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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年的安稳叫从前那些没有落在身上的伤害渐渐淡去,她开始奢望刘建能有点人性。
其实何止是她呢,就是阿娇若不是有前世的经历,又怎么会相信人能犯下如此多罄竹难书的恶行?
前世时,江都王刘非一去,刘建没了最后能压抑他暴虐天性的掣肘,开始无所顾忌地乱来起来。
江都王还未下葬,刘建就强迫他父王生前宠爱的十多个姬妾服侍他。
取乐游湖时,叫四个婢女坐小船,而后他亲身用竹竿戳翻了船,看着她们在其间扑腾挣扎,哀求呼救直至溺水身亡,以此为乐刘。
他的姬妾倘如有半点不合他心意的,就叫她们脱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下**击鼓以此来羞辱她们。有的还被剃去头发,用铁圈束颈用铅杵捣谷,然后或是鞭打或是放狼折磨至死。
刘建还好奇倘若人和兽生子会是什么样子,为了满足他这个变态的好奇心。他强令侍从按住宫人**使之与羊、狗、牛、马等牲畜*******这样心性已经暴虐荒淫到了扭曲变态偏执的人,怎么还能奢望他会有一点良知?
他早在企图把手伸向亲生妹妹的时候,就一点点泯灭完了自己的良知!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刘征臣别回去,只是阿娇怎么说服刘征臣?难道告诉她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阿娇不能说,而刘征臣也不会信。
即便宫中的人追上刘征臣,她也绝对会要回去奔丧,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就是刘彻也不能说个不字!
那眼下怎么办?
阿娇心中一时转过千头万绪,一时想虽说君臣有别,刘彻必定不会纡尊降贵去祭拜。但江都王到底是刘彻的五哥,朝廷必定会遣使去代为致哀。不如选定一个信得过的人,叫他多多看顾刘征臣?
但细想也不行,皇帝使臣最多只能留到江都王下葬就得回来覆命,多留会叫藩王们都心生出些有的没的猜测。而刘征臣生为女儿,却是还要守孝的,哪能立时回来?
同样的道理,她派人以她的名义去祭奠也不能一直跟着刘征臣。
而如果去的人不能顶着帝后的大旗,一直就有造反之心的刘建会怕吗?
显然是不会怕的!
阿娇想着想着就有些头疼,平阳感受到她的情绪起伏上来了,又给她顺气,劝她别上火,有什么都别急。
阿娇便又自己宽慰自己:是,不能急,她现在还怀着两个孩子呢。她万万不能叫他们出一点差错,她要沉着冷静地面对问题,急是什么用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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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四章 尽人事()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暮春初夏之交时,嫩叶褪去青涩,蜕变成逼人眼的翠绿。繁花拼命绽放出最后的热闹,姹紫千红如墨水被打翻一样倾注在花上。
天气正是最怡人的时候,不冷不热不说,春雨连绵、淫雨霏霏更是已经成为过去,连天累日的阳光明媚叫人格外心情舒畅。
刘彻从御辇上跃下来,大步就往寝殿跑。
清透的风迎面吹过来吗,扬起人的衣摆钻进去,他这才发现一路上紧张的身后出了一层汗。
他不由站住,叫风灌灌衣裳。又问身后小碎步极力跟着的春陀:“太医令到了吗?人追回来没有?”
春陀微微喘着气,道:“到了到了,公主立时就叫人去传了。至于人,听说不肯回来。”
刘彻一听到阿娇动气下腹疼的消息,就把他吓得立时就从宣室殿赶了回来。
此刻听说太医令早到了,想必该不会有大碍,心里的担忧去了几分,一脸冰寒之色才缓和了点。
至于刘征臣不肯回来也在他意料之中,刘彻嗯了一声,就继续一路脚下生风地往寝殿跑。
阿娇为什么非要刘征臣回来,他估摸着是听说了刘建那点暗地里置兵想图谋不轨的事,怕以后拖累了刘征臣。
其实大可不必,纵便是兄妹,也是一码归一码。何必为了这个叫刘征臣都不去奔父丧?
他还没有昏庸暴虐到这个程度吧?
进了寝殿,他疾步从两旁跪下的宫人中走过,胡乱向身后招手。
春陀知道这是嫌他走的慢,但是他也没办法不是?他只能走啊!
平阳正在问太医令的话,再三听得太医令保证说阿娇没有大碍,才终于宽下心。
虽说阿娇是因着刘征臣动气,但阿彘那脾气上来,谁和他说的明白?
她从前和阿娇一向不和,如今缓和点。阿彘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想必早就是明镜一般,明白她是因为阿娇荣宠不衰。如今又有了身孕,她得罪阿娇长久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只是事实虽然如此,但被亲弟弟这样想,平阳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难受和说不出的委屈。
但等每每见到弟弟后,她又莫名有些难堪。
是以刘彻风风火火地一进来,平阳便要告辞。“陛下回来了,那我便走了。”又回头叮嘱阿娇,“别着急,什么事都不值当动气。你现在怀着身孕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娇连连道好,又叫平阳常来。
平阳余光望见站在阿娇身边温润的刘彻,心想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谁面前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一回到阿娇身边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难怪南宫很久之前就跟和她说,她们摆不了大姑子的谱。
唉,也真是人各有命。
从前父皇在时,就是宠冠后宫的栗姬不也怕姑姑说她半句不好吗?成天去太皇太后跟前辩白。
只能说,缘也命也。
平阳忽然觉得从前所有的不甘都消融了,其实再想想又何必争呢?
她的尊荣在她是大汉公主,而不是因为是天子姐姐。阿娇的尊荣却是因为是皇后,因为天子宠她。
她笑着应下了阿娇的话,快步出殿去。
刘彻没有要起身相送的意思,他满心都在阿娇身上。又把太医令叫进来问,太医令不厌其烦地答了刘彻两刻钟,才终于得以退下去。
太医令抹了把汗,心想这伺候皇后可真是担惊受怕。方才他就和平阳公主解释了半天,皇后动气不长,只是些微腹痛,若用药还必然对胎儿有影响。只需让皇后静心养神,就可。
没想到陛下进来还得问,那架势活像是他把皇后气的。
但就是这样,他也还是愿意伺候皇后。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啊!
而所谓静心养神,无非就是叫人心情舒畅。
让阿娇心情舒畅,那就得从刘征臣下手。
刘彻待太医令一出去,就摒退左右,同阿娇说起刘征臣。“娇娇,她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她哥哥是她哥哥,她是她,我分的清楚。”
他这意思是已经知道了刘建有不轨之心?
阿娇有些哑然他的先知先觉,但转瞬又释然。
前世时各地藩王心思叵测的不在少数,有了造反实举的也不在少数,但汉武一朝却自始至终没有翻起一点波浪。
刘彻要是掌控力不够,没有点雷霆手段还真镇不住这些魑魅魍魉,汉室的江山也不知道翻了几次大浪了。
他还真是字如其人,圣彻过人。舅舅当初给他改名,还真是恰当。
只是他这次还真猜错了,虽然这是正常想来最可能的原因。
阿娇扬起头,回握住他握着的手。柔声道:“我知道,知道你不会。只是——”
她不知道怎么跟刘彻解释还没有发生的事,刘建如今还只露出不臣之心。至于那些骇人听闻的荒淫之举,还得是刘建顺利成为继任江都王,大权在握毫无掣肘才爆发。
阿娇一时间竟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
刘彻看出她的窘迫,他紧紧握住她,出声打断她的尴尬。“刘征臣如今还在驿站,你若是不放心。一来咱们选个信得过的使者前去致哀,二来从禁军中拔出几百人给她调动。”
他一早就看出阿娇这次回来后变的不同。但是他不愿意探究下去,如果挖开这个秘密的后果是失去阿娇,他永远不会去好奇原因。
阿娇惊喜道:“真的可以吗?”若是刘征臣身边能有几百皇家禁军,也就有了自保能力。只要她自己小心行事,不同刘建私下有多接触,想来应该不能出什么乱子了。”
刘彻宠溺笑着为她顺顺衣襟,语音低沉肯定道:“当然可以,这回安心了吗?”他搂紧阿娇,“还不行,就把你的担忧写下来,交由使者交托刘征臣。”
阿娇抿紧了嘴唇,低着头不敢看他。刘彻了然她的难为之处,却又如此理解她的难言,从不问她。
但越是这样,她越会觉得内疚。
刘彻对她向来是知无不言,她却做不到言无不尽。
她难堪的模样落入刘彻眼中,叫他愈发觉得不探究阿娇的秘密是正确的。她必然是有极大的苦衷的,不然她怎么会不对他说?
刘彻轻轻推她道:“快去写吧,我去让春陀宣使者来。”
阿娇深吸了口气,轻轻点头。去了侧殿磨墨写信,她提着笔半天不知道如何下手。
人的命运说到底还是自己决定的,但是已经看到了结局的感觉既叫人庆幸又叫人难受。
她该如何说服刘征臣?
窗前一盆石榴花红彤彤的,照的人眼底都泛着红晕。温热的风钻进来,搅动着她落在地上的裙摆,她慢慢地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前事如何,只能尽力去补救,做到问心无愧。
她终于下了决心,提笔在帛书上唰唰写起来。
等到刘彻把使者带来,她刚把帛书交给他,他就双手捧过。言辞恳切地向她保证:“臣一定把陛下同皇后殿下的关心传给翁主。”
阿娇点头,使者便告退而去。
三百禁军已经在宫门处集结,使者也被刘彻嘱咐过了,她写给刘征臣的信里也把利害分析的清清楚楚了。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
深夜,长安城外的驿站中,刘征臣终于等来了宫中回复。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帛书,心潮澎湃地望着眼前三百枕戈披甲气势汹汹的宫中禁军,百感交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泪在她眼中转来转去,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她转身望向身后的汉使,强忍着发颤,缓缓说道:“请汉使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再赶路。”
汉使点头,转头而去。
刘征臣回到房中,又在灯下坐了两刻钟才鼓起勇气展开快被汗泅透的帛书。
看着看着,她咬着嘴唇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皇后在信中历数了刘建的荒淫之举,企图强占她把她逼到了长安为第一,霸占未过门的父妾为第二,其后一直来信要接她为其三。更何况如今其父去世,他失去能最后压制他的人。她这一趟回去,务必要加以小心,万不可大意。
皇后在信中最后说,从前她孑然一身的时候有死的勇气,但是如今她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她不能死!
刘征臣的泪滚落的更狠了,她颤颤巍巍地撩开灯罩,把帛书放在烛火上烧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哥哥从前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她心里有数的很。
因为她的一双儿女,她如今确实要比从前更怕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别回去,这样饶是前面是何等的龙潭虎穴也与她无关了。
但是她为人母前先是人女,父王生前多次写信过来,希望见见两个外孙。每被她拒绝后,父王都会叫人几车几车地送东西到长安来,又写信给她说不回去没事,只要她过的好他和她母妃就放心。
父王心里一定是很失落的吧,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女儿嫁到长安后就他乡变故乡,不明白她为什么一次都不肯回去。
他一定还在期待她会回去吧,但是她到他死也没能回去。
刘征臣伏在案上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良久才缓过神来,渐渐平定了情绪。起身叫人把一双儿女送回须侯府去,侍女心下生惑,这不是要叫一对小主人回江都看看吗?怎么这又要送回去,还是这么深更半夜?
她本欲上前劝劝,但是刚张了嘴就受了刘征臣冷冷一瞥。
侍女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不敢开口了。
两个孩子是睡熟了又被唤醒的,谁都闹不清为什么娘不要他们去看王父了。小儿子哭闹不止,直说娘说话不算话,但往常一哭就心疼他的娘这次自始至终一直寒着脸,半点都没有抱他的意思,本来半真半假的哭闹因为莫名的委屈一下就真心实意了许多。
眼看着小儿子越哭越凶,刘征臣还是木着脸,只说:“南衣,同弟弟回去。”
姐姐南衣明白没有转圜余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