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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一问三不知啊,之前不是派过十天么?”
“额……具体是干什么的?”
乐怀雅大惑不解:“就是我们两个人一块去山门,给整个玄溟堂取信件然后分派啊,上回十天里我病了六七天,这次我可不会再欠你人情了。”
苏溪亭恍然大悟,难怪门房那里总有弟子带着信件出入,这么想想距上回郑寻庸来信也有一段时日了。她点头:“我想起来了,明天早点去。”
乐怀雅从柜子里取出信纸和笔砚,一会儿写成一封信,说:“明天早上先去一趟吧,正好让信差帮我把信寄回家去。”
整晚苏溪亭满脑子都是赫兰千河的各式惨状,她甚至想过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否有可能替对方洗脱嫌疑,然而她更加担心暴露之后可能导致的后果;同理,赫兰千河躺在自己小屋里的床|上,门窗经过公输染宁的布置绝不可能强行打开,他特别担心自己藏在床底砖块下边苏溪亭送来的那本记载了各种人类黑科技的本子被发现,梦里全是历史课本上鲜花广场火烧布鲁诺的插图。
第二天的太阳还没升起来,苏溪亭就被乐怀雅摇醒了,对方眼睛底下挂着黑眼圈,一双眸子却十分有神。两人披了外套下山,当值的师兄一脸困倦地将昨天送来的信件搬到桌子上,一共有两摞,大约八|九十封的样子。乐怀雅把自己的信留给师兄,和苏溪亭一人一摞回去。
师兄抱怨说:“最近山下闹鬼的房子越来越多,好几个师弟都伤了,我只能替他们当班,明年又不收徒,看来是不能指望你们升上来补空缺了。”
乐怀雅指着苏溪亭:“这可说不准,她可厉害了!”
她们在门房里点了一下,把收件人的名字抄下来贴在告示牌上,信件整齐地摆放在几排书架上。乐怀雅忽然指着书架上几封以往留下来的信件说:“又有人忘记拿了,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他们送过去,不然位置就不够了。”
苏溪亭随手拿起一封,收信人叫齐婉云,名字挺眼熟,想起来是跟齐晚思同住的师姐,似乎还是齐家旁支的小姐,便不太想去;乐怀雅说:“没事,我跟你一块去。”
两人回到院子里,不少人已经起来了。她们找到齐晚思的房间,敲门,齐婉云一开门,看见苏溪亭就问:“干什么?”
“送信。”苏溪亭把信笺递过去。
“这次倒是记住了,”齐婉云冷笑,“以后可别随便到别人房里来了!更别随便看别人的家书!”说罢砰一声关上门。
苏溪亭:“啥?啥啥啥?”
乐怀雅上来按住她的手,大声说:“算了别理她,你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个旁系,还是侧室的女儿,装什么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家没有好好教底下人规矩呢!”然后拉着苏溪亭就走。后边齐婉云摔开门:“说什么呢!我齐家的事,岂轮得到你们来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拉着苏溪亭手腕的手一滞,乐怀雅转身瞪回去,周围不少刚睡醒走尸一般的人骤然清醒过来,骂战一触即发。
“行了!”齐晚思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大清早的别搅了别人清静,把门关上。”
齐婉云低声答道:“是。”剜了乐怀雅和苏溪亭一眼,愤愤不平地退回房里。“走吧走吧。”苏溪亭拉着乐怀雅就要走。
上午苏溪亭要去跟韩潍舟学剑法,一想到这个她心里便又开始淌泪。韩潍舟让她拿出收在乾坤袋里的镰刀,端详一番说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适合这种武器的身法,建议她去东南清虚派的私田里跟种稻子的人请教,兴许能摸出些门道来。此言一出,卫溱筝早就笑开了,周围的师兄师姐皆忍俊不禁,连一贯严肃的叶雨信都对她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授课结束,韩潍舟让苏溪亭流下,问了一些关于赫兰千河的事。苏溪亭一问三不知,韩潍舟没发现端倪,说:“观星台的事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你也别跟其他人说,这件事上头自有定夺,你千万别被影响了,抓紧修炼才是。”
她怎么可能不被影响,赫兰千河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一连好几天,千星宫半点消息都没有,十九日清晨,她和乐怀雅最后一次去取信件时,发现了郑寻庸的回信;乐怀雅也收到了家里的答复。
郑寻庸最近几个月过得不太好:
“苏溪亭同志,回信已经收到。你说的雪梨炖猪蹄果然很不错,但我师父最近开始嫌它腻了,有清淡一些的吗?另外宣明派这边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宫里的人隔三差五送东西过来,实在是不好退回去,所以能吃的我们已经吃光了,但是他们似乎还是希望我们派人去北边战线支援的样子,虽然我没有吃,但是把他们送来的宝剑熔化拿去开发火箭筒了,直接拒绝会不会很没有礼貌?
“赫兰兄的消息我们这也听说了一些,但目前也只是说你们清虚派的沈尊仙收了一只妖怪当徒弟,没有其它可疑的消息。
“你们那边果然没有派人,看来你已经打入清虚派内部,得到的情报真实性很有保障,这实在是我们仙界地球联盟的幸运,对了,我们的徽章我已经设计好了,就在后边那一页,英文简称eac(leial),我们的伟大事业将在这里起步。
“听说重阳节你们那会给新弟子发佩剑,你如果觉得佩剑功能不够完善,我可以帮你加上枪杆当刺刀用。”
苏溪亭看完之后把信烧掉,留下了eac的徽章图,然后开始写回信,询问关于七十九年前的事。郑寻庸现在算是宣明派掌门的得力手下,政治地位怎么样也比自己跟赫兰千河高些,兴许能了解那场混战的始末。
“七十九年前的事你们忘了吗?且不说燕子寒究竟该不该死,如果我们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沾上半点关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正清宫|内,公输染宁抬高声音问。
鱼尘欢:“外人怎么看我可懒得操心,当年九州平定,清虚派只剩下六十个人,茅山就不说了,天一派,望海堂,三光教,哪个帮过我们一分?万一落个把柄在他们手里头,吃亏的还是我们。”
公输染宁:“沈师弟,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能留。”
沈淇修沉默不语,南宫煜文问拿着几块剑刃碎片检查的连钰秋:“连师弟,你看这隙月剑可有问题?”
连钰秋:“这柄剑所用的精钢锻造技术已经失传了,我修不好。”
掌门很无奈:“我是问上边是否有魔气未除。”
连钰秋:“啊,有啊,虽然被镇压了这么多年,但剑灵还是在的,不然也不会被召出来了。可惜这么一把好剑,回去我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把配方列出来。”
鱼尘欢拍案:“我都说了那小子绝对跟燕子寒脱不了关系,搞不好就是燕子寒坟头上长出的花花草草变的,沈师弟不用你动手,我也不杀他,就打回原形,大家都轻松些。”
沈淇修从怀中取出一张绿色的符纸,道:“中元节随阳镇的那只恶鬼,身上掉落的那张镇魂符,你们都忘了吗?”
公输染宁不语,沈淇修问:“公输师兄,这应该不是个例吧?”
“的确,从那之后我们接到各地百姓的消息,恶鬼伤人的次数确实是越来越多,我们也找到了不少这样的符纸,”公输染宁说,“此外,明显这是有人暗地里操纵,虽然我们尚无人员折损,但受伤的弟子一时半会也难恢复。”
鱼尘欢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柳杨枫。”
公输染宁:“都是我的责任,当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动,镇命符不该教给他,一切后果都由我承担。”
二十年前,柳家为了平衡清虚派中处于弱势的地位,将二公子送到时任百春堂堂主的公输染宁座下,那人便是柳杨枫。柳杨枫的母亲是柳将军的妾,早年离世,在家里失去了庇护孩子总是不收见待,但柳杨枫天资不错,也肯吃苦,天天给公输染宁从山洼里挑洗脸的泉水,堂主一开心就私底下教了他不少东西,包括能困死魂魄的镇命符。
镇命符原本是用来定住逃窜的游魂、除魔卫道的,柳杨枫却将它改造为能将死人魂魄困在某处不能转世,直到化为厉鬼的恶咒。被发觉后公输染宁将柳杨枫赶下山,第二年在新堂主宋柳君那当弟子的柳家孙辈柳杜川离开门派。
柳家正式与清虚派决裂。
夹在当中的宋柳君起初摇摆不定,因为他的母亲是柳杨枫的堂姑。十年前柳杨枫回到大许都城,官拜左将军,八年前柳老将军去世,皇帝趁机打压柳家,将柳杨枫调至北境,同去的还有柳杜川。北境与荒漠相接,那边除了数量稀少的修魔之人,就只有神出鬼没的蛮族。
皇帝很快后悔了,如果是凡人,官场那一套足以将其控制起来,但柳杨枫是仙道出身。第一年他收服了一群魔道高手,过年之前将北境一带的蛮族尽数消灭。京城震恐,兵部尚书崔敏行,吏部尚书张礼文,御史大夫齐诤之集合百官上书,要求联合中原各门派联手剿灭柳家势力。
清虚派新掌门南宫煜文特别怕这类事,几个老一辈聚在一起商量,觉得柳杨枫未必就真的反了,至少眼下北境人民暂时算得上安居乐业,比以往被动挨抢好得多,就以“兹事体大,山野之人不敢置喙”为由打发了。
结果自然是被茅山派特地派来的使者在正清宫大殿里骂,说清虚派隔岸观火,自己门派的弃徒藐视皇权,拥兵自重,有并吞天下、觊觎寰宇之意,他们却不闻不问,简直丢光了仙道脸面。
鱼尘欢当场就骂了回去,说贵派赤诚之心皇天可鉴,七十九年前康王逼宫的时候他们必然是心系百姓才加入围剿南华派的队伍,一口气削平了整座山头,虽然损失惨重,但显然不是未能度德量力而落得如此下场,绝对是明知九死一生反而不退一步的义举。
公输染宁碍于柳杨枫前师父的身份不能与师妹一唱一和,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而如今,柳杨枫坐镇北境,割据一方的势头越来越明显,去年的税收一分没报,养了一支会道法的队伍,据说还开始修魔了。
想到这南宫煜文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这张符纸由赫兰千河发现,斩杀恶鬼他同样有功,”沈淇修说,“但若他果真是沾了燕子寒的灵力化形而成,至今年岁不过八十,于妖族尚在童稚之年,便可与余圣殷不分高低,倘若加以栽培,为我派所用,将来必能成一大助力。”
公输染宁幽幽道:“沈师弟没带过徒弟,不是人人都像潍舟那般自觉,小孩子可是说变就变的。现在他在你千星宫老实得很,将来可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请各位师兄师姐放心,淇修自有分寸。”
第18章 立冬的预感()
公输染宁还想说些什么,此时一名白衣弟子匆匆上殿,呈上一封拜帖与一封文书。南宫煜文拆开拜帖浏览过后,说:“宫中妖邪作祟,都城又派遣了使者,明日到。”
公输染宁瞟了剩下那封深青火漆的文书一眼:“茅山来信了?动作也够快的。”观星台的封印由几大门派联手刻下,对方大约是一感应到隙月剑破阵而出,就立刻发书质问,使者大概过几天就到了。现在只怕万一宫里的人和茅山的人凑做一堆,同台唱戏以此要挟,清虚派恐怕真的要出人干预北境边事了。
那名弟子递完书信后踟蹰不去,南宫煜文看他一眼,道:“何事,说吧。”
“茅山派的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山脚下……吵闹。”弟子为难道。
鱼尘欢与公输染宁对视,两人均是一脸“我就知道”。
公输染宁施然起身:“我去吧,你们先商议对策,不过按我说,这事早晚得人尽皆知,赫兰千河如何处置,沈师弟你好好想想。”
“我有一个法子,”沈淇修忽然说,“就不知道各位师兄师姐答不答应。”
鱼尘欢:“说来听听。”
山道落叶铺红,台阶笔直向下,苏溪亭拿着给郑寻庸的回信到山门去。由于前些天的比赛,九月半的一天假调至二十一日,她本打算寄过信就去边上村子里跟抢收晚稻的农民伯伯一起探讨镰刀的使用技巧,却远远地听见山脚下土地庙改建的两排小屋里传来争吵声。刚踏进正门,她就被一句“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去?这便是你们清虚派的待客之道吗?!”震得耳朵发麻,可见对方还是有些修为的。
苏溪亭往接待的弟子那登记,同时偷瞄里屋的情况,只能看见披着浅碧色长氅的半个身子,袖口有云鹤纹,跟宣明派道袍前胸后背的日月凌空图一样,茅山道人的打扮也是那么易于辨认。
下一秒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穿着宣明派服饰的身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