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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挽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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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身旁的小铃铛,我问:“你一直都一个人在家吗?”

    “上学呢,就周末回来!”小铃铛眨着眼睛。

    “去年过年呢?”

    “嗯……二蛋哥早就住到瞎子家里啦!”

    想起门前结了果的石榴树,一尘不染的台阶和屋里干干净净的摆设,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笑着说:“傻丫头,行啊你!”。

    轻轻地搂过小铃铛,靠在胸前,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落在小铃铛的发梢,我急忙转过了头。

    “哎呀,怎么下雨啦!”小铃铛紧紧贴在我的胸膛傻笑。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喷出一个鼻涕泡,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才发现原来我的笑点也是这么低。

    就这样搂着小铃铛,靠在沙发的扶手上,许久许久,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我独自一人来到外婆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操起铁锨拼命地挖了起来,越挖越深,就像一个无底洞,慢慢地已经盖过了头顶。我想停下来,可双手就像被人抓着一样完全不受控制,不停地挖,不停地挖。我拼命地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掉手中的铁锨,我无助地呼喊声回荡在寂静的荒野里。这时小铃铛突然出现在洞口,解下马尾辫上的发绳系在手腕,朝着洞下晃了晃,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我手中的铁锨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小铃铛轻轻一跃跳进了洞里,看着我微微一笑:“哥……你欠我一条发绳!”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表,才凌晨3点。小铃铛趴在我肩头睡得很安静,我伸手摸了摸她马尾辫上系的发绳,那是我两年前在路边顺手买的。

    小铃铛微微睁开了眼睛,轻声说:“想戴啊?”

    我低头看着她:“下次出去给你买条新的!”

    “好啊!”

    “喜欢什么颜色的?”

    “青色的!”

    “我觉得红色的很适合你哎。”

    “听你的!”

    “其实你散开头发更好看!”

    “嘻嘻……”小铃铛眯着眼睛笑得特别甜。

    看着小铃铛进屋睡下后,我也回了自己的屋。躺在床上,想象着即将要亲手挖开外婆的坟墓,久久不能入睡。

庄王的诅咒 第五章 开棺() 
旅途的劳累,加上夜里的长谈,这一觉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醒来已是午后,我伸了伸懒腰,走下床。

    “铃铛啊,吃饭没?”

    没人回话,我好奇,推开门走进了客厅。小铃铛躺在沙发上睡觉,门一响醒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大学生醒啦?”

    侧眼望去,桌上摆着一盘我最爱吃的红烧鲤鱼,还有两碗没有了热气的绿豆汤。我惊讶道:“这是……你做的?”

    小铃铛转着头朝四周看了看:“咱家还有别人吗?”

    “小小年纪会的挺多嘛!”我一把抱起了小铃铛,“走,尝尝俺家大小姐的手艺!”

    喝了口汤,熟悉的生绿豆味儿,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嘴里,也是生生的。

    “本小姐手艺咋样呀?”小铃铛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猛地一抬头,严肃的表情看着她:“你啥时候改行做厨师了?也不告诉哥哥一声!”

    小铃铛瞬间乐开了花,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我也故作狼吞虎咽起来。

    当时我的心里是极度羞愧的,本应是我来照顾小铃铛,而她却总是如同长辈一样关心着我,突然感觉,在她傻傻的外表下,不知隐藏的是一颗多么成熟的心。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离顶天立地的男人差得是多么的远。

    那时我并不知道,小铃铛是早上六点起床买的菜,回来整整做了一上午。我更不知道的是,那盘鱼已经热了三遍了。而我想笑的是,没热之前那鱼得有多生啊……

    傍晚,下起蒙蒙细雨,表哥和瞎子早早下了工,从工地上带着铁锨和镐头来到了我家。

    “今晚就去吗?”我看着表哥。

    “嗯,下雨了路上人少。”

    瞎子笑呵呵地说:“下雨好,土软!”

    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虽然心里无数次想过,可真到要做的时候却下不了决心。

    表哥说:“咱外婆棺材里那块铜镜跟咱们这一块肯定有联系!”

    “肯定啊,简直一模一样!我怀疑是不是被挖洞子的人偷出来的。”对这点我是深信不疑,因为这些人中只有我最熟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瞎子家中。

    “不管那些了,去了就会知道。”

    小铃铛突然跑了过来:“哥,我也要去!”

    “你知道我们去干啥的吗?”我看着小铃铛说。

    “知道!”

    “你这小孩儿不害怕吗?”

    “我一个人在家更害怕……”

    我是坚决不同意,表哥被小铃铛缠得烦了,就只好答应了。

    深夜,雨越下越大,一行四人走出了家门。表哥和瞎子伞也不打,拿着工具走在前面,毕竟在工地上习惯了风吹雨淋,我打一把伞搂着小铃铛跟在后面。

    外面一个人都没,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伞上,显得周围愈加寂静,远处偶尔传来三两声狗叫,心里便感觉踏实了许多。一路上四人沉默不语,穿过泥泞的梯田,抄小路悄悄地来到了外婆的坟前。

    坟旁工厂的大灯还亮着,我揪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小铃铛紧紧地靠着我:“哥,你很冷吗?”

    瞎子打趣道:“哈哈,你泥鳅哥那是被吓得!”

    说完扭头往前走,短袖衫的下摆勾在了草丛上,瞎子腿一软跌在了地上,大叫道:“谁……谁在拉我!”

    小铃铛咯咯地笑:“瞎子哥哥你身后有鬼!”,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瞎子一脸尴尬。

    我看向外婆的坟头,十年前父亲和姨夫立下的墓碑端端正正地摆着,“显妣许岚太夫人之灵”这几个字,足以见得他们对外婆的敬重。旁边是那块早已风化的墓碑,“先夫李王城之灵”已经模糊不清。

    我皱了皱眉头:“咦?谁把那块旧墓碑摆正了?”

    表哥看向我,说:“我发现了,可能是亲戚们来修整过吧。”

    这时雨渐渐停了下来,小铃铛合上伞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我们三人便开动了起来。寂静的深夜,坟头满布的荒地,几个被命运诅咒的少年,亲手挖开了在地下尘封了十年的记忆。

    一声闷响,瞎子的镐头重重地磕在了棺材板上,表哥大骂:“你他妈轻点行不!”

    轻轻拨开尘土,露出棺盖上的春联,已经泛白,残缺不全,记得那是父亲曾经亲手贴上的。我指着棺材说:“就是这个棺!”

    说话间,余光扫过身侧,十米远处一个黑影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看,我头皮一麻,极度紧绷的神经就像突然断了弦,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小铃铛急忙跑过来站在我面前说:“怎么了哥?”

    我憋着的话一口气喊了出来:“你后面有个人,一直在看咱们!”,声音大得把小铃铛吓了一跳。

    瞎子一脸铁青,颤颤抖抖地操起了镐头。表哥起身跑了过去,追出去几十米没见一个人影,走回来很无奈地说:“泥鳅……唉,算了,习惯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视力不太好……”

    从小到大我都改不掉爱幻想的毛病,总是自己吓自己,连自己都习惯了,便没再多计较。

    如果当时我们再多计较些的话,一定会看到刚下过雨的地面上留下的脚印。

    我们合力将棺材抬了出来。因此处是凹地,常年积水,外婆的棺材腐朽严重,纹理已经模糊,完全的褪了色,棺椁散落大半。

    表哥用力一抬,“咔噌”一声,棺盖从中间折断,大家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

    雨又一滴一滴地落下,打在腐朽的棺木上,“嗒嗒”地响,我们全都呆呆地站在那里,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工厂昏黄的灯光下,外婆的棺材里,空无一物。

    杂草丛生的坟头,密封严实的棺木,毫无翻动的痕迹。我曾无数次幻想过铜镜是如何又流落于世,却从未想过外婆连同她怀抱的铜镜一起消失在尘封的地下。

    一种窒息的感觉涌入胸口,耳畔突然响起草木折断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耳边传来洪亮的声音:“是谁在挖我的坟啊!”

庄王的诅咒 第六章 三天前() 
三天前。

    天还未亮,上海市福佑路的古玩地摊上人潮拥挤,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中年男子站在摊前问:“伙计,有没有干货?”

    “有个有个!”卖家从身后箱子里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手镯,“搿能样子个,侬要口伐?”

    男子没说话,礼帽压得很低看不到眼睛,扭头走到另一个摊前问:“伙计,有没有干货?”

    “冇得,去农贸市场。”卖家头也不抬。

    男子一连问了十几个摊,又停在一个摊前:“伙计,有没有干货?”

    “恁要多干的?”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东周。”

    小伙子笑着说:“东周的水货倒是不少,干货嘛……可是不好弄啊,恁也知道现在风声紧得很!”

    (洛阳老一辈的古董贩卖商,把墓里挖出来的文物称为干货,市面流传下来的称为水货。干货时常还特指棺中的随身陪葬品,获取困难,且倒卖文物违法,所以明面上很少有卖。

    后来,一些有特殊目的或癖好的收藏家,会出重金找一些以盗墓为生的游手好闲之徒做交易,渐渐地,问“有没有干货”的意思就变成了“帮忙盗墓吗”。)

    男子转身便要走,小伙子小声地说:“我倒是认识个人,不过嘛……”

    男子从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塞进小伙子的口袋里,说:“最好靠谱点!”

    小伙子带着男子走进不远处的一幢阁楼,里面陈设华丽。进门小伙子就喊道:“李哥,有人要买干货!”

    “我们这儿只有水货,请回吧!”说话的人叫老李,是这幢房子的主人。

    男子环顾四周,笑了笑:“兄弟,住得挺气派嘛,我可是听说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这做生意自然要有生意之道。”老李坐在桌边写着账本,头也不抬。

    “是吗?我也是做生意的,还望兄弟不吝赐教!”

    “做生意呢,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二字,我的理解是老板首先要有诚意,客人才会信得过你。你觉得呢?”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既然没有干货,兄弟就先告辞了!”男子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当日下午,男子拖着一个重重的箱子再次来到了阁楼。打开箱子,二十条大黄鱼整整齐齐地摆着。

    “先生诚意确实感人。”老李点上一支烟淡淡地说,“这些足矣买下几条人命了吧?”

    “兄弟多虑了,此行不会凶险致命。”

    “看来这件东西对先生来说重于生命啊,不知是何物,身在何处?”

    “寒心镜,邙山。”

    老李拿烟的手突然停住了,眼神犹豫了一下说:“愿闻其详。”

    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子,戴着粗布军帽,一只脚有些跛,手里拿着个烟斗。老李看到后喊了声“爸!”

    老头子坐下来,点上烟斗说:“还魂镜只是个传说!”,声音铿锵有力,给人感觉身子骨很硬朗。

    男子一喜,拱手为礼道:“老先生果然是行内人,见多识广,佩服!”

    老头子抽了口烟,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1923年,因为一个传说,国内外各路人士一起涌上邙山,最后只回来了三个人……”

    “一个是东北张大元帅的嫡亲张校尉,回来第二日便战死沙场,一个是比利时商人罗特,完全疯掉了,一个是长沙土夫子沈仙人,据说是下了邙山一路爬到的火车站,回去后便隐退了。”男子接过了老头子的话。

    “看来你已是做足了准备,不知还要找我们做什么?”

    男子没说话,老头子也没再问了,毕竟行内规矩,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从不过问原因。

    老头子叹了口气:“如今的邙山上已经是十墓九空喽,恐怕早就没有你要的干货了。”

    男子笑了笑:“这您放心,我既然敢下重金,就是已确定了它还在邙山之上。”

    “真有此物?”

    “我也是受人之托,多的不便告知,还请谅解!”

    “邙山之大,连绵一百多公里,就算有也是大海捞针。”老头子摇了摇头。

    “这也正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能够见到这几十根大黄鱼而面不改色的人,想必定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哈哈,我只是个做生意的,这钱看多了也就没啥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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