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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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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氏便轻声的呜咽起来。

    李玉皱了皱眉头,“啪”的一下扔了笔。

    盛氏吓的一哆嗦。

    李玉凌厉的眼风扫了过去,一字字的道:“好好把承儿教好。他生母已经没了,你就是承儿的母亲。”

    他站起身来走到盛氏前面,盛氏顿时被他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

    “我自来到西塞,身边儿只有你一个人,若你能生,早就有了。你总不会想要我因为嫡子的缘故,去另外求取盛家的闺秀吧?”

    若是以往的盛氏,恐怕已经怒冲了头脑回嘴了,可当时她兄长说的话,还在耳畔。

    她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道:“我会将承儿当亲生儿子看待……我们两个,也只剩他一个了。”她再也不敢提进了宫、现如今在婉妃的位置上“养病”的姝儿。

    她说的凄凉,李玉浑身那股怒冲冲的、阴郁的劲头顿时泄了下去,竟是只有满心苍凉——他李玉,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际遇?

    人生的波浪起伏,竟只是缘起于当年那出《西厢记》的一念,想想也觉得荒谬,可这却是真的……

    ————

    萧迁并不在陕州,而是在西塞。

    萧迁携着赛观音在押解差役的“护送”下,一路往西北而行。

    原先旨意上也是说着去北地,可半途却又折向西边儿,不用想,也知道是怀远侯府到底舍不得他去北地,不知道使了什么样的法子——只是皇上怨念深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将他从流徙北地改往西塞。

    此刻萧迁正在病榻之上。

    自打听闻熹贵妃的死讯,他便日益萎顿起来。

    屋中药香弥漫,萧迁是个讲究的人,即使是病中,也极是注重容仪,只是因为染病人愈发的清癯。

    他也不在床上喝药,赛观音端了药,放在了桌子上,这才扶了他下床。

    因为她腿脚不便,这样的搀扶其实只是虚虚的扶着而已,萧迁并不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赛观音身上,每次都是勉力自行走到桌边。

    萧迁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心病而已。

    赛观音仍然眉目舒展,从不在他面前露出悲悲戚戚或者伤心难过的神色来,哪怕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正因如此,他益发觉得心中的这股哀恸无人可诉。

    他知道,若他说出来,赛观音一定会面容平静、语音安详的安慰他,替他纾解心中抑郁,也会温婉的劝慰他:他做的够多了。

    是的,他尽了力……可这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萧迁端起了药碗,正要饮下这几乎不起作用的汤药,就听外面有人敲门,他便放下碗道:“你坐着,我去看看。”

    他是流徙至此,已经打通了关节不需要去做劳役,但也不好再雇佣仆役太过惹眼。虽然二人过了那么多年使奴唤婢的日子,到此时此地也不得不样样儿亲力亲为。

    赛观音看着那碗药,这一有人来,药恐怕就要放凉了,不由得在萧迁的身后轻皱了眉头,仍是起身端了药碗,刚要拿到炉子上煨着,见萧迁已经回身进了屋,道:“只是送信的,你放下吧。”

    赛观音便回身到书案那边拿了剪刀,说是书案,也不过是个请当地的木匠简单订好的小案几,也没有以往那种镶金嵌玉的拆信刀,只有这把平日里赛观音试着补衣服的剪子。

    萧迁便仔细看了日期,轻皱了眉头——这两封信,不过前后差了一天而已。

    他细细剪开了第一个信封,抽了信瓤出来,回身看着赛观音,露出了笑意道:“是戏园子的信,老板娘,过来一起看。”

    他鲜少有这样调笑的时候,赛观音怎么会不知道他也已经很努力的在平复商雪袖亡后的伤痛给自己看?

    她也笑了笑,轻嗔道:“老爷的产业我哪里敢染指?”虽然这样说,还是偎在了萧迁的身侧,萧迁轻轻揽着她。

    随着一行行入目,他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赛观音反而觉得这是好事,现如今,哪怕有一件事能吸引了六爷的注意力、不要让他总去想商雪袖的死,就是好的。虫不老说今天的第一更,大家想六爷了没^_^。感谢凤舞九天的招财金猪、桃花扇、平安符x2~~t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失而复得() 


    萧迁道:“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老生,我竟然不知道。”

    赛观音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萧迁的额头,道:“六爷自大的脾气一点都没变,曲部之大,伶人之多,难不成六爷都尽掌心中?”

    萧迁微笑道:“我是在想,这样的老生,不该这样晚成名,除非他之前一直不登台,只等着一鸣惊人——但是你也知道这实在太难……”

    说到此,他眼神微黯。

    赛观音晓得他又想起了商雪袖。

    商雪袖可不就是蛰伏在萧园三年,然后才一鸣惊人的么?

    她将手覆在萧迁的手上,轻声道:“这样也好。六爷,自从邬奇弦归隐,其实能撑起来的老生反而不多了,余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看样子,这又是个奇才。”

    萧迁点点头,嘴角露出笑意,故作轻松的道:“来看看第二封写什么,总算有些不一样的了,不然每次都只是例行报给我账目,我也看腻了。这起子戏园子老板,早就染了满身的铜臭,能有个在戏上面打动他们的角儿不容易。”

    赛观音便拿过了剪刀,沿着信封边儿,仔细的剪了一个小口,才将半片儿刀刃透了进去,从信封口上剪开,又放下了剪子,抽了信瓤出来,交到萧迁手上。

    萧迁含着笑看她做这样一套动作,就如同演《拾玉镯》那会儿用剪子似的,手上一点儿都没变过,仍是美好俏丽,带着一股子戏里的韵律感,只是因为这些时间的操劳,手上已经不那么细滑,有了细细的皱纹和薄茧。

    萧迁鼻子突然泛起了酸意,展开了信纸,这封信比之前的多了几页,赛观音心里边儿也是好奇,仍是凑在他身边一同观瞧。

    只是那张拿在萧迁手中的信纸,却轻轻的抖了起来,最后达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萧迁将那信重重的压在桌上,却不小心碰到了药碗,他便猛地一挥,在那药碗即将倾倒之前把它甩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刺裂声。

    他舒了口气,看到那药汁一滴都没有洒到信上,这才回眸看着赛观音。

    萧迁眼中神彩斐然。

    他仿佛整个人活了过来一样,连声音都变得清朗起来。

    “郎君啊,

    非是我心有怨不续前盟,

    非是我记富贵仍念吴宫。

    吴越国恩与恨实非一梦,

    飘零女身辗转事不由衷。

    庆郎君施巧计计不曾落空,

    知郎君国恨得报青云志宏。

    为宫人也知道朝中风雨多翻涌,

    愿郎君宦海里顾自身自珍自重。

    奴自学桥边梅自开自绽,

    奴自学山间雪自销自融。

    此一别勿相见山重水重,

    学一个挥袖去江湖无踪。”

    赛观音从来都知道他才学极高,对戏上的天份和领悟更是不得了,而今他目光熠熠,嘴角含了真切的笑意,只看了一遍的信,却能将上面的唱词一字不差的说将出来。

    这并不只是才华使然。

    这信与前一封信是一人所写,自苏城荣升社寄出。

    《吴宫恨》这出戏,赛观音还记得曾在商雪袖独自挑班出去那一年写回来的信中提过,是在苏城首唱,而这出戏最终大成,却是在南郡。

    在南郡得的那四扇画屏随着商雪袖一起到了萧园,就放在莺园中。

    她和六爷都看过,也记得六爷当时绕着画屏转了几圈,啧啧赞慕,他道:“世间隐藏的高人多,这出戏,我的见解不及此人。”

    六爷还让商雪袖细细揣摩最后一幅……赛观音看着此刻神情兴奋的萧迁,他的高兴,却不是因为这出戏终于有了更高妙的结尾,而是……商雪袖。

    商雪袖十有**还活着。

    并不是因为这封信上面白纸黑字的写明白了,前封信中提到过的那位极高明的老生,名字就巧合的叫了“商雪袖”,而是这样的结局,实在太有六爷的风格。

    或者说,实在太有六爷教导下的商雪袖的风格。

    萧迁又拿起了信,细细的解释道:“吴宫破而西施出宫,虽然感念范蠡仍有破镜重圆之意,但……”

    “但到底还是不愿再在一起了。”赛观音接口道。

    “西施决别而去,范蠡黯然辞官而泛五湖,这也算合情合理。”萧迁道:“到这里,这样儿的结局,总算西施是一个人,而非用间的工具了。”

    直至深夜,赛观音还能感到萧迁在身侧辗转反侧,一直到窗外微白,才逐渐呼吸转匀,发出了轻微而舒缓的鼻息声。

    她静静的睁着眼睛,睡意全无。

    萧迁一直以来睡得都不好,以前是因为始终对商雪袖的亡故耿耿于怀——今天却是因为太过意外,他是真的高兴,那种珍宝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同样的无法安睡。

    可毕竟他终于在这天色微明之时睡去了,和往常那种即便睡着了也皱着眉头的模样不同,眉目舒展而安详,甚至嘴角都是含着笑意的。

    赛观音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又轻声打开了屋门。

    过了一会儿,厨房间响起了轻微的噼啪声,那是柴火的声音。

    待到天色大白,已经有米粥的香气蔓延进来,萧迁就是在这一阵香气中醒来的。

    他长叹了一声,却不是悔恨或者遗憾,而是带了一股轻松和释然。

    他下了床,看到一盆水冒着微微的热气放在架子上,上面搭着干净松软的布巾,待到他洁了面,回身便看到赛观音正在桌子上摆放清粥小菜——一如以前的每一个清晨。

    她将两双长筷轻轻架在两个粗瓷碗上,展颜笑道:“六爷睡得可好?”

    萧迁点点头,坐到桌边。

    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他摇头轻笑了一下,赛观音见此,唇边便也绽露了温柔的笑意来。

    二人一时无语,等用过饭后,萧迁收拾了碗筷,这才边擦着手边进了屋,道:“我精神好多了,再叫了大夫过来,若无事便不用吃药了。”

    赛观音点点头,却将一个不小的包裹放到了桌案之上。

    萧迁问询的看着她,道:“这是什么?”

    “这是行李啊。”赛观音轻松道:“我都归置好了,六爷,您看了那封信,必是想要回去的吧。上午请了大夫来给六爷看看,若是无事,我再叫车来。”

第三百九十章 选择() 


    甚至在昨夜入睡之前,萧迁想的还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上京一趟。

    那两封信寄到西塞,路上要不少时日,而那个春茂社是要上京赶着万寿节的好辰光的,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上京了。

    他不是将自身性命看的极重的人,没有王命回京,极有可能就是个“死”字,皇上对怀远侯府的情义已经消耗殆尽,到时候再也没有人能救他了。

    可是他和赛观音,在这北地,就算是活,还能活多少年呢?

    他曾想,萧迁之一生,也算快意。

    回京,就算是死了,能确认商雪袖还活着,也不遗憾了。

    而今,在这个早晨,在这个西塞的普通民居中,他对着赛观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一个“好”字来。

    他拉着赛观音的手,道:“你先坐下。”

    赛观音有些不能明了的坐了下来,就感到萧迁的双手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的脸,他的脸也靠近了过来,不过片刻,他的额头便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他轻声道:“观音啊。我不去,我们不去。”

    赛观音眨了眨眼睛,眼睛湿润了起来,道:“为什么,六爷,我知道你看了那两封信,心都已经飞离了这里,恨不能一时去亲眼确认……”

    萧迁的额头离了赛观音,可手却没放开,他看着赛观音摇摇头道:“我不用亲眼确认,我能保证,那就是商雪袖。我不去,是为了她好。”

    赛观音怔怔的看着萧迁,心中滋味莫名。

    “她的事,因为与我有关,所以惹了皇上的猜忌,原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我虽然庆幸当初她不曾以商雪袖的名字入宫,但她既然敢这样挂出来,定然也是有风险的。”

    萧迁皱了眉头:“一旦,这名字再度传到那位的耳中……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因此,我不能再出现在她身边。”

    赛观音想问萧迁只这样是否甘心,可萧迁又接着道:“莫问我是不是甘心……我不甘心,可那又怎样?”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甘或者遗憾之意,他总是能猜出她心中所想,赛观音思忖着,又道:“可……”她无论有多么不想承认,可萧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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