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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轻声说道。
鸡窝子刚想反驳说自己不能进去,要进去也得是嫂子进,就听见了最后的一句话——“直接开枪,谁拿枪你就打谁。”
说、说好的对峙呢?
鸡窝子看着杏儿。
他白瓷娃娃一样娇弱的杏儿嫂子也看了他一眼。
鸡窝子从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荒诞的情景喜剧,鸡窝子打中了一个拿枪的人,杏儿也同时开枪打中了另一个。
同时,鸡窝子高喊一声“谁拿枪我打谁”,竟然吓得敌方中最后拿枪的那个人直接把枪扔在了地上。
李书生有句话说的还是对的。
没有了枪,就没有了命。
那群明明看着地上枪却不敢拿起来的土匪们像是一群受到了惊吓的鹅,被杏儿和鸡窝子用枪驱赶和杀戮。
先后被救出来的兄弟们端着枪,表情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们喊着“谁拿着枪就杀谁”,居然又让好几个人放下了武器。
就在这个时候,卫从武回来了。
“杏儿!”
看着自己的“未婚妻”端着枪,卫从武冷峻的表情有了一丝的柔和。
反而是杏儿转身看见他之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接着,就晕倒在了地上。
鸡窝子此时的表情,堪称整场戏中的亮点。
拍摄结束,池迟盘着腿坐在地上,笑眯眯地喝着于缘给她准备的饮料。
宫行书对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反复斟酌推敲,最后拍了一下腿说:“你晕的还可以再戏剧一点儿,转个圈儿啊,或者我给你从上面洒几片叶子下来。”
池迟想了想到时候会呈现出的样子,觉得可以“试一试”。
大燎寨这个电影拍摄中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很多人都会有在拍戏的过程中碰撞出心的想法,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很愉快地来“试一试”。
从一个商业项目完成的角度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但是对于宫行书的电影来说,时间——是他完整自己作品的过程,他享受这个过程,并且希望他的同伴么也都能从中有所收获。
比如严鹤,对池迟这里该如何更加戏剧性地晕倒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甚至还自己亲自演示了一遍,换来了在场所有人的一阵爆笑。
池迟没有笑,她被另一个人“晕倒”的样子所吸引了。
叶芽儿,像是一个笨拙的木偶,原地跌跌撞撞地转着圈儿,双手举起,然后慢慢地,足足转了三圈儿才倒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池迟可以做的比她好一百倍。
真正让她目不转睛的,是那个名叫叶芽儿的女孩儿脸上的笑容。
她太熟悉了。
255 羊圈()
就像她的命一样,最远不过到山下的镇上,最多不过求多几头羊,特喜欢那种镜头都对着她,副导演夸她的感觉,可是这一切结束了,她还是操持着一家三餐的那个村姑,面对池迟这样仙女儿样的女孩儿,她连自己的手都不敢看一眼的村姑。
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些人生来是光鲜的公主,有些人生来就跟羊混在一起,只能把挣脱羊圈当成自己奋斗的目标。
叶芽儿突然就想哭,扯着嗓子嚎哭的那种,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被选来当什么群众演员,更后悔跟池迟聊天、说话、后悔自己接过了糖果和面包,后悔自己看见了池迟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发着光的样子。
“你喜欢演戏么?”
蹲在她身边的池迟突然问她。
叶芽儿猛地坐在地上,左手撑地的时候被小石子硌了一下。
她“哎哟”了一声,已经被池迟从地上拉了起来。
“伤到手了么?”
看见池迟的手,也看见了自己手,叶芽儿猛地把手抽回来,连柴火担子都不要了,扭头就往家里跑去。
真要追,池迟肯定是能追的上的,可她没有,看着叶芽儿的背影,她弯下腰默默地扛起了分量不轻的柴火。
很奇妙的,她知道叶芽儿现在的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在很久之前,她也一次又一次地摁着胸口问自己:“人为什么要有梦呢?当梦想只能是心里小小的一团奢望,那整个人都随时会陷入到巨大的痛苦中。”
这个世界上太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这种痛苦折磨着,有些人选择了遗忘和妥协,有些人选择了奋起挣扎。
如果、如果叶芽儿选择了后者,池迟很愿意帮她一把,只要她够痛苦,也能因此而更努力。
把木柴放在叶芽儿家的门口,池迟脚步轻快地去回去吃晚饭了。
第二天早上池迟跑步的时候没有看见惯常起来做活儿的叶芽儿。
打退了土匪的进攻,身为大功臣的杏儿反而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她为什么会枪法那么好,她为什么会打架,她为什么还能做机关?
卫从武当众把杏儿叫来给大家一个解释,杏儿理直气壮地说:“我想干,我干了,我干成了,到底为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世上很多事情就是你想干成就能干成的。”
除了质疑她的人之外,寨子里也有很多喜欢池迟的人,听见她的话,他们“呱唧呱唧”地鼓掌。
“说得好!”
“一听就是读书人说得话!”
其实,他们可能都没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这些人,杏儿忍不住笑了,刚刚气氛里面的那点针锋相对也就在空气里散了。
卫从武咧着嘴笑,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杏儿的手回家了。
他也是用了自己的影响力,压下了对杏儿的种种非议。
“你拉走我,可拉不走别人的舌头。”
宫行书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没事儿,在这里,我是刀,能杀人,是盾,能护着这个村子,也是针,能缝上别人的嘴。”
“刀和盾都是硬就够了,针可不一样,得有好线,线要结实。”
杏儿慢慢地说着,声音软软的,话里的却像是带着什么能刺痛人的东西。
“不然,嘴没缝上,别人可就都看见你弄得那些人满脸血了。”
“那又怎么样?”
“你就要缝上更多人的嘴,可你没有线,所以满脸血的人越来越多,看见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是刀还是盾,他们都当你是能伤人的疯子。”
卫从武认真地说:“那我可要小心去找些好线来用了。”
“好线可不好找。”杏儿低着头,脸上带着略显诡异的浅笑,“得花钱养着,还得把线头攥紧了。”
那针与线,涵盖的含义实在广泛。
“那干脆就不当针了,也就不用费劲去找线了。”卫从武突然这么说道。
杏儿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也同样停下的男人。
两个人的目光交滑而过,最终落在了对方脸上别的位置上。
“我当你的刀,当你的盾,都能护着你。”卫从武目光深深。
杏儿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恰似被风掠过的蝴蝶翅膀。
“你护着的人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杏儿就貌似娇羞地跑了。
卫从武看着,看着,手指在腰间的枪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跑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杏儿的神色冷淡且冷静。
所有的旖旎,不过是风里的一点琐碎。
拍完了自己的群演戏份,叶芽儿站在拍摄地旁边看着池迟拍戏,其实她今天想跟那个王副导演说自己已经用不着陪池迟学什么了,教却不听话,牢牢地停在这里,让她看着池迟从远处跑过来,脸上的羞涩红晕褪去,眼中的脉脉含情不见最后变成了冰冷的模样。
这样的变化,让叶芽儿叹为观止,只用这一个镜头,她就让人仿佛是看见了一幅画,或者听完了一个故事。
如、如果是自己呢?
她忍不住去想,着了迷地想、发了疯地想,忘了自己要找王副导演干什么,也忘了自己要躲着点儿池迟。
那场戏就像是她见过的气球,进了她的心里之后就吹了起来,让她的心又胀又酸,辗转难安。
下戏的池迟看了呆在那如痴如狂的叶芽儿,笑了笑,走了。
“助学基金?天池一直都有这样的项目。”
池谨文坐直了身子和他奶奶通电话。
“我知道那个。”做慈善可以少缴税,很多企业都有着类似的资金投入,天池的那一套更是池迟在任的时候就已经搞起来的,“可是助学基金是针对孩子的,小学到大学可是如果一个老人想要上学呢?或者,一个小女孩儿并不想读普通的专科本科,而是想学表演专业、音乐专业之类烧钱的项目呢?”
助学基金就像最低生活保障一样,只是在数量上减少了失学的数量,却不会在意每个被帮助的人到底想学什么。
池迟想要弄的新基金,着眼点就在这个“想”上。
明明人人有梦,如果只是蹉跎于时间、困顿于环境和金钱,池迟很愿意去帮他们一把。
这还是叶芽儿给她的灵感。
256 花儿()
大学四年要结束了,宿舍里的几个姑娘们反而比以前的关系更好,毕竟回头看看这四年,即使有过什么纷争和不满,到了现在也都已经成了“最后学生生涯”的一部分,就连些微的不堪都光彩明亮了起来。
“是你们的最后学生生涯,我还得接着当研究森咧!”嘟着嘴卖萌说话的钱晓桦只得到了室友们把她摁在床上的一顿挠作为回应。
今天,按说钱晓桦应该在图书馆里为自己的毕业答辩做最后的准备,可是她却抱着书溜回宿舍,路上还买了两包薯片和一听可乐。吃货吗,看吃吃的时候总是跟零食更配哦。
上网,翻墙,一看时间还有五六分钟,钱晓桦打开手机嘿嘿笑着刷了刷微博,池迟一拍戏就杳无音信,如果不是有平阳的片花剧照顶着,她们这些吃货们早就受不了这种相思之苦了。
就因为去年自家吃吃一直在外国拍戏,为了能得到更多关于她的信息,钱晓桦学会了翻墙,还提高了自己的外语阅读能力,顺便注册了外网社交账号,每个周也发几次池迟的美图,力求能安利来几个外国的粉丝,跟她一起花痴池迟。
就像年初的时候池迟参加某个高端品牌的珠宝慈善晚会,钱晓桦就迅速拿到了外国记者们拍摄的红毯照片,为此,她得意了好几天。
按说池迟杀青的时间跟她的生日也接近,不知道她过生日的时候能不能出现一下。
至于池迟说的那个未知的“惊喜”,钱晓桦心里偷偷期待着,谁也没告诉。
钱晓桦并不是唯一一个一反常态溜回宿舍的,她刷了两分钟微博,时梦也开门回来了。
“开始了么?”时梦把书包往钱晓桦身边的桌子上一放就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
“什么?”钱晓桦呆呆地问,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爱吃一刻”会突然多了一个人。
头发半长的时梦脸上画着淡妆,看起来比钱晓桦成熟一些,她一拍自己室友的肩膀说:“今天不是池迟新电影的第一个片花么?”
“啊,是啊。”
钱晓桦终于明白了,时梦也是跑回来跟她一起看池迟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家小梦梦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现在也成了个追星狗了。”
长叹一声,钱晓桦刷新了一下网页,七恶棍的第一支角色片花已经上线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让钱晓桦熟悉到挫骨扬灰都能辨识出来的脸,这张此刻血肉模糊的脸被人给了个大特写。
她的脑袋似乎被什么压在了地上,凄惨的脸上勾起了一个冷冷的笑。
钱晓桦突然有些恍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池迟,池迟是这个样子的么?明明已经身受重伤了,还是能让人冷到骨子里?
接着,旁白响起。
“成为一个好人。”
“怎么成为一个好人?”
“做好事的人就会成为一个好人。”
“哦我拒绝。”
拒绝的那个女声有些冷,有嘶哑。
伴随着旁白的是镜头的切换,一个金发女人出现在屋顶,长发蓬乱又飞扬,然后是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再是整个大楼的玻璃猛地碎裂,慢速飞散的玻璃碎屑中有人像鸟一样轻盈地飞出
“好人,是生活在别人的评价里,在他们的眼里你是恶棍,做一万件好事,也是恶棍。”
激烈的打斗突然开始,黑色的鞭子与宽厚的手掌击打在一起,黑色的发辫划过蓝色的眼睛,阴暗的房间里两个人的每一次碰撞都带着某种真实的震撼,一个灵巧刁钻,一个凶猛有力,让人忘了她们是谁,更忘了她们的性别。
“砰!”
肩膀上有蛇鳞刺青的人被重重地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