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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微微笑道:“有眉目就好了,我不急,这本来就是翻乱谷子的事。不会那么快,也不会那么顺利。”挥手叫雪舞出去,“去请关内侯进来吧。”
卫青很快就进到殿里,恭谨地行大礼参拜。语气诚恳,态度端正。“臣见过皇后殿下——”
这是个很谨慎稳重的人,阿娇一早就知道。
即便如今已经立了不小的战功得以封侯,但听说就是在军中也还是谦和极了,丝毫没有自傲。叫馆陶都忍不住与有荣焉地夸阿娇看人的眼光好,有本事就够难得了,何况是心性还能这般叫人交口称赞。
阿娇不禁莞尔,前世时馆陶说起卫青时可是很酸溜溜地,说歌女的兄弟竟然能这般出息,还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恨阿娇的两个兄弟不争气,真真正正的天潢贵胄比不上一介马奴。
阿娇心念间转过前世今生,嘴上却没有半刻迟疑地叫“起”,又吩咐雪舞拿软席来给卫青跪坐。
卫青赶紧推辞,“皇后面前,哪能有臣的坐席?实在是太僭越了。”等实在却不过了,才一脸惶恐地坐下。
阿娇不禁也叹服:换了个人易地而处,纵便面对的是皇后,只怕因为亲厚和自持有功而要张狂一点了。
但卫青偏偏就不,还谦卑的这么叫人舒服,半点没有作假的样子——从前世看,他这人的性子就是如此,哪怕为了大将军大司马,也还是这样,可不是装出来的。
于是就连阿娇也忍不住再感叹句前世卫子夫能有这么个兄弟,可真是福泽深厚。这样的人,用着舒服又放心,怎么能叫刘彻不喜欢不重用?
卫青恭谨至极,根本就没有仰视皇后,只是垂着头说话,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皇后的微妙表情变化。“臣得陛下信重,以车骑将军领三万骑兵出雁门。得陛下口谕,特来向皇后辞行。”
他停了一下,又道:“张先生学富五车,臣请以为军师。他亦托臣代为问好,请皇后殿下无须担心。”
阿娇摆手笑道:“跟着你去,是建功立业,没什么不放心的。”想起破奴又连带着问了句,知道他和霍去病日夜勤习兵法也放下了心。
话到这,阿娇也以为话说尽了,卫青该起身告辞了。
却不料卫青突然匍匐行大礼,双手伏地,以头触地。语气真诚地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后殿下玉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章 求娶(三更:很少看中文加更)()
暮秋的阳光从铅灰色的云层缝隙中费力钻出来,千万缕光线雨点般地落在天地间。
几道光柱斜照在殿内,清晰可见的微小光尘在窗下的那面紫蔷薇花墙上闪耀跳动。
殿角燃着的宁神香静静地袅袅上升,四下里沉寂一片。
阿娇听了卫青的话后,一时竟然怔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言:他能求她什么呢?她能给他的,刘彻不是能给的更多?
卫青难道不知道帝王心纵便再坦荡包容,但猜忌起来时可是细枝末节都会一发算起来的吗?
卫青如果够谨慎够聪明,他就应该渐渐消磨掉皇后带给他的烙印——他是陛下的大将,是汉室的大将。
事实上,前世时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卫青在政治上的敏锐嗅觉超出常人所想,他立下了赫赫战功,权倾朝野,却从不养士,更不结党。是以卫青一生始终为刘彻敬重信任,而现在他为什么反倒还要主动来求她?为什么要加深同她这个皇后的关系?
阿娇前生被禁锢在刘彻身边直至他死,自以为还是看懂了许多阴谋阳谋。但一旦一个全新的转折发生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出了自己的迟钝——被娇惯坏了的陈阿娇,哪是天生玩心机的个中高手?
不过就如馆陶时常所说的,她是大汉皇后,对于这些臣子有着天然的优势,她完全可以不用和他们玩心机。
阿娇露出了一脸灿然的笑,抿了口花蜜水,轻轻说道:“行,说说看是什么不情之请。你不说,孤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么大个能耐应下你。”
她的视线越过卫青,落在那一面紫色花墙上。“但凡只要能做到,孤一定玉成。”
她发愣的功夫虽然算不得漫长,却也足以让人在静默中忐忑不安起来,开始思虑是不是说错了话。
但始终以头触地的卫青却不见半分惶恐,好似从头到尾皇后对他所请没有半分迟疑。
他扬起脸真挚地笑道:“殿下,臣今年已然二十有四。到了男大当婚的年纪,臣斗胆请殿下为臣指婚。”
似乎是怕阿娇又拿他高堂尚在,须受父母之命敷衍他,卫青又紧接着道:“臣母日夜为臣的终生大事忧心,又思及殿下对臣的赏识提拔,臣母便奢望能请殿下为臣做主——”
卫青把话说的这么死,摆明是要阿娇为他指亲。
阿娇这下倒愈发闹不明白了,她摸不准卫青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堂堂关内侯真要娶妻,满长安城中的贵女还不是环肥燕瘦随便他去挑?
倘若是为了面子上好看,求刘彻不比她更好?何况,卫青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虚的?
这是想要个不忘本的名声?还是试探她肯不肯放他——以为她要拿陈氏贵女把他彻底地绑在后戚上
她当下望着卫青试探地说道:“孤久在深宫,也不认得什么京中的女孩子了。回头孤同大长公主说了,叫她在京中的贵女们好好为你遴选一番——娶妻当娶贤,可得好好斟酌一番——”
阿娇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微笑,等待着卫青的反应。
卫青的脸色微微黯淡了点,却又似乎蓦然间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双眼迸发出慑人光芒。
他沉声坚定地道:“臣斗胆求娶殿下身边的雪舞,还请殿下玉成——”
卫青说着就也不顾殿中响起的微微讶异声,又重新以头触地,深深把脊背弯伏下去,大有阿娇不答应就不起身的架势。
阿娇吃惊之下,不免微微转头去瞧身侧站着的雪舞。
雪舞正被身边的海棠促狭笑望着,已是满面红晕。待阿娇的目光扫过来,脸上愈发红透了,把头深深地低下去了。
看来雪舞和卫青早已经郎情妾意了,阿娇略微有些安心:她即便答应下来,这也算不得盲婚哑嫁了。
阿娇缓缓收回目光,心下又有了几分疑惑:雪舞什么时候和卫青有了首尾,她竟完全不知,一直蒙在鼓里。
但男婚女嫁,天经地义。纵便是她心底对卫青始终有些介怀,也没有劝阻他们成婚的理由。
更何况,凭良心说。卫青的确相貌堂堂,又年轻有为。最难得的是,心性敦厚实在,肯疼人。前世平阳所嫁的三任夫君中,最满意的不就是卫青?
雪舞纵便是皇后身边得用的宫人,嫁给卫青也是实在高攀了。
将来阿娇想把这身边几个贴身伺候的放出去,哪能找到比卫青还如意的?
而最叫她揪心也最不愿意去深思的是:海棠、玉兰同木笔以及紫荆这四个她身边的老人,在椒房殿待的实在太久,未必还能生育。以后把她们嫁出去,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过好。
现下雪舞能正当好时候嫁出去,也是福气。
这短暂的一回眸间,阿娇心中转过千头万绪。
等回首望向卫青时,脸上却有些佯怒,笑骂道:“原来说来说去,是看中了孤身边的雪舞,还和孤绕这么大的圈子。”
卫青的脊背弯的更低了,恭谨地几乎要贴到地上去,闷声道:“臣的罪过,还请殿下罪罚——”
这个事说大还真不大,但要说小也绝不小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和人私定了终身,皇后却还懵懂不知,足够叫阿娇对雪舞有些失望了。
卫青这哪是为自己请罪——他得着刘彻的重用,匈奴到底得指着卫青去打,阿娇能把他怎么样?——这还是在为雪舞转圜,这么看来倒对雪舞还真有几分真心实意。
阿娇微微沉吟的功夫,旁人看上去还只当她真在思虑怎么责罚卫青。
雪舞立马就有些慌张,也顾不得满面酡红。抬起头,大步走到阿娇身前跪下,望向向阿娇目光中满是哀求。“皇后——”
阿娇又无奈又好笑,这还没嫁心就偏过去了?她止住雪舞的求饶,恨铁不成钢地道:“将来进了卫家的门,和卫青磕绊的时候,可别进宫哭——”
满殿宫人立时噗嗤笑出声来,雪舞有些窘迫地叫了声“殿下”,接着反应过来阿娇这是允婚了,又高兴的喜上眉梢。
卫青也笑了,眉目间透出莫大的欢喜。他缓缓直起身子,在阿娇面前发誓般地说道:“臣一定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请殿下放心。”
阿娇不觉偏过头去问海棠,“你说这她是说谁呢?这么亲热。”
海棠配合地笑道:“婢子也不知道呢——”
这下,卫青被晒的微微泛古铜色的脸庞上也漫起了明显的红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亲近(四更:很少看中文加更)()
殿中的这片喜气一直持续到刘彻回来,还萦绕在空气中。
雪舞被姐妹们又是恭喜又是打趣地闹得脸一直红透了,她好容易才寻着空隙来和阿娇解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他,但又没胆子和阿娇说。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卫青会向阿娇求娶,吓的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阿娇瞧着她满脸甜蜜说完这番话后,又忐忑不安地看着阿娇:她还是怕阿娇介怀。
阿娇不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赶紧道:“行了,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配不上列侯,又怕叫我为难。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傻姑娘,如今旁的都不需要你想了,就好好备嫁吧。等着卫青这次出征回来,就给你们成婚。”
等雪舞出去后,阿娇又不觉揣摩起这婚事来。
卫青倒是个有担当的,纵便和皇后身边的女官有了私情。但他若是不想娶,随着他越走越高,对匈之战完全指望着他时,刘彻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官开罪于国之功臣?
就是雪舞自己也明白这点,他已经是列侯,她却只是女官。也难怪一直瞒着阿娇,又怕她为难,更怕是胁迫了情郎才得以过门遭家婆不喜。
如今倒好,皆大欢喜。
只是,这样一来,卫氏和陈氏也就绑的更紧了——雪舞幼年家贫被卖,后去寻亲时全家早就死绝了,她只有皇后这个依靠,于外而言实实在在是皇后的象征。
也罢,刘彻不还一直推着她和卫青更亲厚些吗?
为了暠儿和元暶,阿娇也已经失去了清高的资格了。
她不能败,只能抓紧身边所有能抓住的一切把暠儿送上帝位。
阿娇长长地出了口气,起身下榻放空思绪,倚在窗边自在地朝外望去。
浩瀚的苍穹上满布着厚重灰云,只留下地平线上的一点空白。落日和晚霞,便在这点空白上大肆渲染着瑰丽的颜色和光辉,灰云的边际被镶上金边,黄灿灿地耀眼极了。
灰云渐渐下沉,落日却不认输,拼命透照着光明。
一时间,厚重深沉的云层间被照的有些发白的透明感,光贯天地。
阿娇静静地倚在窗边,看着这叫人禁不住生出些震撼之意的景象来。
她想起在这连绵汉宫之外的天地尽处边郡百姓的苦楚,又不觉更加释怀:卫青不管是怎么个计较,到底是对汉室江山功不可没的人物,她不该老因为卫子夫多多少少地介怀着卫青。
卫青需要跟前世一样得到前朝后宫的全力支持,才能在以按资排辈的军中更有底气。
刘彻轻快地走进殿中,就见阿娇倚在窗边出神。打趣道:“这是把雪舞许给了仲卿心疼呢?”
阿娇讶然地转过头来,一面想刘彻竟然都早知道,一面又从“仲卿”这么亲热的称呼中感概他们君臣的亲密。
刘彻见了阿娇这样不觉又笑了,“原来你到了今天还没瞧出来,还真是——”话到了尾声到底还是把“傻”这个字生生地咽下去了。
“别舍不得雪舞,她同仲卿年纪相仿,男才女貌,正是良配呢。”
说话间,他大步上前搂住她。又自然地去摸她的手,见有些冰冷立马皱眉。一面用大手捂住她的手,一面叫宫人关窗。“现在早晚都冷下来了,少在窗边吹着了。”
阿娇点头,笑道:“敬遵陛下口谕。”
刘彻无奈又甜蜜地笑了下,“你真是惯会揶揄朕了。”又搂住她往偏殿去,“走,去看看朕的太子和元暶醒了吗?父皇一天没见着他们,想的不行正。”
因为刘彻口口声声有意无意的“太子”叫着,宫中上下早听话知音全都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