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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疏道:“原来宫主早有这个打算,但不知宫主手上可有《芙蓉心经》?”
艳酒道:“没有。我想派白翎去偷,不过……白翎这个人,表面看似单纯,实际很会演戏。都知道他的肺出了点问题,吃过殷赐的药早就痊愈了,可是,他在林宇凰面前动辄就一口鲜血喷出来,让人家说,他守着行川仙人却病成那样,都是因为我太小气,哼,别人也就罢了,林宇凰自恃聪明绝顶,竟看不透他的苦肉计。”
步疏笑了笑:“宫主对大尊主不放心,不是还有我么。”
艳酒的身子又是一僵,一夜之间,这女人突然想通了很多事嘛,果然,殷行川这个人有问题。
此人原本是个纨绔子弟,潜心医道,不问世事,不苟言笑,没有什么癖好,成日里在谷中跟几百味药和蛊虫打交道,却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艳酒最看不透的人,就是他。
艳酒道:“莲神九式、芙蓉心经和无名剑,假如这三样东西你都能得到,那就等于打败了重莲。如果你不想杀他,只要废去他的武功,让他变成一个傀儡,你可以继续当你的重夫人。林宇凰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重莲失去武功,仇家都会找上门,林宇凰便会离他而去。到那时,重莲也许会回心转意。”
步疏道:“就依宫主的计策。”
艳酒道:“那你可以走了。”
步疏看见艳酒手臂一伸,在温泉西边出现一条小径,原来所谓的捷径就在眼前。他道:“这条路,可以到三个地方,天池,天狐宫,烟影城南门。请便。”
步疏道:“多谢了。告辞。”
步疏沿着小径一直向烟影城南门方向走,在岔路处,看见前方站着一个人,走到近处发现是殷行川。
殷行川负手在后,轻轻笑着:“重夫人不必急着回去,莲宫主可能要在此多住些日子。”
步疏道:“为什么?”
殷行川道:“给你时间让你回去偷他的芙蓉心经啊。”
步疏惊讶:“重莲会故意让我偷他的芙蓉心经?”
殷行川道:“这是他的游戏,也可以说是棋局。”
步疏道:“殷赐,你说艳酒就是重莲,重莲就是艳酒,到底有什么凭据?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殷行川道:“凭据就是你在屏风后面看到的那个女孩儿确实是林奉紫。我告诉你,不但林奉紫在这里,重雪芝也在这里。但重莲心思缜密,已经有所察觉,这个漏洞,他会尽力修补。他叫你离开,猜到你会回重火宫,他已经叫两个护法把林奉紫和重雪芝送了回去。这样,你会怀疑自己所看到的真相。”
步疏道:“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并不是他在意的人,这样大费周章,不大可能吧。”
殷行川道:“如果你不信,你在路上会遇到许多阻拦,耽误行程,那都是重莲派的人,目的就是让两个女儿在你之前到,你轻功非常好,这他是知道的。你若再不信,可以直接去问林奉紫。别问重雪芝,她是重莲肚里的蛔虫,会替她爹爹圆谎话圆得□□无缝。”
步疏道:“但是林奉紫才两岁,连话都说不清楚,我能在她口中问出什么。”
殷行川叹了口气:“这就是重莲的心机。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自己考虑吧。”
步疏看看他:“殷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告诉我这个秘密?”
殷行川道:“这个你最好别问,我说了你会害怕。”
步疏近前一步,愠怒道:“殷赐,你不要太狂妄!”
“哈哈哈……”殷行川面对蔓遍山谷的桃花林笑得毫无压力,随手摘下一朵桃花,碾碎:“你不觉得这里的景致太假了么?你不觉得你的脚步总是在半空中悬着么?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你的梦境,你害不害怕?”
步疏立刻环顾四周,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哼,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殷行川不再说话,但步疏并未离去。她冷静下来,想了想,说:“如果我相信你,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殷行川笑了笑,说:“去天池赏花。”
步疏困惑:“赏花?”
“嗯。”殷行川点头:“你会看到重莲非常在意自己的皮肤,因为他把我送给他的那一盒深谷泥浆送到了重火宫,目的是为了支开林轩凤,再者也是想占点便宜,以为在我这里赖着不走,就可以用我的深谷泥浆,不用浪费自己的。哼哼,一会儿等他泡完温泉,我若不给他配制面膜,他揭下面具之后,会觉得皮肤难受,等到了山顶,会更难受。”
步疏疑惑地点点头:“好吧,姑且听你一回。”于是她改变行程,朝天池的方向去了。
天山莲池,垂首浮云,十顷波平。殷行川的笑容宛如一位世外高人。
第250章 '童玩剧'matche11()
“岂有此理!”
“朱砂姐姐息怒……”
“姓殷的就这么跟你们说的?”
随珠和荆玉把头压得很低,不敢作声。
朱砂气哼哼地问:“那他人呢?”
随珠道:“出谷采药去了。”
海棠走进院子,将随珠和荆玉打发出去,上前对朱砂道:“宴客场上人都来齐了,不要因小失大。”
朱砂余气未消:“姓殷的是故意敷衍咱们!”
海棠戳戳她的后背:“别教宫主听见。快点准备准备,该上山了。”
朱砂很不情愿地收起一脸狂躁。
卧房内,重莲披散一肩乌丽如缎的长发,全身半裸,躺在一张梅花红木榻上,小憩。门外的对话他自然都听到了,但是没有理会,只见手臂上的血管悄悄绷起。
海棠和朱砂推门进来,轻声唤醒他:“宫主,时候不早了。”
重莲玉手托香腮,懒懒地说:“我没睡着。”
朱砂拿来一叠袍服,尽是上好的金织细软和漂亮的皮毛锦缎。海棠伺候重莲更衣。
穿利索之后,临出门时,重莲对朱砂吩咐:“叫人把殷赐关起来,等我回来。”
朱砂心里一笑,霎时气消:“是。”
天池似镜,流云若练。雪莲花开在结冰的湖面,大大小小,争奇斗艳。
重莲一身殷红的长袍垂地而散,艳丽如同天边的晚霞,繁霜中的杏花。这一幕让人想起平湖春园的婚礼,礼成后坐在小亭中独酌的新郎。
酒宴摆在山顶最大的天池旁边。视野最好的地方还设了一个台子,台子上立着遮阳的伞盖,伞盖自然是摆设。重莲在上面单独摆了一桌酒。宾客虽多,却没有人敢贪杯。
林宇凰和司徒雪天姗姗来迟。缺右眼没有来,估计是去寻楼颦珂了。像这种场合,林宇凰从来只是玩玩混混,不曾与人真的拼过酒。司徒雪天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他的话说,不过是给莲宫主个面子。
但敬酒的程序总得要应付过去。
林宇凰拎着一个半满的酒壶,走到青罗伞盖下重莲的面前,笑呵呵地说:“莲宫主,看你最近皮肤好得像服了仙丹,夫妻生活一定和谐得很吧?”
重莲笑得有点假,不知是心里别扭还是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当然没有林公子厉害,林公子年纪轻,生得又好看,红裳观的姑娘们都给他迷死了。”
林宇凰笑道:“看样子,大美人儿也开始在意年龄了,以前我开玩笑说你年龄大,你根本不甩帐,再有两三年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像你这样的人,恐怕比寻常人更怕老吧?”
重莲动动嘴角,却觉得脸蛋冻得发麻,面部表情僵化。
林宇凰贴近他的脸,仔细看看:“大美人,你生皱纹了。”
重莲心里觉得奇怪,刚才泡温泉的时候感觉皮肤很舒服,出来时也不觉得怎样,甚至揭下面具后,脸部还好好的,姓殷的借口药材用没了,不给调制面膜,刚挖的深谷泥浆不可直接敷在脸上,那样碱性太浓会敷坏皮肤,只是,怎么一到山顶,就觉得脸发麻,肌肉发僵,整张脸就像冷冻了一般,如同那天池的水面,结起一层薄冰,吹弹可破~
林宇凰见重莲没什么反应,更是凑近一些,盯着他的眼角看:“呀,鱼尾纹都出来了——”
“了”字刚一出口,还有半个音在嗓子里,只见重莲用力攥起手指,抓皱了桌面的刺绣盖帘,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说话。殷赐居然先发制人!
但重莲毕竟是重莲,估计是硬用内力冲破了药效,愣是说出了一句话,他的眼底全是红血丝,额头上的青筋几欲暴烈,口气十分僵硬:“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宇凰不成想这么容易就把他气歪了,以前就算逗哏逗破了他的pose神功,也没见他这样。林宇凰心下猜测,原来是有老婆疼的男人伤不起。才数日不见,就开不起玩笑了。嘁。林宇凰压低声音,讽刺他说:“我想说的是,干的人太多,会越来越没用的。”
薄雾中,烟影城蔓延至天边,像是没有界限。重莲忽然听到一个很特别的脚步声——是她,步疏。
她没有回重火宫?!
随着这个脚步声接近他们,林宇凰恍然抬起头,有些措手不及,惊道:“原来重夫人也在!”
重莲艰难地放开抓着刺绣盖帘的五指,深呼吸,脸上仍然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中血丝少了些,青筋不再促动,能说出话来算是重莲的本事,但是这个表情过于平静,有点不合常理:“娘子,你怎么来了?”
步疏脸色娇嗔:“夫君这话问的,人家想你,所以就来咯。”
林宇凰觉得不自在,抽身走人:“你们聊。”
待他走远,步疏便问重莲:“林宇凰刚才跟你说什么,我见你气都不打一处来?”
重莲假意扯扯麻木的嘴角,笑道:“不过是个玩笑。”但是下一秒,重莲的语气分明是咬牙发狠,话也是从贝齿中间逼出来的:“他说我老了……”
“这个林宇凰开什么玩笑,练过《莲翼》的人怎么会老呢,夫君不要理会他。”
山顶的风雪凛冽,绝不是玩的,重莲的皮肤本来就娇嫩,又加之殷行川的一剂面膜,使他此刻面如浇油般疼痛难忍,又是火辣辣,又是冷飕飕,正如刀山火海一样折磨。
步疏猛然瞧了一眼:“呀,夫君的脸怎么这么红……”
重莲毕竟不是寻常男人,此时竟能谈笑风生:“刚才多贪了几杯,大概是脸上出火,呵呵,会不会很丑?”
步疏使劲儿摇头:“夫君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夫君这辈子跟‘丑’字绝缘,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
“娘子,我真的那么美吗?”
步疏道:“这是什么话?这不是等于问我皮球是不是圆的、天池是不是平的、屋顶是不是方的一样吗?都说了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
重莲在心里呵呵,你跟林宇凰今天串通好了拿我开涮是不是?
这边桌子上。司徒雪天摇着扇子说:“啧啧,莲大宫主若不来,这天山雪莲还有人看,他一来,所有人都看他,没人看雪莲了。”
“你什么意思?”林宇凰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林宇凰笑了笑:“你说这个我倒想,不如艳酒来的好。”
司徒雪天停了停扇子:“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司徒雪天不安地敲敲折扇,用眼神示意旁边那个桌子:“后池、姬康、百里秀。都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一下子都冒出来了?我还道他们都已经死光光了。”
林宇凰才注意到那几个人,惊道:“那几个人竟然凌空使筷子?”
“嗯。”司徒雪天蹙眉看着他们,猛地一敲着折扇,“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他们都是天山的人,而且都是重莲的仇人。”
林宇凰惊问:“什么?”然后,连忙看过去。
这五个人的裤管上都有刺绣。均是三尾火狐。显然不少人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若真如你所说,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想报复莲,很难保证他们会找上头的人帮忙。照这么看来,天山的实力实在是很可怕。”林宇凰道。
“宇凰哥,其实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找上面帮忙……而是,天山根本就是一个为了灭掉重莲而建立的门派。如果我的直觉没错,艳酒最终要拆的就是重莲的招,重莲此来是探虚实,看看艳酒敢不敢跟他照面,不过,艳酒城府很深,在自己的地盘,可以任由重莲折腾,似乎比重莲更老道些。”
林宇凰问:“你看艳酒能不能打得过重莲?”
司徒雪天摇摇扇子,想了想:“拆招听上去不像是动武,但据我所知,历来被拆招的人都没有活着的。”
“你是说,重莲会死在艳酒手上?”语毕,林宇凰后背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