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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的日子里,公输染宁开始教他医术,一天讲到毒物,便告诉柳杨枫,对于凡人,毒草千千万万,可对于道者,最致命的还属剪铃草,为了方便弟子辨认,万松阁的药院里专门种有此物,汁|液入水无色无味,即便是公输染宁自己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服下后灵脉震碎,轻则丧失神智,重则丢了性命。
柳杨枫问怎么会有这样似乎天生就是用来暗杀的植物。
公输染宁说,这还得怪燕子寒,他以前跟几个花草妖精成天琢磨着能不能培育出一种作物,吃了就能增强灵力,这样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修仙,然后就倒腾出这么一株东西,抗寒抗虫抗盐碱,耐旱耐湿耐高温,产量还高,成功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燕子寒身先士卒,试完之后吐了几担血,果断决定将其销毁。可就在这时,天下第一派南华派倒台,仙道乱成一团,燕子寒忙着处理杂务,就忘了还有一包种子收在柜里。寒山派灭门,燕子寒逃至江州,不知是谁种子拿到手也不出声,剪铃草才如同瘟疫一般传播开来。
柳杨枫哈哈大笑,说燕子寒似乎也不是个坏人,公输染宁没有说话。旁边锄草的弟子里,齐桓晟侧过头去看了他们一眼。
再后来的一个下午,柳杨枫出门办事,公输染宁让另一名弟子泡茶,那弟子不熟悉他的习惯,错将桂花拿成了茉莉。公输染宁一闻就知道错了,不便责备那名弟子,将茶水放冷,倒进了灵雀的笼子里。
傍晚鸟就死了。
公输染宁查来查去,最后查到前一日清洗茶具的是齐桓晟。
当时回门派暂歇的沈淇修说:“可惜那灵雀了,若非常年不在山上,我就该自己养着。”
公输染宁:“事情先压着,师弟你此去,先到京城,探探朝廷的口风。”他担心的是,齐桓晟背后是齐家,齐家背后是朝廷,前有南华后有茅山,任何轻举妄动都将引来祸事。
于是齐桓晟只能由公输染宁单独审,几番威逼下,他说自己是因为妒忌柳杨枫,才下毒同时想栽赃给对方。
柳杨枫知道之后大发雷霆:“他想害我就冲我来啊!给师父下毒算什么东西!”
公输染宁劝他冷静些。
柳杨枫红着眼眶说:“师父你是尊仙啊!怎么能忍着让一群凡人欺负!他们现在就敢这般胆大包天,将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坐在柳杨枫面前,公输染宁暗暗猜测,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还是在给凡人欺负,还会不会如同当年一般义愤。
“那齐桓景怎么样?跟他哥哥差不多吧?”柳杨枫问。
“看上去挺老实,”公输染宁摇头,“就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这次来了没有?”
“来了……”公输染宁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问问而已,”柳杨枫笑着说,“他不跟您一块来,是不是怕我也弄死他?”
“他学的是药理,不会与人对阵。”
“这么说万松阁里,兼修医道与法术的,还是只有我跟表哥咯?他怎么样?”柳杨枫的姑妈是宋柳君的生|母,两人过去关系不错。
公输染宁:“宋堂主一切安好。”
“师父你真冷淡,是这茶没泡开么?要不要换一杯?”
“你究竟跟不跟我回去?”
“回去能干什么?改个名字东躲西藏?还是留在山上对着齐家人?”
忽然,房门外有人敲门,是孙继童的声音:“将军,您要的东西属下送来了。”
“进来。”柳杨枫站起来,公输染宁这才发觉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孙继童提着一个竹篓子站在门外,柳杨枫拿过来说:“麻烦了。”孙继童跟公输染宁点点头,眼神里有些抱歉的意思,随后行礼离开。
“这是什么?”公输染宁听见竹篓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岩蛇,北漠的毒蛇。”
“这是干什么?让它咬我一口吗?”公输染宁嗤笑,“然后呢?”
“弟子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师父您能留下来。”柳杨枫蹲下,右掌按在竹篓的封盖上。
“你若是清醒,就该知道醉心花这种麻药对我没有半点用处,”公输染宁说,“另外,狐狸身上气味真大。”
柳杨枫信誓旦旦:“您留下来有的是衣服可以换!”
“跟我回去。”
“师父你既然愿意过来听我解释,那我就说实话,”柳杨枫打开封口,伸手进去轻柔地抓|住岩蛇的脖颈,“我要想离开随时可以走,但这些从北漠投奔的人怎么办?他们祖上是南华派弟子,现今还有几个老人活在世上,朝廷、仙道哪边会放过他们?我在此地死守不出,任外边传言漫天,他们反倒不敢轻易攻来。”
“你以为这种局面能拖多久?你知不知道朝廷连宣明派都派了说客?!还有那二十来个小派,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盯着南华派的灵兽符?!”公输染宁不再隐藏,周身灵力充盈,“你想死在这里吗?!”
八年前,面对跪在雨里的柳杨枫,公输染宁问的也是这句话。
“齐桓晟的话不可尽信。”沈淇修离开前,对公输染宁说。
后者也是这么认为的,以构陷同门为名,将齐桓晟关到远离门派本部的山洞里禁闭。
过了没两天,半夜巡山的宋柳君发觉山道上有恶鬼的气息,一路追到禁闭室,惊恐地看见洞门大开,一群面色发黑的尸体正在往外抬另一具尸体,柳杨枫在站在一旁,手里抓着一叠绿色的符纸,往乱葬岗的方向去。宋柳君受惊不小,但没有声张,急急忙忙奔赴万松阁,求公输染宁救自己表弟一命。
柳杨枫的计划简单粗暴:用镇命符控制恶鬼,杀死齐桓晟,把尸体搬到乱葬岗,伪造被害人私自出逃、慌不择路,最终误入鬼蜮惨死的假象。
他把恶鬼一一镇压,正要打道回府时,一转身看见公输染宁站在两丈之外。
那是柳杨枫第一次见师父生那么大的气,碧绿的阵图一瞬间以公输染宁为中心蔓延开来,半里以内灵力冲天磅礴,蜷伏在尸体里恶鬼的残魂挣扎着消失在空中。宋柳君赶到,对公输染宁说山洞那已经清理干净,门禁也动了手脚,看上去就像是齐桓晟自己冲破禁制逃出来的样子。
公输染宁甩了柳杨枫一耳光,让他滚回去不要出门。连夜同南宫煜文商议,对赶来的齐诤之说,本派管理松懈,致使齐桓晟私自出逃误入凶境,考虑到是自己挑选的禁闭之处,他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齐诤之平静地出奇,说儿子自己不守规矩,怎么能责备仙师,倒是管理门禁的弟子,未能及时发现阵法缺损,必须重罚。
众所周知,万松阁的所有禁制,公输染宁都是丢给柳杨枫打理。起初公输染宁以为门派里还有齐家别的眼线,才令得齐诤之死咬住柳杨枫不放,后来柳承元事发,他方才明白,这是齐诤之在替赵剡清扫柳家势力。
无论如何,清虚派是留不得柳杨枫了。
柳杨枫被收回了名牌,在万松阁前的山道上跪了六天,最后一天下暴雨,公输染宁撑了一把伞到他跟前,手里拿着另一把竹伞,疲倦地说:“走吧。”
柳杨枫的抬起湿漉漉的脸,眼睛红得可怕。
“如今门派里到处是齐家眼线,他们若是暗中下手,我根本保不住你,回到京城,至少还有家人。”
“师父,”六天没喝水,柳杨枫舔|了舔雨,声音嘶哑,“你真赶我走?”
“你想死在这里吗?”
半晌,他撑着颤抖的膝盖站起来:“……好。”
而后也不接伞,一步一步走下青石阶,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当初说我留在门派会死,现在又说我留在这边会死,”柳杨枫笑着问道,“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得听你的才能活得好?”
“你走了之后门派暗地里清扫过,现在我能保证,你回去一点事都不会有。”
“师父,”柳杨枫说,“我不能走,但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
“不可能……”
“我也没指望师父你能答应,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柳杨枫的手指钳着岩蛇,逼它张开嘴,“在你来之前,我大概已经喝了七八种毒|药,现在还没发作,但这蛇毒见效极快,也难拔除,等会儿还得麻烦师父救救我。”
公输染宁明白他要干什么,却来不及阻止柳杨枫将蛇牙按在自己颈部血管上的动作。
柳杨枫两手一夹,将蛇掐死,扶着床沿,缓缓将头靠在公输染宁腿上,脸上带着笑:“师父,我知道自己斗不过你,你太厉害了,我真怕你又不要我,可这里能当人质的只有我自己,”他的嘴角流下血来,“师父,你不救我,我就真的要死了。”
第45章 非凡的表演()
孙继童匆匆穿过院门,打着呵欠要回去睡一觉。折腾了一晚上,赶着妖狐从新平府跑到愬远城,将军不仅没有半句慰劳之言,还让他去抓一条蛇来,也不知道是要红烧还是炖汤。
太阳从破旧的屋梁后边升起,孙继童出去之后将院门关上,怕厨房养的鸡钻进来。
这时房门猛地打开,公输染宁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着还有些气急败坏,他一见孙继童便喊道:“站住!你!过来。”
“将军呢?”孙继童在门口往里张望,顿时惊得困意全无,柳杨枫趴在床边,嘴角渗血,昏死过去,“大仙你干了啥?!”
“你问他去!”公输染宁摔手就走,“把院子锁上别让其他人进来,带路去药房!”
孙继童却没有动,盯着公输染宁的眼睛,从里边看见了流动的光华,全无灵力凝滞之相。
“你在干什么?”公输染宁问。
“没什么,我这就给您带路。”孙继童匆匆走向门口。
日头渐高,照在愬远与新平府间的官道上,千里落雪茫茫一片,视野之内全是摊开的白,呼啸的北风也吹挑不起半点波澜。
“要不是能盯着他们的哨岗,我雪盲症都要发了。”苏溪亭把脚边的积雪踩下去一块,蹲在小小的雪坑里。
赫兰千河蹲在边上:“是啊,没想到这边都是平地,连棵树都没有,不然还能靠得近点。”
昨夜秦维亮被沈淇修“妖物入府,公输真人已经去追赶了”的理由说服,赫兰千河则要跟在沈老大后边,挂着正直的神色作背景,让师侄们相信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安心回去睡觉。而后,沈淇修让他前往柳杨枫所设关卡附近蹲点,午时过后,若是公输染宁还没出来,就潜进去查探。
苏溪亭觉得他只身前往,一旦遇到突发情况,总要人回来传信,所以跟着赫兰千河移形加御气,趁着天没亮到柳杨枫设的关卡外边蹲点。
本来他们理解的“蹲点”大概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偷|窥,条件允许说不定还能坐着烤烤地瓜,结果太阳刚出来眼睛就给漫天遍野白得发亮的雪晃得金星迸溅。苏溪亭从小厨房摸来的地瓜冻得跟石头一样,拿来砸人还行,硬啃只能把牙崩掉;两人又没带隐身符,只能靠着从太守府里借来的白披风、蹲在大路旁地势较低的雪地里骗过守军的眼睛。
苏溪亭:“靠得再近也没用,沈师祖说了,盯梢第二,隐藏第一。”
“知道了,不过按理说都这个点了,公输真人就算把柳杨枫打死再挖坑埋尸洗手换衣服,也不用这么久啊,”赫兰千河不安道,“不会真出事了吧?”
“晖阳境上乘跟腾云境上乘,前边的完全就是碾压。”苏溪亭这些日子修为高歌猛进,格外有发言权。
“这样吗?”
“你开挂开得多自然没有感觉,”苏溪亭凉凉地说,“你看这鬼地方这么大,等会儿我们进去要不还是分头……”
“不行啊,沈老大说不能分开,”赫兰千河敲了敲左腕的水玉银箍,“他要找我容易,你丢了怎么办?”
“也是,啧,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有你的份?”苏溪亭有点妒忌地看着他的腕箍,“燕子寒穷得天下皆知,要是知道遗产给你分去了,说不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要这样他都能爬出来,万一知道隙月剑的下场,不是要气得窜到天上去。”
“哈哈有道理……阿嚏——”一阵风过,苏溪亭打了个喷嚏,“我说这里怎么空荡荡的,连个能躲的地方都没有。”
赫兰千河突然拍她的胳膊:“诶诶诶!后边有人过来了!是一支骑兵。”
“巡逻的是吧?”苏溪亭朝着新平府的方向望去,见二十余匹马踏开路上的积雪,向着他们蹲点的方向冲过来,“我去——来了!快趴下!”她迅速卧倒将白披风盖在身上,伸手去拽赫兰千河的披风却拽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