菀来看诊时,他会出现在柳梦冉房里,静静地看着千菀诊脉,偶尔询问病情。
渐渐地,柳梦冉情况有了好转。她依旧很黏流云,但已不再排斥暮阳的触碰。
暮阳趁机问她往事,她冥思苦想,最终却抱着头疼到几乎发疯。
“你不要再逼问她。”流云打横抱起柳梦冉往房间里走,留给暮阳的话又冷又淡,连个基本的眼神停留都没有。
暮阳一边吩咐人去请千菀,一边暗暗握紧手指。
流云的态度很莫名,那日楼台上的温柔一去不复返。
暮阳犹疑着,始终不敢拿出迷心散。
万一……
万一……结局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没有万一!
……
除夕那晚,家家户户其乐融融。
月扇坊后厨包了一大锅饺子,柳梦冉精神很好,一口接一口,吃了整整一大碗。
暮阳倍感欣慰。
“啊!”柳梦冉忽然一声尖叫,众人当即停筷望去,却见她疑惑地从嘴里吐出一枚铜板。
木一笑嘻嘻道:“姑娘好福气!”
柳梦冉听不懂木一的话,摸着咬疼的面颊,看向身边的流云。
“再吃一个。”流云不解释,又夹了个饺子放进柳梦冉面前的碗里。
暮阳忽然觉得口齿生疼,递给木九一个眼色,缓步离开花厅。
木九会意,给众人分发压岁钱。
身后传来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即便时刻深处危险之中,她们依旧乐观之至。
暮阳走着,离这片喧嚣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任何笑声,她停住,伸出手掌,默默地吐出一物。
也是枚铜板。
“人生当中包的第一个饺子,也是唯一一个,居然真让你吃到了。”
“我特地在上边刻了字。”
“暮儿,我的压岁钱。”
回忆像条藤蔓,在冷寂的夜色中逐渐滋生蔓延,将她包裹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鼻尖蓦然一凉。
眼前簌簌飘落着飞雪。
不知不觉,她竟来到了应答所的小柴房。
沉吟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如睡着了一般,祥和又美好。
暮阳坐在他床前,喃喃地与他说着话。
“她还有回来看过你?”
“其实庄槿对你也不是无情,她只是不知道,不懂得表达。不然,她也不会偷偷来这看你。”
“对啊,我都知道。她来看你,我知道的,这样初黎她们才不会出来阻止。”
“最近,你有梦见慕清风吗?自从流云来了以后,我再也没梦见过他。”
“如果你醒来,也能一眼认出流云就是慕清风吧……一个清风,一个流云,说不是同一个人都难……”
她自言自语,说着说着,便沉默了。
嘭!
巨大的风震开门板。
雪花凌乱地飞入,以及一道晃着凛冽寒光的剑气!
叮!铛!两声响,有一道白影急速闪入房中。掌心翻转,百骨扇飞回手中。
千行凝眸瞧着面前一身藏蓝衣衫覆面具的人,手中百骨扇越握越紧。
上明使。
暮阳对他并不陌生。
灭失手被擒后,整个暗卫司已全权交由上明使打理。整整一个冬天,他已不下三次带人前来诛杀月扇坊。
屋外,漫天飞雪中,初黎等人正与八名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
屋内,上明使剑锋一凛,与千行同样战况激烈。一直从屋内打到了屋外。
暮阳紧追着出去。
那些原本在花厅吃年夜饭的姑娘们听到响动,也都跑了过来。懂得武功的姑娘们二话不说,出手助初黎等人应对。
暮阳看的很清楚,上明使一招一剑毫不留情,意在取千行性命。千行步步紧迫,却是要夺对方的面具。
嘭!
面具应声而裂。
“啊——”
寒冷的冬夜,刀剑相击的嘈杂之中,女子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叫却是格外突兀响亮!
暮阳闻声望向廊下,站着流云和柳梦冉。
廊檐下,红纱灯透出的红光落在柳梦冉笔直僵硬的身体上,苍白的面庞上,一双睁大的眼睛一动不动。
流云离得近,看得很清楚。柳梦冉睁着眼睛,眼眶里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无声滚落。
暮阳心头剧烈一跳,于是顺着柳梦冉的目光望过去……
118 忆往昔洛河水凉(中)()
面具震裂的刹那,千行犹如被施了定身法,目光怔怔地紧盯着那张暴露在空中的脸。
海阙,果真是你!
意料之中,不是吗?
可心底的阵阵抽痛使他一次又一次,反复确认,面前这张脸究竟是谁?
是那个与他把酒言欢的好友吗?
是同他月下比剑,指天为誓、指地为盟的八拜之交吗?
千行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
上明使没想到自己会被人一掌震裂面具,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