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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说的这些话来,宋嬷嬷想,她已经算是彻底的无颜再去见她的小姐了。
宋嬷嬷比谁都知道萧太后的想法。
太后娘娘,这次是真的想下狠手除去嬉妃的,嬉妃于她,就是皇帝身上一处越扩散越大的污渍,而且这污渍随时都可能曝露于人前!
商雪袖伏在了妆台上,道:“嬷嬷不懂,您不懂……我若不弄个清楚明白,怎么能有勇气进宫?在世人眼中,伶人就算是脱了贱籍,可却仍是低微卑贱,是供人赏乐的戏子。”
她脸颊下的衣袖不一会儿便湿了一片:“我没有对不起人,可在这宫里,我是个戏子,这便是罪……”
她绝望的嚎啕着:“南郡的事,我很害怕……我连阿虞都不曾说过。我怕这滔天的权势,在那些人的眼里,我这样儿的人连蝼蚁都算不上……若是再有人为了阿虞好而拿了主意将我化为齑粉,是不是我还该倍觉荣耀?”
“我名满天下,但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家世背景,除了一身的戏,我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我,怎样入宫为妃?”
她从来就不是铁打就的人,只是从不曾将这样的担忧曝露于人前,甚至这长久以来隐忍和埋藏的害怕和恐惧,对连泽虞都不曾提过,为的不过是不愿意在他的繁忙中再添一丝挂心,而今却……
她瘦削的肩膀不停的耸动,纤细柔弱的腰身随着她的哭泣和倾诉颤抖着,那支斜插的步摇慢慢的从她鬓间滑落,最后“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玉珠四散。
商雪袖并没有抬起头,仿佛这一声提醒了她。
她依旧掩着面,却不再大声的宣泄,而是逐渐平复了呼吸,只有绵延不绝的泪水仿佛在告诉着身旁的人,她比之刚才,哀恸更甚。
商雪袖道:“嬷嬷你只说我不愿,人这一生,遇到两情相悦的人难之又难,我怎会不愿相伴左右……我不是不愿,我是不敢。”
有的话,她也没办法和宋嬷嬷说出口。
她的勇气那么小,一路北上的时候一直在想,勇气的最后一丝丝,都是连泽虞亲自出现以后给她的。
因为有了这一丝丝的勇气,她便敢赌,难道她不知道进宫以后,便没有了退路么……可她不想后悔,才以飞蛾扑火的心情,做此决定,再不回头。
可事已至此,她再不愿承认,也得面对这样的结果。
商雪袖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按着眼睛,眼睛下面擦得已经有些红了,颇为疼痛。
她想,宋嬷嬷既然说了这么一大堆的开解劝慰的话,那便是皇上也跟她倾诉过了吧?
也好,这样她的话,便也可以经由宋嬷嬷的口中传递给皇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吸气声仍然带着不均匀的起伏,如同卷着落叶的秋风那样的萧索。
商雪袖垂目轻轻的道:“流言恐怕早已蔓延连城宫中,无论如何也没法轻易平息的吧……我会自请贬至冷宫。”
这样,也算成全了皇上明君的名声。
一室寂静。
一室烛光摇曳。
商雪袖终于抬了眼,妆台明镜中,她的身后早已不是在苦心孤诣劝她的宋嬷嬷。
她轻咬嘴唇,心中暗道:“也好,当面说清楚,也好。”
她站了起来,徐徐的回过身。
若是身在冷宫,也不知道终此一生,还能否得见一面。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忍不住在连泽虞脸上流连,她又想,果然是要听人劝的,她此刻再见阿虞,并没有昨日那样的寒心了,而只剩下满心的不舍。
商雪袖微笑了一下,便拜了下去,正待启唇,听到连泽虞道:“别说。”
连泽虞又一次道:“别说。”
他矮下身子,将商雪袖的手抓在手里,那一刻,便能感到商雪袖的手轻轻的往后缩了一下,而她似乎自己都不知道她做了这样的动作。
连泽虞心中后悔不已,就在昨日,咫尺之间,她曾经向他伸手求助,求他相信。
他想他是相信,他从未不相信过她,可当时为何就没有去接住她的手呢?
他紧紧的握住了这双手,道:“我不答应。”
他眼中又露出痛楚来:“就算是我答应了,阿袖怎么忍心把我一人丢在这里?”
商雪袖先是愣了一下,又露出了笑容,道:“皇上莫不是以为我想出宫?”
她垂下了头,轻轻道:“我怎么会那么天真……”
商雪袖肃然了神色,坚决的将手从连泽虞手中挣脱出来,拢在一起,高举过眉,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礼,叩道:“请皇上放臣妾于冷宫,以平息后宫之风波。”
她在连泽虞的沉默中,又抬起头,那拱手施礼的宽袖渐渐落下。
那袖子落下,便次第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一对长眉,一双妙目……
连泽虞看着商雪袖,如同一梦。
仿佛就在不久前,他也这样受了商雪袖的礼,从那长袖后看到他的意中人,还未及露出双唇,便能从她弯弯的眼眸中看出真心真意的欢喜来。
流光飞逝,今夕何夕。
眼前的人仍是眼眸温和的带着笑意,她的双唇终于随着双臂的放下而露了出来,她轻轻的道:“阿虞,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答应。”连泽虞道,他仿佛是不够肯定一般的,又摇了摇头,道:“朕不答应。”
商雪袖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愣。
为什么阿虞不肯答应,这样做不是最好的做法,也是最应该的做法吗?
连泽虞已经站了起来,带了一丝丝的威严道:“你起来。”
商雪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站了起来。
“过来。”
她便低头走了过去,还有尺余,连泽虞便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无奈的道:“阿袖,我知道,你怪我不信你……可你又何尝相信过我?”
商雪袖闭上了眼,这一刻她简直不愿意去思考他言辞里的深意和些许责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涂药()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他的呼吸声萦绕耳畔,他的胸膛起起伏伏,这一切都让她贪恋。??
商雪袖闭着眼睛短暂的停伫了一会儿,仿佛这片刻幸福足可让她回味一生了一般,她才道:“皇上。”
“阿虞。”连泽虞纠正道:“叫我阿虞。你那样叫我,让我觉得你在赌气。”
“阿虞。”商雪袖顺从的改了口,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我不怪你了。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
“没有只是。”连泽虞道:“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交给我就好,我是你的男人,是皇上。”他平静的道:“我已经负你良多,若还任由你被欺负,这皇上做的也太窝囊,做一个男人也太无用。”
商雪袖便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到底带了些自怜的意味。
“一国之君怎么会没用。”她道:“皇上……阿虞,是有大志向的人,不应该为了我耗费诸多心力。”
连泽虞正轻嗅着她的丝,闻言不由得一顿,他的阿袖,终究也会对着他说“应该、不应该”了。
他心中略酸,道:“阿袖不必如此,你想怎样就怎样,在这宫里,我会护着你的。”
商雪袖笑了出来,她点点头。
的确如此,没有哪一次连泽虞没有护着她。
就像这次,哪怕他在暴怒之中,最后也还是护住了她的性命,甚至也尽了全力要护住她的尊严——哪怕他自己的尊严扫地,哪怕他将利用女子、使了不光彩的手段收归南郡的这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阿虞还是不懂她。
阿虞遇到她的时候,正是她志得意满,名满北路返回霍都的时候。
那时候的商雪袖的确春风得意。
那么多人,见面叫她一声商班主,恭维她是“明剧第一人”、“天下第一女伶”。就连那时候的阿虞,也是称她做“商班主”的,可那个她,只是人前光鲜的她罢了。
商雪袖第一次有了坦露心扉的念头,她仰起头看着连泽虞,想说,她其实从未恣意的活过。
决定入宫这件事,恐怕是她平生唯一一次的任性。
可商雪袖还是感激他这样的话,她突然莞尔一笑,道:“那,阿虞,我后悔了,我想出宫。”
连泽虞便紧紧的抱住了她道:“现在没有机会了,你原本说的也不是想出宫。”
他抱的太紧,商雪袖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眉心皱了起来。
连泽虞急忙松开了手,道:“弄疼你了?”
商雪袖的肋下昨日被架的极痛,偏偏昏睡了一夜,到现在都不曾看过……这里也不是个好看大夫的位置,她急忙摇摇头道:“没有。”
可连泽虞哪里看不出来,她双臂不自然的环拢着,必是昨天受伤了——他心里暗暗将那两个太监记了下来,向外面喊道:“宋嬷嬷?”
宋嬷嬷的声音便从不近不远处响起来,应了一声:“皇上有何吩咐?”
“拿一瓶玉筋膏来。”
过了一会儿,宋嬷嬷掀了帘子进来,商雪袖正要去接她手里的药膏,连泽虞便抢先拿在手里,瞥了一眼宋嬷嬷,沉声道:“下去。”
宋嬷嬷并不作声,只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帘子还在轻轻晃动,连泽虞已经将那药膏放在妆镜台上,换了一副温柔的样子道:“阿袖,我来帮你上药。”
商雪袖脸红道:“成什么样子……你出去。”
连泽虞道:“你总得让我看一眼,不然我不放心……阿袖,那棍子从你身后直接戳到肋下,说不定后背也有擦伤。”
他边说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拢着商雪袖有些乱的头,却怎么都拢不好,干脆将那几个压都摘了下去,商雪袖的头便如同瀑布一样垂降下去。
他又轻轻的用拇指擦过她的双眉,仔细的端详着商雪袖的眉眼,有些想碰又不敢碰的触摸着她的眼角。
那一对极漂亮的眼睛周围因为哭泣还红着,就是眼睛里面,也泛着红,带着楚楚可怜的魅人之感。
他叹了口气道:“像极了你上妆的样子,我都许久不曾看见了。”
商雪袖便嗔怒道:“难不成还让我天天哭给你看?”
便是她生气的时候,那双眼睛波光粼粼,如同寒冰初融时映着白雪的幽深水潭一般。
那一瞥而过的目光,便如洁白宣纸上有名家的笔沾了浓墨,在其上勾勒了极具风情的一笔。
连泽虞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熟练的从她的间又移到她的玉颈处。
商雪袖便觉得有一种让人不耐烦的痒,下意识的便侧了头将那不老实的手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可她立刻便觉得失策了。
那手顺势便捻住了她的耳垂,细细的在里面揉捏着,而另一只手早已轻轻揽在她的腰间,只轻轻一拉,腰间碧绿丝绦的结儿便打了开来。
商雪袖心慌的急忙用手掐住裙腰,可那手已经离开了腰际,狡猾的钻进了上衣襟里。
他的手再温暖,也没有自己个儿的身体暖和,她无法控制的颤栗起来,忍不住扭动身体躲避着他的手,就在这藏在衣服下面的追逐和被追逐中,商雪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从里面将衣扣弄开了来。
她肌肤莹白而香滑,没有了扣子的约束,那绸缎所制的外衣便滑落在地上,只余了一件深紫色绸子绣着菊花的里衣。
连泽虞看着她犹然坚持的拽着裙腰,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这笑意一上脸,商雪袖脸上便现出了气急败坏的模样。
“阿袖,莫要生气。”连泽虞将她拢了过来,并没有再去撩拨她,而是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膝上,又将她胳膊抬起,看到里衣两侧的肋下青紫了一片,靠近后背处,更是有些许的擦伤。
他眉头轻皱,拿了药膏在手里,道:“阿袖,若是疼便忍着些。”
他修长的手指沾了些许晶莹剔透的药膏,想了想,又有些不忍心,道:“阿袖,若是疼不用忍,叫出来好了。只是别哭了,你眼睛已经哭肿了。”
商雪袖想笑,可又觉得他这般体贴细致,甚至到了不知所谓的地步,便默默的将双臂搭在他脖子上。
第二百九十八章 镜中人()
那药膏清香阵阵,涂抹上去一阵冰凉,疼是有些疼的,但对于商雪袖来说,倒不算什么。
连泽虞一边儿抹着,一边儿看着她,她垂着眼睛,睫毛微颤,她的手正放在他的脖子边上,那手指细嫩纤柔,正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连泽虞咽喉不由得动了一下,他收起了药膏,放到一旁,双手缓缓的覆在她的后背上,现在他的双手已经比她凉凉的后背温暖多了,她便也无意去排斥他的碰触。
沿着后背那纤细柔韧的曲线蜿蜒而下,几乎可以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