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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大门敞开着,我站在门外叫了一声没人答应,就自己从敞开着的大门里走了进去。
走到正间门口的时候,我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大嫂”,可是,还是没有人答应。
我正要转身回家,忽然听见屋里好像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声。
是郝继泰媳妇吧?她在家哭吗?该不是郝继泰又惹她生气了吧?唉,郝继泰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媳妇怎么忍心三天两头惹他生气呢?更何况他还怀着孩子。如果换了金一诺,他一定不会舍得整天惹我伤心。
我提着篮子跨进正间,又叫了一声“大嫂”,东面的那个房间里的啜泣声停止了。不一会儿,郝继泰的媳妇揉着通红的眼睛,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刚才果然在哭呢!
我有点尴尬地叫了一声:“大嫂在家呢。这是我妈刚刚蒸好的肉包子,才出锅,还热乎着呢,你快找个盘子盛着吧。放进锅里,今天晚上你跟我大哥就不用做晚饭了。”
郝继泰媳妇一边谦让着,一边洗了手,找来了一个盘子,把我篮子里的包子捡到了盘子里。
她一手提着我家的篮子,一手拉着我的手往她刚刚待的那个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整整齐齐的,靠东边的墙根上是一个崭新的、新式的大衣橱。炕东头叠着被子,被子上面搭了一条毛毯。一床褥子伸开来正铺在炕上,一个枕头横放在褥子上,上面泪痕斑斑。显然,我来之前她应该已经哭了很久了。
郝继泰媳妇拉着我的手,我们俩面对面地坐到了炕沿上。
“大妹子,回家替我谢谢我婶。现在我自己还能动呢,叫我婶不用记挂着我。”
“我妈说不好意思白吃你晒的槐树花呢,让我来谢谢你。”
“郝继泰跟我说了,那棵树本来就是你家的,我不过是勾下来晒了晒。”
“那棵树可高着呢,也亏你能够够得着。”
郝继泰媳妇抿了下嘴:“我从小就胆子大。那时候还没有肚子里的孩子,身子也轻盈,没费什么劲。”
我瞅了瞅她的大肚子,瞅了下她仍然红肿着的眼睛,不由得问道:“大嫂,你这也快生了吧?难道我继泰大哥到了现在还舍得惹你生气?”
“预产期是今年年底。”郝继泰媳妇咬了下嘴唇,“其实,也不为什么大事,就是拌了几句嘴。”
我点了下头,刚准备附和,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把刚才一直努力装出来的平静神色收了回去,神情黯然地说:“其实,就日常生活中的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才叫人伤心呢,因为你天天身在其中,想躲也躲不过。咱平常老百姓过日子,难道不都是鸡毛蒜皮、针头线脑的小事,咱们又能碰上什么大事呢?银行里今年印多少新钱,国家主席明天去哪个国家访问,咱也做不了主是吧?”
我将嘴角往上一弯:“大嫂说得可真幽默。”
“唉,”她叹了口气,“还幽默呢,哪有心思呀?我整天真能叫郝继泰这个熊东西气死,你说你本来在那好好的,下一刻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惹点气生。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可能也看见了,今天一天只要一想起来我就生气掉眼泪。仔细想想还真不为什么大事,可是我就是觉得伤心。”
“我继泰大哥又欺负你了?”
看郝继泰媳妇这话头是不吐不快,我虽然不好奇别人家的家长里短,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
郝继泰媳妇轻轻地揉了揉肚子,打开了话匣子——
“上次为拉饭橱的事刚跟我吵了一架,这才几天呢,驴脾气又上来了。想想真是叫人伤心。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摊上了这么个驴东西。”
“嗯,我继泰大哥脾气是有点不好,也难怪你生气。”
“唉,你可不知道,他要是想哄人,也能把人骗进胡黍(高粱)地里热死。”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我继泰大哥怎么骗你了?”
郝继泰媳妇还挂着泪痕的脸上显出一抹喜色,明显是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果然,她回忆说:“哼,他哄人的话多着呢。结婚以前,有一次我俩闲聊,我问他,如果老天爷让他重新托生一次,而且不能托生成人,他想变成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我继泰大哥是怎么说的?”
郝继泰媳妇脸上现出一抹红晕,她好像忘了我刚来时她还在哭泣呢,语音轻快地说:“那时候,郝继泰竟然说,只要能天天看到我,让他托生成什么都行。”
“继泰大哥就是脾气不好,他对你的感情应该是很深的。”
“是啊,那次,我可真是感动了。郝继泰让我倚在他的怀里,他脉脉含情地看着我,说‘如果老天爷让我托生成一只老虎,我就跑到你的身边保护你;如果老天爷让我托生成一颗星星,我就在你睡觉的时候守护着你;如果老天爷让我托生成一只卑微的萤火虫,我也会打着我的小灯笼给你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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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三日一小吵(二)()
“天,我看我继泰大哥应该托生成一个著名的诗人。”
郝继泰媳妇使劲地揉搓着她的鼻子,显然是在拼命地掩饰着她心里的感动。她抽了抽鼻子,说:“是啊,当时我感动得眼泪哗哗的,也是这样说的。”
“人,都有好的时候,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可结婚以后我发现,郝继泰这个熊玩意简直就是拿着骂人、吵架当家常便饭了。”
“我继泰大哥是有点不应该。”
“前天,我娘家妈不放心我,怕我第一胎没经验,就让我爹带着她一起来看了看我,还给我送来了点好吃的。我知道我爹平常爱吃猪心,就打算把他们拿来的那个猪心凉拌一下,给我爹当下酒菜。谁知,他们两个看到那天郝继泰不在家,说什么也不留在这儿吃饭。我一看他们都走了,自己一个人也没舍得吃那个猪心。”
“你是想留着等我继泰大哥回来一起吃吧?我继泰大哥应该感谢你的好意哪。”
郝继泰媳妇好像没听到我的问题似的,只是苦笑着摇了下头。不过,她的叙述已经给了我问题的答案。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上午,天还挺早的呢,张明艳就来叫我,说她妈妈中午包饺子,让我去她家吃饺子。张明艳是我初中时的同学,现在又找了个我们村的对象,所以我俩现在特别好。临出门时,我给郝继泰留了个纸条,让他把那个猪心熥熥再吃。他那个人你不告诉他,他回家饿了才不会管冷热呢。”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在说郝继泰的不是,可是,我怎么听着这话里还是夹杂着满满的疼爱呢?这次,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打断她的话。
“下午,我回家一看,他根本没吃。”
“不是继泰大哥中午没回家吃饭吧?”我不好意思继续装没嘴的葫芦。
“哪呀?他在家呢。他不但没吃,还特意放到了正间门口的地上。幸亏我身子沉,走路都是好好看着道的,要不一进门真能一脚踢翻了!这也就是冬天了,没有个苍蝇蚊子,你说要是天气热的时候,让苍蝇蚊子在上面爬了,这个猪心再吃不吃了呢?我蹲下身子,拿起盛猪心的那个碗,还没等着说话呢,他见我一进门就骂上了。”
我苦笑了一下:“继泰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呢?他真的挺喜欢骂人的呀。你才刚进门呢,他应该不是骂你吧?”
继泰媳妇依然采用直接叙述故事的方式来间接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郝继泰口里不干不净地骂我,说自己家的猪心都吃不了,都要放坏了,却不要脸不要腚地去别人家吃。别人家的饭就比自己家的好吃?他让我把吃不了的猪心赶快送回家给我的爹妈吃,别整天不过日子,败家!我本来是自己舍不得吃,好心留给他吃的,你看看他这都是说了些什么话?你说气人不气人?”
“也许我继泰大哥也是舍不得吃,故意这样说的吧?”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确实生气,可是,现在生气的人好像是倒过来了呢。
“这倒是有可能。他这个人平常倒不会跟我争嘴,他在吃的上面不大上心。”
继泰嫂子好像消了点气,开始说起郝继泰的好处。我附和着说:“对啊,人都是有好处的。继泰大哥也许只是脾气坏点,我妈说他那个人心眼倒是不坏。”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他心眼好,对我又是一心一意的,他的脾气这样坏,我俩早就打散了。”
“大嫂你可别这样想,你还怀着孩子呢。”
“我知道,所以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的坏脾气。”
“自己家的亲人就得互相担待着些,无所谓谁吃点亏谁得点便宜。”
我以为故事已经结束了,正准备告辞呢,继泰媳妇又接着说了起来:“昨天晚上,才八点多钟我就困得睁不开眼了,那时候郝继泰还眼睁得老大,倚在被子上看电视呢。我实在懒得下去关灯,又嫌灯光晃眼,就把枕巾拽下来蒙在眼上,悄悄地睡着了。谁知道睡了一觉醒来,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12点多了,郝继泰那个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都那么晚了,也该睡觉了呀。”
“他开着灯呢!”
“哦,对了,刚才你说过醒来后看到时间已经12点多了,如果不开灯的确不能一下子看到。你看我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我自嘲道。
郝继泰媳妇并没有接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下去关了灯,知道他白天学了一天车也累了,就没稀得跟他生气。今天早上,我随口问了他一句,我问他为什么昨天晚上睡觉时连灯都不关。你猜他说什么?”
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郝继泰媳妇现在就是要一个听众,可能这些话在心里憋得快发酵了吧?说不定我不来她也能对着墙壁说出来呢。
我将嘴角翘了翘,没有去猜想。果然,她又是自问自答说:“让你猜你也猜不到。他说的这话才能把人气死呢。”
“他说什么了?”我配合地问道。
“他说,‘灯是你开的,你睡觉怎么不关?’”
这个回答却是奇葩,我忍不住问道:“难道谁开的灯就得谁关吗?”
“对啊,就是这个事嘛,我就是为了这个生气。他吃的饭又不是吃到我的肚子里,为什么得我给他做呢?我当时是真的生气了,就板着脸问他‘你没看到昨天晚上我早早就睡觉了吗?那时候你不是还在看电视吗?你睡得晚难道不应该你关灯吗?’你猜他又是怎么说的?”
相同的句式,我知道她实际上是不用我猜的,不过,我还是决定当个好的倾听着,我笑着摇了摇头,说:“继泰大哥的话往往挺出人意料的,我猜不到。”
我话音刚落,郝继泰媳妇就自己说出了答案:“他竟然说‘谁看到你早早睡了呢?再以后你开的灯就你自己关!我看电视不用开灯,你也用不着给我留灯!’你听听,他说的这话有点两口家的滋味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九章 三日一小吵(三)()
“继泰大哥怎么这么说话呢?确实挺叫人生气的。也不怪你伤心地哭呢。”这次,我不是敷衍,由衷地说道,“我大哥可能就是随口说说吧?一家人之间就得互帮互助,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就是看在这一点上,他也该好好照顾你、体谅你呀。”
“你以为我光是为了这事伤心?”继泰媳妇“哼”了一声,说,“还体谅呢?这个熊东西,现在简直是人话都不会说句了。”
这话有点不好接腔,我附和道:“嗯,是得叫我大叔好好说说他。”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那公公不带坏头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不过,我婆婆那个人倒是挺好的,就是她在家说了不算。”
“嗯,还真是这样。”这事在我们村里可不是秘密。
“大清早的,我听郝继泰这样说话生气呀。本来昨天晚上临睡前我俩已经说好今天一起去孙寨赶集”
“你这个身子还能赶集?”这次是我自己插嘴。
“我也不愿意去呀,可是他非得让我一起去。说要给我买点过年的东西,另外,孩子要用的一些东西也该提前准备了。他说我的眼光比他好,我去看好了他光付钱外加当搬运工就行了。我犟不过他,就答应了。不过,才七个多月呢,我觉得走起路还不笨,去赶个集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
“继泰大哥这样打算也挺有道理的。你去了没感到累吗?”
“去什么去呀?我根本就没去。”
我知道情况又不对了,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我不是一个好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