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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苦练,台上以技艺吃饭,和辛苦谋生的各位并无不同,娘娘还说,伶人也是百姓子民,当受大人庇护。”
连泽虞听着听着,便陷入到自己的回忆里。
她在没进宫之前,原本就已经有了旦行魁首、第一青衣这样的美誉,从《郦姬祸》开始,一出出戏,都是号召力惊人,原本……她就是个厉害的女子啊。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来公公,来公公便又是一阵慌里慌张的叩头:“奴婢就知道这些,再也没了的。”
“她是自己挑班么?”
来公公一愣,急忙道:“皇上当时疑得没错,娘娘屈居在春茂社里做教习,那燕春来,外面儿的人都说是娘娘亲自教授的徒弟。”
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道:“春茂社欺君,皇上……”
话音刚落,便觉得有一股子冷意压迫过来,他流利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道:“奴婢多嘴了。”
来公公心里边儿暗叹一声,那天他去赏赐,明摆着是被那个班主和燕春来糊弄过去了,指不定还有些什么心思呢!
只是皇上的心思,他也揣摩的透透的,皇上爱极了嬉妃娘娘,不然也不会……
想到这里,来公公道:“娘娘……明个儿晚上听说是要挂牌唱戏……皇上若然觉得不妥,奴婢……”
“……不必。”
他摆了摆手,来公公见状大出了一口气,悄悄的退了下去,又将门掩好,这才抹了抹头上的汗,像以前一样肃立在门口。
临近正午,便有一阵阵的风在这极好的太阳光下吹了过来,带了一阵阵的暖意,甚至还隐隐有些花香的味道。
来公公精神头儿一松,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一声门响又让他一个哆嗦站直了,皇上正站在门口。
皇上正看着眼前的走道,恰一阵大风挂过,他便揉了揉眼睛。
来公公急忙道:“是奴婢疏忽了,马上交代下去将柳絮都粘了。”
连泽虞摇摇头:“罢了。”说完抬步出门而去。
来公公急忙跟了过去。
醴泉宫中不种柳树,那柳絮,便是从长春园中飘忽而至。
连泽虞推开了门,那门便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长春园春色葳蕤。
他曾经以为得了她,便可一生长春,可就算是这园子里的春色,她也不过观赏过两年。
他突然又犹疑起来。
“小来子。”
“奴婢在。”
“朕是在做梦么?”
来公公鼻头一酸,笑道:“哪能呢?上京都传遍了!奴婢每回出宫都是匆匆回宫,倒没那个幸运能看到娘娘,可人人都说那就是当年突然不唱戏了的商……娘娘。”
连泽虞便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在来公公的眼里,含了一股子凄怆的劲儿。
他只以为皇上不敢相信,急忙又道:“不然皇上想啊,那些个人能服一个冒着名儿的女子吗?”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
连泽虞并不在意他的聒噪,反而希望他再多说些。
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是她的一缕幽魂徘徊于这世间,而真真切切的是个人……
而原本一直都只能守在这长春园门口的来公公,得以陪着皇上也逛一逛这长春园,四下看去,仍是草木扶疏,落花如锦,只是到底少了人气。
他又试探着道:“不然,奴婢将这园子拾掇拾掇?”
连泽虞久未答话。
————
《碧云宫》早就挂了出去。
可无论剧情还是阵容,竟没有透出一个字来,对外只有“商雪袖新制明剧”这一句话儿!
若是有些见识的曲中名叟、贪戏老饕,对新音社当年的那些个新编的大戏,掰着手指头能一一的都给数了出来!
只因那时候的商雪袖带着那一批搭配天衣无缝的班底一路从南到北,再复从北归南,唱一出火一出!
因此在这些人的眼中,商雪袖几乎已经成了演一部、一部便成绝响的代名词!
不少人喯儿都没打便连买了三日,不管怎么说,里面儿必定是有燕春来和商雪袖的吧?那就够了!
卫淡如更是带着一帮子拂尘文会的人造势,为此还和那群闺秀们的文会争了起来。今天这边儿有人送“色艺双绝”的匾,明天那边儿便有小姐送“敢以技艺压梨园,岂因绝色让须眉”的联儿,后个儿就是诗啊画儿的,更不要说整匣的头面、成卷的各色绸帛,那都上不得场面,俗气!
夹夹杂杂的这样的馈赠中,燕春来也得了不少指了名送她的东西,每天都是脸上有光的样子。
徐碧箫有些不屑道:“看你眼皮子浅的。”
燕春来撇嘴道:“你是嫉妒我……”
徐碧箫因为是偷偷摸摸的在这里排练的,外面人哪里知道,所以自然什么都没有,他气的声音都发抖,道:“我嫉妒你?可笑!”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近在眼前识不得()
♂
“你俩够了吧?”商雪袖刚洁完面,正在匀粉,斥道:“还不快上妆?”
燕春来便吐了吐舌头,蹦跶着去洗脸了。
徐碧箫“切”了一声,才对着妆镜,想了想又道:“也不知道这戏能不能演完。”
商雪袖眉毛都没抬一下,她这会儿匀面完了正描眉呢,眉笔稳稳的描出了一道剑眉出来,道:“多想也是无用,现在开始,什么都别想了,不然连你都演不好。”
徐碧箫说了一句“我才不会”,又觉得有些气弱,他现在除了担心商雪袖,也担心自己个儿。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的名字已经挂在了荣升的外面,估计文又卿那老头儿要气的翘胡子了。
商雪袖画好了另一道眉毛,又描绘眼廓,将那眼梢上挑起来,描完了,这才放下笔,用双手撑着太阳穴往上提了提,就听见徐碧箫在身后“啧啧啧”的叹气,道:“难怪那帮子小丫头片子迷你迷得劲儿劲儿的。”
商雪袖知道他说的是以前和臧凤翎相熟的女孩儿们,说起来,上京里面迷徐碧箫的更多,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并没答话。
时候不早了,徐碧箫不再闲唠嗑,也一脸严肃的上起妆来。
商雪袖自己个儿搞完了,便去瞧燕春来,看着差不多,是个中规中矩的妆,也甚是符合寇珠的身份,便回过头来看徐碧箫。
她拿了笔不客气的掰了徐碧箫的脸对着自己,边描补边道:“今个儿晚上这场原本是采莲女进宫,你做什么一开始就画的苦兮兮的?得带着点儿欣喜和春情。”
徐碧箫看着眼前的老生,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个儿,这股子别扭劲儿就别提了,有些恼羞成怒起来,道:“好了没啊,好了你去换你的戏服去!”
正这会儿谷师父正带了刚下了学的木鱼儿过来,木鱼儿还是头一次看到徐碧箫扮相,道:“哇,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又听见燕春来在那咭咭格格的笑,徐碧箫一张俊脸红的不行,待要想刺她们几句,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
这些人,都不知道这一出戏一演,或许商雪袖就要离开了。
他张了张嘴,却默默的转过头去,对着镜子仔细的勾画起来——他要陪着商雪袖演好这出戏。
在下午的时候,全出《碧云宫》的阵容终于放了出来。
看的人不知道是应该叹一声“商雪袖就是商雪袖”,还是应该庆幸没有错过这么一场大戏。
本应已经离京的秋声社的徐碧箫,那大字明晃晃的挂在第一位,饰演这三日的李妃;下面便是并列着商雪袖的宋王,燕春来的前寇珠后寇玉;在下面,更是惊人,余梦余这样儿的竟然已经排在了第三排,以他开始,余梦余的陈琳、响九霄的刘妃、禄大奎的郭槐、小玉楼的德王……密密麻麻,简直晃花了人眼!
无论来观戏还是看热闹的,都在门口指点评说,将荣升戏楼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哄闹间,就听后面由远及近,一个响亮的声音一遍遍的道:“广音科班多谢各位借过!”
稍微懂些个的,便推着旁边的人往两边站,让出了一条道儿出来。
便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青色衣袍,下身是同色的练功扎脚裤子,带了一溜儿和他同样装束的人过来。
小的十一二岁,大的也不过十五六,排着队,一个个精气神儿极好,身子挺拔着、整齐的走进了戏楼。
还没等有人发问,就已经有人解释道:“那是广音科班的学生!每旬都要出来观一场戏!今个儿晚上既然是这几位的戏,那更不用说了,必定有进益啊!肯定是要看的!”
那人语声兴奋,就如同他家开的科班似的!
便有人附和道:“这些个学生的座儿要是往外卖,还不晓得能多赚多少呢!可却喊了学徒来看,可见广音科班是个有志向的。”
在街角处,一人有些寥落的站在那里,低声道:“伶人……并不低贱对么?”
旁边站着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道:“民生在勤,勤则不匮,这点上,伶人若要吃饭,就要练功不辍,这和士农工商并没有什么不同。”
此人正是文又卿,他此刻也顾不上徐碧箫了,想了想又道:“只是声色二字,伶人兼备。若有君子操守,更或是家贫,观之也不过是偶尔安性自娱之举,”他语气一转道:“然而世间人往往因权势豪奢,耽于声色,又有一种伶人不愿吃苦、只愿讨巧,甘行下贱之事的,便将这行都带累了。”
文又卿偷偷觑了一眼皇上,看皇上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斜对面的荣升戏楼,心中觉得为徐碧箫这小子操碎了心。
他又不敢拿商雪袖做例子,更不想说出徐碧箫来,便咬了咬牙道:“可伶人中也不乏有操守的,就拿余梦余来说,敢将家里的班子叫‘镜鉴班’,可见是个人品忠直的,便是文人当中也有些个薄名。自打设了行会,剔除了一些污名的伶人、戏班、戏楼,风气倒是好多了。”说完了还不忘拍马道:“自然这也是因为圣上治下清明,梨园风气便也有清新气象。”
说完了,他自身也有些鄙视自己,文大学士,为了一个欣赏的伶人,也要奉承圣上,可他转而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错,徐碧箫个性耿直乖张,是个真君子,当真值得一交。
他这一走神,就见皇上已经向那戏楼走去,便急忙跟在后面。
此时行将开锣,人已经进的差不多了,门口的小厮只觉得快要迟到的这两位客人贵气无比,简直都不敢抬头看,便匆匆请了他们进去。
连泽虞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戏台上灯火通明。灯火通明之下,是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儿。
他怎样也看不清那人的面目……那样浓的妆容,还挂着胡子……而那声音低沉而幽远,带着沧桑和磨砺之感……
那是他的阿袖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戏如人生()
♂
文又卿已经悄悄的退了一桌之远。
圣上落泪了!
可却让他在这雅间里如同在火上烤!
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文又卿想看,又不敢看,他偷偷抬了头,可是却被这观戏的围栏挡了一大半儿,几乎看不见人!
他不得不悄悄又往前蹭了蹭,这才看到徐碧箫正在台上,一身船娘打扮,水青色的衣裙,装饰和《吴宫恨》里的西施有些相似,只是手中却是一手执船桨,另一首拿着荷花苞。
在乐队师父奏出过门儿之后,徐碧箫才有些羞恼的开了口:
“这位客人欺奴甚,
枉自湖中称名流!
一杆打翻落湖底,
浑身淋淋、头戴荷叶,
看你是羞也不羞!”
因他原本一直演些苦情戏,难得见今晚这样的小女儿态。那副原本以哀怨忧伤动人的嗓子,此刻也流出了丝丝缕缕的娇嗔,当真是文又卿都不曾见过、听过!
台上的宋王便将折扇展开,眼神儿斜瞥着这摇浆的女子,轻轻摇动着唱到:
“莫要闹来莫要羞,
人为少年当风流。
你看这叶底鸳鸯交颈眠,
便如同人儿一双水行舟。
再看那鱼儿戏荷东西游……”
唱到这里,那宋王极其潇洒的拂了衣袖,却是将那衣袖甩在了徐碧箫的腰身上,徐碧箫便含嗔带怒的瞪了一眼,往船艄轻移了一步,宋王却也跟过来一步,接着道:“
你乃采荷女,
我是送鱼郎,
当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文又卿看着二人这场戏,心中自是喟叹不已!
难怪徐碧箫对商雪袖推崇备至、维护备至!
余梦余对商雪袖的评价在这几个名角儿身后头的文会里流传,他并不以为然。
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