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侧身去看穿着玄端礼服的刘彻,他站在高楼上望着一队由马匹骆驼组成的百余人的队伍乘着黑夜启程,脸上写满了希望和期待,他希望着张骞西行带回和大月氏结盟的好消息。她不禁握紧刘彻的手,轻声说:“陛下,回宫吧。张骞西行,必不辱君命。”
他点了点头,却仍然念念不舍地一直望到望不见才肯同阿娇下楼。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心情不豫。等到两个人洗漱过躺在床上,他突然问阿娇:“娇娇,如果我错了你会怎么样?”
他这一晚上的神思不属叫满殿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色,阿娇听他问没有犹豫地反问他道:“你会错吗?”她的眸子盛满星光般地清澈见底,话语真诚地叫他一怔,娇娇眼中他总是对的,不管他要做什么。
他搂她到怀中,阿娇趴在他胸口听见他从胸腔传出的笑声。笑过后,他说:“我也开始害怕了,阿娇。”
阿娇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照直看向刘彻。橘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被光影打住了一半,神情黯然。
他自登基以来从来都是抱着热烈充满斗志的心情,这样消极的他阿娇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刘彻看她满脸忧思,捏了一下她的脸:“我早就不甘于像以前一样将国家的安危系于柔弱女子的身上,我要改变这一切。张骞外交只是第一步,黄老之术要变,我害怕的不是走错,害怕的是走不好。”
江山社稷系于一人之间,成败兴衰也在一人之身。哪怕知道走的是对的路,想到父皇临终前的嘱托和登高远望时的万家灯火,他不得不承认是会怕的。
当皇帝之后,他人前人后从没流露出半分软弱。阿娇明知道他能成功,他能带给汉室从未有过的荣光。但是,从不知道这一路这么难,就是刘彻自己也会害怕。
她窝进他的怀里,翻来覆去地,咬了咬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彻儿,还记得吗?七国之乱时,你就那么坚定地告诉我你会削蕃。年年匈奴犯边边报传来时,你气得几乎一夜睡不着。你的决心从小时候下到现在,你为之付出的心血还少吗?我们都知道这是一条对的路,如果你都不能走对,也没有人能成功。”
她的话在他心头激起一阵巨浪,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娇。他喜欢阿娇,从小就喜欢这个娇娇软软又崇拜她的表姐。但却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他一直以为阿娇是因为崇拜他而喜欢他,喜欢他而相信他。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了解到,阿娇是因为了解他而相信他可以做成汉室几代人未竟的事业。他胸口微微发烫,欣喜感慨堆在他心中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娇叫他看得微微脸红,再多激励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刘彻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把满心的不快一吐而出,又似乎是把最初的震惊倾斜出去。
清凉殿中凉风习习,夜渐渐深了。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天渐渐入了盛夏,湛蓝的天空炎热地没有一丝云彩,来往的宫人都几乎要被炙烤的滚烫的大地传上来的热气汗湿了衣带,只有蝉歇在树上一声一声叫的欢快。
清凉殿中却是一片凉意,似乎把暑热与世隔绝了。
阿娇却心热烦闷,在殿中坐立难安。时不时起身看看壶漏,心急火燎地等着宣室殿传来的消息。
海棠几个人侍立在旁,同样也是如坐针毡。就是一贯善于言辞的玉兰也缄口不言,说不出话来。
阿娇坐在榻上思绪飞转,她努力使自己平稳下来。深呼吸了口气,自己告诉自己不能慌。
刘彻,会踏破匈奴,名流千古。
太皇太后更是他的亲祖母,事情最糟也遭不到哪里去。但是坏就坏在渐渐大权在握体会到一言之下万海臣服的刘彻心急了,又或者是被一直沉默的太后太后给了勇气。更何况近来列侯、宗室贵族们,都在私下串联,进出东宫更是日益频繁。
年轻气盛的帝王终于在儒臣的鼓励下终于按捺不住了,在宫中警卫由郎中令王臧节制,北营汉军由太尉田汀鬃越谥频那榭鱿隆>龆ㄓ捎反蠓蛘早荷铣首嗾郏嗲虢窈笏泄禄实鄄槐卦俦ㄖ胧居诙�
一旦在朝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刘彻对这份奏请予以批准,就意味着长乐宫太皇太后今后不能再干涉朝政,这是过了法定程序的。
然而,浸淫朝政几十年的太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远不是刘彻想的那么轻易能扳动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然而当赵绾上奏请之后,刘彻正准备予以批准之时。殿内几乎跪倒了绝大多数的臣子山呼不可,更是抬出了景帝遗诏中的遇事多请教太皇太后之话来哭于殿前。
王臧、窦婴几个重臣目光对视之间,皆摇头叹息,心知不能成了。宫中禁军中虽说未央宫卫尉李广向来忠心不二,但兵符尚在太皇太后手中,就更不用说程不识这个长乐宫卫尉本来就是太皇太后的心腹。这件事情要的就是措手不及的快,打的满朝都反应不过来。结果,满朝上下哭成一片,力劝不可行,刚开始就被打下来。
刘彻心生怒火,寒着脸看着这一殿哭着不能改祖制不能弃先帝遗诏不顾于殿内的臣子。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皇帝了,然而到了这刻才意识到只是自己以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一直这么沉默,她是心有成算,她像逗小孩一样看着刘彻折腾。
他站起身,握着呈上来的奏折冷着脸正欲说话。殿外传来了黄门悠长的通报声:太皇太后到。
人声鼎沸的大殿内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为之一凛。
窦漪房拄着珍稀阴沉木做成的拐杖,步伐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踏进殿内。
满朝跪拜中这个干枯精瘦却又气势逼人的老太后,沉稳地走到刘彻旁边,轻言细语地说:“众卿平身吧。”
而后一边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下去,一边慈眉善目地对刘彻说:“皇帝不会怪哀家不请自来吧?”
刘彻在袖中攥紧了拳头,咬紧的牙关一下下放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声音:“孙儿不敢。”
太皇太后冲着刘彻的方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而后面向朝臣像是聊天似地轻松说道:“听说皇帝有一个议题,正好老身也有,武强候庄青翟!”语气到了后面,带出几分凌厉的刀锋。
庄青翟从众臣中出列执笏恭谨道:“臣在。”
太皇太后气定神闲地说:“你那里不是也有一份奏折吗?呈上来叫皇帝看看。”
“是。”庄青翟恭敬应道,自怀中取过一份奏折交由黄门侍者呈给刘彻。
众臣都屏住了气,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唯有窦婴自太皇太后进来就颓唐地合上眼帘,在人群热闹中也不发一言。太皇太后三朝不倒,尤其是文帝后期红颜不再加之眼疾严重几欲失明,慎夫人盛宠后宫,窦漪房的地位不是没有岌岌可危过。但是,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睥睨风云就足以证明她不是单靠着宠爱走到今天的。
自太皇太后进来,虽说温言轻语,但殿内的气氛紧地像一张快要拉破的弓一样让人紧张。所有人都明白局面已经急转直下,刘彻更明白,他从为太子时就感受到的窦太后的无形掌控至今仍在,但是他不想像父皇终其一生都这样。
他越发挺拔了身子,展开奏折。自小养成的一目十行的功夫,叫他瞬息间就扫完了奏折。参奏的御史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所犯不法之事,有证有据,赵绾、王臧五六年前的把柄都抓到了。他白着脸合上奏折,沉痛地闭上双眼。
赵绾、王臧心生不详的预感,彼此对望了一眼。
太皇太后轻轻地偏过脸:“皇帝,这份奏折怎么样?皇帝是准备准奏呢?还是让朝臣们议一议呢?”她话音虽轻,却清楚地传遍安静的大殿,话中更是含着不能拒绝的威严。
刘彻合上奏折,睁开眼轻喝:“未央宫卫尉李广!”眼神如电,殿下心中得意的黄老之臣几乎不敢直视其锋芒。
佩剑重甲在身的李广从殿门前入:“臣在!”
刘彻语调低沉却又没有回转之地地说:“御史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奸利之罪,革去所任,押入牢中候审!”
众臣哗然,李广更是不解地望向赵绾、王臧,他们两个却已经摘了官帽自动向李广走去,拥上来的卫兵押着他们走下殿去。
殿内几乎是死一样的寂静,刘彻心如死灰,他知道一起死去的还有他的新政。他转向太皇太后不怒反笑地问道:“皇祖母觉得怎么样?”
太皇太后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中站起了身,眉眼平和话语轻柔:“很好,皇帝需记着老身眼瞎心不瞎。”
众臣再拜:“恭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临出殿前站住,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激亢:“新垣平不就是在文帝面前装神弄鬼,又是改换年号,又是建渭阳五帝庙,弄祭祀天地的封禅大礼,结果都是骗人的一套。新垣平被先帝灭了三族。现在朝中又有人想学他吗?”
殿内无人敢应,太皇太后话锋一转:“去岁冬十月淮南王刘安进京献上的鸿烈,黄老一道讲的很系统很透彻,诸臣都看看吧。”众臣称是,太皇太后又着重补了一句:“皇帝更得看看,好好学学怎么当朝理政!”
刘彻负着手站在宣室殿上,眼神是彻骨地寒冷,脸色阴晴不定,叫人看不清底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章 山雨()
汉初因为物资极度缺乏而颁布的禁酒令,包括禁饮禁酿。而经过文景之治的汉武帝治下的初期,国家已经富足起来了。禁酒令也就宽松起来,长安城市肆中的酒肆早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多如恒河沙数。
汉代市肆日中为市,这一日盛夏正午的长安市肆,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热风拂面,挂得高高的酒旗随风张扬。一家酒肆的老板娘正忙着收钱沽酒,老板正在堂内招呼前来络绎不绝饮酒点菜的顾客。
酒肆老板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他笑的几乎眼睛眯成一条线,正热情周到地站在一桌客人前介绍着自家所酿的稻酒、秫酒、黍酒、米酒。
堂西的一桌显然是喝多了,正纷纷扰扰地议论着朝政。一个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正皱着眉高声说:“这才过了几天啊,那些为所欲为的列候宗戚又回来了,唉。”同桌的一个山羊胡的老头摸着胡子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听说皇上都受了太皇太后的训斥,正闭门读书呢。”
邻桌的一个儒雅模样的中年人也忍不住接话道:“唉,就是啊。郎中令、御史大夫这样的大官都下了大牢,太皇太后一发话,这些列候宗室可不又抖起来了。”
大家说到这里,谈兴就淡了。都继续就着小菜接着喝酒了,角落里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听说这次就是皇上自个只怕也自身难保,太皇太后想换人呢。”
这句话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了一块巨石,激起浪花阵阵。人群一下就热闹起来了,这个说到底是亲孙子倒不至于如此吧,那个说皇室中谁跟谁还不是亲血脉呢,当年梁王还差点登基做了皇帝呢,谁也不能说服谁。
而长安城中的诸侯府中此时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那些曾灰头土脸被遣返封地的列候们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大宴宾客。前些日子指点江山的儒家学子不见踪影,街头传道讲学的又变成了一身仙风道骨的黄老之士。
这一日的黄昏,薄暮的落日余晖普洒在巍峨的城墙上。一辆俭朴的马车赶在落城门前终于出了城门,一个白发老者颤颤巍巍地自马车上下来,望着辉煌古朴的长安城驻足停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童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俗话说的好,无巧不成书。这天傍晚当值的恰好正是申公进城时当值的两个小兵,不过很可惜这两个经常指点朝政得失,自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人,并没有认出这个走的凄凉冷清的老人正是从前叫两个中年儒士请进来的儒学泰斗申公。
天色终于暗沉下来了,点点繁星似明珠初现般在幽蓝的夜空中闪闪发光。清凉殿中灯火通明,来往宫人神色恭敬低眉顺耳,这份冷清与长安城中列候的欣喜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内殿中,静的几乎叫人疑心可以听见宫灯内火苗摇曳的声音。静谧中,阿娇和刘彻对坐于榻上。她关切地看着一脸肃然的刘彻,伸手握住他的手。
过了良久,刘彻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他迎上阿娇几乎布满水汽的眸子,勉强笑道:“娇娇,我是先帝遗诏中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轻言废之。”
阿娇望着他熬的通红的双眸,心中大痛,几乎要怀疑自己学过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