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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大人去哪儿了?”
玉拾进了望乔布庄,先是看了今年最流行的布匹,又挑了两匹颜色清雅的云锦。
手上没停,双眼也没闲着,可瞅了好半晌,她也没察觉得布庄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倒是陪在她身旁的布庄伙计满面笑容,那态度好得好像她不随便买上几匹,她就对不起他似的。
玉拾指着她挑好的两匹云锦道:“这两匹我要了,你去将我留在望乔酒楼里的人给叫过来付钱,他叫连城。”
布庄伙计面有难色,笑容好像一下子被卡住似的。
玉拾见状,只好自已走到布庄门槛处,往望乔酒楼看去,正巧看到连城在左观右望,侧脸便对也跟着来在门槛的布庄伙计道:
“诺!看到没?就是那个穿着天蓝直裰的男子,你去把他叫过来!”
布庄伙计见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又想着即便是来捣乱的,他往布庄后院一嚷开,便会有两个粗壮的打手出来,便是走这一趟也不怕,何况望乔酒楼也不远,只过几间铺面便到了。
布庄伙计很快将连城叫了过来。
连城本来没怎么搭理布庄伙计,但一听是一位锦衣公子指名要他来,还知道他的名字,最后布庄伙计还说是要他到布庄付布钱的,他连最后一点疑虑都没有。
能指名道姓要他来布云锦布钱的,除了他家千户大人,也没谁了。
付了银子之后,布庄伙计又恢复了专来的笑容,那笑得跟一朵草金铃似的,简直让连城不忍直视。
只要是从未招惹过玉拾的人,玉拾皆喜欢来个先礼后兵。
布庄伙计这会做成一笔小买卖自然高兴,乐得跟买主多聊几句。
可玉拾不是真来买布的买主,连城不难想出,玉拾是抱着某种目的才买的云锦。
要不然从来不素心思打扮的玉拾,做什么突然买起布匹来?
见进铺里那么久了,也不见布庄掌柜,玉拾便随口问了下,布庄伙计实诚道:
“掌柜有事,出去了!”
玉拾又问:“什么时候?”
布庄伙计没多想便答道:“就在刚刚!您进来的前一刻。”
前一刻,那不就是汪家两姐妹自布庄出来不久的那会?
连城想到了,玉拾当然也想到了,她脸上微红道:
“小哥,不瞒你说,刚才到你们铺里来挑布料的两位小姐,其中一位是我的未婚妻,不知小哥能否行个方便,与我透露透露,方才那两位小姐都在布庄里挑了哪些布料?又说了哪些话?”
连城看着说起谎来还自带羞涩效果的玉拾。
也不知道脸上的红晕到底是因着撒谎红的,还是真因着悄悄打听未来媳妇儿而不好意思红的?
不管连城怎么猜,反正在布庄伙计的眼里,他就觉得玉拾该是害羞才脸红的,当下很是热情:
“那可是汪家的两位嫡小姐!公子竟是其中一位的夫婚夫?不知公子的未婚妻是哪一位?”
玉拾打有了腹稿,从善如流道:
“那位较文静的。”
文静的?
可就是汪淑惠汪五小姐么?
布庄伙计又想回来,奇怪道:
“没想到汪五小姐竟是有个未婚夫,小的还真未曾听说过。”
连城一愣,想起那个端庄娴淑的汪家五小姐,他随之眉一皱。
玉拾也蹙了眉,心说她再想探听事情,总也不能毁了人家小姐的清誉,连忙作微慌的模样,改口道:
“还请小哥见谅!家母刚有这个意思,那媒人也还未上汪家的门,我也不过是今日巧遇汪五小姐,见之心倾不已,这才向你打探起来,还请小哥保密,可莫先传出去,待好事真成了,小哥自然能听到了!”
原是这么一回事。
布庄伙计也是个未娶妻的,心中也有了意中人,这会听玉拾这般细细解释,又是诚心诚意为人家小姐的清誉着想,他自然得应承:
“那小的便请祝公子心想事成,得成好事了!”
谎圆过去了,可杜绝了可能坏汪淑惠名声的可能性,玉拾便重新问起问题来。
这回布庄伙计更是热情,几乎是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在捌号雅间坐下后,玉拾与连城道:
“你去瞧瞧,看有没有法子探听到玖号雅间里的事情。”
连城应了声,便出了捌号雅间。
玉拾则想着方才自布庄伙计打探来的消息。
布庄伙计说,布庄掌柜自汪家两位小姐走后,便取了一件成衣出去了,那件成衣还是女子的衫裙。
再问是做什么去的,布庄伙计却是不晓得了。
或许……没做什么去。
布庄虽以买布料为主,可像这样有成衣出卖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在楚京里,这样的布庄比比皆是。
想了一会,玉拾便听到有人敲门,她应了声。
酒楼店小二便端着几样点心,与一壶花茶进来:
“客倌请慢用!”
说完便想告退,玉拾唤住店小二:
“小二,你这酒楼里可有唱小曲的?”
她进望乔酒楼的时候,特意环顾了四处,根本就没有供说书或唱曲的台子,大堂廊下也没有,上了二楼雅间,便更没有了,这才想着问一问店小二。
店小二显然碰过不少这样问的客人,快速且机灵地回道:
“我们酒楼里是没有的,不过客倌若是想要点个女妓出唱小曲,也不是不能。”
只要用得起银子,望乔酒楼也是可以代办这些嗦碎小事。
当然,也少了给去办事的店小二的赏钱。
这个时候,雅间外传来脚步声,玉拾以为是连城回来了,不料店小二瞧着玉拾往房门处看,很有眼力劲地主动道:
“那是对面玖号雅间客人自已去点来的红妓,客倌若是心中有合意的,也可说出个名号来,小的也可替客倌跑一趟!”
玉拾听着,不由想起还在真水河畔时,连城指着围在汪家楼船与她详说的几艘花船,花船上的女妓名号也都一个一个给她说了个清楚:
“既是如此,那请有劳小二跑一趟,替我去请欢欢姑娘过来陪我吃茶。”
店小二自然是听说过欢欢的名号的,那是当红的女妓,听说那柳般的腰肢舞起来当真是天女下凡,可是不得了的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当红女妓的舞姿,店小二自是无福消受,但见却是见过一两回,就像今日这般只见到匆匆的一瞥:
“也不是小的不想去,只是不巧,公子怕是晚了一步,适才的脚步声中便有欢欢姑娘,除此,还有梦清姑娘!”
这语气,店小二说得颇为遗憾。
玉拾却是不遗憾,本来她也就没真想请来什么欢欢姑娘,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方才就听连城说汪家外管事让人去请了女妓过来助兴,不料这般快便到了。
罗恭……还真是艳福不浅。(。)
第一百章 心思()
饮酒作乐这种事情,罗恭其实算得上娴熟。
巴结他的人与想他死的人,罗恭想着,大概能不偏不倚,差不多。
酒是上等的女儿红,汪海说是特意自楼船上一并搬下来备着用的,存了整整五十年的佳酿。
罗恭浅偿过后,便觉得汪海所言不差,酒确实是好酒。
他瞧着轻声吟唱、舞动腰肢的梦清与欢欢,这两个女妓不愧是南黎府正当红的,确实清纯如雨露、妩媚似妖姬,人么……也是会勾人的尤物。
倘若汪海真想用女色来勾搭他,那汪海还真是小瞧了他。
他便也大概能理解当年的殷国公府的老国公会选了汪京玉为世子,而非听说顽疾缠身的汪京琼。
顽疾不顽疾的且不说,就目光而言,并不太聪明的汪江至少知道他并好女色。
汪海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
倘若汪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汪海的目的又是什么?
除了他,还会有谁是汪海的目标?
思及此,罗恭手上的酒杯一顿,满杯的女儿红不受控制地溢了些出来。
他一旁的汪海见状,忙让人取来巾帕给罗恭拭手。
罗恭放下酒杯,接过汪府外管事恭恭敬敬递过来的巾帕,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上沾上的酒水。
再与汪海、汪中通、汪中源父子三人畅饮三巡,罗恭便看着汪海在外管事的低语中起身,然后跟他打了声招呼,汪海便出了玖号雅间。
雅间里除了歌声不绝、舞林不歇之外,罗恭渐渐失了应付汪中通、汪中源的兴致,招手让冰未附耳过来:
“去找玉千户,让她小心行事。”
冰未立刻出了玖号雅间。
汪中通见状,又瞥了眼自顾陷在歌舞中的汪中源,想了想便出声问道:
“大人可是有哪里觉得不妥?或是我们兄弟俩哪里招待不周的?”
汪中通这话一出,他旁边坐着的汪中源也注意到了冰未竟是不见了人影,不禁也以为是他们怠慢了罗恭。
汪中源刚想出声,罗恭已然应道:
“没什么,就是让他出去转一圈,看看有什么特产可带回楚京的。”
汪中源不疑有他,当下便说起特产什么事的都包在他身上。
罗恭浅笑着,没有应话,倒是不由多瞧了一眼汪中通。
汪海的这个嫡长子看似木讷,但只怕是锋芒尽敛,等待一飞冲天的时机罢了,也不知南黎汪府子弟们的相处情况如何,回头就让冰未查一查。
汪中通自见冰未在罗恭的授意下出了玖号雅间,他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又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木讷模样。
再看一眼雅间门口,那里有一座折屏挡着,并看不到门口,但父亲一随外管事出去,罗恭便也让时刻随在左右的冰未出去,他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可惜父亲素来不喜欢他,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对他说,他便是有心帮一帮,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使力。
微扯出一抹自嘲且一闪即逝的笑来,汪中通再不多想其他,任自已的脑袋放空,双眼再次放在清歌妙舞之上。
汪海跟着外管事远离了玖号雅间,来到与玖号雅间离得最远的壹号雅间里:
“说吧,到底什么事?”
外管事道:“二爷,玉千户早出了孟府,恐怕罗指挥使会突然下船上乔水码头,就是为了那位玉面千户。”
汪海问:“不是让他们在乔水街彻查一番么,可有查到玉千户在哪儿?”
外管事苦笑道:“玉千户那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楚京锦衣卫!莫说二爷强调了要暗下彻查,就是明面上搜查,倘若玉千户要躲,我们的人也大概不容易找到玉千户的行踪。”
汪海动气道:“那就是毫无所获了?”
外管事急道:“二爷莫动气!虽然我们的人没能搜索到玉千户的行踪,但只要我们放出饵去,就不怕玉千户不上钩!”
汪海斜睨了外管事一眼,有些明白外管事特意请他出玖号雅间的目的了:
“你是想……”
外管事笑嘻嘻地点头:“没错!二爷觉得如何?”
汪海沉默了下来,略一思忖还没能定下来,又往玖号雅间里的方向望了望:
“倘若真要这么做,那必然得拌住罗指挥使才行……”
而单靠他一人,他只怕会顾此失彼,到最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外管事有点明白汪海的顾虑,毕竟跟在汪海身边多年,是从汪海还是少爷的时候,他便一直跟在汪海左右。
他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又是汪家的家生子,汪海对他是信任有加,许多事情都是放手让他去办,即便没有经过他手去办的事情,也大都不会瞒他,有时他还会帮着出出主意。
要说在南黎汪府里,谁在几个嫡出庶出少爷当中瞧得最为明白,便得数他这个外管事了。
汪海迟疑着未能下最后决定,外管事想了想道:
“二爷若是觉得单就二爷一人,无法里外兼顾,怕没个周全,小的提议,在有些小事上,二爷不如放手让大少爷去安排周旋。”
汪海突然听外管事提起他的嫡长子来,不由想起汪中通那个木讷的草包模样,皱起眉头道:
“他能成什么事!”
外管事却不这么认为:“二爷,小的觉得大少爷并非真的木讷不通世事,有时候小的觉得,那不过是大少爷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有一个词不是这样说的么……大智若愚。”
外管事看人看事极准,鲜少有看错的时候,所以汪海极为器重外管事,什么时候什么事都得带着外管事跟在他身边。
可外管事对于汪中通的看法,汪海却是无法苟同。
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错觉,然而事实证明,实在是他太看得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