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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杨柯死了,卑职也把帐房先生给带过来了!”
杨柯死在京郊一个无人窟里,那里是荒郊野地,平日里连野狗都没一只,荒凉得很,杨柯会死在那里,必定有什么原因。
连城也想过杨柯为什么会出现无人窟的理由,原先以为杨柯与汪净勾结,突然败露之后,杨柯便已成了丧家之犬。
而汪净却是不同,他身后可还有诺大的东厂,身份虽仅仅是东厂的一个档头,但好歹钓着杨柯这么一条锦衣卫傻鱼,成为东厂与锦衣卫之间的桥梁,其身价不可不谓倍增。
于是连城当看到杨柯的尸体时,头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汪净,想来在这个敏感时期,可谓上一刻生下一刻死的紧要关头,能把藏得严严实实的杨柯约到这荒无人烟的无人窟,并杀人灭口的人,除了东厂档头汪净,实在不作第二人想。
但当连城继续在无人窟扫荡的时候,就在杨柯身死之地的不远处,被他扫荡到了第二具尸体,这个不作第二人想便瞬间被推翻。
连城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郁闷:
“大人一定想不到是谁……”
未料玉拾挑高了一边眉毛,毫不思索地吐出一个名字来:
“汪净?”
连城没想到玉拾一下子便猜中了,当下更为郁闷地点了下头。
罗恭嘴角微微上翘,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他与玉拾猜的是同一个答案。
洪烈淡定地稳坐一旁右下,上两位一个是整个锦衣卫衙门的最高统领,另一个是他们北一所的千户大人,再左下的一个是他们的头顶上峰,这三个人齐聚议事,哪里有他们言的份。
听,听着便可。
洪烈刚在心里自我念叨完,便见坐在他下的二货林冲霍然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十分欢喜,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太好了!这个乱勾人的老妖精要是不死,我定然……”
玉拾淡淡的声音适时传入高兴得挥拳的林冲耳中,强行中断他的兴高采烈:
“定然怎样?”
林冲的话被迫中断,看着玉拾平静无波的一张玉容,又听着那“定然怎样”的四个字怎么听都含着一股寒气,他收回拳头放下,立正站好,满面错愕:
“没、没怎样……”
蔫蔫地回完话,林冲垂下的双眼不停地向洪烈瞟去,心道——哪儿错了?哪儿说错了?那勾得好好的杨柯总旗背叛了北一所,不是老妖精是什么?
可玉拾的脸色与语调明显召示着暴风雨来临的前兆,着实让不知错哪儿的林冲好生郁闷。
本着同僚相亲相爱的好宗旨,他才不断以眼色示意洪烈帮忙提个醒,可洪烈那明显收到信号却又不想理会的模样,一下子便让林冲急得差些嘴生火泡泡。
林冲莫名奇妙摸不着头脑,洪烈更是压力山大。
洪烈本就被林冲突然来这么一招吓了个够怆,又感受到因着林冲对他的注目有加,连带着玉拾的一双利眸也关照到他身上来,他紧抿嘴巴,不动如山之际,默默地在心中把自已不知死活,还敢拖他下水的林冲反反复复骂了个百遍。
至于林冲作死的乱瞟与玉拾的照顾有加,洪烈已经打定主意,倘若玉拾不开口点名,他便死活赖在这张朱红梨花圈椅里不动不开口,权当透明人了!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洪烈打定主意的下一刻,玉拾如春风般的声音再次往右下的方向吹来:
“洪烈,你可是有什么想法?又或者林冲的想法便是你的想法?”
握草!
果真怕什么来什么!
洪烈默默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然后十分郑重地起身回话:
“属下认为,汪净与杨柯一样,皆是被人设计,同时被灭口于无人窟。”
玉拾点头道:“嗯,对此你有何看法?”
洪烈道:“不排除是东厂所为。”
玉拾追问:“没有了?”
洪烈一怔,硬着头道:
“暂时想不到其他……”
玉拾略为失望,摆手示意洪烈坐下,她便直接问林冲:
“林冲,你来说说,你现在的看法。”
林冲听完洪烈所说的话后,他便知道自已错了,且还错得离谱,再瞄到斜对面左座的连城阴郁的脸色,他便更知道自已错得彻底,脑袋埋得低低地道:
“杨柯与汪净一同被灭口,那我们要查是谁起头撺掇杨柯背叛北一所的线索,便同时断了。”
所幸还没蠢到外祖家,玉拾算是松了口气,虽不聪明,在点拔之下倒也能想出其中关健,再悄悄瞄了眼淡然自若的罗恭,只觉得这家伙实在不该呆在她的北一户。
有什么进展,她去指挥司找他禀报便是,偏要亲临看她笑话。
第五十三章 默剧()
随即玉拾想到罗恭来找她,也是为了要讨论案情。
两相矛盾之下,玉拾玉手一挥,示意林冲与洪烈退下,反正他们呆着也表不了什么新奇的建议,不是目光短浅,便是中规中矩,索性别让他们丢人了,也省得她的脸色越练越厚。
玉拾这一挥手,严如大赦,两人即刻行礼告退。
洪烈尚退得有持有度,不慌不忙,玉拾看着还算安慰,目光一转,移落到林冲身上,见其退得飞快,灰不溜秋逃难似的,她不禁默默扶额。
再瞅着指缝间的空档,玉拾恶狠狠瞪了眼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连城。
连城被瞪得如坐针毡,罗恭则是嘴角愈上翘了些。
玉拾道:“杨柯与汪净既然都已被灭口,这事便先搁下吧。”
连城哪敢有异议,赶紧应了声是。
这时久不开口的罗恭说话了:“听你说,那帐房先生先前出现在云来酒馆,是为了收帐对帐来的,那么此人指不定就是驸马爷为自已埋下的第三条暗桩。”
玉拾点头道:“确有可能。”
让连城去将帐房先生提到北一户来的当会,玉拾问罗恭:
“对于杨柯与汪净同被灭口的事情,大人有何看法?”
罗恭瞄了眼问“有何看法”问上瘾了的玉拾,玉拾被他瞄得不动如山,甚是理直气壮地道:
“卑职这不是秉着诚恳好学的态度向英明神武的大人学习么!这还是当年卑职刚进北镇抚司那会,大人亲赐卑职之金玉良言!”
所以,她是听话的乖学子?
所以,他要是不赐教便是自打脸?
罗恭想着玉拾各种本领近年来倒是疯长,各种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更是日渐炉火纯青,眼角含着笑,嘴角上翘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一副成功让玉拾夸他的话取悦了的模样:
“东西两厂与我们锦衣卫不对付,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西厂么,只要我们在百姓中的行事不让西厂的狗腿子抓到把柄,他们也就算是半个御史,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至于东厂,也就孟申那只老狐狸还有点看头,像杨柯与汪净这样的小打小闹,本座瞧着也就是孟申手底下不成气候的狗腿子闹出来的幺蛾子。”
倘若说芳龄仅二十的孟申是老狐狸,那么罗恭当仁不让也是一只老狐狸!
玉拾十分赞同罗恭话中的重要观点,但在评点东厂督主孟申是一只老狐狸这件事上,她抱持中态度,她非常想提醒罗恭一句——您老今年贵庚十九,不过小您老口中的老狐狸一岁!
可能是她的眼睛亮得过了头,以致罗恭刚表看法,便深深觉得她的眼神极为不对路,不禁往玉拾那边倾身欺近了些,隔了张高几愣了缩小将将一半距离:
“你有异议?”
老狐狸的圈子她不懂,她怎么会有异议?
玉拾坚定地摇头道:“没异议!那么大人也赞同此事先搁置下?”
罗恭将身子坐下,轻呷了一口茶后,缓缓反问道:
“你不是下令了么?”
玉拾:“……”
终归还是瞧出了她的口不对心,她敷衍的回答,他便原样把球仍回来。
突然很想洗白白狐狸脖子咬牙大力掐怎么办!
帐房先生姓程,名和亮,是个年岁约三十左右的儒生,犹如玉拾初见他时那般斯文,明明是一小小帐房,却非得拗出一股文豪大家的气势来,令人不禁多看他两眼。
便是深知玉拾与罗恭任意一人,只要动动嘴便能随时取他的性命,程和亮行礼后在下座坐下,腰杆也挺得直直,目不斜视地正襟危坐。
接下来的问话十分不顺利,除了得知帐房先生的真实姓名之外,程和亮是一问三不知,问及钟清池的事情,更是嘴巴如同紧闭的蚌一样,死活撬不开一条缝来。
玉拾与罗恭对看一眼,两人瞬间决定陪这个帐房先生好好玩玩。
他不是不喜欢开口么?
行,那咱谁也别说话了。
就在上两人一对眼一合拍的决定下,一场以寡敌众的默剧正式拉开序幕。
自程和亮被连城带到北一户,并向上的罗恭与玉拾行过礼,表明“我就是一只死活不开口的蚌”后,时间已过了足足半刻多钟。
在这半刻多钟里,上两人谁也没半点想开口的意思。
罗恭就像看一个难得一见又极为难驯服的番邦大美人般,固执且深沉地直盯着程和亮瞧,中途坐姿都不带换的。
玉拾却是饶有兴趣地眼珠子直转溜,东瞧瞧西瞄瞄,再喝茶,翘个腿,换个坐姿继续转黑宝石般的眼珠子。
连城则秉着上两位不动他不动的原则,反正在搜捕到程和亮的时候,他便审问过程和亮,岂料这厮看起来似是软弱无能的儒生,骨头却是硬得很。
就像此时此刻,明明都冷汗夹背,明明掩在长袍之下的双腿已然控制不住地轻颤着,明明一双修长细嫩握笔杆子的手早已湿濡一片,却硬扛地直挺了腰,紧抿了唇,下巴更是紧紧绷得似一块坚硬的石头。
不得不说,连城虽然没对程和亮用过什么刑,最多是言语威喝,但能在罗恭这样紧迫盯人法之下存活过半刻钟的平民,他还真是头一回开了眼界。
虽端正坐着,身躯半点不敢动上分毫,但在心里,连城还是为看似软绵绵,实则是铮铮硬骨头的程和亮比起了大拇指。
一息一息的时间仍在流逝,程和亮搁在膝上的双手已然禁不住上罗恭的注目礼,渐渐渗出冷汗来,就连强做镇定的国字脸上也慢慢裂开一条细痕。
玉拾的目光不似罗恭那般有侵略性,因为这场默剧早在两人决定开始时,便达成“恶人便让罗狐狸去当,她唱唱白脸也就够了”的协议。
真正的文豪大家,玉拾上辈子没少见,不难看出程和亮其实只是一个形似文豪的真酸儒,只是她没想到程和亮一身儒酸气中,难得还有一身让人敬佩的硬骨头。
面对生死一瞬间,居然还能坚持为钟清所生前交代的事情守口如瓶,这让玉拾不得不夸一句钟清池那极会看人的好眼光。
相较于罗恭的注目与玉拾的无视,程和亮坐在有如刀刃的椅面上,不过几息,整个人便形同被钉在墙上的木偶般定了形。
罗恭的气场太过强大,即便不出声,视线也绝对不灼热如火,更不会冷寒如冰,可偏就有一种令人处于四面楚歌之感,就像是一场寂静无声的博奕,明明该是一马平川、一眼见底的平原,却生生教罗恭弄出个十里埋伏的大起大落来。
第五十四章 恍惚()
程和亮在心神恍恍惚惚之际,自钟清池被刺杀身亡之后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宛如一场刺激而又惨败的梦慢慢铺卷开来。
钟清池被刺杀身亡隔日,程和亮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家门,按照钟清池生前对他的嘱咐,提前来到云来酒馆收帐对帐,可未想当他刚踏进酒馆与方掌柜说不到两句话时,身后一束灼热的视线直要将他烧出几个窟窿来。
多年的谨慎小心,已形成了程和亮稳打稳抓的保守行事,感到不妙的他即刻不与方掌柜多言,转身便出了云来酒馆,几乎是慌不择路,逃得迅。
所幸钟清池早交待过程和亮,倘若钟清池死于非命,那么他在钟清池死后到云来酒馆难免会被人盯上,让他务必要小心,必定要先做好准备再进酒馆。
程和亮长到壮年,除了算得一手好算盘外,为人还十分忠心、谨慎、谦卑,于是钟清池对他的忠告,他是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并执行到底。
当玉拾那会追出云来酒馆,并站在大门左右张望的时候,其实程和亮并没有跑远,他不过是出了酒馆大门后,立刻便跑进了斜对门的一品居里去。
一品居是一家可以让寒门才子寄卖字画的店,也是唯一的一家,除此还专卖一些当代名家画作,也偶有一两幅绝世名画。
绕是如此,在万紫千红的楚京里,一品居算不得什么大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