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崔芷璇拉着姐姐的胳膊:“骗你的又不是他,找错人了啊!”
“揍不着京城的揍他也一样!”
张栻迢打哈哈道:“算了算了,你看前边那家,是不是也是做衣服的?”
其余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幢两层楼房,进进出出的多半是伙计,只有零星几个穿短衣厚袄的家丁或者婢女。三人连拖带拽,将气势汹汹要找人出气的崔灵鸳拉近店里。
绸缎庄除了定制衣衫,还有些现成的披肩和外套。崔钟离因为张栻迢就在边上,不好意思提到“貂”字;崔芷璇瞧着弟弟,猜到了他的心思,对店里量布的伙计说:“要厚些的夹袄,最好是有皮毛的……”
“貂皮的有没有?”崔灵鸳绕过二人上来就是一句,还不解地回头问堂弟,“你不是一直嚷着貂啊貂啊的吗?怎么不说话?”
张栻迢补充说:“我家小弟也喜欢,的确是十分暖和。”
回去时食肆里的大锅已经架了起来,滚水里翻腾着肉块和面条,香气四溢。崔灵鸳很快将被皮条客欺骗的伤痛抛诸脑后,打开钱袋豪爽地表示愿意请客。
崔钟离不屑地打量着店里泛着油光的木桌,说大姐只在小气人来的地方大方,又看张栻迢毫无芥蒂地找了张台子坐下,只得跟着坐在他边上,心想百春堂弟子的战力虽说不及皓玥堂与臻午堂,可性子真是好得没话说,他姐姐崔芷璇是,张栻迢也是,大概是跟宋柳君久了,心气也会平和下来。
面条还没端上来,后厨就传来争闹声,老板急匆匆跑进去:“吵什么呢!吵吵吵,还有两桌没上呢!”
“不好了,后门有个人,好像给人砍了……”厨子的声音被老板捂回嗓子眼里。“小点声儿!你想把人都吓跑吗?!”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四人全听清了,崔芷璇率先站了起来,挑开帘子就要进去;张栻迢跟着晃了过去。崔钟离与崔灵鸳对视片刻,跟着穿过后厨到后门外,还真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歪在门边,右肩膀上一道伤口翻出发黑的皮肉,身上的衣服由兽皮缝制,手脚腕上套着骨饰,看着不像中原人,发髻却又梳得规整。
崔钟离皱眉,看了看崔灵鸳。
后门外边是条阴暗的死胡同,伤者就靠在门外的墙上。
崔芷璇蹲在那人身边,替他将右胳膊固定住;老板刚要阻挠,就被张栻迢拦了下来:“不要紧,她学过医术。”
而后崔芷璇替伤者探了脉,回首冲着三人点点头。
“那便好,我看你们就把这人带回去治,别放我这,正月里死了人多晦气!”老板说着就要赶人。四人无法,只好跟老板买了一辆即将报废、弃置墙角的手推板车,还花钱租了一头骡子,把人倒腾到驿馆。
“师祖、公输师祖,不好啦!——”崔灵鸳闯进公输染宁房中,后者放下指甲钳,问:“又怎么了?”
“我们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看着挺像是柳杨枫手下的道者,就给带回来了。”
公输染宁问:“人呢?”
“在院子里。”
“搬到我……搬到隔壁去。叫芷璇先守着,我马上过来。”
今晚注定是睡不好觉了,公输染宁找出针筒,移步隔壁空屋,衣料闪得正从廊下路过的赫兰千河眼睛一花,手里的扫帚险些绊倒自己。公输染宁见着他,匆匆道:“你也进来打下手,”而后对崔钟离、崔灵鸳和张栻迢吩咐说,“把你们齐师叔叫来。”
崔灵鸳惦记着骡子,到门口一看,骡子返回时踩下的脚印清晰地留在雪地上,还拖走了他们刚买回来的破车。
“什么破地方!”崔灵鸳含|着怒气摔上门。
屋里的炭盆刚刚烧上,赫兰千河拨拉着钳子,眼睛不时瞟向里间,问:“那边冷不冷?要不要把火盆搬过去?”
“不用了,这炭不行,烧着呛人,”公输染宁将崔芷璇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处,用烧红的剪刀将坏死的皮肤剪下。
齐桓景拿来绷带,交给公输染宁,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剪刀放在边上干净的脸盆里;伤口包扎完毕,公输染宁施过针,人就算是救回来了。
外边走廊上,崔钟离问张栻迢:“你怎么不进去?”
“我又不懂医,进去只能添乱。”
“也是……”崔钟离看着紧闭的房门,“有姐姐他们应该没事的,那我先回去了。”
“嗯。”
“你不回去吗?”
“沈师祖尚不知情,”张栻迢说,“还是去说一声的好。”
而后就看见沈淇修走来,对他们说:“不必了,你们回去歇息吧。辛苦你们了。”
下午,公输染宁替伤者换了两次药,才基本止住血。边上沈淇修端详着从那人手脚上摘下的链饰,说:“是沙狐的头盖骨,他修为应该在琴心境下乘,肩膀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像是斧头砍的,万幸没有铁锈渗进伤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我得一直在这看着。”
沈淇修:“要不我来。”
“不用,一晚上不睡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还有事要问。”
平常他一中午不睡都要絮叨诸如“眼袋下垂”“肤色暗沉”的句子,沈淇修明白师兄现在很希望一针把这人扎醒问柳杨枫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直到第二天他们将要出发到新平府,伤患都没有醒过来。公输染宁不得不将同车的齐婉云和余圣殷赶到别处,腾出位子让他躺着。齐婉云极不高兴地上了崔灵鸳三人的车,崔灵鸳却恨不得来的是苏溪亭,人家虽然不及齐小姐坐姿端庄,却绝不会在见到牌桌的第一时间露出鄙夷的神情。
而苏溪亭过不来,因为她正拿着从崔灵鸳处顺来的牌,教余圣殷认点数,再拉上赫兰千河,企图再凑一桌。
“真爱生命,拒绝赌博,”赫兰千河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苏溪亭的邀请,“赌博,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多少人流离失所,一个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样被硬生生拆散,赌博扰乱市场秩序、破坏社会治安,是……”
苏溪亭:“五文一把,开不开?”
“师父他们要来腐朽我的思想,你不阻止一下?”赫兰千河拉了拉沈淇修的衣袖。
对方只是将一个钱袋扔过去:“碎的都在这里,我也不清楚有多少。”
“开开开!就怕你没钱,”赫兰千河把钱袋一放,“等会儿输了别赖账啊!”
一路不停,还要走上四五天。第四天清晨,苏溪亭从被赫兰千河杀得丢盔弃甲的梦里惊醒,下意识地摸向干瘪的钱袋,眼睛偷偷打量对面沉睡之中的少年。
太失算了,本想靠着忽然有些起色的人品赢两把,没料到赫兰千河深藏不露,竟然是个算牌的高手,可见以前必定经常出入赌场,出牌的动作里带着浓浓的资本家色彩,就差指头缝里夹跟雪茄。
趁着他又长睡不醒,苏溪亭想着要不要抽空去崔灵鸳那碰碰运气,兴许能赢点回来?但一想到齐婉云那张弥散着谜一般贵气的脸,她就失去了动力。
沈淇修与余圣殷都醒着,一个在翻书,另一个看着窗外白雪纷飞。
前车忽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齐桓景来敲他们的车门:“沈师叔,那人醒了。”
闻言沈淇修让苏溪亭来顶替他的位子,下去了。齐桓景站在下边,原处没有他的位子,苏溪亭又在车上,他在大雪里跺了跺脚,对车夫说:“赶车吧,我跟着走一段。”
“……不用了,”苏溪亭把赫兰千河扶到自己肩膀上靠着,“上来吧。”
“啊?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你上来吧。”
愧疚里带着些许心虚,齐桓景还是坐到了苏溪亭对面。马车缓缓向前走去。他想了好些个措辞,却又都没头没尾的,便索性直接开口:“……之前一直想跟你请罪,没找着时候,真是对不起。”
苏溪亭把赫兰千河的头扶正:“比起冯烨晖,我的运气要好一点。”
齐桓景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当初齐晚思跟他要剪铃草就是抱着毁掉苏溪亭的目的,若不能灭口,至少也要让对方再不能说话。自己虽然不知内情,可私自将□□与镇命符交给堂|妹的举动,足够挨一百下鞭子,门派之所以毫无动作,不过是给齐家面子,识相的话,他就该早点滚出万松阁。
“据说齐晚思是主谋,我就奇怪了,你是长兄,怎么会乖乖听她的话。”
边上余圣殷的目光就没从雪地上移开过。
齐桓景也不明白,齐晚思虽是齐谌之的女儿,个性却更像她的大伯齐诤之,衬得齐桓景这个亲儿子跟捡来的一样,父亲叫自己改名却不让堂|妹改,里边的意思他已经不愿意细想。离开门派的前夜,齐晚思给他送来新的指示,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留在门派当中。
想到这里,齐桓景又想起他大哥齐桓晟死后刚过一个月,父亲把他从母亲怀里拽出来拖到车上,送到万松阁,座上憔悴不堪的公输染宁望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你留下吧。”
“……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你若是需要,随时可以来取,”齐桓景抬头,忧郁之下尽是坚定,“我也不能留在门派里,这次事情过后我就走。”
一时间,轮到苏溪亭和余圣殷神情复杂了。
第42章 冷寂的边城()
沈淇修登上公输染宁的马车,后者正为额头上贴了一张定身符的伤患搭脉,见他来了便说:“师弟,借你金丝用用,他这样说不了话。”
沈淇修手腕一动,金丝从袖口飞出,在那人身上缠了三圈,收紧。公输染宁摘下那张符纸:“你可以说话了。”
高大的男人尽管被金丝制住动弹不得,却没有半□□为俘虏的自觉:“多谢先生救命,只是为何要将我捆起来?这也是中原的治法么?”
公输染宁看他口气平静,不带半点暗讽的意味,也不好说我是怕你突然暴起踩脏了宫里的马车到时候还得洗干净还回去,只能点头:“权当是吧。”
“中原果真奇珍遍地,这丝线纤细异常,却让人不能动弹分毫,”男子低头看着泛着淡金光彩的丝线,感叹不已,“只是这般实在不方便,请问还需要多久?”
公输染宁想这金丝是从燕子寒那水火不侵的连翘凤蝶织锦上拆下来的,放在整个仙道都是至宝,竟然被他当成医疗器械,不过为了不破坏眼下平和的氛围,只能顺着编下去:“你伤势较重,还需多治疗几日。”
“那实在是麻烦二位了,”男人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沈淇修:“新平府。”
男人骤然变色:“那里可去不得!我将从新平府逃出来,城里的太守从京城调来援军,要跟北边的将军打仗,我看你们也别去了,能逃多远逃多远。”
“不急,先生贵姓?”沈淇修问。
“不贵,姓孙,孙继童,二位是去走亲戚?”
公输染宁:“差不多,孙先生从哪过来的?”
“沙丘村,在愬远城东北边。”
沈淇修与公输染宁皆感讶异,愬远镇位于大许版图的最北端,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点。孙继童却说愬远北边还有村落,沈淇修问道:“请问愬远北边还有几个村子?”
“这……大大小小得有七八个吧,愬远两边都是山,要想种地只能往北开垦,”孙继童说,“其实柳将军对咱们也挺好的,谁先在一块地上种出粮食来,那块地就归谁家,关外荒地多,所有人都争着往外边跑。不过这两年税是越来越重了。”
“柳将军?柳杨枫?”公输染宁问。
“直呼将军的名字可是大不敬啊!我们长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
公输染宁:“长老?”
“可是愬远镇那位大善人陈长老?”沈淇修忽然问。
“不是,长老姓南华,”孙继童说,“我们那儿的人见着他都得喊一声‘南华老人’。”
沈淇修:“是不是期颐之年尚是鹤发童颜的那位老者?我们听说雍州似乎是有这么一位。”
“那你们肯定搞错了,长老头发胡子白得跟雪一样,我小时候他就那样了。”孙继童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沈淇修:“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我们还想顺道去愬远贩些货物,听说商道被柳将军断了,可是真的?”
“真的啊!雍州太守就是个王八蛋,柳将军在北关驻守了这么些年,他怕被抢了功劳,就诬告柳将军要造反,放水淹路那会儿我也去了。”
两位尊仙惊异于他能把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说得如此骄傲顺口,公输染宁问:“那你为何要逃出来呢?”
“我不是逃出来的!我是到京城送信的,”孙继童纠正道,“柳将军在朝中又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