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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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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得累,吃不好,别要求许霜降的心情有多灿烂。

    陈池回来时,许霜降正跪在卧室地上擦凉席。

    “霜霜,我回来了,交接好了。”陈池踢了鞋,在玄关处喊道。

    “嗯。”

    “你吃完了?”

    “嗯。”

    “那我吃了。”陈池打开白色塑料盒,两筷子下去,扬声评价道,“霜霜,这什么鱼啊?”

    “能吃多少就多少,它就那样。”许霜降回道,直起腰来,捶了几下,端起盆走出来换水。

    “还在忙什么呢?”

    许霜降已经径直转进卫生间,只听水龙头稀里哗啦的放水声。

第394章 认不起的床() 
宣春花回去,许满庭盛饭端汤为她服务,然后陪坐一旁,听她讲话:“东西看起来不多,实际上蛮多的,也是奇怪,他们搬出去半年,也没见添置什么大件,七零八碎的东西加起来竟然有好几个箱子,唉,自己立门头做一户人家,就是这样。而且她公婆的一些衣服被子都留着,也有四五包。”

    “其实搬近还真不如搬远,整理打包是一样的,搬得远,可以叫搬家公司来,师傅直接上门帮忙抬箱子装车,今天虽说搬得近,一点都不省力,霜霜来回好几趟,箱子搬出搬进,放车里又拿出来,大太阳下,她汗水淌淌滴,就没断过,一个小姑娘呀。”

    宣春花喝了一口山药汤,叹一口气:“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气,对小陈说话硬邦邦,也难怪她,一个下午像被人家赶一样,必须搬好。新的地方你是没看见,上一家投五投六刚刚走,地也没扫过,还是房东自己掠了两扫帚,叫霜霜哪能把自己东西放得进去嘛。原先住的又是两个老人,据说东西也很多,你晓得的呀,不要讲黄梅天刚结束,就是黄梅天没来过,放了年把的东西搬出去,房间就像翻过一遍土,怎么闻,都好像有股谷馊气。我在擦地板,霜霜也趴到人家床底下拖,那水脏得险险将人家下水道堵掉,你看看,你看看。”

    “怎么不叫个钟点工阿姨帮忙?”

    宣春花眼一横:“你们讲起来都容易,钟点工阿姨候在你门口啊?人家阿姨时间都是排好的,几点钟到几点钟哪一家,你叫阿姨几点钟来?一点钟?两点钟?讲得清楚吗?再讲老房东吃过晚饭就要来收钥匙,霜霜肯定先要顾搬场,她两头跑,气也喘不动,东西匆匆忙忙摆得乱七八糟,箱子横一只竖一只,怎么给钟点工阿姨安排工作,缺了东西算谁的?”

    许满庭想想女儿今天不容易,也叹了一声:“你讲他们东西不多,自己又有车,早晓得这样,我今天请个假一起去。”

    “都怪上一家呀,别人家搬场,早上八九点钟卡车一拉就好了,他们拖到下午一点钟还不止。”宣春花抱怨完,夹了一个莲藕狮子头,咬一口道,“咸了。”

    “我想你今天出了汗,要补补盐分。”许满庭把山药汤往宣春花面前轻推,“喝汤,汤是清淡的。”

    “嗯。”宣春花舀一口汤,继续道,“这桩事,我跟你背后讲,凭心而论,是小陈做得不妥当,时间排得太急。要是你做的,”宣春花拖着腔朝许满庭瞟一眼,许满庭立即嘿嘿地笑,宣春花哼一声,“丈人老头子傻,怎么女婿也跟着不机灵了?老早看小陈办事情,蛮有章法啊。”

    “哎,讲来讲去,你怎么讲到我头上了?”

    “不可以啊?”宣春花有点不讲理,嘀咕道,“反正你们两个傻,苦的都是你女儿。”

    许霜降的小脾性被她妈妈看得真真地,她自打陈池回家,就没怎么主动搭过话,但她一直忙忙碌碌在整理衣服被子,陈池在一旁给她递东西、收箱子、调调电视节目,打电话询问房东安装网络的事,也一刻没停。他和她说话,她也会简短回两句,所以一时还不明显。

    夜里,该睡觉了,许霜降把凉席铺到地上,放上俩枕头和俩毛巾毯,她卧上去卷了一条,占了一小半凉席。

    “霜霜,你怎么睡地上?”陈池洗完澡进来,讶道。

    许霜降侧身睡着,没回话。

    “起来起来,天再热也不能睡地上。你还开着空调呢,要着凉的,睡床上去。”陈池蹲下来拉她。

    许霜降闭着眼睛道:“床垫要明天才到,今天就这样睡。”

    “那也不行。”陈池笑着,话里带着侃意,“床垫即便暂时没有,可我们人应该灵活。你看床板是平的,我们把凉席放上去,先凑合一晚,总比睡地板强吧?”

    “你想睡床?”许霜降睁开眼睛道。

    陈池俯身望着她,弯唇点头道:“当然啊,快起来,我挠痒痒喽。”

    许霜降爬了起来,自墙角将立着的一卷凉席抱起,那是陈池父母用过的,原先买来铺在他们房间的五尺床上,他们没用上几天就回家了,许霜降今天搬过来后,也一并用温水擦过了,这条凉席的尺码倒正好适合现在的床。

    许霜降瞟了一眼大床,默默地将凉席铺在光秃秃的三合板上,弯腰拎起陈池的枕头和毛毯,放到床上去。陈池则勤快地拿上她的枕头,还笑嘻嘻地评价道:“两条毯子太多了吧,叠起来的厚度还不如换条薄被子。”

    他的意思可明白了,毯子得一层一层叠起来合盖,一人分一条那是不行的。

    “给我。”许霜降自他手中抢过了她的枕头毯子,径直走回地上的凉席,躺下了。

    “霜霜?”陈池愕然道。

    “我不睡床。”许霜降将毯子重新裹上自己全身,侧身微蜷,和先前的姿势一模一样。

    陈池赶紧跟过来,坐到凉席上,轻轻摇着她的肩膀,声音放软道:“霜霜,怎么了?哪里不高兴了?”

    许霜降心里头有股冲动,想跳起来对陈池大喊:“我哪儿都不高兴。”但她克制着自己,语调平平地答道,“我认床,明天有了自己的床垫再睡上去。”

    陈池微滞,小心翼翼地哄道:“地上凉,容易感冒,床都差不多,就是木头架子,用我们自己的席子就没事了,睡床上去吧。”

    许霜降使劲闭紧了眼睛,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忒可笑,她认什么床?这些年来,除了自己闺房里的床,她睡的一直是别人家的床。

    “我认床垫不行?”她心烦意乱道。

    陈池见许霜降背对着他动也不动,声音里透着蛮劲儿,有点发笑,又暗暗叫苦,他老婆有点小洁癖,他是知道的,今天晚上突然发作起来,倔着要睡地铺了。

    “霜霜,你想,我们出去玩,住酒店还不是睡前一拨客人睡过的床,床垫都不换的,只换贴身的床单被套。”陈池娓娓道来,手指拢着许霜降散在脑后的头发,见她仍是没反应,又唤道,“霜霜……”

    许霜降的心火可不能撩拨,陈池这种捋头发的小动作就像给小猫咪顺毛一样,小猫咪如果懒洋洋地窝在墙根处晒太阳,那它可乖可享受了,给你顺,还自动翻面给你顺,但小猫咪要是一声不吭,隐忍地守着老鼠洞想找茬呢,谁上前作死般地给它捋毛,它能眼冒绿光一爪子扑过来把你当天敌。

    陈池自个不介意别人用过的床,还温声细语地旁征博引,非要说服她顺从,把许霜降瞬间惹毛了。

    她腾地坐起来,一下打掉陈池的手,大声道:“那你让我搬进来的是酒店旅馆吗?”

    陈池一怔,笑容冻在嘴角。

第395章 地铺() 
许霜降望向陈池,又烦躁又歉然,她想解释,自己是把租的房子当成他们的家来看待的,但视线触到陈池身后的那张床,便有说不出的黯然。

    它靠墙放着,占了房中大半的空间,床头板镶嵌了她最不喜的海绵垫,原是乳白色,但恐怕使用的时日久了,她左看右看总觉得那是浅黄色。下午她顶着满头汗水,已经用干净的抹布将整张床拂拭过两遍,甚至抠到海绵垫网格凹进去的小窝里,四个床脚柱也悉数擦过。

    但许霜降想着那一对白发老夫妻昨晚还躺在这张床上,或许靠着床头板絮絮叨叨,她就觉得暂时躺不上去。

    缺了床垫的床就这样摆着,床头海绵靠背的每一个弧弯每一个凹窝似乎都承接了别人家的气息,床板的每一个转角似乎都被别人润得磨圆了,公婆的凉席铺在上面,没有给许霜降带来任何自家的温馨感觉,她觉得这张床那样唐突而粗陋,瘦骨伶仃得似乎要戳破什么。

    许霜降低头垂眸,半晌缓了缓声音道:“你住酒店,看不到前一拨客人,进去就是干净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如果你要在酒店的房间门口排队,等着里面的人退房出来,你马上住进去,人家刚睡过的床要你来撤换旧用品,然后接着睡上去,你也许无所谓,我不行。”

    许霜降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她就像一只胀鼓鼓的气球,心里的想法喷薄而出后,就瘪了,神情疲软道:“睡吧,我今天有点累。放心好了,我睡地上没事的,我只怕热不怕冷。”

    她缩了下去,重新躺好。

    陈池一直在听她说,听到最后一句,不知怎地,心里有些泛疼,好像幼年时被拉拉藤的毛涩叶边划在皮肤上,慢慢浮起极细极浅的齿链般的红痕,可以不当一回事,但就是隐隐地能体会到那种拉丝一样的微微刺痛。

    他默默地瞧着许霜降侧身躺下,背对着他的方向,半弓腰蜷起,窸窸窣窣盖毯子,那姿势曾被他取笑成大虾,现在看来,却像婴儿在妈妈子宫里,虬缩着寻找安全感。

    陈池站了起来,许霜降耳中听到柜门打开的声音,她本想提醒他,不要弄乱柜子里的衣物,那是她才整理好的。但她缄默着,阖着眼睛,不去理会。从下午开始,她一刻不停,高强度的搬运和清洁工作让她撑到此时,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霜霜,先起来一下。”陈池回到地铺上,蹲下来道,“我垫层被子在底下。”

    “不用。”许霜降吐出两个字,人丝毫不动弹。不一会儿,她感觉在她背后,陈池好像在捣鼓什么塑料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许霜降一下睁开眼,刷地扭头过去一瞧,立即蹦坐起,蹙眉不耐道:“你又要做什么?我花了功夫才抽好真空的。”

    “地上凉,我们不能这么睡。”陈池抬眸,收了嬉笑之色,正正经经说道。

    “怎么不能?你睡床,我睡地板。”许霜降板着脸道,“我不需要垫,把它放回去。”

    “霜霜,我和你一起睡地板。”陈池盯着许霜降,说得极肯定,他软声道:“我们得稍微垫点,不然下半夜会冷,感冒了会很难受。”

    许霜降望着陈池沉默片刻,起了身,站在凉席一角看。陈池自打工作后,家务活基本没沾过手,他没有用过真空袋,动作略显笨拙,大概挺怕把袋子弄坏,翻转了好几下研究。许霜降摒着气,也不出声提点,摆明了袖手旁观。

    但耐不住陈池聪明,袋子嗤啦一下,还是被他打开了。许霜降瞧着他蹲在地上铺被子,被子比凉席的尺寸大多了,全铺开就要铺到地板上去,对折又不够把凉席铺满,陈池试了几种方案,最后在许霜降刚刚睡的位置垫了两层,另一半就一层。

    铺到许霜降站立的位置,陈池抬起头来,还没开口,就见许霜降撇转了身,相当自觉地跳到一旁的拖鞋上,垫着她的光脚丫。

    陈池折好被角,想想不好,往里再折多了一寸,保证被子不会直接碰到地板,否则,以许霜降在卫生工作上吹毛求疵的性情,绝对又会被惹恼。

    “霜霜,好了。”

    许霜降面无表情站着,陈池揪着被角蹲着,仰起头来和她说话。

    姿势决定气势,再配上陈池的轻声细语,他实在很像做小伏低。

    许霜降一言不发地弯腰拎起自己的枕头,挪到单层被子上,滋溜睡下,抖开毯子又要把自己全身卷好。

    “霜霜,你睡那边。”陈池提醒道。

    许霜降仍不想说话,隔片刻陈池的手抄过来,单腿支跪着,竟似要抱起她。刚铺的羽绒被有点滑,许霜降又像赖在地上不愿被抱走的小孩一样,不仅不配合,还有点千斤坠的份量。陈池不好使力,足尖在被面上溜了一下,更加抱不起来。

    他突地笑了一声。

    两人之间僵凝的气氛如同撕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就窜去别处了,不说全部散光,总之被稀释了不少。

    许霜降恼怒地扬起胳膊,看也没看清,反手就朝他打,不想挥在他胸前锁骨处,倒把自个的手掌震疼了。

    她怒极,双手一撑再次坐起,拔高声音道:“你想怎样?”

    陈池伸手去拉许霜降那只打人的手,想要摸一摸抚慰一下,被她气冲冲地甩开了。他陪起笑脸,挪到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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