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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子常驻……”
余梦余这才开了腔,道:“商会长想左了,行会这件事儿,在乎于班子,而不在乎于地方。就拿上次那个草台班子,若他们自己仍是觉得自己个儿低三下四,受了欺应该忍气吞声,那怎么能指望行会出手?”
众人点头应是。
余梦余又道:“各位带班南下,或者往东西而行,但凡经过的地方遇有同行,将行会的事儿告知即可。愿不愿意挂靠过来,任其自便。”
商雪袖也觉得余梦余这法子好,展颜补充道:“我已经将行会的规矩托人印制数份,各位临行的时候取走一些。”
余梦余慨叹一声道:“这事儿,急不来,行会成立也就将将一个多月。”
说到这里,他眼神里也透露出几许期待来:“若要咱们真正往上走一步,不受世人非议,不受世人轻视,就咱们自己个儿的想法,也要数年才能转变。”
在座的这些老板,有的自己个儿还在唱戏,有的则是子女继承衣钵,自是知晓个中不易。
活猴儿李道:“我中年得子,自然希望孩子学会我这身本事,只是心中一直犹豫。”
他站起身来,边走边道:“咱们这行,真有了本事,吃饭不难,甚至像我们这样的,身家也攒了不少。”
便有人起哄打趣道:“谁不知道李老板宅院都置了几座!可不晓得里面儿有没有藏着娇!”
活猴儿李和他们都互相熟识,并不介意这样的玩笑,只摆了摆手道:“身家有了,可难的是最怕一旦唱了戏,就被人瞧不起。”
他笑着看商雪袖道:“现在想想,凭什么要被人瞧不起?这么着,若是商班主愿意收徒,我那孩子六岁,求商班主帮忙打底子。”
余梦余便指着活猴儿李笑起来,道:“你这活猴儿,这会儿还不忘了占点便宜。”
其他人顿时有些羡慕起活猴儿李的大胆来。
商雪袖身兼生旦两行,且不说调教的燕春来极好,她自己的生行也是极地道、老练的,甚至都看不出来是改过行的!
若真能说动商雪袖,那可真的如同余老爷子说的那样,占了大便宜了!
商雪袖连连摇手,笑道:“李老板,我不是不同意,也不是推脱,关于这个事儿,我也有个提议。”
她清咳了一下,道:“或许是有行会的原因,我不知道各位的班子,可有人送孩子过来要学戏?春茂社是有的。”
她这样说,自然是有些因由在里面。
上京米贵,戏班子多,生意有好有歹,甚至还有完全维持不下去的,若是维持不下去,再赶上饥寒贫病交加,那是要死人的。
行会就在年关的时候,就是用公中银子帮忙料理了一个伶人的后事——那伶人所在的班子散了,他带着孩子羁留上京,一场大病下来钱都花光了,人也没了。
那孩子知道他爹是唱戏的,不知怎么的就找到了行会,行会料理完了后事,还给了些抚恤银子,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可度过这段寒冬。
现在那个孩子跟着镜鉴班,算是有了依靠。
他虽然人小,却是个知道感恩的,拿着抚恤银子去求了酒肆茶楼里说书的先生,结果第二天,便有说书的说起这梨园行会的义举来,顺便又将当年伶人在霍都排演《郦姬祸》、捐资助战、商雪袖唱降西都的事儿说了一遍。
说书的原本就是三分真七分夸,自是将商雪袖说的天女下凡一般!
商雪袖听过一回,自是目瞪口呆,有些事儿明明与她无关,竟也安在了她头上。
只是这样一来,行会的声誉又涨了几分,陆续便有人家送了孩子来。
只是却不同于以前那种过不下去要卖孩子的,而是希望孩子学个本事在身,以后有口饭吃。
再往好了想,说不定成了角儿,提带了全家,那可也不错啊!
商雪袖道:“我原先没遇到这样的事儿,所以没敢先答应,心里边儿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要问问各位。”
原先买了孩子做学徒,也是常有的,有个班主沉吟着道:“商会长说的这个事儿,我们班开春也遇到了。只是一来我们班子小,从来都是缺了人找现成儿的,二来,咱们就要离开上京了,带着孩子,教不教得好是一回事儿,人家又不是卖孩子,真要路途里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得找咱们打官司?”
旁的人纷纷点头道:“咱们戏班子,最来不得这样的事儿,一个官司下来,班子散了都是好的!所以一直都是买了孩子做徒弟。”
又有人问道:“商会长说有了主意,说来听听?”
商雪袖这才道:“诸位,我想在上京开设学戏的班子。”
她站了起来,因为这事极难,所以若要征得行会同仁的同意,每一句话既要慎重,又要有说服力。
第四百三十章 广音科班()
♂
商雪袖的眉心锁着,边踱步边道:“各位都是久在梨园行的人,也知道养一个伶人出来殊为不易,其中利弊,依我看来,利少弊多。”
“咱们带徒,一般是略打基础后,便分行,然后由相应的伶人或者教习带教。”
她转头看向余梦余道:“就如镜鉴班这样规模的班子,也不会每一行招五六个徒弟同教,那样几个行当下来,数十之数,每日吃喝用度,怕也是承担不起。”
余梦余轻轻点头,道:“的确如此,余家就开过一次班,还是为了我那孩子,特意挑了几个孩子一起教,也只教生行一门。”
“寻常的戏班,甚至连一个行当只带一个都做不到。最经济的办法是一个都不带,若是伶人跳槽,或者倒仓了没法唱了,便重新招人。”商雪袖双手摊开,脸上有些无奈:“只是,万一缺的恰是生旦两行,恐怕一段时间便有些艰难了。”
这样的事儿,倒是很多班子都经历过的。
商雪袖又道:“而带徒中,又或有变声不利的,或者天生呆笨、怎么学都不会的,又或有好不容易带出来却非要撕破脸出班的……总而言之,极容易白辛苦一场!”
这一番话过后,虽然不知道商雪袖所谓的“学戏的班子”是怎样的,可现如今的状况,她说的真是丝毫不差!
只不过大家都这样将就着罢了。
不知不觉,在座的戏班子老板和戏园老板,目光已经紧紧的跟随着商雪袖的身影。
“这还不算,”商雪袖扫视着众人,道:“除了登台的伶人,有文武场的师父、杂务打理、编制戏本唱词曲调的、整备戏装行头道具的……各位,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这样儿的人,是长年累月的经验堆出来的,寻常难有得用的。”
此话一出,就连余梦余都有吃惊,他抬眼看着商雪袖道:“商会长,莫不是这些都要开班而教么?”
“我有此意。”
商雪袖的手轻轻按在桌案之上:“又如随便学了几嗓子,便出去跑偏门的,非但技艺不精,甚至还污了风气、堕了梨园的名声。”她定定的看着在座的众人道:“难道伶人之道,是可轻易入门的吗?”
初做学徒,便是挨打挨出来的。
而后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一日不敢辍。
生活之中,如商雪袖这般很多东西不能入口的更是不知凡几。
但凡是个角儿的,谁要跟他说“伶人容易轻省”,他能翻脸!
“世人瞧不起伶人,可伶人,还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呢!”终于有人发了话。
“所以,我要请各位同行,勠力同心,创办这样一个学戏之所!教授七行七科,学艺至少七年才能有所成,学成之后,或挂班,或个人挑班,再不限制。”
“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各位班主自然有些家底,可伶人呢,一旦不能唱戏,很多人生活便难以为继。”
商雪袖指着自己,接着道:“如我,倒仓了以后勉强改了老生,若真的有本事可嗓子却着实什么都唱不了的那些人,着实可惜,这样儿的先生,是可以聘过来做教习的。”
她这话,说的是不错的,大家也同意,可是听到她说“勉强改了老生”,都不由得哭笑不得:你商雪袖的老生名头都已经要和余老爷子齐名了,这还叫勉强?
一点儿都不勉强好不好!
徐碧箫自是力挺商雪袖的,道:“好是好,但是这花销,恐怕不小。”
谁不知道这法子好呢?不用自己带徒弟出来,过程且不问,想想也知道,真的有这样的戏班子,教出来的伶人不会差!
商雪袖笑道:“这肯定要以行会的名义,行会要出钱。”
她道:“但是,这钱,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
她掰着手指头:“一,要场地,二,要聘人。”
徐碧箫忍不住道:“别的呢?学徒的吃喝用度……”
商雪袖道:“学徒的吃喝用度为什么要我们出?来学本事,自然要交钱!像最近这些想送孩子来学戏的百姓,他们又不是想卖孩子的,凭什么在我们这白吃白住、还学本事?”
她极有自信的笑了一下:“非但不能白吃白住白学,而且戏这一行也不是人人都来学得的,老天爷没赏这碗饭吃的人,凭什么收?”
————
在各个班子要离京之前,三月份桃花正好的时候,梨园又出了一件大事。
“广音科班”在上京设立,不明所以的人还寻思这是个什么地儿,经打听后才明白,这是个专门教戏的地方。
设立之日,全上京的戏园子停业三天,披红挂彩,鞭炮震天。
其中以荣升戏楼最为热闹。
“广音科班”的第一期并未在民间招收任何学徒,而是各个戏班中还在带的学徒并着一些个教习留在了上京,这自然是戏班子班主点过头的。
这些学徒还要再重新考校天份、划分行当,短时间竟也有十数位教习和几十个弟子了。
荣升戏楼的楼上楼下坐满了人,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孩子向教习们行拜师礼,又有管头儿——人手实在不足,他便做了广音科班的管事儿,宣读了科班的规矩,诸如尊敬师长、不许外宿、不许饮酒嗜烟、不许赌嫖等,极为详尽。
又由挂名做了广音科班班主、实则并不负责庶务的余梦余说了课业。
仔细听来,才知道除了七行七科各自要学的课业,竟还专门请了先生教认字写字、诗词音律等!
这些课业全由商雪袖一人规划,她原本就是萧迁教出来了,众人自然信服。
广音科班此时成立,只是借着太多班子还在上京的良机,先行把名头立起来。
实则里面的架构、安排还有诸多极为繁杂的大小事务、负责之人,商雪袖都要拟出一个章程来。
连续几个晚上,她都把木鱼儿当成一个小大人儿,因他在私塾时间不断了,所以问他私塾的规矩以及设立学堂还应考虑哪些事儿。
木鱼儿自己肚子里的货十分有限,不免叫了几个平日交往极好的小伙伴一起出主意,倒也兴致勃勃。
因为这些事务未了,春茂社也要因为商雪袖而暂时羁留上京。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另一种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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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雪袖在楼上的一侧看着这一场梨园的大盛事。
她能力有限,本领有限,可人生短暂,总要有些作为。
这便是她以后为之努力的方向。
一刹那,她想起那个养了四个金姓花旦的金老板最终的转变,想到连城宫里,锦带花丛中,那个她已经忘记封号和面容的女孩儿提及家中伶人班子的轻蔑,想到臧大小姐和自己谈话时一丝轻贱之意都没有的澄澈目光,还有,六爷曾经给她最后的赞许与尊重……
她目光平静,嘴角微扬。
她皎洁如玉、依旧容颜丰盛的脸孔稍稍侧着,头发高高束起,除了一根碧绿的发簪,还难得的簪了宫花,元宝般的耳朵上只简单缀了两点银饰梅花,碎发抿在耳后,便露出雪一般的玉颈。
交领的淡紫色的春衫在胸口处打了一个轻巧的结儿,虽是夹了薄棉,收腰的地方仍是不盈一握一般,春衫不到膝盖处开了襟儿,从里面泻下如同月华一般的长裙来。
她的胸背直挺,双手交握,搭在小腹处,这样的站姿,在这并不阴暗的地方,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清冷寂寞的意韵来,便如同花开尽处,明月临昼。
“商会长。”
一瞬间,商雪袖周身的气息便不见了,她回过头,温和而感激的道:“云老板,当真是要谢谢你。”
说话的是正是上京这所荣升戏楼的老板,姓云。
听到这话,他摇摇头,从袖子中递出一封信,道:“这封信,我寻思着,应该不是给在下的。”
只瞥了一眼,那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商雪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