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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妍，乖，我只想要你活着。”
玉玖妍在他的眼中再一次看见了当初他给她下堕胎药时候的冷厉和坚决，现在的楼云修可不是那时候的楼云修，现在的情况也不是那时候的情况，玉玖妍相信，这一次他是真的能下定决定杀了这个孩子的，这在这一瞬间，她连被他抱在怀里都觉得浑身发毛。
第646章 天怒（五）（）
“云修，你已经杀了他一次，不能再杀他一次了，他是我们的孩子，你答应过我的。”
楼云修的血眸泛着不正常的诡谲光芒，他轻轻地揉了揉玉玖妍柔软的头发，还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柔声道，“抱歉，阿妍，我忘记了。”
没有谁，比阿妍更重要。
玉玖妍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楼云修给推开了，她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身子一步一步远离楼云修，她的眼眸盈满了晶莹的泪花，“不，楼云修，我的云修不是这样的！天道神，你费尽心机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意欲何为！？真的是所谓的维持六界公正平衡吗？鬼之子，真可笑，我的孩子有什么错，凭什么容不下他！”
玉玖妍忽然仰天大喝，这大概是她有史以来最不顾形象的一次，也是最狼狈的一次，浑身是血的她满脸血污，雨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流下去，绝美的容颜更像是狰狞的女修罗，她发丝凌乱，仰天怒吼，平日里的清冷高贵通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倒是有几分疯女人的形象。
玉南河心头一跳，“阿妍……”
玉嘉善看着这样的玉玖妍，应该说是心里高兴的，可是真正见到了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有的只是满满的复杂之感。
姐姐，你的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即便是她自己，不也是放弃了凤扬吗？可是这一路走来，不论遇到什么事情，玉玖妍却从未想过要摒弃楼云修，尽管她知道这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玉嘉善其实很不理解玉玖妍，她自认为很了解玉玖妍，但是唯一在这方面她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玉玖妍就割舍不下楼云修。
“天道之威，不容挑衅。玉玖妍，你僭越了。”天道的声音低沉下来，显然是被玉玖妍挑起了怒火。
“呵呵，僭越？”玉玖妍冷笑，这所谓的天道，高高在上的神明，跟世人口中自私自利的虚伪小人有何不同？她可不相信天道仅仅是为了消灭她肚子里的孩子，它明显是想要挑拨她和楼云修之间的关系，恐怕是看见他们俩彼此对立刀剑相向才高兴吧。
天道？公平？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公平？！
只有强大，只有强大到凌驾于任何人乃至天道之上，才有权利制定公平。
可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她就要死了……
她要用最后的力量保住自己的孩子……
楼云修看见她眼神中风忽然爆发的狠意，心头骤然一慌，脱口而出，“不，阿妍！”
他话音未落，喷涌而出的鲜血立刻糊了楼云修一脸，他呆呆地看着她将一柄光刃送进了自己的腹部，那抹白色的孱弱身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他却不敢上前去触碰她，玉玖妍看着他，眼眸如死水般平静，“楼云修，既然你不动手，那么我只好自己来，只是……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她微微仰起头，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
这是他们的孩子啊，他竟然还想再杀他一次……
玉玖妍的眼中装满了失望之色，像是一把一把的尖刀狠狠插进楼云修的胸膛，他嗓子仿佛是被烈火烤着一样，一开口就像是扯动着伤口，强忍着鲜血淋漓他沙哑道，“阿妍……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要你啊……”
第647章 天怒（六）（）
司空释和玉嘉善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就连玉南河也是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玉玖妍居然自己剖腹了，她难道不知道还有天怒在等着她吗？真的是不想活了吗？就算玉玖妍身体无恙的时候也不见得能从天怒中活下来，现在这幅残破不堪的身体又如何能抗得过去？
“云修，我只希望你能够将这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楼云修慌乱地大声脱口而出，大喝之后他的像是突然焉了下来，他呜咽着跪在玉玖妍面前，“阿妍，我不明白……阿妍！”楼云修突然惊慌失措大喊一声，他的身体立刻朝玉玖妍扑过去，可是没能来得及。
“阿妍……”
天道是存了一定要让玉玖妍肚子的孩子死的心思，玉玖妍当着他的面剖腹想要给那孩子一线生机，天道怎么可能允许。
楼云修和玉南河都想要冲过去，可是密密麻麻的雷电将玉玖妍和他们完全隔离开来，楼云修血眸猩红，一遍又一遍地撞上那用雷电堆积起来的墙壁，呜咽地喊叫充满了绝望和害怕，“阿妍……”
天道！这该死的天道！
一股疯狂的恨意席卷楼云修的脑海，周身蓦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竟硬生生给他冲破了这一堵天道之力筑造起来的雷电之墙，楼云修抬眸凝视翻卷的黑云，血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意，无尽的黑色鬼气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倏然化身成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直冲云霄。
阿妍！
天要亡你，我便灭了这天！
只要打败了天道，他的阿妍，他的孩子都可以活下来！
可是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在天道的眼中，不论是楼云修还是玉玖妍，都实在是太弱了！
“尔等不自量力，妄图与天道相争，可笑！”
天道之神冰冷的话像一道利剑直刺心口，楼云修的攻击被它以更加强横的力量反攻回来，与此同时，更加凌厉的攻势朝玉玖妍那方压了下去，黑云卷动着苍穹，整个夜幕像是奔腾不息的潮水，铺天盖地的雷电之力对准了天地间那一道渺小的白色身影，天怒之下，所有人连动都动不了，用强横的力量狠狠地讽刺和嘲笑楼云修的异想天开。
在楼云修放大的瞳孔中，无数根紫白相间的闪电忽而从天而降，那抹白色的身影再次被高高卷起，像是一叶扁舟在雷电交加的苍穹中起伏飘荡，她甚至没有发出丁点儿惨叫声，这并非是因为不痛，而是她的痛感神经已经麻木了，每当一道天雷狠狠劈下来，她的身上就多一道伤口，本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白色衣衫早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就在这一瞬，楼云修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幕幕甜蜜又温馨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像是尖锐的矛狠狠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大吼一声，“不……阿妍！”身体已经如一道闪电掠了出去。
玉玖妍仿佛是有心电感应似的偏过头看着他，想要扯出一抹笑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像一颗陨石从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砰”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就连在最外围的司空释和玉嘉善都被那余波伤及，身体被震飞出十几米远，最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咳咳……”司空释狼狈地吐出因为冲击而灌进口中的污泥，抬眸眯起眼睛看向那冒着黑烟的大坑，黑雾交缠中压根儿看不清楚，心道，“玉玖妍死了吗？”
第648章 天怒（七）（）
“阿妍……阿妍……”当时楼云修正往玉玖妍那方飞奔过去，他离得最近，伤的也最重，那张扬的血色长袍已经破烂不堪，沾满了地面的污泥和他的鲜血，匍匐着朝那大坑艰难爬过去。
天上的黑云还在，却没有了方才的恐怖，平静地的好像它从来没有发过狂似的，只余下地面的满目疮痍昭示着方才的惊险狰狞，世界安静了，只剩下男人隐忍痛苦的呼唤和爬行时候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其实这声音都被哗啦啦的倾盆大雨给湮灭了，唯一在雨夜中清晰的就是男人发出的呜咽声。
玉玖妍死了么？
不管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承认，这大概是在场四人心中的共同想法。
“哇……哇……”
寂静而紧绷的夜色中，一声婴儿的啼哭蓦然响彻长空。
楼云修顿了顿，继而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站了起来，三两步冲过去，因为受伤之重甚至很狼狈地踉跄了一下，在地上打了个滚无比狼狈地直接滚进了那个大坑，紧接着玉南河也疾步跑过去，司空释和玉嘉善对视一眼，两人也爬起身同样快速地奔向那方。
冒着浓烟的大坑里面，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婴被结界保护着躺在里边，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依稀能够看见他有一双如同红玛瑙般晶莹透彻的眼睛，晶莹的泪水从眼角的缝隙挤出来，小嘴张开奋力地大哭，说是声嘶力竭也不为过，他一边哭一边挥舞着小手蹬着小腿，好像是竭尽全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在他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枚古朴的玄色令牌，失去了往日的圣洁光泽，普普通通的丢在地面都看得不甚清楚。
放眼整个大坑，独独没有那一抹他想要看见的人影。
楼云修的目光直接落到了那失去了光泽的司法令上，他甚至都没看旁边的大胖小子一眼，死死地将司法令捏在手里，转念泪如雨下，他张大嘴巴想要念出那个名字，可是嗓子却像是被插了一剑，艰难地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咿咿啊啊的嘶哑声音，只能隐隐约约听出来，“阿妍……阿妍……”
阿妍，我想起来了……可是你去哪里了？
阿妍，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吧，阿妍……
“看来玉玖妍是用自己以及司法令的全部力量才保住了这个孩子。”司空释复杂地看着下方悲伤的不能自己的狼狈男子，语气听不出来时悲伤还是喜悦。
神族司法神女和鬼族鬼尊共同孕育的孩子，纵然生命力非同一般，但要在那样恐怖骇然的天怒之中活下来也是不可能的，幸得玉玖妍用全身修为护着他，又在天道最后一击的时候祭出司法令，只是这样的代价无疑是惨重的，玉玖妍烟消云散，连一片渣都不剩，而司法令失去所有力量变得黯淡无光。
玉玖妍，真的死了……死的连渣都不剩……
玉嘉善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着眼前的一幕怔怔的呢喃，“她，真的死了么？”
司空释淡淡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旁边的男婴还在哇哇大哭，楼云修却置若罔闻，他也不再哭泣，只是呆呆地抓着司法令，血眸忽明忽暗，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周身低沉的气压让人很怀疑他会不会突然跳起来去跟那虚无缥缈的天道拼命。
玉南河从另一方踉跄着走过来，复杂地看了一眼楼云修，继而转移到在地上无人管理的男婴身上，他小脸上满是泪水，声音也不像刚开始时候的洪亮，显然嗓子已经哭哑了，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子看起来分外可怜，玉南河轻轻地将他抱了起来，脱下自己已经脏了的外袍裹住男婴光溜溜的身子。
第649章 天怒（八）（）
做完这些，他抬眸看向苍穹，眼眸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只听他开口淡淡道，“阿妍已经履行了承诺，这个孩子，有幸活了下来，你是否也应该履行承诺不再追究。”
当初玉玖妍立誓时候是请求宽限三个月，天道之神要求她以一己之力担下天怒作为代价，当时是存了消灭她肚子里孩子的想法，天道之神并不想杀玉玖妍，毕竟玉玖妍是携着司法令出生的天地钦点的司法神女，否则天道之神也不会答应她回到九重天之后去往北海极寒之地三百年，而今玉玖妍抗过了天怒，孩子活下来了，于情于理天道也不应该再追究。
天道之神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很快撤走的黑云和瞬间止住的倾盆大雨表明了它的态度。
直到此时，天地才算是真的恢复了一片平静。看着现场如同被炮火洗礼之后的残骸遍地，方才的电闪雷鸣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玉南河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怀中抱着的男婴也不再哭泣，应该说是哭的已经没有力气了，刚出生还没来得及睁开的一双眼睛现在更是红肿不已，软绵绵地窝在玉南河怀中像是睡着了。
玉南河走到楼云修面前，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他，楼云修的眼珠子机械般地转了转，却没有伸手，他的眼神淡漠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仇人更为恰当。
玉南河冷着脸，“这是阿妍用命留下来的孩子，你自己看着办吧。”说话间，玉南河将孩子往他怀里一塞，然后去夺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司法令，楼云修却没有抓住孩子，而是利落地避开玉南河突然伸过来的手。
而本来睡着了的孩子被他们俩这么一掺和，登时被高高抛了出去，立马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楼云修这才反应过来心下一跳，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