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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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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起了串联谋反之心。而巨富豪绅之家,聚敛财富豪奢无度。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更叫人心惊肉跳的是,这些豪富和权贵的结好也是一大隐忧。”

    阿娇还是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这些她早听丞相说过了不说,前世时更被囚禁在刘彻身边一世,早已看到了结局,她没什么好惶恐的。

    主父偃自然注意到了皇后的神态自若,摸不准皇后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整个人被看透的感觉。但话已至此,自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臣纵观汉室天下,正如人染重症,已快发至五脏六腑了。若还不治,一旦发作起来伤筋动骨还算轻,怕的是元气大伤,几代人的努力毁于一旦啊!”

    “哦——”,阿娇的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轻声问道:“孤懂了,这意思是你是这能医国能臣?”

    话到尾声,染起了笑意。只是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夸赞。

    主父偃心中暗叫不好,看来皇后心中对他还是没有多少改观。他知道皇后欣赏的是如李广卫青那等心性磊落之人,而他挟私报复的事传到皇后耳里自然叫她不喜。但他也不预备改了,他这大半生见过太多人情冷暖、白眼鄙视,他不想连人生的最后都不能畅意活着。

    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何惧五鼎烹了!

    不过皆有梦,他亦不例外,他想促成他心中所思所想!

    主父偃正神思郁结时,却听得上首的皇后又说话了。

    “说吧,既然来见孤,说服的话就不用再说了,直接了当地说你的来意吧。”

    她的声音还是冰冷,但脸上那淡淡的似有似无的讥讽却去了不少。

    主父偃理了下思路,如在皇帝面前谨慎地咬着字眼。“臣以为对诸侯王,先帝时曾制裁过一次,诸侯势力大不如前。只是要防止他们养精蓄锐,倒不如用软化手段,用他们无法拒绝的手段。诸侯皆有子,然只太子可承诸侯位。其余王子不论嫡庶,臣以己度人心想这些王子总是忿忿不平的。不如以恩典分封的方式一分为几,几再分为几,如此反复,诸侯自然消泯。”

    见阿娇唇边起了一点赞赏的笑,主父偃受到鼓励,愈发侃侃而谈。“至于巨富之家,臣以为可聚迁至长安附近,方便监管。久而久之,也必自化。朝廷可适当给予鼓励政策,如可脱去商人身份,跻身世家名门”

    这份见识纵使是旁观了汉武一朝的阿娇听来,也不得不说主父偃的确是慧眼如炬。

    只是可惜,主父偃为人太过横暴。一朝得势,便要把从前失去的全补回来,贪婪的有些过分了。

    也或许是她养在深宫中,不知世事艰辛。

    但阿娇总还是觉得如若把后半生浪费在对前半生的描补上,没多大意义。都过去了,何必放不下,倒叫后半生也不好过了。只可惜了这满腹才华。这么想着,她难得地给了主父偃一个笑脸。“卿所言,孤会转告陛下。”

    主父偃就是为这句话来,闻言当即松了口气。

    正准备起身告辞,皇后却又说话了。“主父先生,大才若斯,何必不想往前走走?倒一直往后看?”

    主父偃被阿娇绕有深意的话顿住,还来不及说话。就又听阿娇吩咐海棠道:“送主父先生出去吧。”

    海棠当即挪步上前,微微屈身作手势请主父偃。“主父先生,请随婢子来。”

    主父偃满心疑惑哽在心中,却也只得给阿娇行了一礼,随着海棠出殿去。

    待他走后,雪舞按捺不住不解,轻声问道:“皇后,您似乎不喜这位主父先生,为何后来又忠言相告?”

    阿娇微微一笑,若有所思道:“人才难得吧。”

    刘彻心思何等聪敏,早看出身边许多重用之人的诸多不妥,却能择善取之。这份容人之量,这份不拘一格用人的心胸气度几人能有?也难怪汉武一朝时人才济济,为后世感叹。

    打发了主父偃后,已近午时了。

    现在赶过去宣室殿也来不及了,阿娇便想午膳后再过宣室殿去,当即吩咐传膳吧。

    午膳少府上的是清蒸鹅、炖熊掌、花炊鹌子、燕窝肥鸡丝、蒸鹿尾、蚝油嫩豆腐、干烧冬笋、凉拌茼蒿、花糟蒸鲥鱼、参芪猴头炖鸡汤、木瓜鲩鱼汤,配的是一炉烤饼和菰米饭。

    这一桌上的大都是阿娇素来爱吃的,尤其是炖熊掌,历来是阿娇心头好。

    熊掌不光难得,做法还尤其讲究。须将熊掌先封存两年,而后以蜜糖慢慢炖煮一天自然软烂香醇。

    但不知为何阿娇今日一坐到膳桌前,却只觉得油腻腻的,半点胃口也无。她夹了筷熊掌,到嘴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强忍着吃下去后。便停筷,叫盛了半碗木瓜鲩鱼汤,喝了一口也觉得满是腥气。

    阿娇放下碗,叫撤。

    海棠劝道:“皇后再用些吧。”

    阿娇只觉用的两口饭食,还堵在她喉间,叫她恶心想吐。她死死地咬住双唇,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听了海棠的话,摇头示意要水漱口。

    海棠忙奉上茶茗,阿娇含在嘴里再吐出去,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她有些恹恹地,也不想多说话。起身吩咐道:“铺床吧,我倦了。”说着又想起来叮嘱了一句去传唤太医正,待她起来后要见见。

    海棠同玉兰几个闻言便连忙服侍了阿娇卸妆后往寝殿去,海棠轻轻放下金钩上的帐幔同着玉兰缓步退出去。

    初冬清寒的阳光照进井字格的窗,白玉砖上印下一格一格被分割的光影,四下里寂静无声。

    海棠同玉兰又在殿外站了三刻,听得殿内皇后的呼吸声均匀,似是睡熟了才慢慢踱步到外殿。

    两人目光相望,都有些不解。

    这睡到日上三竿,怎么还说困呢?

    若是之前两人还会猜测皇后是不是有了身孕,但皇后月事刚刚才来。显然又不是,但这思睡、胃口不开,又怎么解释呢?

    莫不是情志病?

    说来也是因为她们两人年纪轻,见识的也少,才会这般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及方才皇后嘱咐说要见太医正,两人都以为叫来给皇后把脉看看也好。当即便一个快步去了太医署,一个在殿外备着皇后传唤。

    却没想到皇后这一睡直睡到了黄昏时分陛下回来,五个侍女同早听传唤而来的太医正是谁也不敢惊扰,只得候着。

    刘彻在宣室殿中数着时辰过了一天,终于回到了温室殿后,见到的就是六个人在殿外木桩子一般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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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七章 喜脉() 
刘彻眉头一下紧皱起来,这是谁惹了娇娇发火?

    待看清立着的还有太医令,他心下愈发不安起来。

    该不会是娇娇一个人呆在温室殿又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召了太医令来把脉后,太医令说了些什么?

    真是,就不该把娇娇一个人留下。

    他原还想着是叫她好好消化沉淀下,纵使亲密无间如他们,娇娇也该有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空间。

    但现在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想的不妥当,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下呢?

    他脸沉下去,目光凛冽寒冷。一言不发,只闷头大步往前走去。春陀跟在身后瞧着他袍角甩的生风,心下亦是忐忑不安,只急步跟上。待终于到了寝殿外,听得阿娇是午睡到现在还没有起来,春陀便先松口气来。

    刘彻的心却还提在嗓子眼,怎么能这么渴睡呢?

    还真得叫太医令看看,这么想着刘彻就没有打发太医令回去,而是举步往殿中去。

    春陀觑着刘彻的脸色,待他进去后又紧忙叮嘱太医令不当说的话,一会万不可在帝后跟前说起。

    太医令躬身应过,心下却止不住想什么是不该说的。

    来这温室殿的路上就听皇后身边的女宫暗示了不要多话,现下陛下身边的中常侍也叮嘱他。

    难道真如他们私下猜疑的那样,皇后生代王的时候伤了元气,这以后只怕是子嗣艰难,将来又是第二个薄后?

    只是薄后为后的二十多年一直无宠无子,薄太皇太后去后更是失去了最后的倚靠。但现下这位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物,从小娇宠长大的。窦氏靠着她可是实打实地斗死了武安侯,魏其侯又重获圣恩为相。就算是真如薄后一样无孕,但现下谁敢说句让皇后不顺心的话?

    宫中朝内都说皇后脾性好,那是根本就没人敢招惹不是?

    太医令是皇后大病后调任上来的,但也没被陛下召来为皇后诊治过。这次说来还是第一次来为皇后号平安脉,只是还没等见着皇后,就被帝后身边的人说得心悬的老高,竟比第一次给陛下号脉还要紧张。

    刘彻一路放轻脚步,撩开层层帷帐。任凭赤红色宫绦流苏拂过白玉砖上,恍如柳絮带过湖面。殿里两边立着的一排十五连枝灯,哔哔啵啵地炸开灯火,同着珠玉晃动的清脆声,在清寂的殿里不亚于一声惊雷。

    他心下一滞,慌忙站住,去用手握住冕冠前后垂着晃动的冕旒。

    但榻上睡着的阿娇似乎已经被惊醒,暗哑着声音满含着慵懒下意识问道:“海棠?几时了?”

    却又下一刻就认出了他的脚步声,“彘儿,是你啊——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着说着似乎又是滚回了被子里,又没了声响。

    刘彻轻轻应了一声,继续缓步上前。轻轻拨开榻边垂落的鹅黄色云梦纱丝帐,见阿娇正背对着他躺着,一头乌黑青丝散落在枕上,微微露出的侧脸似乎闭着眼睛。

    他轻轻在榻边坐下,俯身向前低声道:“到晚上了,饿了吧?起来用点膳,用完略散散就再睡。来,听话。”

    阿娇只觉得脑袋还是昏沉沉,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满心只想再睡。但是想着刘彻都回来了,还是应了一声,强逼着自己清醒一点。

    刘彻便用大被子把她裹紧靠着墙坐起来,又去黄花梨灵芝衣架上取了阿娇的衣裳去熏笼上烘热了,方才回转回来一件件要给阿娇穿上。

    阿娇打了个哈欠拿过衣裳,“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不会穿啊?”

    说话间,又是一连串哈欠。

    刘彻见她那随时可以倒头睡着的模样,心下也纳罕。伸手往阿娇额头上摸去,又摸摸自己的,这应该也不是要风寒啊?

    “头疼吗?喉咙疼吗?”

    阿娇听了这话只摇头,“就是像睡不足的,没事,我叫了太医令来。若是风寒,吃两服药就好了。”

    然而等她穿戴洗漱好后,出去见了战战兢兢的太医令后,太医令仔细地把着脉,脸上却渐渐笑意止也止不住,浑然见不着刘彻锐利满含着警告的目光,嘴角翘起来。

    “臣贺喜陛下,贺喜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脉象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当是滑脉无误。”

    “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彻只觉得浑身血液被凝固住,脚下发飘地猛然站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直回响着太医令那最后一句滑脉。他整个人都被这个巨大的喜信砸得晕头转向,雀跃的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满心激荡的情绪发泄一二。

    满殿里站着的侍女也都是一脸喜色,如海棠、雪舞几个都欢喜的眼含热泪了。

    阿娇却被这句话砸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心中滚烫炽热的她很想放声尖叫,却又咬着舌尖丝毫声音未吐。她不自觉地去用手缠绕着腰上束腰的丝带,手心里泅满了黏濡的汗。

    她茫然地望着殿内众人的欣喜若狂,眼前却晃过昱儿皱巴巴青紫的脸,耳边也仿佛听着髆儿甜甜地叫着母妃。

    太医令再三把话重复了,刘彻方才安心下来。太医令学医多年,方能登顶太医署,不至于连滑脉都诊不准。刘彻大喜之下,连声叫赏他,太医令慌忙谢恩。

    刘彻回过头去瞧阿娇,却见她似乎没有回神,还陷在那初听着喜讯的茫然里面。

    他心里柔软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由想上苍果然眷顾他许多。当即用一双温暖宽厚的双手握住她的双手,见她迷迷茫茫地抬起双眼望着他微微笑了下。刘彻这才放心,回身继续担忧地问太医令。“那怎么还会来月信?对皇后和胎儿有没有损害?这渴睡和没胃口呢?”

    他一叠声连问,而后又说起医理,直把刚才正为运气大好而喜不自胜的太医令问的人仰马翻。

    太医令悄悄抹了抹额头沁出的细汗,一件件细细回道。

    “皇后脉象稳健有力,当无大碍。所谓月信,其实为盛胎。乃是任主胞胎,胞系于肾造成的。臣一会开一方保胎药,固护胎元即可。”

    “至于思睡不止和胃口寡淡乃是孕期常象,不必挂忧。一切都听凭着皇后凤体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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