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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宫情史-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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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莫非……”

    咄咄逼人,势不能忍。完颜珮想着自己最近身的侍女,曾哭着说她的侄女儿被这位跋扈的贵妃为小事割了舌头,又说贵妃悍妒,宫里其他女子概莫能孕。那日情景,她果然是无法无天,触手都伸到了紫宸殿!再不给她点教训,只怕不知又要在皇帝面前倒腾什么瞎话去了!

    念着自己的弟弟完颜速,她没有痛下杀手。只不过,侄女儿肚子里的那个凭恃,再不能让她拿出来作威作福了。

    事情过去,完颜珮后来才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此刻,她目视皇帝,微微笑道:“可惜我年纪大了,居然这两天才想明白了。澄儿,你叫人哄得好苦!”

    完颜缃怒发冲冠:“太后居然此刻还在颠倒是非?我若哄了陛下,叫我天打五雷轰!”

    完颜珮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嫌恶地一撇嘴:蠢成这样,怪道给人当枪使。她说:“不用天打五雷轰,上苍知道你不配做娘,已经收了你的孩子——这是你的报应。清儿的遗孤,我也是疼的,但是有你这样厚颜无耻、薄情寡义的娘亲,他也是命苦。你何不告诉皇帝,你又是如何算计着进宫勾搭他的?”

    她对侄女失望、对儿子也失望。今日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太后自知没有兵权和政权,就没有反戈一击、反败为胜的能力,但是她不好过,所有人也都不要好过!所以她毫不怜惜地彻底撕开了脸,一桩桩、一件件,把他们偷情的往事当众说出来。连皇帝都面红耳赤,连连跺脚叫太后住嘴。

    完颜珮说得惬意,哪里停得下来!她说:“澄儿,你就是这个心软的病,见到美色就忘了一切,听阿娘的话,要改!你弟弟脾气虽然不好,但是个实诚的人。你看你身边,到处是别有用心的人,除了亲生的弟弟,你又能信谁?”她的目光突地锁住了完颜绰,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被雷击一样。

    “譬如,你看看你身后的好皇后,为了先帝的宠信,不惜以自己的身子做美人计,勾搭那个汉人俘虏王药。若说当时勾搭成奸也算是为国献身,可怎么现在,你们不停地找机会提拔那个王药呢?”

    她目光带着对完颜绰恶意满满的挑衅,但在皇帝看来是一个母亲的诚挚:“儿啊,你不查查这事?这么大顶绿头巾,你忍得了?”

    皇帝狠狠一口气倒呛进咽喉,顿时咳声大作,几乎站不直身子。完颜绰本来谋算着一切,不意太后今日撕掉儿子的面子,来攻讦她们姐妹两个,这变故也委实惊心动魄。她见萧邑澄勾着身子,咳得气息短促,仿佛要把肺都呕出来,不禁本能地去为他顺着胸口。

    她的手被萧邑澄狠狠一巴掌打开了,他回头瞪视着完颜绰,眼睛里隐隐约约瞪出了血丝,压低声音问:“太后说的……可是真的?”

    完颜绰颇有急智,此刻完全不能有犹豫,她极快地说:“太后说的你都信,是吗?”

    萧邑澄又犹豫了。完颜绰疾步走到妹妹面前,伸出红肿了一片的手道:“阿雉,把刀给我。”

    完颜缃刚刚被骂得羞愤欲死,此刻才从震天一样的惭愧和恼怒中醒过来,愈发握紧了手中的小刀,瞪着自己的姐姐:“你想干什么?你想抢我的刀?”

    完颜绰用力笑道:“妹妹,他们兄弟是一体的,我们姐妹难道不是一体的?你拿着刀,谁都杀不了,只能杀你自己。可是大家都知道你哪里下得去手?太后的意思不就是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和海西王生的儿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她心里不仅没有我们这些侄女儿,甚至都没有她的亲孙子!”她声音越来越低细婉转,带着诱惑一般的颤音:“阿雉,刀子我来保管。你别中了计,一刀子下去,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完颜缃早就没有了理智,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刚刚当众的侮辱,更让她恨到极处。姐姐如小小的燃烧着的香头,恰恰点在她的火引子上,她“嗬嗬”地似哭又似笑:“谁说……谁说我下不去手?她诬陷我,我是清白的!”她看着皇帝,哀婉地喊:“陛下,陛下……我们是不是清白的?是不是因为彼此喜欢,才在一起的?你说过,你要为我担着的!……”

    那厢也在极度的惊、惧、羞、愤之中,根本抬不起头来,只是恨自己的母亲,恨到了骨子里。

    完颜缃渐渐绝望了,她倚赖的男人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又看看面露胜利微笑的太后,恨意无以复加——可她那么远,怎么杀得到?

    唯有杀自己来报复他们!她暗暗地想着,咬着牙看着面前低着头的男人。让他后悔!让他永永远远地后悔!

    完颜缃横刀架在脖子上,犹豫了片刻,等待有没有人跟她说“别!”

    可惜只有她不想听到的、姐姐的尖叫:“快些拦住贵妃!”扑上来的几个人穿着宣德殿内侍的服饰,平常在皇帝身边也没怎么见过,他们冲上来似乎是要夺刀。然而完颜缃哪里料得到他们扑上来的劲是那么足,压着她握刀柄的手,使足了暗劲儿。

    她听到“噗”的一声,脖子刺痛了一下,然后,她的气管里涌进了大量的液体,她呛咳着,想叫人帮忙,却说不出话来。眼睛一低,发现胸前的衣服上已经满是喷溅出来的鲜血。她的姐姐,张大嘴尖叫着她的小名,又哭着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完颜绰身上全是她脖子里喷溅出来的血点子,把一身素净如宫女般不起眼的鹅黄色襦裙染满了碧桃花。

    完颜缃想狠狠骂姐姐一句,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更多的鲜血呛进了她断开的喉咙,胸膛胀满,而头脑因为没有呼吸,失血太多,渐渐眼前空白,世界对她轰然关闭。

    “是你害死了我妹妹!”趁着皇帝呆若木鸡,完颜绰迅速转身,指着太后完颜珮哭道,“你好狠的心!”

    皇帝眼前金花乱闪,已经分辨不清是非,甚至分辨不清自己的感觉。他低下头一阵阵作呕,吐不出东西来,又一阵阵剧咳,咳得直不起腰。他头脑炸裂一般,浑身酸痛难言,心头一道道过电似的抽搐和痛苦。“阿雁!”他在咳停的间隙,声音嘶哑地说,“你——你给我……”

    完颜绰咬着牙,点点头说:“妾明白,陛下身子不适,妾为陛下做主!”她回眸看着太后:“早就说过,太后往先帝陵寝斋守。如今,看来是到时候了。择日不如撞日,请送太后出宫守陵!”

    人早就准备好了。这几天王药迅速接替了禁卫的工作,调遣安排井井有条,比她自己安排得还好!除却太后的宫人尚在依依不舍中,其他人很快备好了马车,吩咐一声:“太后的衣物被褥简单备一备,随后往西头皇陵送去即可。”便把脸色铁青却又愿赌服输的完颜珮塞进了马车。

    太后的声音远远地似蛊毒般随风飘过来:“这样大的绿头巾,皇帝忍得过么?忍得过么?……”

    萧邑澄并没有出言阻止太后的离去。但当他从剧咳中缓解过来,也并没有如完颜绰想象的那样去抚尸大哭,而是格外冷静阴森。他从低处转过目光斜乜着完颜绰,仿佛是翻起的好大一个白眼,血红的下眼睑露出来,连着他抽搐的面颊,青灰的肤色,显得前所未有的狰狞。

    他瞪着完颜绰,口里道:“今日这里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朕有话要吩咐。”

    又说:“皇后不要一个人走,等一歇,扶朕一道回宣德殿。”

    喘了几下,他停了停又清晰无比地吩咐:“再传朕的圣旨,立刻到南院锁拿王药,带进宫问罪!”

第40章 选择() 
皇帝看上去极其虚弱,浑身筛糠似的抖,但当他一把抓住完颜绰的手时,完颜绰惊觉他的手劲极大,简直像铁钳似的,箍得她的手腕动弹不得。

    这样的时刻,求饶没有用,也不要想轻易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去。完颜绰一言不发,任凭萧邑澄把她拖到御辇前,狠狠地推上去,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上去,挨着他的皇后,手又像钳子一般伸了过来,死死地捏住她已然青了手腕。

    “拿朕的虎符给渤海王送去。”他此刻无比地像一个帝王,声音沉郁而干脆,“禁军不知道还听话不听话,不过,朕的三支斡鲁朵是忠心耿耿的,见虎符如见朕一般。叫他带着这些人到宣德殿,朕要亲审王药。”

    他的目光斜睨着身边坐着的完颜绰,阴狠狠的,颤抖的手使着暗劲。

    完颜绰疼得打颤儿,但是又脱不开他的掌握,只是瞬间,她的心动了动:可惜啊可惜,你的帝王之气这个时候才使出来!她娇声道:“陛下捏痛妾了。”妩媚的眸子瞥过去,等御辇走了一段,又低声说:“陛下这会子改信渤海王了?”

    萧邑澄喉头一阵阵翻咸腥的味道,沉默了一会儿说:“太后说得真是!坐上这个位置,果然成了孤家寡人,无人可信了!不过——”他看着完颜绰:“也只能赌一场吧。”

    完颜绰觉察他的手指略松了松,便肆无忌惮地把手搁在他的腿上:“那么,你要发现是弄错了,得和我道歉!”

    捏着她手腕的手更松了。完颜绰故意撇过头不去看他,心里澎湃得沸水似的,是的,她也要做一个抉择,此刻,她还有的选,有一条路,或许是通往康庄大道的,另一条,却明显荆棘丛生。

    到了宣德殿,御辇停了下来,完颜绰在下御辇前,嘟着嘴说:“妾只说一句,兵符至重,虽是陛下的人,交给别人掌管时,陛下也需有应付的万全之策。否则,后悔莫及。——别碰我了,我手疼!”她抬起手,不让萧邑澄再次拉到她的手腕。阳光里,她手腕上青紫的一道箍儿触目惊心。

    完颜绰跳下御辇,昂然走在前头,眼角的余光估量着宫门两边的梢间、走廊两旁的柱子、正殿两边的屏风,然后直接进了皇帝日常处政的侧殿。她的心脏“咚咚”地撞击着胸口,心情却格外平静,成王败寇,赌一场罢了。

    皇帝紧跟着她过来,在侧殿里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殿里的宦官战战兢兢想上去搭把手,他狠狠把手一甩,压低声音道:“都滚出去!等王药和渤海王来了,再通报朕。”内侍赶紧脚底抹油出去了,留下帝后二人在窒息般的气氛里。

    喝了点水,萧邑澄平静了一点,青灰的面色也回转过来一些,他抚了抚闷痛的胸口,抬脸问站立在一边的完颜绰:“太后讲的,可是真的?”

    “不是。”回答得干脆,接着又补上一句,“不过你反正是不信的。”

    皇帝点点头:“不错,我是不信。连起来想一想,确实疑点重重。”

    完颜绰冷哼了一声:“那就不要问我了,你直接问王药吧。要是你确信自己没错,我该死该囚,也只有认了。”她额角出着汗,自己知道那汗是冷的,可是却装作嫌屋里的熏笼火盆烧得太旺,又嫌弃自己外头的衫子襦裙沾满了血,嘟囔道:“好腥臭!实在忍不得!”一把扯开衣带,把沾血的几件尽数脱掉,“刷刷”丢出了侧殿的门。

    萧邑澄冷眼看她只着里头的丝绸中单,露出洁白的脖颈,弧线优美的锁骨。她解开头上汗湿的盘髻,用手指一点点把毛糙的地方梳顺,又用钗子挽好。气定神闲,浑若无事。他有些挪不开眼睛,恍惚间觉得她一定是无辜的,又觉得这么久没有和她在一起了,好像身体上还有些想念她。

    或者,再给她一次机会,处决掉无足挂齿的王药也就算了?

    时间便是更漏里的水,听着“滴答”“滴答”枯燥无味,在无味中,转瞬也就过去了。前头南院值侍的地方离得并不远,他们俩很快听见外头的黄门侍宦同更漏一样枯燥的通传声:“回禀陛下,王药带到。渤海王也带着陛下的斡鲁朵近卫到了殿外。”

    或许是完颜绰刚刚的话打动了萧邑澄,他低着头略一思量,说:“王药绑进来。渤海王去刀剑,与其他人都在外头等候,朕不通传,不许进来。”

    殿门口丢着被血沾染了大半的衣裳,殿里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王药一路上听渤海王调笑着问他:“哟,听说你和我那嫂子有一腿?没看出来嘛!……”他已经预感今天是自己的死期了,只是此刻看着沾血的衣裳,心不由突突地跳着:不知道完颜绰已经怎样了。那一瞬间,他几乎决定了,既然自己已经死定了,那么,能保住她也好。最多不过是自己再熬一番酷刑,就和被俘的那会儿一样,死死不开口、不承认就是了。

    他被踉跄地推进去跪倒,双手从肩部开始被反缚着,完全无法控制平衡,胸口绑得太紧,呼吸间都会疼痛。推他进去的那禁卫大约看到了什么,慌忙退了出去。王药努力抬起头,看见只穿着中单的皇后,露出一大片脖颈,仿佛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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