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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尘沉寂十余年后,有一个瘦弱的青衣少女背着一把古琴来到了江宁。她在相府门口跪了三日三夜,只求叶相听她一曲。叶轻尘为其心志所动容,慨然应允。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一起手便是铁马金戈杀伐之音,方才她站在叶轻尘这位倾世风华的人物面前,原本称得上清秀的容颜被衬的黯淡无光,此时她琴声一起,整个人就好似完全变了副模样,哪怕是有十个叶轻尘站在堂前,也不能掩去她夺目的光芒!
五根琴弦,十根手指,化作满堂金戈箭雨,而又能于最高处跌落,极尽婉转低回,彷如一瞬间从大漠狼烟到了烟柳江南,行至最低处,渐渐声响不可闻。下一瞬间,银瓶乍破,铁骑突出,依然是琴曲最开头的征战杀伐之音!那声音愈拔俞高,愈拔俞高,终在极高处戛然而止。
一时满室寂静,再无半点声响,只闻那青衣少女低低的喘息声,可见这样的一曲,也是耗尽了她的心神。
曾听过叶轻尘抚琴的人泪如雨下,他们已经有十年不曾听到如此高妙的琴曲了。所有人都听得出这是绝世之音,所有人都认定了这少女必然名扬天下,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看着叶轻尘,等待着这位琴中圣手的点评。
而叶轻尘却只是轻柔的叹息了一声:“恕本相妄言,此曲所谱之人,可是北离故去的那位长清郡主?”
青衣少女敛容一拜,恭恭敬敬的说:“相爷高见,正是如此。”
众人哗然。
叶轻尘一时间目光中似是转过千般情绪,缓缓点头,道:“后生可畏。”
青衣少女此时方才露出笑容,她一笑之下清丽如出水芙蓉,眉目生花,令人不敢逼视。她再拜:“莫归晚谢相爷赏识。”
自此,莫归晚一举成名。
她婉拒了所有善意或不善的邀请,倾己所有买下一座宅院,改名为“归晚居”。归晚居落成第一日,叶轻尘亲临题字,此举几乎镇住了所有意图不轨的人,甚至一度有坊间传言说莫归晚是叶轻尘的外室,不然以叶相之尊,纵是你琴技再好,又哪里值得他如此照看?其实纵是莫归晚自己亦是大惑不解,她自恃琴艺破釜沉舟而来,诸般作为,确实有借叶轻尘成全自己的名声之意,叶轻尘的温和赞美已经让她在心底感激不尽,他之后的所作所为更让她无以为报。
莫归晚思索良久,三日后再次前往相府求见致谢,却没有见到叶轻尘,只有管家笑言:“相爷说了,他很喜欢姑娘的曲子,也听到了姑娘的心意和志向,心下很是欣赏,只是当着世俗之人,不便多言。为姑娘做这些,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还望日后姑娘初心不泯,琴声永远清澈如昔。”
莫归晚见他避而不见,知是叶轻尘君子磊落,不欲落人口实,八成也是怕自己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她少女情怀,说没有失落那是假的,只是她到底心性洒脱,临风一拜,再不多言,就此离去。
二人之间的流言虽已平息,但归晚居的声名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无数王孙公子,文人墨客慕名而来,不惜一掷万金,只求听一曲轻尘公子之后的最好琴音。至而今,倏忽两三年光阴。
。
说起叶天若和莫归晚的结识,也是一段颇有意思的故事。两三年前,莫归晚在相府门口一曲惊天下的时候,天若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是在事后才听说,并没有亲耳听到莫归晚的琴声。但是她听到了父亲对她的赞誉,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
原因很简单,虽然叶天若本人琴技难登大雅之堂——以她跳脱的性子,哪可能沉下心来好好学琴,虽然她从小没有和父亲一起长大也没见识过叶轻尘的琴技,但是她哥哥舒莲华的琴技也是驰名灵昌,极有名气的。
她心中不服气,便找了个机会,女扮男装溜去了归晚居,想要听听这让自己爹爹如此赞誉的女琴师水平到底如何。一曲终了,她长长叹息,心中不平尽去,舒莲华本是满腹经纶的才子,又身处风月之地,平生经历起起落落,心性阅历哪是莫归晚可以比的,境界上自是比她高了几个层次。但绕是如此,单从技法来看,这少女琴技已是炉火纯青了。
她个性磊落,胸襟宽广,眼见这少女果真有真才实学,那些偏见自然不会再有,更起了几分倾慕欣赏之意。而此时,却忽然有一锦衣公子摇着折扇笑道:“听闻莫姑娘不仅琴弹得好,长得也好,不如掀开珠帘,让我等一饱眼福如何?”
——原来这莫归晚为避“以色。诱人”之意,抚琴之时素来是置一道珠帘,自己隐于帘后的。
此时听见有人这般唐突言语,她眉头不由一皱,心中已有几分薄怒。只是她深知,现在整个江宁都知道叶相对她颇为照拂,敢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说出这番话的人来头定然不小,便在珠帘后盈盈施礼,温和道:“公子谬赞,归晚自恃琴技若有三分,颜色便只有半分了,天下佳人多矣,何必舍明珠而取鱼目。”
这锦衣公子生的唇红齿白,倒也是个风流英俊的相貌,闻言折扇一合笑道:“女子嘛,讲究德容言工,琴技不过是细枝末节,容貌才是顶重要的。这归晚居车水马龙,可见姑娘定然长得不错,又何必自谦呢?”
莫归晚听的肝火直冒,她性情外冷内热,看去清秀柔弱,秉性却最是刚强,当下便冷冷道:“公子所言恕归晚不能认同,送客。”
她竟是直接要赶人了。
叶天若暗喝一声好,她刚刚听这男子一番胡说八道听的满肚子火,只恨不得马上跳出来和他理论一番,见莫归晚态度如此强势,不仅心中暗爽。
那锦衣公子面子上挂不住了,不由弗然变色道:“一个小小琴姬,竟敢赶本公子出去。本公子倒要看看,谁能赶我走!今个你这帘子,掀也得掀,不掀也得掀!”
叶天若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你又是什么人,敢在归晚居大放厥词,说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话也就罢了,人家送客,就是明摆着嫌弃你,你还偏不走偏要看人家长什么样,真是不知廉耻!”
她声音清脆悦耳,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多,虽用词不太文雅,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好听,直听的满堂轰然大笑,不禁都朝她看去。
锦衣公子被骂的一愣,也随着众人目光看去,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装少女冷冷的看着他,明丽如盛开的蔷薇花,容光照人。
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看出少女出身不凡,不由冷笑一声:“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叶天若眯起眼睛,傲然一笑,一字一句的说:“家父姓叶,名讳上轻下尘,至于本小姐的名字,凭什么告诉你!”
她年少轻狂,哪里禁得住别人这样询问,何况又是在自家地盘,早将叶轻尘千般的谨言慎行低调行事抛之脑后。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方知这少女态度为何如此强横。江宁人都知道叶相有一个独生爱女,未在自己膝下养大,近年来才回江宁。叶相无子,这唯一的女儿,确实有骄狂的资本。就连莫归晚听到之后惊讶之余也是出了口气。
谁知那人听到,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难怪如此气势,原来是叶相的女儿。”
叶天若微觉不对,却不肯输了气场,冷冷道:“所以你现在滚还来得及。”
锦衣公子淡淡看她一眼,折扇刷的一下展开,道:“孤倒不知,人如何才能滚,不如叶小姐来演示一番?不过如此佳人,若做此态,倒是让孤颇为不忍啊。”
一言既出,满座大惊。江宁城中有资格自称孤的,又有几人?!这种自称,又岂会有人敢胡乱用?
叶天若也是刷的一下就变了脸色,犹自强道:“你,你敢自称孤?”
锦衣公子见这小姑娘上一瞬间还气势汹汹,下一瞬间便胆怯气短,偏偏还要装作强硬的样子,心中好笑,道:“若是本太子不敢自称孤,这城中还有几人敢?莫不成是叶小姐敢?还是令尊叶相?”
他这句话说完,四周宾客已经跪倒了一片,唯有他身侧数人不曾动弹,想必是贴身护卫了。
“你少胡说八道!”叶天若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反驳,却听的四周阵阵抽气声,想这叶相的女儿果然不一样,知道了人家是太子殿下依然照骂不误。
“民女莫归晚参加太子殿下。方才是归晚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殿下,殿下若要责罚请责罚民女便是,不要为难叶小姐,她也只是替民女说话罢了,绝非有意冒犯。”帘声轻动,莫归晚终于款款走来,她跪拜行了大礼,神色却比叶天若沉稳的多。
东郢太子殿下秦焕轻笑一声:“哦?莫姑娘肯移步相见了?只是孤对你却没什么兴趣了,孤看叶小姐容貌更胜一筹啊。这样吧,叶小姐随孤走一趟,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孤也不会再找莫姑娘的麻烦,如何?”
莫归晚神色大变,刚想说什么,却听天若大声道:“这是你说的,只要我跟你走一趟,今日所有的事都一笔勾销,你也不会再来找莫姑娘麻烦,当真么?”
太子淡淡道:“自是当真的。”
“好!我跟你走。”叶天若心中咬牙,此事虽非她而起,却也是因为她而闹大,要让她就此撒手不管那是断无可能,当下一口答应,当先向外走去。
莫归晚阻拦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直气的银牙紧咬,泪珠打转。眼见他们走出了门,立刻便唤人通知了相府。
这事的最终结果是叶天若在太子和叶轻尘的面前被打了一顿板子,太子其实倒也没有为难她——也可能是没来得及为难她。是赶来的叶轻尘狠狠训了她一顿,并坚决要求家法处置。
叶天若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在心中将那个白痴太子骂了个千遍万遍,不过因祸得福,就此结识了莫归晚。二女一见如故,意气相投,情谊渐渐深厚。叶天若经此事后,也很是夹着尾巴老实了一段时间,除了家里和归晚居,哪里也不去,加上叶轻尘管的严,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又过一年,和叶轻尘大吵一架后愤而离家出走,一走便是半年多。半年之后再回来,许多事情,许多人都已经不一样了。
故人重逢()
故人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何况叶天若本来就是个话多的。因此二人从华灯初上聊到夜色渐浓,依然是意犹未尽。
叶天若干脆脱了外衣窝在了莫归晚的床上,一副要秉烛夜话抵足而眠的样子。
莫归晚当然不会赶她走,只是开玩笑道:“刚回家便夜不归宿,你这是又找打了。”
叶天若被她揭了老底,面红耳赤的摆了摆手,道:“小时候的事就别提了,我已经和爹爹和好啦,这次过来也不是偷跑出来的,而是经过爹爹允许的。”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道:“这次几乎是在生死间打了个转,也想明白了好多事情,从前到底是我太任性了。”
莫归晚闻言也一笑揭过,道:“这样也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必然就平平安安顺遂一生了。”
叶天若笑嘻嘻道:“借晚晚吉言。诶晚晚,你和卿意卿大公子怎么样啦?”
骤然提及此人,莫归晚清丽的眉目上顿时笼上一丝羞怯,几缕轻愁。她叹道:“还能怎样?他家里人依然不肯同意,还为他安排了其他世家闺秀相看,他自然也不肯去看,便一直拖到现在。”
她的神色既甜蜜,又悲伤,既温柔,又炽热。叶天若从未体验过这种情感,却能感受到这种情绪,不禁叹了口气,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莫归晚茫然道:“我不知道。天若,我曾经都想过放弃了,确实是我身份寒微,配不上他,只是那次我只提了一句,他便生气了,脸色沉的可怕,直接拂袖而去。我看他这样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便也赌气回房了。第二天清晨我一开门,便看到他坐在门外,神色颓败形容憔悴,一身酒气。我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叶天若听罢唏嘘,道:“晚晚,卿意若是有那些门户之见,我们从一开始便不会与他交好了。你用别的理由也就罢了,说什么身份寒微,是往他心上戳刀子呢。”
莫归晚凄然道:“我是往他心上戳刀子,何尝不是往自己心上戳呢?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家人只怕是铁了心不会让我进门,难道要让他为了娶我而脱离家族自立门户么?”
叶天若扬眉道:“为何不可?左右他也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钟鸣鼎食,他的亲生父母早已不在了,继母对他也没什么生养之恩。难道他是不舍得所谓的卿氏少主之位?”
莫归晚摇了摇头,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