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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拾如此做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好让程和亮消掉心中最后仅余的火气,诚心实意地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尽数告知两人,省得有谎报或少报情报的状况生。
这也是玉拾自钟小李与方掌柜均有所隐瞒的事上,延伸出来的一种防范手段。
结果显而易见,十分显著。
两人不仅得到了不少至关重要的情报,其中更有事关太子朱萧财况不佳的罪证。
倘若程和亮所言属实,那罪证便足够让朱萧脱一层皮的了。
连城专挑脸,把程和亮揍成一个猪头之后,再去吃饱喝足一番,便去执行玉拾交待下来的任务。
半个时辰后,在程和亮所居住的那一条街上,赫然出现了两个身材魁梧,容貌十分惊人的女子。
这两个女子一个叫洪烈,一个叫林冲。
两人穿着女子的艳丽衫裙,打扮得像是青楼里的姑娘们站在街上挥着小手帕,两目无神,四肢僵硬,那被迫执行挥挥小手帕的粗式小手像是举手投降般晃动着,丑陋的面容再配上生无可恋的神色,所经路人无不指指点点。
林冲要哭了,洪烈则是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身为两人上峰的连城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一通,什么为民捐躯啊,什么为国忍耐啊,反正能激励人心的话,他都通通说了一遍,直到口干舌燥,脑袋里也是一片空,词穷得再也编不出什么话来才消停。
感到无端受到无妄之灾的洪烈甚是火大,听到守在两人身侧的上峰好不容易不呱噪了,他拼命压制着火气问:
“大人,为什么是属下?”
连城一愣,随之极不好意思地回道:
“杨柯那混蛋死了,你不就成了我的直属下属了么?”
百户、试百户、总旗、小旗、校尉、力士!
洪烈在心里默默将从力士到百户的所有职位排了一整排,一个一个数下来,直教他想骂程和亮的祖宗十八代!
百户是连城,试百户一职空着,总旗杨柯已死,不就轮到他这个小旗了么!
林冲听洪烈问了缘由,他也开口向连城问了同样的问题,岂料连城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一脸快烧成炭的洪烈。
两道视线直落在洪烈脸上,洪烈瞪着不明所以的林冲恶狠狠道:
“老子的直属下属不就是你么!”
林冲恍然大悟,哦了声后,本就苦瓜的脸愈哀怨。
连城看着洪烈与林冲被迫穿上女装在程和亮家附近站了整整一日,他实在想不明白程和亮明明恼的是他,为什么却限定他不能参与?
后来连城实在想不通,便开口问了玉拾,玉拾告诉他:
“你想啊,他被捕时是一头撞到你怀里去的,这样丢脸的事情在锦衣卫中及他家附近,定然得让人笑话许久,所以他才提了这么一个条件,为的便是生更大更新的糗事来转移大家的视线,将他从众人无聊的茶余饭后的笑资中掩盖过去,从而达到以最快度让他的糗事消声灭迹的效果。
倘若新生的大糗事中还有你,你又是他想压制下去的那件糗事中的主角之一,众人不免在闲瑕谈论中容易联想到那件毁他一世英明的糗事,如此一来,你还觉得他撞到你怀里去还被你抱个正着的糗事,能消停得下去么?”
连城顿时了悟——那老混帐想得倒是挺透彻周全!
钟小李所藏的另一幅画卷还在公主府里,先前罗恭已与玉拾说好,公主府由他负责,于是午膳过后,他便带着几个锦衣卫去了公主府。
玉拾则是前往一品居与云来酒馆。
据程和亮所言,他当日不仅躲进了一品居逃过了玉拾的追捕,还早早地将钟清池交给他的帐本之一交由一品居的东家妥善保管,另一本帐本则一直被他藏在云来酒馆里,连方掌柜都不知道。
因为程和亮答应了钟清池,要绝对的保密,所以即使他与方掌柜可谓是无话不谈,但由于两人对钟清池的忠心,两人倒是从未与对方说过钟清池各自交代给他们的事情。
同时,钟小李先前也是不知道方掌柜与程和亮这两人的特别存在。
钟小李虽然知道钟清池私自扣下云来酒馆这家小金库,也知道钟清池找了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在管理,但因着保密,钟清池十分谨慎,从来不会在白日里到云来酒馆,更不会带上钟小李,通常都是在夜里毫无声息地来,再悄悄地走。
至于程和亮,钟小李便更不知道了,云来酒馆就摆在那里,他好歹也能猜到点什么,但程和亮却是不同,钟清池不但从未与钟小李提过,更是从不曾直接和程和亮碰面。
保密程度,可谓做到滴水不露。
第五十七章 话术()
程和亮领受钟清池诸多恩惠,然与钟清池却仅仅只有一面之缘,那一面是初见,更是最后一面。
在那个夜晚里,钟清池像交代后事般交代程和亮在他死后要办的事情,然后再没有出现过,直到程和亮听到他被刺杀身亡的死讯。
与钟小李一知半解的情况相同,方掌柜对于钟小李与程和亮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而程和亮对钟小李与方掌柜的事情,却是出乎意料的了如指掌。
虽然在三人之中,程和亮仅仅只真正地见过钟清池一面,但他知道的事情却是三人中最多的,更是三人中最得钟清池信任并委以重任的人。
所以那用钟清池的性命换来的两本帐册,是钟清池在意识到自已活不长久之际,亲手交到程和亮手中的。
钟清池要程和亮替他保管着两本至关重要的帐册,也要程和亮在他非正常死亡之后,将帐册交到来彻查他死因的可靠主官手中。
这是程和亮的任务,更是钟清池以性命相托的情份。
同样的,程和亮也有可能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
所以,程和亮在受了钟清池所托之后,他便安排了家人离开楚京,为了便是等到这一日的来临而可能面对的危险,不连累到他的家人。
这样的危险,程和亮与钟小李、方掌柜两人一样,他深深明白这是随时会没命的险境,也与两人一样,他只担心家人会不会受他所累,而已身性命却早已让他抛之脑后。
钟小李被打成重伤,方掌柜已付出性命,只有程和亮这会还好好的,除了被连城有技巧地揍成一个猪头,他基本安然无恙,甚至还住在锦衣卫衙门里。
这个时候,哪一方的势力想进锦衣卫衙门灭程和亮的口,都得先掂一掂自已的份量能不能与狼狗嘶杀。
玉拾问过程和亮怕不怕死?
程和亮说,他怕死,但更怕死得一文不值。
玉拾那会便笑着跟程和亮说,那他不必怕了,倘若他真死了,必然不会再是一文不值,就他替钟清池保存的那两本帐册,他的价值已是不菲。
而程和亮吞吞吐吐许久,神情十分别扭地说,他才不想死呢!
罗恭那会就站在玉拾身侧,将两人一来一往的问答听得清楚,最后看着玉拾浅淡的笑容中透着了然,他便知道她再一次逼出人心中真正所想。
她的话术从来不比他差,甚至有时候让罗恭有种错觉,她比他更懂得人心,只是还不大擅长掌握,就像是他已会独自行走,而她仅仅学会了爬。
程和亮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若是他不说实话,那么他就真的有可能一出锦衣卫衙门便得死,玉面千户那样芝兰玉树的人物,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倘若他真的不怕死,那么玉拾还真的有可能给他一个死的机会,为的不过是想测试下他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同时也在警告他,千万别企图说谎或糊弄跟前的玉面千户。
别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也不知道原因,就是该死地感觉到了,还无可奈何!
当程和亮看着玉拾那样浅浅一笑,淡淡地说着他的价值已不菲的时候,他便莫名奇妙地这般确定,且颇为笃定。
显然,钟清池会选了程和亮做为他最重要的暗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和亮虽然儒酸,但在看人做事方面确实不弱,他猜中了玉拾心中所想。
罗恭也有点意外,居然除了他,还会有人看得出玉拾偶尔的恶趣味,并及时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程和亮是个聪明人,要比钟小李、方掌柜聪明得多,这一点无庸置疑。
于是在罗恭与玉拾分头去取另一幅画卷及两本帐册的道上,也注定了不会轻松。
钟小李与程和亮都给出了具体的位置,罗恭那边难在如何在朱蓉与木中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取出另一幅画卷,而玉拾这边则难在如何取得一品居的信任及云来酒馆的帮助。
程和亮明白地告诉玉拾,钟清池只给了他保存帐册的权利,但为了避免他因事被抓而无法重得自由,或被有心人抓获在不清醒的状况下说出帐册下落的风险,钟清池在他之后,还各设了两道关卡。
相较于另一幅画卷,钟清池几乎将两本帐册视之为命,可惜却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冰未不在,罗恭便只带他的亲兵前往公主府,玉拾则带了连城先赶往一品居。
连城道:“程和亮说,他并不知道在一品居与云来酒馆里,驸马爷各自所托的是谁,大人觉得可不可信?”
玉拾道:“你是想说,程和亮有可能说谎?”
连城点头。
玉拾斜睨着连城道:“你是觉得程和亮傻,还是驸马爷傻?”
连城一怔,他不明白玉拾这话什么意思。
一品居一如既往地不温不火。
没有骆绎不绝的买卖,也不会冷清到拍蚊子。
一进一品居,还没等从刚才的纳闷中缓过神来,玉拾带着连城假意看着字画,边低声与他说道:
“外面有人跟着,你去处理下,务必干净。”
连城也早注意到了,但玉拾一直没说,他便也按兵不动,这会一听玉拾的吩咐,十指已握成拳头,一副又可以揍人的兴奋模样。
但在一转身,连城面上的兴奋便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闲晃的随意,转了两圈之后,他借着玉拾的掩护快走进一品居前铺与后院相连的侧门。
连城一进侧门,自然就会有一品居的伙计拦住他,但他一亮锦衣卫腰牌,谁还敢拦着他,何况他不过是借个道从后门走而已。
连城是玉拾带来的人,连城一举已让机灵的伙计通告给了一品居的东家。
不消会,伙计便毕恭毕敬地向玉拾表明,他的东家想见玉拾,请玉拾到后院小坐一聚。
两人都穿着常服,但连城是锦衣卫,不难想象与连城同来的玉拾也是锦衣卫,但一品居的东家却没有出现,按理说,身为平民迎接锦衣卫没有不是亲自来迎的。
而一品居的东家没有,这很好说明了他有所顾忌。
这顾忌,很显然便是玉拾亲到一品居的目的。
玉拾心情颇为愉快地跟在伙计的后面,很快进了一品居的后院。
第五十八章 可以()
后院天井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玉石桌,桌边仅有两张石凳,一品居的东家站在桌旁,笑意盈盈。
真是大出玉拾的意料,一品居的东家竟然没有找一个隐蔽且能放开说话的地方见她,显然要与她说的话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品居东家姓张,名东胜,给玉拾行完礼后,他请玉拾入座,很快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端了上来,并配有两样茶点,红豆糕与橙香饼,清香的茶水配上微甜的糕点,很不错的搭配。
张东胜挥退左右,亲手给玉拾倒了一杯龙井,玉拾端起轻抿一口,与在诏狱刑室里喝到的不同,是今年最为新鲜的明前龙井。
玉拾道:“张东家早知我会来?”
随着玉拾的视线扫过玉石桌上的两样糕点,张东胜抿着笑道:
“程和亮早前便曾突然钻进小民这一品居来,那时小民便想,那老小子大概又惹事了,却没想到惹的竟然是锦衣卫里的玉面千户大人。”
张东胜这番话既道明了他早有所准备的缘由,又表明他事先并不晓得来的人会是锦衣卫,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早知谁会来。
不愧是百年老年的继承者,年岁与程和亮差不多上下,除了有着程和亮的睿智之外,张东胜还有着更为沉稳的洞悉。
玉拾上辈子是公主,导致她其实也没表面上看的那么有耐心,通常遇到明知答案就在眼前,伸手却怎么也拿不到的时候,她便会采取最直接的手段。
上辈子公主的身份很好用,且随时跟着护卫,动手怎么也用不着她粉嫩的拳头,这辈子做为锦衣卫,玉拾初时还不是千户的时候,她便习惯了凡事不如靠自已。
就像给钟小李突然的拳头一样突如其来,玉拾霍然起身,直接伸手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