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伎谋-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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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平见桃戈怔住,又道:“萧桃戈,你逍遥了九年,是时候醒醒了,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桃戈闻言忍无可忍,怒道:“盖棺!”

    说罢便拂袖而去,玉浮连忙跟上去,唤:“贵人。”

    身后传来席平凄厉的笑声,“你找不到她的!你永远都找不到她的!”

    桃戈愈发心烦意乱,她一定要找到王法慧!一定要找到她!

    玉浮跟在桃戈身后,原以为她会回椒房殿,却不想,她竟直奔清暑殿去。

    彼时司马曜并未在清暑殿,她到了清暑殿,直奔东次间去,进了东次间后连门都不记得关上,直奔床榻走去。

    走至床前,又不停的抬床板,奈何始终抬不动,可她气急,委实执拗得很,连抬多下也不放弃,玉浮站在一旁,见她哭得满面泪痕的模样,实在揪心,唤着:“贵人”

    桃戈仿若未闻,依旧在抬床边,她记得,她当年就是从这里摔下地道的,就是从这地道里走到王法慧那里的,可如今,为什么床板抬不起来,为什么!

    玉浮叫不动她,索性直接拉着她,唤:“贵人!”

    桃戈拂袖将她推开,仍自顾自的抬床板,却依旧抬不动,直到浑身上下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方才罢休,瘫坐在地上,玉浮见势连忙跪地,扶着她的手臂,唤道:“贵人。”

    桃戈目中泪光点点,微微摇着头,喃喃道:“她没有死,她没有死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玉浮,你一定要替我找到她,一定要替我找到她”(。)

第一百九十章 雪恨() 
五个月后,太元十六年四月中。

    每隔三年的阳春三月中旬,司马曜会带着亲信与几个信得过的亲王,以及朝中几个文官武将前去东海郡的玉女峰狩猎,一去便是整整一个月。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算算日子,司马曜不日便会回宫了。

    这五个月以来,桃戈一直为王法慧的事所扰,司马曜在宫里时,她曾多次想询问司马曜,可几次话到嘴边,都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不敢,她不敢拿自己的后半生做赌注。

    这日午后,桃戈凭几卧在软榻上,手里头捧着楚辞,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是为王法慧的事恼怒,眉头一皱,一怒之下,拂袖将手里头的楚辞摔下地。

    正巧这时,玉浮入内,望见桃戈心神不宁,自知她烦的是什么,却仍问:“贵人还在为王法慧的事烦恼?”

    桃戈不语,玉浮顿了顿,轻叹一声,其实王法慧的下落,她从一开始便清楚,只是一直都不敢告诉桃戈,怕的就是桃戈太过冲动。

    可如今看到桃戈整日为王法慧的事闷闷不乐食不下咽,她便也无可奈何了。

    “奴婢查探到她的下落了。”

    桃戈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当即转头看向她,追问道:“她在哪儿?”

    “训仪宫。”

    训仪宫

    桃戈站在训仪宫下,顺着这丈把高的台阶往上看去,远远的能望见训仪宫正殿门上方的匾额。

    玉浮站在桃戈身后一侧,手里头端着一个木托,木托上放了一只酒壶,一只酒盅。

    桃戈望着这偌大的训仪宫,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便是训仪宫了,她进宫八年,八年来关于训仪宫的传闻多得数不胜数。

    宫中人常传说训仪宫闹鬼,她总有耳闻,却从不曾来过,也不曾想过,这所谓闹鬼的训仪宫,其实还住着一个假死的皇后,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桃戈长吸了一口气,这便踏上了台阶,一层一层是往上走。

    耳边传来一阵阵木鱼声,愈往上走,那木鱼声便愈近。

    待走至正殿外,桃戈推门进了去,入眼的是大殿正中央挂着的白帘,横在殿中,将里头全然遮挡住。

    玉浮望见那白帘,便快步走至桃戈前头,一只手将帘子掀起,直到桃戈走进去,她方才放下帘子。

    桃戈再往里头走,便望见一个素衣妇人盘腿坐在殿中,正闭目敲打木鱼,左手一串佛珠不停捻动,似乎愈发迅速,口中亦是念念叨叨。

    是了,那就是王法慧,十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坐在殿中敲着木鱼,捻着佛珠,那个时候,她也是一身白衣。

    桃戈不由自主的冷笑出声,道:“你以为吃斋念佛,便能洗净你一身罪过?”

    王法慧闻言身子一僵,分明未料到会有杵席平之外的人过来,七年了,这七年除了席平偶尔过来看她,便再无人踏足训仪宫,即便司马曜,她也不曾见到过。

    她睁眼放下手中的杵,却仍捻动着佛珠,而后侧首看向来人,却见是桃戈,起先有一丝惊诧,却也是转瞬间便露出一丝笑意,道:“张贵人,许久不见。”

    桃戈闻言淡淡一笑,却并不言语,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王法慧对她做了个手势,请她坐下,桃戈也不客气,一面走去坐下,一面又道:“定皇后早已过世,不知我应当唤你什么?”

    王法慧微微一笑,道:“随你的心意。”

    “唤你皇后,总显得别扭,唤你容德姐姐,又略显虚伪,不妨唤你的名字吧,”她冷冷一笑,目中忽然闪过一丝狠厉,“王法慧!”

    王法慧依旧是一笑而过,“我早已是死人,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

    桃戈自知她在怪她不知礼数,便嗤笑道:“说笑罢了,姐姐何必当真呢。”

    王法慧笑而不语,桃戈道:“姐姐,咱们二人若是走出去,旁人会不会将我们视作双生姊妹?”

    “也许吧,只是我不及你年轻貌美。”

    “那,是我跟着你沾光,还是你跟着我沾光?”桃戈言语间略带威胁。

    王法慧自知她来意不善,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迎合着她笑道:“自然是我跟着你沾光。”

    桃戈冷笑一声,“姐姐可是皇后,而我不过是个贵人,岂是你跟着我沾光。”

    王法慧依旧不语,面无表情。

    “梓童,多好听的称呼,陛下何时也能这样唤我,”桃戈故作艳羡。

    王法慧轻蔑一笑,“只要你有本事,总有一日,陛下也会如此唤你。”

    桃戈噗笑,“姐姐果然心有不甘,怪不得千方百计唆使席平置我于死地!”她言语间恨意愈发显然。

    王法慧闻言倒是泰然自若,不屑道:“原来是报仇来了。”

    桃戈不紧不慢的转头望向玉浮,给她使了个眼色,玉浮意会,这便近前,将手中端着的木托置于几案上。

    桃戈随即执起酒壶,一面慢悠悠的将酒倒进酒盅里,一面又道:“可不是我要杀你,这都是陛下的意思。”

    话音落下,酒也斟满。

    桃戈放下酒壶,未听王法慧接话,便又道:“说起席平,她也不愧是你王家人,果然只忠心于你王家的姊妹,我想使唤,还使唤不来,”想当年席平在漪兰殿之时,跟在她身边,她自认待她不薄,可她依旧是背叛了她,后来她才明白,席平一直都没有忠心于她,她跟随她进宫,不过是为了给王敏慧报仇罢了。

    王法慧轻蔑一笑,道:“我太原王氏出身高贵,岂是你一个伎子能及,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又如何,骨子里头还是轻贱的命,”她听席平说了,这个桃戈,虽出身兰陵萧氏,可却因命煞孤星被逐出家门,沦为唱的伎子。

    桃戈笑而不语,王法慧已是将死之人,她不屑与她计较什么。

    “姐姐一语中的,叫妹妹佩服。”

    桃戈垂眸看着杯中的酒,稍后抬眼望着王法慧,一面将那酒盅推向她,一面道:“姐姐请吧,莫叫妹妹为难才是。”

    王法慧亦是平静的望着杯中酒,良久方才收回目光,道:“倘若真的是陛下的意思,我自不会叫你为难,可陛下赐死,没有圣旨,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桃戈轻笑,“原来姐姐要圣旨,早说呀,”她说着,转头看向玉浮,玉浮这便自袖中取出圣旨,交与桃戈。

    桃戈接过后不疾不徐的将圣旨支开,随后方才给王法慧递过去,王法慧接过圣旨,正一字一句的看着,桃戈道:“姐姐可得瞧清楚了,陛下的字迹,你应当认得。”

    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也的的确确就是司马曜的字迹,王法慧本该信了,谁想她惊陡然将圣旨重重搁置在几案上,略显愠怒的说道:“陛下出宫狩猎,一个月未在宫里,试问这圣旨是何时所拟!”她记得,这个时候,司马曜理应去东海郡玉女峰了。

    桃戈淡淡一笑,道:“自然是陛下出宫狩猎前。”

    王法慧言语间愈发愠怒,“既然是一个月前,那你为何现在才过来!”

    桃戈从容笑道:“你早该去了,我不过是想留你多活几日。”

    “哦?”王法慧依旧不信,反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桃戈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踱步在她跟前,道:“素闻太原王氏个个皆非贪生怕死之辈,琅琊王妃当年自刎而死,不曾贪恋人世,你这个做堂姐的,反而扭扭捏捏,真是笑话!”当年王敏慧挥刀自刎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王法慧噗笑,道:“那个贱人,害我到如今这般田地,她早该去了!”十一年前,是王法慧亲手将她推下御河的。

    桃戈侧目睨着她,略显不屑,道:“分明是姐姐你插足在先,又岂能怨恨她,她已尝了苦果,你也该下去陪她了不是?”她曾听王敏慧说起过她们之间的事。

    王法慧仍不甘心,怒道:“陛下视我如命,你如今想杀我,不怕他回宫后怪罪于你?”

    “怕?”桃戈冷笑出声,自嘲道:“我何时怕过?我躺过棺材,睡过皇陵,鬼门关前走过无数回,早已是半个身子入黄土的人,还有什么该怕的!”

    桃戈回过身望着她,冷冰冰的说道:“倒是姐姐你,十几年前便该入土为安的人,苟活至今,还是那样贪生怕死!”

    “蝼蚁尚且偷生,我为何必须得死!”

    “没有为什么!”桃戈当即侧首看向玉浮,唤了她一声。

    玉浮听唤,旋即走至王法慧跟前,端起酒盅毫不犹豫的将牵机酒往她口中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桃戈站在一旁望着,面无表情的说道:“每每陛下不在,宫里头便要乱成一锅粥,当年席平勾结陈归女当着众妃嫔是面说我腹中的孩儿是野种之时,陛下也不在宫里,才叫她们有机可乘,害我小产,险些丢了性命。我知席平听了你的教唆,如今便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为过吧。”

    她说罢,王法慧已被灌下整杯毒酒,她已面色发紫,七窍流血,模样甚是怖人,桃戈却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王法慧伸手指着她,咬字不清骂到:“你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她不后悔杀任何一个人,却只后悔十年前,十年前她明明已经离开了司马道子,却还是跟着他回了王府,当年哪怕是从了桓修,她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她永远都忘不了司马道子当年是如何欺骗她的,她记得那晚他许诺她的,明天一早,他便进宫请辞,带她去琅琊,永远不再回建康。

    可他骗了她!

    她也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她躺在血泊之中,满目乞求的望着他,而他望见她,却还笑得那样开心。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承受过一次,这辈子,便绝不能再承受第二次。

    而这一切苦痛,都源于这个女人!

    如今大仇已报,心愿已了,她却只能对自己冷嘲热讽,她终于还是活成了她最痛恨的样子!

    桃戈就那样站在殿中,直至亲眼看着王法慧断气,方才转身离开。

    玉浮亦将圣旨丢进一旁的火炉中,而后也紧跟上桃戈,望见白帘遮挡,依然抢在她前头,将那白帘掀起。

    桃戈看着白帘被掀起,而后却见司马道子站在面前。

    司马道子并未跟随司马曜前去狩猎。

    她不由自主的止步,与他相视,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而他,也依旧面色冷峻。

    “素素,”司马道子轻唤,“许久不见。”

    素素桃戈涩涩一笑,他大概已有四年不曾这样唤过她了

    或许她的仇还没有报完,至少他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她移步走至他跟前,抬眸望着他,冷冰冰的说道:“她是你毕生所爱,如今我将她杀了,你一定要对我恨之入骨,这样日后你下了地狱,才不至于将我忘了。”

    他微微蹙眉,却依旧平静的凝着她,只是一颗心早已麻木。

    她知道了,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她以为容德才是他毕生所爱,又可曾想过,早在十年前,他这整颗心里面,装的便已都是她

    桃戈起步越过他,出了训仪宫,他又转身望着她,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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