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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的顾家,可全赖着老五撑着。”
“无论五爷还是六爷,都是大夫人嫡亲的弟弟,再怎么也是血脉连着,大夫人无需过于忧怀了。”顾妈妈只择中劝了劝。
汪大夫人回头瞧了眼顾妈妈,含着笑直将顾妈妈瞧得力道忽而重了,她轻呼一声,顾妈妈便被吓得齐松了手。
拍了拍自已被顾妈妈不小心捏得重了的肩膀,汪大夫人让顾妈妈继续:
“没事,你么,我还是了解并放心的,倘若说这南黎汪府里,还有谁是我全身心信任的人,约莫着也就你了。”
顾妈妈被汪大夫人这一番话说得眼渐渐泛了红,只觉得她这一辈子不嫁人不离汪大夫人半步,这会就汪大夫人这一句话已是值了!
汪大夫人不必回头去看,也知道顾妈妈既感动又伤怀了,她轻拍了拍顾妈妈捏在她肩上的手,入手的粗糙令她也不禁有些感怀:
“真是岁月不饶人,我们都老了,可老归老,心可以老,胆量可不能越老越回去。”
这话中有话,顾妈妈是听明白,可她还是没作声。
“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陪着我嫁进汪家的大丫寰了,到现今这么些年了,有什么话说就说,你可不能学了旁人尽挑好听的给我听,不好听利害的则放在肚子里不说出来。”汪大夫人示意顾妈妈不必给她捏了,将顾妈妈拉到炕上一旁坐下。
顾妈妈本是跪在炕上,跪在汪大夫人坐着的身后给汪大夫人捏着肩膀。
这会被汪大夫人那么一带,汪大夫人又转了个身,两人瞬间在炕上一侧面对面地坐着。
顾妈妈谨守规矩,赶紧便想下炕去,却被汪大夫拉住了手:
“大夫人?”
汪大夫人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六不可靠?从一开始我就错了,错在选错了对象?”
顾妈妈没再从中挑了又择,择了又拣,看着汪大夫人满眼柔色,就像在看着当初还未出阁,还是京中顾家三小姐的眼神儿。
汪大夫人也是被顾妈妈这样的眼神儿触动了。
有多久,主仆二人未曾再回到最初那一段最美好的回忆了?
“三小姐……”顾妈妈滑下一行泪,声音略哽咽:“容老奴再喊大夫人一声三小姐,三小姐,这些年你嫁入汪家,又随着三姑爷搬到南黎府久居落根,其中的苦与累,其中的艰难,老奴都知道,都看在眼里呢,可三小姐啊,如今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去争那个虚名?”
汪大夫人本也是流了泪,可一听顾妈妈最后问她的话,她瞬间撇开了顾妈妈反握住她的手,声调微冷道:
“为什么?有什么不好?你刚才不是还说知道这些年我的苦累与艰难么?怎么?都是假的?都是说说而已么!”
“三小姐……”顾妈妈唤道,她还想再劝劝汪大夫人,然汪大夫人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汪大夫人低斥道:“我早不是京中顾家的三小姐!我是南黎汪府的大夫人!”
顾妈妈看着自已已空了的手,缓慢地下了炕,她跪在汪大夫人跟前炕下:
“大夫人,五爷是京中顾家的主事人,也素来有大本事,六爷……六爷的性情,大夫人也是知道的,难道大夫人真的认为六爷那样的性情足以担得大事?”
汪大夫人被顾妈妈质问得指尖一抖,她移手到炕几上想端起茶盖碗,却发现她指尖抖得厉害。
五指慢慢收紧握成拳,待到感受不到尖指不受控制地轻抖之后,汪大夫人方道:
“老六不适合官场,这一点我父亲尚在世时,便说过了,我也赞同,可老六谋的不是官,他……”
“六爷谋的是京中顾家的主事权!”顾妈妈接下汪大夫人的话,苦口婆心道:“大夫人赞同仙逝老爷的话,那老爷还曾说过另一句话,三小姐可还记得?”
三小姐三字一出,这是提醒汪大夫人即是南黎汪府的大夫人,也是京中顾家的女儿。
汪大夫人没有忘,即便外嫁这么多年,她也没有一刻相忘的!
可那又怎么样?
京中顾家三小姐早就成了南黎汪府的大夫人,即是她除了记得父亲说过老六不适合官场,不让老六入仕的话之外,也记得父亲说过的另一句话那又怎么样?
事情已做到这个地步,她哪里还有回头路?
即便这会真如京中那位所言,倘若无法再撑下去保得全局,便及时收手。
可一旦收手,那件大事必然得败。
便是不败,在近几的也终将不能再动,可她南黎汪府能等么?
不能!
一旦收手败了,她南黎汪府再想搭上京中那位,恐怕便遥遥无期!
她明白顾妈妈的苦口婆心,她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她不能停,不能收!
汪大夫人居高临下瞥睨着跪在炕下跟前的顾妈妈,沉默了半晌,她出声让顾妈妈直身,不要再跪着。
顾妈妈如言起身后,汪大夫人便道:
“你说的那话,我自是记得,父亲不仅说过老六不适合官场,也说过老六无法当得一家之主,承继京中顾家世代宫中太医的威名,可……”
顾妈妈抬眼瞧着汪大夫人,却不言,只静默瞧着听着。
“可或许是我父亲太武断了呢?”汪大夫人这一句话连自已都觉得底气不足,她微微埋头敛目:“老六不适合官场,所以不入仕,可老六的医术却是与老五不相伯仲,怎么就不能成为顾家之主呢?”
顾妈妈问:“大夫人是觉得仙逝的老爷偏心?”
“难道不是么?”汪大夫人反问顾妈妈一句,见顾妈妈不答,她接下道:“我们京中顾家立家主从来都是立贤,不立嫡也不立长,老五虽是占了嫡,却并非长,倘若非因着顾家祖训这一点,老五怎么可能成为顾家家主?”
顾妈妈道:“五爷确有了得的医术,如今更是威名远播,即便不在京中,谁人不知京中顾家五爷有生死人肉白骨之称?”
汪大夫人呵呵笑了两声:“这还不是因着父亲自小就偏颇!明明老五与老六一样学得快,领悟得深,可父亲眼里偏偏就只有老五!”(。)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尾声()
让玉拾没有想到的事儿,她在京城还没站稳脚跟,准备大干一场的事儿还没真正出手,她就收到了罗恭快马加鞭让冰未亲自出马送来的信。
她看完后一阵发愣。
冰未说:“千户大人,大人的意思是让千户大人也不必再回南黎府了,就呆在京城等大人,大人料理完诸事,便会很快起程回京。”
玉拾点头:“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
冰未走后,她呆坐着,许久叹了口气。
壁虎进屋里来恰好看到玉拾叹气,她上前把新沏的茶换下已凉的茶:
“大人叹什么气?可是出事儿了?”
玉拾轻嗯了声,本不想多说。
但想起壁虎是来报恩的,她又因着奉皇差查铜钱知县案,让壁虎跟着报恩。
这会儿案子凶手自首,罗恭也来信说明很快处理完回京,那她也不必再留壁虎,说:
“再过些日子,我便要回玉府去了,你也不必再跟着我,回去跟张东胜说,恩已经报完,我和他两清了。”
壁虎愣住:“大人的意思是案子破了?”
玉拾点头,她既惊讶也不信:
“这怎么可能?”
就在冰未亲自送来罗恭的信来,她也觉得不可能。
可事实就是可能,且这个可能已经成为事实。
玉拾说:“凶手已经投案自首,对刺杀珠莎县三任知县,他是供认不讳。”
壁虎听了一急,也未想是她该问还是不该问,直接问出口:
“凶手是谁?”
“林生。”玉拾也没打算瞒,反正这事儿瞒也瞒不住:“他是南黎府汪家大少爷汪中通手下雇佣的江湖杀手。”
“汪家大少爷是主使?”壁虎随即想到南黎府汪家,“那南黎汪家……”
玉拾知道壁虎想问什么,她端起新沏上来的茶抿了口,说:
“汪中通自揽罪责,一人全背,不管出发点和目的是什么,在他向指挥使大人自首之前,他就已经自请逐出南黎汪家。”
壁虎明白了:“所以汪中通不再是南黎府里的大少爷?他所犯下的罪责与南黎汪家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玉拾笑:“怎么可能没关系?谁想一想都知道有关系,可汪中通只一个劲地说是他一个人的主使,与他家中无关,如今又与南黎汪府彻底断了关系,连族谱上这会儿也划去了他汪中通的大名,南黎汪家也表了态,对汪中通的所作所为表示全然不知,知道后很是痛心,并且愿意大义灭亲……你说,即便真有关系,也该早被他们抹得一干二净了吧?”
壁虎沉默了。
半个月后,罗恭回京复命。
皇上像是知道什么,也对罗恭的处理方式有点儿不满意。
但再深究下去,皇上又大概怕会像失去浩英公主朱蓉一样,再失去哪个儿女,所以最终他选择了同意罗恭的结案。
毕竟主动投案的汪中通在结案后便自杀了,死在南黎府。
江湖杀手林生也随之而去。
策划的主使和执行的杀手都死了,这铜钱知县案不结,还能怎样?
总不可能再查出另一个凶手来。
玉拾今天很头疼,玉将有点儿摸不着北,玉枝有点儿奇怪加兴奋。
三人站在院中庑廊下,看着院子里赤手空拳较量已有半个时辰,皆浑身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但依旧剑拔驽张的两个人。
玉枝问:“父亲,哥哥,罗指挥使和孟督主……他们这是把咱家院子当练武场了?”
玉将既深沉又慢吞吞地嗯了声。
没再说别的,他继续观看院中两个后生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斗。
玉拾则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大概今早出门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摔到脑袋了。”
连城不知道玉府里有热闹,且还是一大早就有的大热闹。
他刚进玉府时看到罗恭和孟申你来我往地打得火热,他直接被吓了一跳。
再往两边看到冰未和年子,正前方庑廊下又站着玉拾、玉将、玉枝三人。
他掂量了再掂量,思忖了又思忖,最终向左侧的冰未靠近,问:
“你家大人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跟孟督主扛上了?”
冰未连个小眼神儿都没给连城,只摇了摇头,末了往玉拾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够连城联想猜测的了,他立刻往玉拾身边跑去。
礼数周全地跟玉将见过后,他就冲玉拾问:
“大人,这孟督主怎么一大早到玉府来了?指挥使大人和孟督主向来不对盘,今儿怎么这么巧竟是碰一块儿去了?”
玉拾正愁没人来给她出出气,连城这一出现,她伸手就给他后脑勺呼一掌,有点儿咬牙彻齿地说: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虫子!”
今日难得她休沐,更难得她今儿有想陪着父亲和妹妹到街上去逛一逛,最后难得她居然在休沐日起了个大早,本来美好又舒心的一日之晨,没想到就被院子里这两货给全搅黄了!
问她怎么回事儿?
她还想知道呢!
打到了晌午,其实也不用到晌午,罗恭就胜出了。
但因为玉拾投给孟申看有没有受严重明显外伤的那一眼,罗恭没等落败的孟申爬起来,就又一拳揍了过去。
玉拾刹那捂眼。
有了罗恭这一拳,本来落败就不甘心的孟申就更不肯轻易罢休了,任在场的人怎么劝架,他就是死追着罗恭不放了。
罗恭当下一个冷笑,大有正中他下怀的深意,抡起拳头提起脚又和孟申开始第二轮较量。
这两货继续相亲相爱相杀,玉拾看得无聊,最后招呼围观的众人都到屋里去吃茶用点心。
最后冰未和年子没进屋,玉家三人和连城都进了。
直到晌午时分,罗恭进了屋,后面跟着冰未。
冰未是直盯着罗恭脸上挂彩的青一块紫一块,那眼神儿别提有多担心和心疼了。
罗恭一进屋就和玉将客套,又跟着玉将到书房去深深交心足以两刻钟后才回来。
他一回来,就让还在屋里陪着玉拾聊话的玉枝、连城出去。
连城不敢不听,玉枝却是不怎么怕罗恭,玉拾又不发话,于是她就杵着不动。
直到玉将出马,一把把玉枝连拉带拽地带出屋里。
闲杂人等都出去了,还能贴心地给两人阖上门。
玉拾觉得有点儿猫腻,边端着茶盖碗喝着,边问:
“你今日怎么了?跟孟申扛上做什么?还有,你又跟我父亲告我什么状了?”
罗恭慢条斯理地在玉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